唐宁的后颈紧绷了刹那。
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第一个副本, 鬼扮成系统来欺骗他的惨痛教训。
唐宁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一开始想着如果姜眠眠的眼镜能够分辨出谁被污染,游戏出于平衡机制很可能会第一个污染姜眠眠, 而在目前的副本中, 比姜眠眠还重要的人是他自己。
他明确知道自己有识破污染者的能力,那么为什么不可以第一个被污染的倒霉蛋就是他自己
唐宁又回想了一下关于怪物的描述, 怪物会和本尊完全相反。
唐宁对自己有着异常清醒的自我认识,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弱小、笨蛋的废物。
那么他相反面的怪物就是邪恶、强大又聪慧异常。
大草。
这不公平
如果是姜眠眠的话,她的怪物虽然邪恶, 但只会弱小又笨比,唐宁甚至怀疑姜眠眠可以一个人把自己的怪物耍得团团转。
这短短一瞬间,唐宁的脑袋里经历无数跌宕起伏辗转反侧的混乱思绪。
然后他听到了系统的低笑声。
唐宁“”
开个玩笑。系统说。
唐宁“”天杀的狗系统
“唐宁, 你有什么想法吗”姜眠眠问道。
唐宁这才艰难从被系统戏耍的憋屈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大家, 所有的队友也都看向他。
那一道道的目光都在等待着他的意见, 就连那位僧人也在看着唐宁。
“我需要一面镜子。”唐宁小声道。
天马上就要彻底黑了, 在天黑前,他需要找到一面镜子,这样到时候瞎验证, 起码也能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好。”
队友们没有问唐宁为什么, 大家纷纷站起身, 接下来的行动所有人都默认要集体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观察队友的一举一动, 及时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李豪渊紧紧挨着唐宁, 司泰同样如此,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着, 宛如唐宁的左右护法, 不过唐宁感觉这像是雏鸟效应,他脑海中想象成了两只小黄鸭紧紧跟着妈妈过马路
“爹,这一次副本里我的身份是你的侍从。”司泰对唐宁轻声道。
唐宁看了司泰一眼,如果司泰被污染了,对方该不会开口就叫他“孙子”吧
不过规则上说过怪物也会伪装,那可能就是心底在恶狠狠喊他孙子,嘴上忍辱负重叫他爹,这样观察的话就可以看看司泰的微表情,看看司泰是不是心甘情愿喊他爹。
被唐宁紧紧盯着的司泰“”
唐宁发现自己看不出来什么,他的演技果然很垃圾,以至于也无法准确鉴赏别人的表演。
他们一行人走出了餐厅,走在冗长的昏暗走廊上,这间古堡很大,有六层楼,粗略估算大概几百个房间,房门无一例外都是紧闭的,偶尔能看到有奴仆迅速打开房门躲进里面,他们去询问这些人,这些nc告诉他们,晚上只有在房间里才是安全的。
他们一开始没有去碰这些紧闭的房门,而是去看一些敞开的大厅里有没有镜子。
走遍了楼层,唐宁感觉自己都快被绕晕的时候,依然没有找到镜子的踪迹。
现代建筑中,镜子一般能在厕所里找到,只不过这是古西方的背景,想要在这座古堡里找到镜子,或许就只能尝试打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了。
针对开门的方案,姜眠眠推着眼镜首先道“这些门并不简单,每一扇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隔绝我的窥探。”
李豪渊点头,“我也感受到了这些门给我的感觉很压抑。”
被诅咒的古堡里紧闭的房门总让人想到关押着的怪物。
“镜子对你很重要吗”周康问唐宁“如果不是现在立刻就要镜子,我们可以等到明天古堡的nc回来,他们应该知道哪里有镜子。”
唐宁认真道“很重要。”如果今天他没有镜子,他就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测试身份的机会。
只要他能得到镜子,先不说运气最好的直接发现污染者,就算他只测出了一个没有被污染的队友,在今晚他也可以去相信这位队友,不至于孤军奋战。
现在虽然唐宁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轻松,可他的心却是时刻悬起来的,他无法信任这些本该交付后背的队友。
“房间还是要开的,不然我们今天晚上睡在哪里”林蕴说“总不能睡在客厅或者是餐厅,我们要在合适的房间做适合的事情。”
那位僧人开口道“门也许是一种保护,前提是我们进入正确的房间。”
僧人的思路让其余玩家点了一下头。
克里斯丁道“我们可以投票表决,支持唐宁开房间找镜子的举手。”
唐宁看到克里斯丁举手,司泰、李豪渊和那位僧人举了手,林蕴也随之举手。
周康沉思一会儿,也跟着举手。
姜眠眠推了一下镜框,她深吸一口气,“好。”
确定要开门了,但要开哪个房间是个问题。
唐宁看向李豪渊,如果李豪渊没有被污染的话,他或许可以询问一下李豪渊凭借直觉会选哪一扇门,因为李豪渊趋利避害的直觉向来灵验。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李豪渊有没有被污染。
在场所有玩家里,和李豪渊相处最多的人是唐宁。
可是唐宁真的了解李豪渊吗
唐宁望着面前的青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对方,李豪渊自从之前得到狼人血统的奖励后,身材变得高大了许多,只不过在唐宁身旁时一直谦卑地低着头,不会让唐宁感到什么压迫感。
