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的格斗室没有其他人在场, 叶默放轻了一些，他把鞋子脱下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开始跟着叶贺练习。
地上铺着软垫，叶贺比叶云要会教学，叶云只会让叶默直接冲上来, 在几招之内就结束对战, 放水也只是力道放轻一点。
但叶贺会引导叶默, 也会放慢自己的速度，让叶默有施展的空间, 而且他的力道恰到好处，不像跟阿诺还有诺顿对战时, 叶默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断手断脚，满脑子只想逃。
叶贺在放倒叶默之前会提前将叶默的要害护住, 缓冲一下, 让叶默不用担心自己会摔疼, 跟叶贺练习, 叶默什么都不用思考。
叶贺正用小臂挡住叶默的小腿，反手抓住, 往前一送就让叶默失去了平衡, 还没有忘记拉一下叶默, 用脚垫一下叶默的后脑。
他盯着叶默，“应对不错, 但是有点慢了。”
跟之前一样的毛病, 招式学的很快, 但是应用的时候太慢, 力道也大不起来，叶贺收回腿。
如果他放慢动作叶默就会反应过来并且跟上，但是一快起来，叶默就会呆愣在原地一样，显得毫无反抗之力。
但叶贺没有急躁，从前，他跟父亲还有叶云也是这样一点点将这样的叶默从不及格教到及格的。
而且他教叶默的时候，叶默也有很努力的练习，从没有抱怨过一声。
“再来一次。”
既然慢，那一点点练习，直到锻炼成本能，锻炼到分毫不差。
叶贺把叶默再一次拉起来，用干净的毛巾盖住了叶默的头脸，还有有些湿润的头发，就像以前一样，放轻了力道，慢慢给他擦着。
叶默习惯的闭上眼睛。
叶贺忍不住想起来小时候，叶知会在家教他们格斗，结束的时候就挨个给他们擦干净，叶知远力道有些重，他跟叶云都习惯了，但是叶默被擦的时候就皱着小脸，被按在那里也躲不掉，结束皮肤就红红的，就像被在地上摔了一圈一样。
叶夫人因为这个还跟叶知远吵了一架，后来就由叶贺来负责叶默了。
叶贺把毛巾放到一边。
战舰突然晃动了一下，叶贺扶了一下因为这一下晃动有些站立不稳的叶默。
叶贺抬头，看向窗外。“战舰停下来了。”
诺顿因为晚出发了几天，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停下过舰队，只规划了路线，在指挥点的时候减速，用精神力进行对接。
战舰内部也响起了通知，即将进入停泊点，请工作人员做好准备。
门被敲响了，然后没等叶贺去开门就被打开了，阿诺站在门外，他对着叶贺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转向叶默。“我们到了，叶默，要准备登陆了。”
阿诺开口说话时，是叶默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机械合成音。
叶默看了叶贺一眼，叶贺推了他一把，他才朝阿诺走过去。
阿诺扶着叶默的肩，似乎是解释一样道，“我们应该跟在哥哥身边。”
他们走到指挥中心的时候，诺顿身后已经围了不少人，诺顿侧了一下头，看向他们，“过来。”
叶默跟着阿诺过去，站到诺顿的身侧。
一行人没有多说什么，朝着战舰出口过去，战舰舱门刚打开，风就夹杂着风沙，从外面涌了进来。
叶默眼睛里被吹进了一点东西，下意识侧了一下头，诺顿注意到了，抬了一下手，把叶默往他身后轻推了一下，阿诺也往前一步，堵上了缺口。
叶默就被严严实实围了起来。
等到舱门完全打开，诺顿就动了，叶默跟在他身后，走出来战舰，叶默才透过间隙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站的整整齐齐的军队，不远处的基地，还有望不到尽头的荒芜沙地，没有沙石覆盖的地方则裸露出来一片片灰黑的岩石。
风每次刮过，都会卷起一片沙土，人在其中视线受阻，很难行动。
迎接诺顿的军队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遍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跟战舰上下来的人汇合。
叶默跟着诺顿往基地走过去，等到走进基地，一直刮着的风才被挡在了基地外面。
这里的基地跟之前的不同，都是全封闭的，头顶是金属的顶棚。
叶默一路跟着诺顿来到基地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中间的数块屏幕上放着外面的景象，都是探测器在外面观测到的景象。
成片的岩石，还有几块屏幕上的景象不太一样，那是悬崖
不，叶默看了其他的屏幕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那是悬崖，也不是，那是一道横贯大地的裂谷。
那道裂谷让叶默感到有点熟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阿诺一直站在叶默身边，“第一次见”
叶默点了一下头，他几乎一直在帝都生活，帝都周围也都是资源丰富，植被覆盖率很高的行星。“这是哪里”
阿诺道，“格兰斯的旧土，格兰斯防线最薄弱的部分。”
叶默看着阿诺，“旧土”
“是格兰斯的开始，你在书上读过的，第一次扬起旗帜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叶默就再次转过头，去看还在不断变换着角度的屏幕，那些除了沙土空无一物、裸露在外的岩石仿佛都比之前厚重了一些。
“这里，还有人居住吗”
“曾经有过，现在没有任何居民居住，只有驻扎的军队。”
叶默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屏幕。
