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坦卡蒙八岁的生日才刚过没多久, 正处于少年阶段的他身高还没有开始抽条。此刻,站在付臻红面前的图坦卡蒙只到付臻红的腰部,他必须要抬着头仰视, 才能到付臻红。
这种身高的差距让图坦卡蒙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少年的情绪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还处于稚嫩年纪的图坦卡蒙虽然比起同龄人要更加的早熟,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喜形不露的地步。
不过这样,反而让他多了这个年岁该有的生机和朝气。
似乎是为了找回一些气势,图坦卡蒙扬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付臻红, 眸子里透着一股不舒服的年轻气盛。
图坦卡蒙的眉眼和埃赫纳顿很像, 眼睛的形状也很好看, 是有些偏长的那种, 睫毛虽然浓密纤长,但是并不卷翘。
而他的鼻梁和嘴唇则更像母亲琪雅。
柔和了埃赫纳顿和琪雅两个人相貌的图坦卡蒙,五官比起埃赫纳顿的凌厉深刻,要更加的秀气一些,也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张开的缘故, 所以面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纳芙蒂蒂,你要就称呼之事降罪我吗”图坦卡蒙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至于为何要固执的纠结于这个点, 图坦卡蒙自己也说不清楚。
“降罪”付臻红居高临下的看着图坦卡蒙,语气平静无澜“你还不足以让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图坦卡蒙闻言,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 纳芙蒂蒂这轻描淡写的口吻比冷漠或者是愠怒都要让图坦卡蒙觉得不悦。
这明显是被漠视的感觉。
图坦卡蒙看着纳芙蒂蒂那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蓝色眼眸,莫名产生了一种被轻视的委屈。
不过他很快就摒除了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转而问道“根治阿拜多斯疫病的药物已经有了, 你还会回阿顿神庙吗”
付臻红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图坦卡蒙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语气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
“我”图坦卡蒙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我只是想帮我母亲了解一下情况。”
图坦卡蒙很清楚,纳芙蒂蒂在阿顿神庙的这些年,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几乎是势如水火。如今,纳芙蒂蒂在河谷欢宴节这一天出来,在圣象前给予了父亲惊喜和绝对有力的支持,父亲和母亲之间就更加不可能再有缓和的可能。
虽然理智上图坦卡蒙很清楚,是母亲和父亲背叛了作为王后的纳芙蒂蒂,但是他没办法做到公平公正的看待整件事。私心里他希望母亲和父亲能够相处和睦,他最开始只是想像寻常的民众那般,体会到父母恩爱的温情生活。
即便图坦卡蒙知道作为皇室的成员,这样的生活无疑是一种奢望。他享受到了众人的尊敬,一出生就拥有着高贵的身份,也理所应当承担起尽的责任,不能任性,不能全凭借自己的性子做主。
在明白了这些之后,图坦卡蒙的期望值也开始慢慢降低,直到现在,他仅仅只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的眼中不再有对彼此的杀意,不要像见到仇人一样,互相敌视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弄死彼此一般。
因为致使这一切的人是纳芙蒂蒂,所以图坦卡蒙才想要问清楚已经在阿顿神庙待了八年的纳芙蒂蒂,还会不会像之前那般常住在神庙中。
“信仰的变革并非这一日就能促成,我会跟埃赫纳顿一起。”付臻红说道。
图坦卡蒙抿了抿唇,他知道,这是不会再常住阿顿神庙的意思。纳芙蒂蒂是神的使者,也是他父亲的王后,他们会一起。
想到这,那种莫名不舒服的情绪又一次在图坦卡蒙的心里涌动起来。图坦卡蒙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因为他的母亲,还是源于他自己本身。
“你喜欢我父亲吗”图坦卡蒙问得有些尖锐。
“我并没有这个义务回答你。”付臻红说完,便准备转身,显然并不打算再搭理图坦卡蒙。
付臻红这无视的态度让图坦卡蒙感到有些恼怒,在察觉到付臻红不打算再理会自己后,他也没多想,出于一种本能的,就直接伸出双手抓住了付臻红的手腕。
“我真是好奇,当年你明明是我父亲的兄长赛西图尔斯的爱人,为什么最后却成了埃及的王后神使大人,其实你是渴望权利的吧。”图坦卡蒙说着自己的猜测,神使大人这四个字也说得格外讽刺。
当年的很多关于赛西图尔斯的事情都被他父亲有意封锁了,图坦卡蒙只能从仅存的凌散信息主观性的拼凑。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图坦卡蒙。
见纳芙蒂蒂看着自己,图坦卡蒙以为自己说对了,于是他握紧了付臻红的手腕,继续说道“你方才在河谷欢宴节的盛典上说了那一番话,父亲定然会将更多的权利分于你,你面上平静,心里其实是窃喜的吧。”
