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来捂捂手吧

    书房的烛火亮到卯时初刻才熄。

    夜已深, 路上满是积雪更是不好走,贺昱瑾便留宿在了王府。

    云洛亭坐在床榻上,身侧的裴玄迟正睡着,可能是白天大多时间都在睡觉, 晚上反而觉少, 他天没亮就行醒了, 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人。

    且

    手上似乎有灵力蔓延的感觉。

    猫耳与尾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睡梦中无意识的化形, 体内灵力也很充盈。

    是真切的可以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体内的灵力放大了感知,云洛亭能感觉到屋内的灵力, 以及悬于床榻上的散着灵力的符箓。

    “唔”

    身侧传来声音, 云洛亭垂眸看向他, “你醒”

    云洛亭话音一顿,见着裴玄迟平躺在榻上,并没有睁眼醒来的意思,而是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

    做噩梦了吗

    云洛亭想了想, 伸出手,以指尖轻点在他的眉心,将灵力汇集在指尖,缓缓抚平他拧着的眉头。

    灵力起着安神的作用, 待裴玄迟呼吸平缓下来,云洛亭便收了手。

    裴玄迟睡在外侧, 小猫睡觉不老实, 怕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床榻, 便将小猫护在里侧睡。

    现在, 云洛亭若是想走下床榻,势必要绕过裴玄迟,怕动静太大吵醒他,云洛亭也没乱动,静坐着等他醒来。

    昨日睡得晚,还是让他睡会比较好。

    本以为要等好一会,但没过多久,裴玄迟就醒了过来。

    云洛亭见状,放下手中解开的符箓,弯了弯眼睛,语气轻快道“早啊。”

    少年靠在玉枕上,低头间墨发自耳边落下,漂亮精致的眼底印着他的模样。

    裴玄迟顿了顿,片刻后,他道“早。”

    裴玄迟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今日小猫会化作人形裴玄迟半点都不意外,各种灵力注入小猫经脉,定然会化形,且应当也能维持些时日。

    云洛亭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随后,暗卫低声道“殿下,贺将军称盐引一事有异,太子从中阻拦周旋不断,丞相那边恐生变故,今日一早便递了拜帖去拜见左相,让奴才过来通报一声,称殿下若是醒了便去丞相府寻他。”

    裴玄迟起身,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云洛亭听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跟裴文钰有牵连实数正常,可和左相又有什么关系。

    可原文中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也并未将左相牵连进来。

    思及至此,云洛亭却蓦地一怔。

    在原文中,来查贩卖私盐之事的人是裴文钰,若是这件事真的与左相有关系,那必定也少不得太子在其中的运作。

    查案的事交给裴文钰,默不作声的保下其中所有人,而后再随便找个替死鬼推出去,贩卖私盐一事便会定案。

    纯妃没有背景,左相一介文臣不说两袖清风,却也没有多少银子可供挥霍,裴文钰却从未缺过银子,还曾在皇帝生辰时送了修仙界灵物,原文中没有说多少钱,只说是不低于白银万两,还给出不少交换的宝物。

    钱原来是从贩卖私盐这来的。

    云洛亭以为,原文剧情是在给裴文钰铺的是民间声望一路,却不曾想,铺的是财路。

    如果是财路的话,裴玄迟接手此事定会彻查,届时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怪不得裴文钰从中周旋,借着纯妃腹中孩子的光,才刚解了禁足没多久,这事要是查出是他在背后贩卖私盐,皇帝肯定不会轻绕他。

    云洛亭缓缓扬起嘴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子这次凶多吉少。

    裴玄迟将厚衣物递给他,“换上试试。”

    衣服是一早便备下的,薄的与过冬的棉衣都有准备,以免小猫突然化为人形以后没合适的衣服。

    “嗯”云洛亭下意识的接过,入手是软绵的绒毛,外衫有白色的一圈围在衣领处,里衣是深蓝色的还绣着云纹。

    裴玄迟见他不动,问道“不想去吗京城的拍卖行有所动作,我想带你一同过去看看。”

