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严贺禹去了会所。
他原本不想去会所,吃过饭,父亲瞅着他说你杵在那干什么呢
他明明是坐在沙发里, 没碍着他们任何人看电视。
父亲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 嫌他坐在那里碍眼。
到了会所,蒋城聿和傅言洲都在。
秦醒也在,哪里有牌局,哪里就有他。
“严哥。”秦醒向他挥手。
他声音一出, 原本在讨论温笛恋情的人, 立马噤声。
蒋城聿摸了一张牌丢出去,觑他“你还敢来。”
有人让位子给严贺禹, 严贺禹在旁边坐下,道“我有什么不敢来。我要不来, 你跟谁比惨, 到哪找幸福感。”
傅言洲说“你们俩唯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在严贺禹分手那晚,蒋城聿跟沈棠也分手。
最近一段时间,圈子里议论沸沸扬扬的,莫过于温笛和沈棠这对闺蜜, 把严贺禹和蒋城聿两个发小踹了。
沈棠看到温笛和严贺禹的结局, 也似乎看到自己跟蒋城聿的结局,他们那个圈子的男人, 不会轻易许给别人婚姻。
那段时间, 沈棠正好拍一个古装剧, 对帝王的薄情, 对男人的无情, 深有体会。陪他征战沙场、陪他出生入死, 也不会影响他在权势上的权衡。
剧本里, 长安城的权贵们,为了巩固家族势力,稳定既得利益,只会强强联姻,哪怕是不务正业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在婚姻大事上,也决不会一时昏头。
就更别说有野心的世子们。
一般人家的姑娘,即便是商贾之女,压根不在他们考虑范围,毕竟富商有的,他们也有,富商没有的,他们还有。
即使剧本最后为了追求大团圆结局,让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人在一起,那也是吃尽苦头。
放在现实里,怕是不存在。
在戏里,沈棠忍受煎熬。
戏外,跟剧中一样现实,尤其是她亲眼看到田清璐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那个圈子,她跟温笛触不可及。
而蒋城聿明确表示不婚,她看不到希望,于是果断分手。
如果不是田清璐跟温笛摊牌时的一番话,被沈棠听到,蒋城聿跟沈棠不至于走到分手这一步,所以多少,他心里对田清璐有气。
秦醒给蒋城聿倒杯茶,“蒋哥,消消火。”
他又亲自给严贺禹倒了一杯酒,他不敢贸然问提温笛恋情的事,若无其事问“严哥,你不是说今晚在家吃饭,不过来”
严贺禹敷衍着“嗯。”他拿起酒杯抿了几口。
这个回答过于潦草,秦醒表示理解,毕竟失恋了。不止失恋,说不定还被催着订下结婚的日子。听说,严伯伯回来时,车子直接停在田家老宅门口。
能劳严伯伯大驾,除了婚姻大事,他想不到别的。
包间里过于安静。
严贺禹说“我爸妈他们知道了我跟温笛的事。”
顿了下,“你们该聊什么就聊什么,不用顾忌我。”
原来他已经看到热搜上的新闻。
“严哥,你放心,祁明澈和温笛姐长不了,这可不是我瞎编乱造。”
秦醒看上去是在宽慰严贺禹,其实是在给他扎刀子,“好多网友都这么觉得,说祁明澈肯定是想靠温笛姐红,温笛姐八成也是看上他那张脸,总有腻味的一天。要我说,腻味了就再换一个,有什么大不了。”
傅言洲踹秦醒椅子,让他闭嘴。
秦醒跟严贺言年纪相仿,两人还都喜欢刀人。
他假装不懂傅言洲的暗示,语重心长道“蒋哥和严哥是你的前车,你一定要好好鉴鉴,免得哪天被你媳妇甩了,你走上他们俩老路子。”
傅言洲“”
秦醒见好就收,他今天没参与牌局,坐在旁边喝酒刷手机。
他平常对娱乐八卦不感兴趣,因为跟温笛有关,他多瞄几眼。
那天他在路上碰到温笛的场面,实在过于印象深刻,温笛当时坐在车里,脸色惨白,连车都不会开,他以为她熬夜熬的心脏出现毛病。
秦醒刷新热搜,温笛和祁明澈情头的词条排在热搜第一。
他们俩微信用了情头,据说是如影随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爆料出来。
他切换小号,给这条情头的微博点赞。
秦醒看一眼严贺禹,在心里叹口气,又切换账号,把小号点的赞取消。
严贺禹的酒杯空了,秦醒给满上,自己也倒了半杯。
“严哥,来支烟”
严贺禹道“你抽吧。”
秦醒倒支烟出来,含嘴里,半天没打火。
他把玩着打火机,忽然拿下嘴里的烟,“我让人把热搜撤撤钱我出。”
严贺禹从不干自欺欺人的事,“用不着。”
他手机有消息进来,随手点开。
是康助理发来的工作汇报。