没有任何居民居住，但格兰斯没有忘记，没有抛弃这里。
阿诺站在他身边，“如果我们不在，那么这里就没有人守着了，这里是格兰斯的责任。”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是虫潮的第一道防线吗”
叶默看向阿诺，阿诺抬起手，指着屏幕上那道贯穿大地的缝隙，“那里，再过一段时间，会诞生无数的王虫，无数的虫子会从那里涌上来。”
叶默瞳孔骤缩了一下，通常一只王虫就可以完全摧毁一颗行星，王虫一般不会相隔太近，更不要说聚集在一起。
“这就是虫潮。”
阿诺示意叶默看向屏幕，“开始投喂了。”
成千上万的星舰缓慢的盘旋在裂谷上方，打开舱门，将无数箱子被倾倒下去。
“那是什么”
阿诺没有犹豫就告诉了叶默，作为一名格兰斯，他迟早要知道这些，“是合成的蛋白质废料，用来投喂虫族，确保最大数量的王虫能诞生在那里。”
“很久之前，丢这些东西下去的，还不是我们，但我们的先辈，也确实是靠着投放给虫族的物资活了下去。”
叶默有些不敢置信的去看阿诺，在他学到的历史里，物资是投放给人类的，虽然是将这里作为了虫族的第一道防线，但也确实是投放物资帮助了住在这里的居民。
“如果你还在上军校，虫潮的真相会是你所学的最后一课，是必须要记住的事情。”
阿诺低头，摸了一下叶默的头，又放松了语气，“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示意叶默坐下，“我们慢慢看。”
阿诺坐到叶默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无数的物资被倾倒进那道裂谷里。
阿诺慢慢讲起了虫族。
星域内的无数行星，不知道哪一颗就休眠着虫族，休眠的虫族几乎没有任何体征，又喜欢在地底深处休眠，很难被观测到。
就算是现在，隔十几年也时不时有宜居星上的虫族突然结束休眠，开始活动的新闻。
但有充足的火力支持，很快就可以清理干净。
基本上大部分国家都有能力将自己领土范围内以及附近的行星都清理干净，但流浪星域不行，所以时常有虫族活动侵扰。
但虫族可以清理，却无法灭绝，除去人类居住的那部分星域，大部分星域里那些无人居住的行星间还游荡着各式各样的虫族。
很久之前，人们就发现每隔一段时期原本数量稳定的虫族就会突然大规模的爆发性繁殖，王虫成堆的诞生。
迅速占据被清理完毕的人类聚集星域。
后来经过数次的惨痛代价，人类才总结出来了虫潮的规律，他们发现，王虫会诞生的数量虽然多，但一定范围内，当王虫数量达到一个数目，就不会再继续。
他们无法阻止虫潮的发生，但可以将虫潮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数个国家联合起来，经过反复的实验，最终，选定了数颗行星，在人类居住的星域边缘，属于流浪星域的无主星球，星球体积庞大。
阿诺他们降落的这颗行星就是流浪星域少有的资源星，在一次又一次的虫潮侵扰过后，逐渐变得荒芜，死寂。
“其实，这是个抵御虫潮的好方法，如果不是行星还有附近的行星都还居住着人类的话。”
这样他们可以集中处理掉大部分王虫，少部分王虫会在人类星域内部诞生，但做好了准备，很快就可以处理掉。
阿诺站起身，格兰斯的前身是流浪星域。
流浪星域的居民几乎没有可能撤离自己出生的星域，他们不被任何国家所接纳，只能待在那里，没有任何可能的生活下去。
唯一的出路就是星网上的模拟战场，在联赛上取得排名，得到金钱以及名声，进入各个国家的视野，进而移民。
但从前，在格兰斯第一次扬起旗帜的时候，星网上还没有模拟战场，他们连这条出路都没有。
除了格兰斯所在行星以及周围的部分流浪星域，大部分的流浪星域都在虫潮中消失了。
现在现存的流浪星域位置都在拉起的虫潮防线中部，如果格兰斯后撤防线，他们还有其他一些国家就会迎头顶上。
屏幕上开始出现周围几个行星的景象，是格兰斯标志的基地，还有成群结队的战舰。
阿诺把手放在叶默肩上，“这段历史注定不会被承认，因为它代表着除格兰斯以外所有国家的罪行。”
其他国家在刚开始也确实想将从火与血中诞生的格兰斯消灭掉，不仅仅是因为格兰斯的日渐强大威胁到了他们，还因为格兰斯本身就代表着他们的罪行。
但格兰斯现在已经成为了不能被撼动的庞然大物。
事实比放在表面上的要更惨烈，更残酷，他们根本不是因为倒霉，所以生在了虫潮的第一道防线上，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他们得到的物资也只是投放给虫族的食物，感谢连这些都要抢夺的星盗，格兰斯最初的武器跟星舰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
“他们不会承认，但我们不能忘记，所以每个胸前戴着格兰斯徽章的年轻人们在毕业的时候，都会被教授这段真实的历史。”
阿诺注视叶默，对叶默说出了父亲带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对他们说的话，“而我现在提前告诉你这一切，因为你是一个格兰斯，你所需要承担的比格兰斯的年轻人要更多。”
叶默仰着头，看着阿诺，让阿诺想起他曾经看过的照片上，叶默趴在叶夫人腿上，叶夫人拿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他也是这样，仰着头认真地看着叶夫人。
阿诺忍不住伸手学着诺顿的样子从脸侧抚摸着叶默的后颈，怜爱道，“你还没有成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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