    丞相府倒是其次,回来时带小猫去拍卖行转转,拍卖行传出的消息中,有几味灵草可供灵兽化形使用。

    云洛亭变成人以后很少出门,以为这次他也会留下,听裴玄迟这么说,他眼睛一亮,忙起身说“去”

    马车里备着暖石,云洛亭手里也拿了一块焐手。

    可能是习惯了变猫的时候,身上有厚厚的毛毛,变成人以后哪怕穿了厚衣服,还是会感觉有些冷。

    马车跑的比较慢,一夜,化了的雪凝成冰,赶马车的傀儡也会小心些。

    裴玄迟倒了杯热的牛乳茶,换了云洛亭手中的暖石。

    早上出来时未用早膳,马车中间的小桌上摆着几盘点心,云洛亭没什么胃口,捧着牛乳茶小口喝着。

    奶香味和茶的清香结合的很好,只加了一点点糖,淡淡的甜提味。

    云洛亭指尖轻点茶杯,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贩卖私盐的人是太子还是丞相呢”

    他倒是觉得这两人都有参与,只是主使是谁还真说不准。

    “太子重利,应当是他。”

    且左相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裴文钰又岂会是他的对手,虽现在一切尚无定论,但哪怕贩卖私盐的事是左相提及的,最后查出来背后主使也会是裴文钰。

    左相不会为了一位太子而赔上自己。

    从龙之功再重要,也比不过他的丞相之位。

    说着话,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云洛亭掀开厚重的窗帘,正巧看见丞相府的牌匾。

    裴玄迟走下马车,转而朝着云洛亭伸出手。

    云洛亭顺势递给他一块暖石说“我就不进去了,在这等你吧。”

    他来是省的一会裴玄迟与左相说完话,还要回王府接他,这才一并跟来。

    掀开帘子的时候,冷风一吹,云洛亭忍不住拢了拢身前的披风,“你快进去吧,别吹着冷风再着了凉。”

    贺昱瑾留了小厮在外候着,见他们过来,忙上前说“殿下安,奴才奉贺将军之命在此候着,殿下这边请。”

    裴玄迟点了点手腕,云洛亭明白他的意思,也同样伸出手,将腕上的红线给他看。

    见云洛亭时刻戴着,裴玄迟这才转身走进丞相府。

    小厮在前领路,“贺将军与丞相大人正在书房谈事。”

    没在中堂见客,可见谈论之事的重要。

    将人一路领到书房前面,小厮推开门,行礼道“殿下,丞相大人言明,殿下到了便可直接进去。”

    “嗯。”

    待裴玄迟进去之后,小厮关上书房门,静守在一侧。

    贺昱瑾见状,笑着打趣说“你来的倒是早。”

    昨儿个睡得晚,他习惯了早起练功,恰巧得了消息丞相要归乡祭祖的消息,怕时间来不及便直接过来,借着说话把丞相留下。

    贺昱瑾还以为裴玄迟得下午才能来,还在想怎么把丞相留到下午,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让这事看起来不突兀,没想到他才到这没一会,裴玄迟就来了,都无需他想那么多。

    “怎么没带你的猫啊”贺昱瑾见惯了裴玄迟猫不离手,这会见他自己来还有些不习惯。

    裴玄迟道“天冷,在寝殿歇着呢。”

    左相见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聊天,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神色漠然的倒了杯热茶,推至裴玄迟面前,“殿下请用茶。”

    待裴玄迟落座,左相问道“今日贺将军登门所为盐引之事,九皇子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裴玄迟也不拘着,只说“同为盐引一事。”

    左相毫不意外这个答复,他放下茶壶,说“如此,那微臣便还是借回贺将军一话,来回殿下。”

    “盐引一事微臣并不知情,殿下只怕是找错了人。”

    贺昱瑾暗道一声老狐狸,他在这坐着,听了这话两遍,要不是得了信,只怕还真被左相这幅泰然自若的样子给蒙蔽过去了。

    裴玄迟说“丞相不知自然是好,此事若有牵扯,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左相贵为丞相,自也不必在意盐引这种蝇头小利。”

    左相举起茶杯,“得殿下信任,乃是微臣之幸。”

