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明缊出声赞成的那一刻, 镇子里奇异的安静也随之被打破了,那些年轻人纷纷发声道“是啊,那个叫唐宁的游客确实说的很对。”“章耘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救人了,这要是在外面, 你没准能收获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呢”“爸, 你刚才怎么能揪镇长的领子呢我今年的学费怎么来的不是镇长说要让我们镇发展旅游业,我才能出去上学吗”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劝着自家的长辈, 脾气倔一点的老人不说话, 但也没再嚷嚷着要恢复仪式, 很多时候,有些人其实本来只有一点负面情绪,可如果他身处在充满负面情绪的环境中,那点恶意也会随之无限放大, 情绪是会感染的,负面情绪的感染力尤为强大。
绝大部分人此刻都从刚才的狂热中脱离出来了,除了刚刚苏醒的过来章大娘,她被痛醒, 捂着腹部哀哀看了一眼章顺平,“顺平顺平他到底怎么了”
被五花大绑的章顺平趴在地上看向唐宁所在的方向,只不过唐宁身前站着邵明缊, 章顺平与邵明缊对视后,一下子低下了头,匍匐在地发出一声呜咽。
镇长走到了章顺平面前,对方身上的尸斑还没有褪去,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以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人世间。
“顺平,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镇长低声问道。
章顺平转动着眼珠子, 抬起了那张青白浮肿的脸, “忠叔。”
见多识广的镇长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他没有再和章顺平沟通,转而对其他人道“你们几个看住他,不要让他再乱动,你去扶章大娘到二爷爷那里处理伤口”
唐宁站在邵明缊身后,小心谨慎地探出了小脑袋,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人,和他对上目光的人会多看他两眼,但看完后就做各自的事情了。
章耘不同,那个少年与他对视后目光并未闪躲,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
在唐宁想要冲章耘微笑时,邵明缊正好转过了身,他低下头,那极具冲击力的立体轮廓也随着这个动作惊艳了唐宁,邵明缊从额头到鼻骨的起伏很完美,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微微下滑,一半的眼睛被镜片遮掩,另外一半透出带着点压迫感的深邃,“你刚才讲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略显肉麻的句子从邵明缊口中说出,配上他专注的目光,一下子显得格外真诚。
唐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他觉得那应该是人鱼公主卡牌的加持,要是在现实里他这么讲话,肯定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听他的话。
但邵明缊是nc,这种卡牌的效果不方便解释,唐宁只能受之有愧地笑了笑,想到之前如果不是邵明缊在一旁鼓励他,他或许只开了个头就没勇气继续讲下去了,唐宁便小声道“谢谢你刚刚握住了我的手。”
因为之前讲了一大堆的话,邵明缊表现得都很正常,所以唐宁这一次没有特地用手机打字,直接对邵明缊细声细语表示感谢。
全然的柔软,像一只小猫轻轻用脑袋蹭了一下人,而后乖巧地侧躺,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邵明缊瞳孔一缩,修长有力的手直接出于本能握住了唐宁的手,用的力道并不大,但也不小,唐宁下意识抽了一下手,并未挣脱开来。
他抬起眼看向邵明缊,邵明缊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很快他取出了一颗奶糖放进了唐宁手中,“下次紧张的时候就吃点甜的。”
说着他绅士地松开了手,似乎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为了给唐宁递颗糖。
然而站在一旁的林蕴看穿了一切,同为老色批,他清清楚楚看到邵明缊的手收回去后,指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了一下,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而唐宁还是傻乎乎的模样,开开心心接过了邵明缊的糖,语气很甜地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虽然不是对林蕴说的,但林蕴的耳朵都酥了一半,更别提直面唐宁的邵明缊,邵明缊伸出手,中指调整了一下镜框的位置,手掌自然而然遮住了下半张脸的笑,然而林蕴这个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嘴角咧得不要太夸张。
草。
那个nc简直爽飞了吧
