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十岁郁清和他一样省略中间字的化名, 世界上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虞松泽的胸膛里,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他停下脚步,想要转回身, 可是有一股比他意志更强大的力量阻止了他,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平日最简单的动作, 此刻却比登天还难。
虞松泽青筋蹦出,他咬紧牙关, 浑身都用力得不停颤抖, 可是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 怎会如此
青年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一种难言的痛楚从大脑骨髓深处钻出,他就像是在对着镜子与自己较劲,用了多大的力量去反抗, 血咒便以同样的程度全部返还回来。
当年鹤羽君曾经与他说过, 不要去对抗血咒, 因为没有用。从他将他的魂魄摁回身躯的那一刻,他魂魄中的一部分便已经属于鹤羽君了。
血咒不是监视, 没有自我意识, 它完全属于虞松泽意识的一部分,又高于他的自我想法。当他的大脑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会影响到主人鹤羽君,便会立刻束缚控制住虞松泽的行为, 就像上一次面对魏娆时一样。
若虞松泽再年长一点, 修为再高一点, 或许能够学会如何欺骗屏蔽自己的大脑, 可是如今他做不到。
他只能去硬碰硬, 全力去对抗, 可实则他在和自己较劲, 用的力量便又会全部反过来伤害到他自己。
虞松泽的身体一动不动,却颤抖得厉害。他的手指捏紧成拳,掌心已经被自己嵌出血来。
另一边,宋远山和汪长老刚要进殿,宋远山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弟子气息不稳,力量紊乱。
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青年,开口道,“阿泽,怎么了”
虞松泽没有回答,他的肩膀震颤着。
宋远山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来到虞松泽面前,却看到青年面色惨白,额头到脖颈尽是薄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郁泽,你怎么了”宋远山蹙眉道。
虞松泽一点一点抬起眼,看向师父,这个动作似乎废了他极大的力气。他薄唇微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浑身都剧烈地颤抖着,下一瞬,虞松泽忽然吐了血,整个人就这样昏了过去。
宋远山连忙扶住青年的肩膀,这才看到虞松泽不仅仅是吐了血,他的耳朵鼻子眼角都渗出血迹,看起来十分可怕。
“郁泽,郁泽”宋远山一边捂住虞松泽的腹部,将自己的力量输送进去,一边急切地唤道。
幸好虞松泽昏倒的时候,身边有宗主和长老在,两个大能合力救人,终于让他转危为安。
青年躺在宗主殿中的塌上,面色仍然有些苍白,还在昏迷之中。
宋远山神情沉重,动作却轻柔地为徒弟掖好被角。
汪长老站在后面,他说,“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郁泽他”
“师兄莫要问了。”宋远山垂眸道,“还不到告诉你们的时候。”
“我自然是信你的。”汪长老叹息道,“只是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力量崩溃到这个地步我只在走火入魔的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宋远山表情凝重。
他猜此事应该与郁泽身上被下的禁锢有关,只是他刚刚趁着青年昏睡,搜查了一圈他的体内,却没法发现任何异常。
要不然郁泽身上没有东西,要不然就严重了,或许那人给他的禁锢在更深的层次,比如与魂魄挂钩。
郁泽若要反抗,便会伤及自身魂魄。
刚刚他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的,只是
“他为什么会失衡呢”宋远山自言自语道,“我们从洞府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宋远山沉思,站在身后的汪长老有些走神,宋远山却忽然转过头看向他。
“怎么了”汪长老被他看得一愣。
“你刚刚说什么苗子”宋远山沉声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小姑娘。这又怎么了”
宋远山说,“你们看的那场切磋,记录下来了吗”
于是,汪长老带着宋远山去了主殿。长鸿剑宗的几位长老如今除了教授亲传弟子之外,在门派里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他们又是师兄弟,所以平日经常聚在一起论道或者品茶聊天。
二人到的时候,其他长老还在喝茶,看到宋远山便笑道,“宗主还真来了,是不是也坐不住了,想看看那个好苗子啊。”
他们将新人大比初试的画面调给宋远山看,本来是想期待看到宋远山同样遗憾可惜的样子,没想到画面放完了,宋远山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投影。
长老们还以为他是没有反应过来,还讲解道,“这孩子三场比试干净利落,她的意识已经远超其他修仙弟子,至少已经到达金丹期的水准,而且剑招刚劲有力,远超她的年纪远山你怎么不说话”