    贺昱瑾冷哼一声,“左相身为太子之师,与太子交好,感情深厚,贩卖私盐一事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望左相多提点太子,让他早日悔悟,平了盐引一案才是。”

    左相处事不惊,丝毫没有被言语所影响,反而顺着他们的话,说道“若此事与太子有关,微臣定不姑息。”

    裴玄迟指尖撩拨着腕上的红线,漫不经心的说“盐引一事自鼎东起,吾想着,背后贩卖私盐之人应当也身处鼎东。”

    左相品了口热茶,“殿下言之有理。”

    裴玄迟随即又问道“鼎东地方小,贩卖私盐得来的银两也不好入银号,如此该如何藏下”

    左相不答,裴玄迟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淡淡道“譬如开个酒馆。”

    左相缓缓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玄迟缓声道“将贩卖私盐的账本,银两藏在地字号房,扭动墙角处遮掩的菜坛子,方能打开的密室之中左相觉得此法可行”

    裴玄迟所说之处,正是上一世裴文钰推出那个替罪羊,藏匿罪证的地方。

    重来一世,此案交到他手上,太子自然更急着找替罪羔羊,裴玄迟先前不急,因为要给太子留出做假的时间。

    当太子那边将替罪羊准备好,罪证准备好。

    裴玄迟却不去查,而是静静等着,时机一到,他来此与丞相说及此事。

    只见,左相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出,他不动声色的将茶杯放下,沉声道“殿下此言何解”

    “这些只是吾随口猜测的而已,当不得真,左相自也不必放在心上。”

    裴玄迟没再细说,话只说部分,剩下的交由左相自己去猜,多疑多想带来的结果,要比所有话都尽数说明要好的多。

    他的随口一句不必放在心上,却让左相皱起眉头。

    贺昱瑾挑了挑眉,见左相变了脸色,想必是戳到痛处,他只知这消息是昨夜裴玄迟的人从鼎东回来带来的,见丞相的面色,便也知道这消息属实。

    一唱一和说到现在,最后铡刀落下。

    “左相贵为丞相,应当分清孰轻孰重才是。”说着,裴玄迟起身,“时候不早了,吾先行一步。”

    贺昱瑾有也随着他一同起身,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丞相要三思啊。”

    当贺昱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左相沉下了脸,一把推翻面前的桌案。

    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贺昱瑾耸了耸肩,倒也不担心左相会将这事告诉太子,现在事情摆明了让他在太子和自己之间做个选择。

    选谁还用多考虑吗

    肯定会选对自己有利的。

    左相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在朝中势力都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创,他还会保太子,那才是天方夜谭。

    贺昱瑾出了丞相府跟裴玄迟打声招呼,便回了将军府。

    裴玄迟用魔气落了身上的寒意,这才进去马车中。

    云洛亭问道“怎么样丞相有没有为难你”

    裴玄迟摇了摇头,将下马车时云洛亭给他的暖石递了过去,“丞相应当会舍了太子,过几日去一趟鼎东,早日定了太子的罪。”

    云洛亭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暖石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很冷。

    明明握着暖石,手却还是很凉,像是被灵气侵蚀,而非周身温度所致。

    见他不言语,裴玄迟狐疑道“怎么了”

    “你手好凉。”云洛亭试着握住,连掌心都是冷的,他双手握着也丝毫暖不回来,散出灵力也没有反应,暖石对裴玄迟而言,更是毫无作用。

    裴玄迟却不甚在意,见他担心,便安慰道“无事,灵气异动便会如此。”刚才用魔气褪去寒意,等魔气恢复就好了。

    云洛亭想了想,屏息收敛灵力,身形渐渐变化,厚衣服失去支撑便落了下来。

    小白猫在衣服堆中探出头来。

    “鼎东地方虽小,但却有很多精致的吃食,过几日你”看见小猫,裴玄迟话音一顿,“怎么了”

    “喵呜”

    裴玄迟面色狐疑,正要说话,就见小猫从衣服中钻出来,跳到了他的腿上。

    小白猫伸爪子往身边扒拉两下,在裴玄迟伸手过来时,整只猫趴上去,将他的手盖了个严实。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道“咪”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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