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姜漫忙转移话题“内啥, 你到底要带我到何处去”
她企图挑起车帘看一眼窗外,被林见鹤一道劲气制止。
这厮不冷不热道“到了自然知晓。”
姜漫心慌啊。刘婆子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回荡。什么他一掌就将人姑娘打得倒飞出去,重伤啊。
那姑娘还只是抓了他袖子而已。
她这问题可大了。她把人衣服扒了
“哈哈。”姜漫硬着头皮干笑两声, 摇了摇脑袋,以减轻晕眩。好歹不能晕过去。
不然岂不是送人头。
她使劲眨巴眼睛,脸上烧得她脑子已经很难维持清明,兼之马车里气氛凝滞,她便更加提不起精神。
“还要多久才到”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虚弱无力。
林见鹤看着她, 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姜漫反应迟钝,没有接收到他身上低沉的气息,她还在等林见鹤回话呢“啊你说什么”
马车狠狠晃了一下, 姜漫不可避免向前栽去。
“啧。”林见鹤轻轻伸手捉住她衣领, 将她拉住, “到了。”
姜漫又摇了摇脑袋,手软软地去拉林见鹤衣袍。她眼前在转, 不抓住点什么,人就要倒了。
马车停下了。
“让,让车夫开稳一点。”姜漫骂骂咧咧,“车都要翻了,晕。”
林见鹤垂眸看着她那副晕乎乎的样子, 冷笑“那老婆子将你看得那般紧,连主子就要烧傻了都发现不了”
姜漫缩了缩脖子“怎么有些冷了”
马车停了一会儿, 林见鹤保持着拎她领子的姿势,面上表情没有变化, 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 姜漫烧得出汗, 忍不住去扯领子时, 林见鹤方才收回视线,面上一派冷淡,掀开车帘,下车后将姜漫提溜了下来。
京墨嘴角抽了抽。
姜姑娘当真是被主子拎着下马车的。
任谁看见了都要感叹一句这位公子当真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正这样想着,京墨蓦地觉得有些冷,一惊,主子视线从他身上掠过。
他打了个哆嗦,忙跟上去“已先派人安排好了房间和大夫。”
林见鹤皱了皱眉。姜漫在林见鹤手里压根就不老实,这会又拉扯他衣衫了。
门口下人们吓得忙垂头不敢看。
林见鹤眼神一冷,所有人,包括听闻消息前来门口迎接的管家也打了个哆嗦,垂头退后,不敢多看。
林见鹤皱了皱眉,将姜漫又伸出来扒拉他领口的手拉了下去,微微弯身,在众人不可思议中,将姜漫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迈进了皇子府中。
管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京墨。
京墨抱剑忙跟上主子,对管家道“愣着做什么,让人安排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
管家一个激灵,忙迈着小碎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的跟上去“京墨侍卫,这是怎么回事那位姑娘是”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好奇心害死猫。”
管家浑身一凛,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巴,忙吩咐手下人快去传。
“都给我仔细点伺候。”这还是他们主子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主子竟然亲自将人抱进府。
额滴神呐。不得了了。
姜漫就觉得自己躺在一个船上,这船轻轻的在水面上晃啊晃啊,晃得人头晕。
她没好气地拍了拍船板“别晃了,晕。”
林见鹤浑身寒意又重了一层。
他脚下很快,身形如同一阵风般穿廊过厦,来到一间装饰精巧的屋子。
一头发花白的老头早已候着。
见林见鹤进来,老大夫忙行礼“见过七殿下。”
林见鹤将人放到床上。期间姜漫手抓着他袖子不肯送,林见鹤抓着她手拽了下去。
他冷声道“愣着做什么,来看病。”
大夫忙上前。
林见鹤退后两步。
大夫擦了把汗,往姜漫脸上瞧了一眼,心中一沉,又搭了手指给她瞧脉象。瞧了许久,林见鹤不耐道“高大夫的医术连这样的病症都要瞧这么久”
大夫忙道“这位姑娘着了凉,有些发热,热度退下便可醒来。老夫这就让人熬药。”
林见鹤上前一些,垂眸盯着姜漫“只是发热”
高大夫额头上渗出汗来“臣方才听脉象,这位姑娘脉象细而无力,此乃五内虚弱之症。”
林见鹤目光一寒,沉沉看向大夫。
大夫两腿战战,一边擦汗,一边硬着头皮道;“殿下放心,老夫定能调理妥当。”
“为何会有虚弱之症”
姜漫觉得热了,将身上的被褥踢开,嘴里念念有词,虽听不清,但看她那副语气表情,大抵是骂人的。
林见鹤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伸手,拧着眉头将她额头上的汗擦了。
动作略有粗鲁。
正在此时,姜漫迷迷糊糊中仍不忘撅着腮帮子骂人“林见鹤,你等着”