秦醒不是故意要看他手机,无意瞄到,置顶的那个微信备注是“老婆”。
要不是有结婚的打算,以严贺禹的性子,不会随便给谁备注“老婆”。
今天严伯伯回来,应该是商量严贺禹和田清璐的婚事。
难怪用不着撤温笛的热搜。
“清璐姐什么时候换了头像,我还没注意。哥,你们打算近期结婚还是偷偷领了证,没告诉我们。”
严贺禹和田清璐解除婚约,暂时没对外公开,他答应田清璐,八月初再对外说。
如今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包括他一众发小都不知情。今天父亲去田家,也只是过去表示一下歉意。
“不是她。”
秦醒没听明白“啊”
“那个微信不是清璐。”
秦醒很肯定,也不是温笛,因为温笛跟祁明澈的情头很特别,绝不是严贺禹手机置顶的那个头像。
他有点凌乱。
难不成严哥又找了一个女人
秦醒不敢乱说,“不是清璐姐,那是”
“温笛。”
“”
秦醒点上烟,抽了几口,他恍然,温笛把严哥删除好友,所以严哥手机里暂时还是温笛以前使用的头像。
刚才严哥收到消息,却排在温笛对话框下面,那就是说,严哥只置顶了温笛一人。
秦醒吐出烟雾,捻熄烟头,“热搜上的你都看到了”
严贺禹直接问“情头那条热搜”
“嗯。”
“看到了。”
秦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严贺禹也没再吱声,他手机里的备注是温笛自己改的。
当初他手机里置顶的联系人和各种群,有几十个。有一回她发消息给他,被其他消息给压下去,他没及时看到。
她说你怎么置顶那么多。
后来,他把其他置顶都取消,只留她一个。
她知道后,一个高兴,送他一块手表,那是她送给他的第十一块表。
结果时间久了,她忘记那块表是她自己送的。
每次她看他戴那块手表,都有审视的意味,尤其她把他关门外,改密码那次,看到他腕间的表,恨不得把表盘看出一个洞。
她以为他收了其他女人的礼物。
所以后来,他让她把衣帽间里,她送他的礼物好好看一遍。
但直到分手,她也没看。
严贺禹码好牌,瞧一眼秦醒“还有什么好奇的”
秦醒摇头,又点了支烟。
人家温笛已经换了头像,跟祁明澈是一对,可严贺禹还留着温笛之前的对话框,备注还是老婆。
他再次叹气。
三天过去,温笛和祁明澈恋爱的热度才慢慢退去。
原本不会连着三天挂在热搜上,节目组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于是各种助力,跟恋情有关的词条十几个。
这个下来,另一个上去。
每一条都是劲料。
在网友意犹未尽之时,节目组果断离场,停止所有营销。
温长运给女儿打来电话,他早知道女儿的恋情,但跟以前一样,他从来不多问。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上了热搜。
还是女儿公开承认。
“这次声势浩大。”
父亲用了这样的形容词。
温笛笑说“没办法,谁让我男朋友太红。”
“我对小祁不了解。”温长运实话实说“感觉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
“现在喜欢。”
“确定”
温笛明白父亲的意思,担心她破罐子破摔,“爸,不至于。我就是换个方式谈恋爱,谈一段跟以前不一样的恋爱。”
她分享心情,“感觉还不错。”
“你觉着好就行。”
温笛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段的句号。
温长运听到键盘声,问“在写剧本”
“嗯,今天的内容写完了。”温笛保存,叉掉文档。
温长运听了,心情放松不少,“状态不错。”
“还行,找到一个想写的故事,能投入进去。”
“明见钧的定制剧本,你写完了”
“没,先放几个月。找不到状态,不能硬写。”
她靠在椅子里,跟父亲闲聊,“我这次写的是以前没写过的风格。”
温长运问道“名字叫什么”
温笛说“大梦初醒。”
她关电脑,起身去客厅。
父亲开玩笑说“能得奖的剧名。”
温笛笑,“哎呀,借你吉言,到时得奖了我把奖杯送给你。”
父女俩聊了大半小时。
跟父亲打完电话,温笛换衣服出门。
她在公司群里得知,瞿培身体不太舒服,她过去看看。
瞿培住的地方离她公寓不远,二十分钟车程。
阮导不在家,瞿培靠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阿姨给她开门,接过她手里的一大束鲜花。
“你这孩子,买什么花呀。”瞿培坐起来。
“鲜花看了心情好。”温笛放下包,在她旁边坐下。她现在就爱摆弄鲜花,家里花瓶里的几朵花,她经常换水。
瞿培的脸上毫无血色,温笛担心“您这样不行呀。”