镜片后的黑瞳微微朝林蕴这边投来了一瞥,林蕴正在腹诽的脑子空白了一刹那,好像和某种可怕的存在对视了一眼。
这种感觉就如同之前他和唐宁在现实世界遇到了鬼校副本的影子,那个东西在唐宁看不到的地方也是这样冷冷地盯着他,好似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他一口气,再施施然缠绕住他的珍宝。
和毒蛇不同的是,邵明缊和那个影子都很会伪装,他之前曾忍不住打电话提醒唐宁要小心那个影子,哪怕影子目前遵守的规则有利于唐宁,可又有谁能保证影子某一天不会突然反噬
在林蕴眼中,唐宁的行为比养小鬼还要恐怖,然而唐宁本人却天真地认为影子很好,除了偶尔喜欢吓吓他外不会伤害他。
就像此刻,唐宁看向邵明缊的眼神亲近了不少,明明前不久还带着点看陌生人的疏离
林蕴心里酸溜溜的。
“你们有人愿意和我去河那边看看铁柱那边究竟出什么事情了”镇长召集人手道。
刚刚有个少年在形势混乱下跑来说河那边出了问题,当时有几个镇民和他过去,然而到现在那边还没有人回来说一下具体情况。
好几个镇民都主动举手,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道“刚才铁柱说他二叔三叔还有他大哥溺水了我记得他们都是个顶个的水中好手,那条河他们从小游到大,怎么突然就出事了”“真邪门,这三个人怎么会同时失手”“会不会是河里的脏东西”
“好了到那边再说”镇长打断这些人的话,唐宁看向林蕴,用眼神问林蕴要不要跟过去,林蕴心情有些复杂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从镇长家到河边需要走十分钟,但跑过去的话很快就到了,唐宁一行人都在奔跑,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河边,河面波光粼粼,似乎每一处波浪底下都闪烁着珍珠的微光。
河边摆着修桥要用到的建材,然而修桥的人却一个都没看到,不,还有一个,是那个跑过来汇报情况的少年,他此刻背对着众人,肩膀不断抽动,发出了呜呜的哭声,那身体湿漉漉的,从发梢到衣角都在滴水,似乎刚刚他也下水过。
“铁柱怎么回事”镇长焦急道“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铁柱还在不断哭泣着,他蹲在河边哭得很伤心,没有理会镇长的话。
镇长急了,大踏步走到铁柱身后,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你这孩子,哭解决得了问题”
他的手被铁柱死死抓住了,那湿漉漉的手如铁钳般骤然桎梏住了镇长的手,在镇长毫无防备下,铁柱转过身,如野兽般扑在了镇长身上,那嘴巴大张,毫不犹豫咬向了镇长的脖子
“小心”有身手矫健的汉子一把踹开了铁柱,铁柱毕竟只是少年身形,拼蛮力比不过正当壮年的对手。
那汉子扶住了镇长,还未松口气,忽然听到了身后同伴一阵阵抽气声,只见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下冒出了一双双人的眼睛
那微光是人眼里折射出的诡异光芒
一张张浸泡在水中的脸浮出水面,抛去肿胀的皮肤,通过对五官的辨认,赫然是之前溺水的三人和之前跑去帮忙的另外三个镇民
他们各个都是精壮的汉子,伸着僵直的手缓缓朝岸边游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岸上的活人,嘴巴犹如饥饿的鱼儿一样大张,似乎对岸上的活人充满了渴望
“快跑”镇长冲呆住的镇民喊道,加上铁柱,一共七个人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们这里算上游客虽然也有七个人,可游客没有帮他们的必要,而且那些外乡人细皮嫩肉的估计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
不需要镇长喊话,在场的众人就已经朝来时分方向逃跑。
唐宁惊慌失措地转过身,还没跑几步,身旁的邵明缊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而后轻轻松松超过了那些跑得飞快的镇民,一骑绝尘冲到了最前面。
唐宁茫然地抬起头,听邵明缊轻声道“帮我取一下眼镜。”
那可怜的眼镜在高挺的鼻梁上不断颠簸,在即将要被颠下来的那一刻,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接住了。
唐宁乖乖取走了邵明缊的眼镜,在这个过程里,他的手腕不小心蹭在了邵明缊的唇上,痒得唐宁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眼镜。
唐宁吓了一跳,连忙牢牢捏住了眼镜架,要是邵明缊拜托他的这点小事都没做好,他会无地自容的,特别是眼镜,眼镜对近视的人来说真的太重要诶
唐宁愣了一下,他透过镜片看到的东西和肉眼所见的没有任何区别,这似乎只是个装饰性眼镜
本来按照对方穿着浴袍都要携带眼镜的表现,他还以为这是近视眼镜。
不过仔细一看,即使此刻的邵明缊正在看路,没有与他对视,那未曾被镜片遮掩的双眸都透出锐利到令人害怕的眸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
宫鋆眼睛变红时给他的感受。
唐宁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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