老大夫天灵盖一个激灵,又擦了一把汗,哆哆嗦嗦回答林见鹤方才问题“这位姑娘,应是夜里多梦,时常惊醒,如此长年累月,身体必然亏损,血亏气滞,内里虚弱无神。”
感觉到皇子殿下身上又冷了下去,大夫忙又道“这场发热正是时候,姑娘这内气滞郁,长此以往,必出大事。此时借着发热散出一些,未必不是好事。殿下放心。”
说完,大夫已经拟好了方子,管家亲自接过来“殿下,我这便去熬药。”
下人们端水的端水,替姜漫擦汗的擦汗,床前顿时一番忙碌。
“殿下。”替姜漫擦汗的丫头脸都是白的,哆哆嗦嗦垂着头站在林见鹤面前,“姑娘的衣衫被汗浸湿了,可否,可否替她换了”
林见鹤声音是一贯的冷“换。”
他说罢回眸看了眼姜漫,随即走了出去。大夫等人一溜烟都出去了。
丫头险些瘫在地上起不来。
等人都走了,她忙回到姜漫床前替她脱衣裳。
换洗的衣物早就备好了。小丫头也不明白,府上分明没有女主子,为何京墨侍卫吩咐管家备了这许多精美舒适的衣裙,甚至就连一应配饰全都备齐了。
她一边手脚麻利替姜漫换上干爽的衣衫,一边看着她的脸发呆,嘴里不禁感叹“她真美啊。”
难怪主子对她这般好。
“瞎嘀咕什么呢快些盖上被褥。姑娘发热呢,若是有个不好,小心你的脑袋”小梨花点了点翎儿的脑门。
翎儿替姜漫盖好被褥,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小梨花,她会不会是以后的皇子妃”翎儿神神秘秘道。
小梨花道“嘘,不要命了,殿下之事也是你能乱说的,快走,殿下还在等着。”
两人确认替姜漫一切都收拾好了,这才整理了被褥,前去回禀林见鹤。
“殿下,姑娘衣物已换妥当。”
林见鹤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小梨花和翎儿忙抱着姜漫换下的衣物恭恭敬敬地退下。
管家端了药来“殿下,风寒药已熬好。老奴这便让人喂姑娘喝下去。”
林见鹤目光从那黑乎乎的药上掠过,抿了抿唇“唔。”
管家立刻叫住小梨花,让她给姜漫喂药。
小梨花退下一哆嗦,硬着头皮回头“是。”
林见鹤走近床边,看着丫头小心翼翼替姜漫喂药。姜漫倒也乖觉,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药全都乖乖喝了。
他皱了皱眉,让高大夫继续说如何调理的问题。
高大夫拿出毕生所学,表情认真“待到姑娘醒来,需得问一问姑娘所梦为何,臣推测,这位姑娘睡不好已有五年之久。若是能替她治好心病,这多梦之症亦可根治。若是若是”
“说。”林见鹤语气冷如寒冰。
大夫抹了把汗“若姑娘不肯说。老夫亦可替姑娘调制回梦。此乃臣祖上所传,可让人入睡。”
“心病除了,便能睡好”林见鹤淡淡问。
大夫忙道“是。殿下有所不知,睡觉一事,于身体至关重要,若长期亏损,身体必不堪重负,早晚如蚀蛀之柱,内里腐朽,倒塌就在旦夕之间。”
林见鹤摆了摆手“先将回梦呈上来。若对人有害”
他看着高大夫的目光,让高大夫浑身发冷“殿下放心,此物绝无损益,臣以性命担保。”
“你全家老小性命皆在你手里攥着。”林见鹤淡淡道,“下去吧。”
“是。”高大夫心慌意乱地下去了。
喂药的小梨花听见林见鹤那句威胁高大夫全家老小性命的话,手里的勺子轻轻一抖,药没喂进姜漫嘴里。
她吓得脸色发白,忙替姜漫拭了拭,小心翼翼喂药。
“都下去。”林见鹤冷漠的声音响起。
小梨花脚底窜起一股寒意,心底几乎绝望了。
她们刚入宫不久便被分到七皇子府邸,这位殿下脾气捉摸不定,阴晴难测,下人们整日里战战兢兢。
她常听闻犯了错的宫人是如何被杀,如何被责罚,对这位殿怕得要死。
今日第一次在殿下跟前做事,她本就怕得要命。
完了。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头。
林见鹤见她呆呆的,声音愈发冷“下去。”
小梨花眼睛发红,忙小心翼翼将药碗放下,躬身退了出去。
林见鹤皱了皱眉,端起还剩一半的药碗,坐到床边。
姜漫闭着眼睛,因为发热,皮肤白里透红,睫毛很长,眼睑动得厉害。
嘴里喃喃呓语,眉头也不情愿的样子,一看又不知在心里骂什么。
林见鹤舀起一勺药,喂到她嘴边,她很乖,自觉张开嘴咽了下去。
“总算有点用处。”林见鹤淡淡道。
就这样一勺一勺,他把半碗药喂完了。
看着空了的药碗,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京墨。”
京墨立即进来“主子”
“一碗药便够了”林见鹤声音有些冷,“去问高御医,两碗是否更好一些”
京墨忙去了。
高大夫一听,心里一惊,暗道殿下对那女子果真非同一般。
其实这发热当真不是大病。若非是殿下交代,他一碗药就灌得差不多了。熬药时考虑到这女子看起来娇滴滴的,药量多了怕是嫌苦不肯喝,故意减半药量,分几次熬制。
“殿下既然吩咐了,两碗自然没有问题。如此,病症也好得快。臣这便让人去熬。”
管家早已吩咐好将火看好,这第二碗药,很快便熬好了。
他挺着肥胖的身躯,迈着小碎步忙端进去“殿下,药好了。”
林见鹤声音冷静无波“给我。”
“是。”
林见鹤接过药碗,用勺子搅拌几下,待到不烫了,这才低头又开始喂药。
姜漫就是很乖。
她从没有这么乖。勺子放到嘴里,自己就咽了。
林见鹤嘴角不自觉勾起,冷哼“吃个药而已,果然是没见识的,当什么好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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