宋远山看着画面上的小姑娘,他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微哑地说,“再放一遍。”
他看了许多遍,连其他长老们都察觉出哪里不太对。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他们不由得担忧的问道。
宋远山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根本便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他紧紧地注视着画面,看着那个年幼又活泼的小女孩,宋远山久久无法回神。
过了半响,他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
“远山,你这是太惜才了,出现幻觉了”
宋远山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只是他看着那个叫郁清的孩子,便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熟悉熟悉得仿佛他真的看过这个孩子是如何练剑,又是如何娇俏可爱地撒娇耍赖的。
他甚至莫名地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确实和郁泽很像。并不是说外貌,而是气质或者神韵
可惜切磋的时间太短了,能看到的东西也太少了。
宋远山的目光几乎移不开,他问,“新人大比的下次切磋是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
虞松泽一昏迷,便昏了整整两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疼痛不已,仿佛那种疼痛是从每一块骨头的缝隙和血肉传来的,嗓间都是血腥味。
他并不知晓,自己的魂魄因他与血咒对抗而震动,所以身体才引起如此大的反应。
修士的肉身可以重铸,甚至身体没了,哪怕仍有一丝残魂,也能找到苟活复生的机会。可魂魄是修士唯一的,也是最宝贵的。哪怕一点点受伤,都会重创原主。
虞松泽喉咙干渴,他薄唇微动,一时间没有发出声。幸好,他很快被人扶起。
“郁泽,你终于醒了。来,喝水。”慕容飞将一整碗水慢慢地喂给虞松泽,又按照宗主的嘱咐,直接给他塞了准备好的丹药,“你都昏迷两天了,吓死我了。幸好宗主和我师父救了你。”
慕容飞放下碗,他疑惑道,“好端端的,你怎么魂魄受伤了”
虞松泽喝了水,吃了丹药,总算缓过来了一些。
他靠着枕头,睫毛微垂,整个人恹恹的。
虞松泽产生了一种极其绝望的感觉,让他甚至已经有些茫然。
不论是年少时家道中落,还是一个人拉扯幼妹,又或者后来失去一切,差点死掉,又被鹤羽君送入长鸿剑宗,总有一天要和师父师兄师姐们刀兵相见二十二岁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虞松泽有时会沮丧,会难过,但还是一直都努力地活着,努力地过好每一天。
可如今,拖着自己无法完全控制的身体,虞松泽第一次有些疲惫了。
几年前面对敌人,他没办法去问个明白,也无法复仇。如今他仍然无法靠近一步。
哪怕他清楚,当年年幼的妹妹,在魏娆那样恶毒又周密的女人手里恐怕活着渺茫。可是哪怕是虚假的希望,他连去看一眼,问一问的权力都不能拥有吗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他真应该死在七年前的雪夜里。
慕容飞去桌边端来灵果,他回到塌边,不由得愣住了,连手中的盘子都忘记放下来。
他看到郁泽哭了。
只是青年落泪的时候也是没有声音的,他的眸子涣散地注视着虚空,整个人身上万念俱灰的气息是慕容飞从未见过的。
“师弟,你、你别哭啊。”
慕容飞手忙脚乱,他放下碗,赶紧用帕子去擦虞松泽脸颊的眼泪。
他被他吓着了,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宗主之前的询问和嘱托,慕容飞连忙道,“对了,你要不要看新人大比,明天就要进行下一轮了,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原本已经颓败的青年听到慕容飞的话,他缓缓抬起眸子,原本已经没有神采的瞳孔重新出现了光泽。
“为什么”虞松泽声音沙哑地问。
慕容飞回想起宗主的话,他说束缚郁泽的东西恐怕在魂魄里,如今他们摸不清对方如何控制郁泽,也不清楚这个禁制会在什么情况下惩罚郁泽,所以最好的保护,便是先什么都不告诉他。只要他不知道,就不算背叛让他卧底的人。
等抓住了那个人,再慢慢算账。
慕容飞当然不能说其实他们猜到了郁泽想干什么,他们不仅猜到了,还要自然而然地让他如愿以偿。
“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慕容飞装傻道,“我们长鸿的传统就是准时准点地观看新人大比,你运气好,才赶上。”
怕虞松泽看出他的心虚,慕容飞将水果和糕点都往前推了推,又笑道,“看你病殃殃的样子,多吃点,别耽误明天看切磋”
虞松泽刚刚那副意志消沉的样子终于消失了,他垂下眸子,听话地接过糕点,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想起他刚刚万念俱灰仿佛要死的模样,慕容飞还是有点后怕。
他忍不住开口道,“阿泽,别想那么多,不论多大的事情,都有我们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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