唐宁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判别李豪渊的真假,虽然他们共同经历了两次副本。
“李豪渊,如果你来选一扇门打开,你会选哪一扇”唐宁问道,如果李豪渊选中了一扇门有危险,那么可以怀疑一下李豪渊的身份。
李豪渊望向这一层楼密密麻麻的房门,“这些房间给我的压力很大,我的直觉很有可能会受到干扰。”
好吧。
唐宁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自己盲选一个,起码唐宁现在觉得自己没被污染。
他赤着脚踩在猩红的地毯上,一步一步走过两侧紧闭的房间。
系统,除了卡牌给我的技能外,我这个祭司本身还有没有什么能力
他既然是被这些nc如此特殊对待的祭司,应该还有一些别的能力吧
就比如唐宁想到了进古堡前,他在塔尖上看到的那一具具尸体。
请玩家自行探索。系统道。
唐宁记得当时他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才在那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幻觉一样的东西。
现在要不要哭一个试试看不过怎么哭出来呢
唐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在副本世界里,身教体弱的卡牌副作用让他的痛觉放大了很多倍,果然只是这么一点疼痛,唐宁的双眸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在这种状态下去看向四周,猩红色的地毯和橙红色的烛光闪烁在他的视野中,到处都是红色,不祥的红,红得近乎险恶。
那压抑的红色包围住了他,紧闭的房门就像巨大的礁石,一旦将房门推开,更大的血红海浪就会吞噬掉他。
唐宁下意识将兜帽重新戴在头上,略显不安地将手缩回袖袍中,无处可藏的双足踩在猩红地毯上,他的足底太过娇气,被柔软的毛毯磨到有些泛红。
他一边在幽长的过道上行走,一边用茫然又委屈的双眸飞快地环顾四周。
古堡幽暗的角落里似乎传来了某种诡异的笑声,唐宁不太适应地摸了一下耳朵,如流水一样的黑发被他的手指碰到耳后,唐宁感觉到笑声就像潮水一样流动,在一个固定的小角落里流转,好像要变成一个个漩涡。
这种声响好像是从门缝里传来的。
门后面有东西在笑
唐宁本能地避开了一扇笑声最大的门,他不断地向前走,这种模糊的视野中,他看不清前路有什么,他只是下意识跑去笑声最小的地方。
一颗泪珠从眼眶滑落。
唐宁从那种异常敏感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的整张脸一片煞白,心脏还在飞快跳动,唐宁有预感如果自己短时间内再这样来一次,他可能就会直接发疯了。
不过这一次尝试是值得的,他应该能排除掉刚才最危险的那扇门。
唐宁的手捂住胸口,他小声地喘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只不过当唐宁回过头时,他隔了两米多的距离才看到七个站在一起的队友。
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光影之中,沉默如一具具偶人,阴影覆在他们身上,他们对着唐宁投来了一道道猜忌怀疑的目光。
刚才唐宁忽然间有些诡异的行径都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唐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小声道“我刚才在尝试用这个祭司的方式去选房间。”
大家看向唐宁的目光仍旧有些怀疑。
“选好了吗”姜眠眠道“我们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唐宁点头,他站在面前这扇惨白的门前,心脏跳得厉害,带着一种开盲盒的刺激,唐宁抬起手,硬着头皮握住门把手,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似乎都要立起来了。
啪嗒。
门开了。
唐宁闻到了一股灰尘的气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这里也没有电灯,看来还需要唐宁取下壁灯进屋查看。
“里面有什么”有人问唐宁。
唐宁先是后退了几步,才别过头对队友们道“太黑了,我要拿盏灯。”
唐宁去取壁灯的时候,队友们还是远远站着,警惕地看着他。
这个副本摧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这或许才是这个副本最困难的地方。
唐宁没有说什么你们能不能来一个人陪我一起进房间,因为不仅大家担心唐宁被污染,唐宁也担心会有被污染者主动请缨,然后坑他一把。
拿下壁灯,唐宁僵硬地举着烛灯走进这黑漆漆的房内。
没有穿鞋,唐宁不会在这个屋子里发出什么声响。
一切都静极了,这种房间和古堡的其他地方一样阴冷,唐宁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的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这种情况比他开门前想象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难办得多,因为这需要他不断探着脆弱的脖子往前里钻,而头顶上随时都会有一把剑掉下来。
烛光的照明范围很小。
唐宁又往前走了一步,被他举着的那盏灯不断摇晃着烛火。
在幽暗的烛光照耀下,唐宁看到了房内出现了一道惨白的身影。
那个东西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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