付臻红听着图坦卡蒙的言论,到最后竟然轻轻笑了一下,“小殿下,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图坦卡蒙因付臻红那微扬了一下的唇角而愣了一下,听到付臻红的问题,他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像什么”
付臻红道“像一个找不到正确的宣泄方向而嗷嗷乱叫的小兽。”
“我不是小兽”图坦卡蒙反驳。
付臻红倒也没纠结此事,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臂,示意还握着自己手腕的图坦卡蒙可以松开了。
图坦卡蒙这才瞬间反应了过来,他惊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窘迫,但是耳根处却隐隐泛出了红晕。
付臻红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图坦卡蒙看了几秒,图坦卡蒙下意识想要避开付臻红的视线,但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后,强忍住了撇开眼神的冲动,就这么迎上了付臻红的目光。
一秒,两秒
直到看到图坦卡蒙耳根处的薄红已经弥漫到整个耳朵后,付臻红才收回了视线。
图坦卡蒙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他高度紧绷的情绪还没有开始缓和,下一秒,一股独特的香味就涌进了他的鼻尖。
是纳芙蒂蒂身上的香味,是一种蓝莲花和柒姿花融合而成的味道,并不浓郁,却格外的好闻。
图坦卡蒙的身体猛地僵直起来,因为原本站着的纳芙蒂蒂突然弯下了腰。
这使得他与纳芙蒂蒂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图坦卡蒙的脸颊处传来似有若无的痒意,是纳芙蒂蒂那垂下来的金色发尾扫到他皮肤所带来的感官。
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纳芙蒂蒂,即便对方的面容被金面具遮挡,然而无论是那露出来的眼眸,还是脸颊处的痒意,又或者是鼻息之间的独特香味,都让图坦卡蒙有些无措起来。
他的嘴唇紧闭着,在纳芙蒂蒂的气息之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站在原地,直楞楞地看着纳芙蒂蒂越靠越近,然后抬起手,朝着他而来。
图坦卡蒙该往后退的,但是此刻,他的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黏住了一样,让他挪动不开。
图坦卡蒙不知道纳芙蒂蒂伸出手是打算对他做什么,在对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看着图坦卡蒙轻颤的眼皮和那微微眨动的睫毛,付臻红眼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他的手抚上了图坦卡蒙头发上佩戴着的浅蓝色麦穗形状的吊坠。
然后顺着配饰的方向往图坦卡蒙的额头上移动,微凉的指尖最终停在了图坦卡蒙眉心上方的金面具。
付臻红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小小的精致面具吊坠,这金面具吊坠的样式和他脸上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付臻红的手指摩挲间,碰到了图坦卡蒙额头的皮肤,这种若即若离的接触让图坦卡蒙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能镇定下来的自己,竟然会因为纳芙蒂蒂的触碰,而慌张不已。
是因为纳芙蒂蒂的压迫感太强了吗
不对。
纳芙蒂蒂身上的气息甚至没有他的父亲埃赫纳顿那般强烈让人喘不过气。
但是纳芙蒂蒂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冷冽与疏离,那是一种无法让人真正靠近的距离感,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将纳芙蒂蒂与其他所有人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图坦卡蒙觉得脑袋开始发涨,被纳芙蒂蒂的气息包围,他的思绪都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不想这么被动。
图坦卡蒙正想着,就听到纳芙蒂蒂对他说道“喜欢吗这个金面具。”
图坦卡蒙睁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给出一个恰当的回答。
说不喜欢,他却戴了八年。
说喜欢,又似乎有些不正确。
“戴习惯了。”最终图坦卡蒙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付臻红收回手,然后就这么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图坦卡蒙显然没有想到纳芙蒂蒂会突然这么做,他想说什么,但在看到纳芙蒂蒂金面具下的容颜之后,图坦卡蒙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虽然图坦卡蒙早就在画卷上见过纳芙蒂蒂的真容,但是画像与真人到底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他面前的纳芙蒂蒂,容颜远比画中的人还要好看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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