“我心里有数。”瞿培说“明天约了专家号,再过去看看。”那个专家的门诊很难约,提前好久才约到。
阮导新剧马上开机,忙得不可开交。
温笛明天没接其他工作,“我陪您去。”
“不用,阿姨陪着我就行。”
温笛还是坚持陪同。
瞿培执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她拍拍温笛,“跟你商量个事。”
温笛给她揉腿放松,“您说。”
事关温笛以后的发展,瞿培在给她找合适的经纪人,“我这个身体,我自己都没把握,也想退休歇歇。”
她跟温笛的二姑妈是老朋友,关系不错,人家把侄女交给她,她不能不负责。
“你这个脾气,得找个厉害点的经纪人。”
温笛什么都顺着瞿培,她对找什么样的经纪人无所谓,要是不投脾气,多磨合磨合。“您看着合适就行。”
陪瞿培吃了中饭,直到瞿培午睡,睡得还算安稳,温笛离开。
离开前,她交代阿姨,有事打电话给她。
温笛不适合闲下来,思维容易发散。
以前工作忙完时,她总会给自己找点事干。
但现在似乎有点提不起精神。
想了半天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发消息给祁明澈晚上几点忙完我接你下班。
祁明澈猜到你是不是无聊
温笛你换个说法。
祁明澈笑,说好。你是不是想早点见到我
对啊。
祁明澈在摄影棚,不在工作室,她来了更无聊。
他发给她一个书店地址,我朋友的朋友的爷爷开的,一家二手书店,里面有你在别处淘不到的宝。
温笛听说是书店,立刻有了精神。
怎么不早说。
祁明澈解释本来想周末带你去。你先过去看书,我忙完去书店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订位子,或者是做给你吃。
为了温笛,他学会下厨,虽然厨艺不精,不过有几道菜做的还可以。
温笛打算节食,最近跟祁明澈几乎天天约会吃饭,再吃下去,肯定要胖两斤。
最近两三年,她体重一直很稳定。
我不吃,晚上陪你吃,我再吃就要吃出幸福肥。
祁明澈那就吃一两口,吃完我陪你走回家。你记得出门时穿平底鞋。
温笛没开车,书店附近很难找到停车位,她叫了车过去。
书店的门面不起眼,招牌上的字也褪了色。
温笛推门进去,舒适的空调凉风兜头而来,里面极为宽敞,跟门头形成强烈对比,一排排红木书架错落摆放。
这些书架价值不菲。
和堆放在上面的书一样,有岁月的厚重感。
店里生意不错,几乎每个书架前都有一两个顾客在挑书,靠窗摆放几张有质感的木桌木椅,给喜欢看书的人坐。
椅子坐满了,有些人干脆倚在窗台边看。
温笛仔细找了找,没有明确的书籍分类。
右手边第二个书架前的顾客移步另一书架,她走过去。
看着书架上一排排旧书,没白来。
她发消息问祁明澈这家书店什么时候开的我之前听没听过。
祁明澈去年底吧,具体时间不记得。你现在待的地方,以前是老板家的书房之一。还有好几个书房不对外,据说都是珍藏的书籍。那片房子都是他家的,他藏书十多万册,后来直接在沿街那扇墙上开了一个门。
温笛好奇老板怎么舍得卖这些书
祁明澈因为他家那些不肖子孙都不爱看书,留着浪费,还不如卖给喜欢看书的人。
温笛“”
你看书吧,我忙了。
温笛把手机揣兜,挑自己没看过的书。
一截书架前,她驻足了大半小时,心满意足淘到三本书。
她抬步,去后面那个书架,拐弯时,跟迎面的人差点撞个满怀。
看清对方后,两人都是一怔。
都戴着墨镜,谁都看不见谁眼底的情绪。
严贺禹先打招呼“来买书”
温笛点了下头,从他旁边错身过去。
过道窄,她贴着书架过去,尽量不靠着他衣服。
这时店员过来,“严总,您要的书都打包好了。”
严贺禹颔首,过去付款。
店员把单子给他看,严贺禹没看单本价格,扫一眼最后的合计。
这些书是在老板不对外的几个书房淘的,分外珍贵。要不是托关系找到老板,给再多钱,老板也不舍得卖。
能割爱的,都放在了这个二手书店。
付款之后,保镖抱着一纸箱旧书离开。
严贺禹跟老板熟识,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买书。今天老板外出不在,他没多逗留。
走之前,他下意识转身往里看,能看到的过道上,没有温笛的身影。
凭直觉,她应该在第四个书架后面。
店员问“严总,您找人”
严贺禹回神,说“看错了。”
回到车上,他跟康波说“温笛在店里。”
康波明白老板的意思,司机也明白,于是没发动车子。
司机借口买烟,解开安全带下去。
康波打开笔记本电脑递给严贺禹,在车里办公,他则一瞬不瞬盯着车外看,等温笛从书店出来。
“刚才那些书”康助理不确定老板的打算,于是问道。
严贺禹让他联系范智森,以范智森名义送给温笛爷爷。
听说温笛爷爷家的书房又扩了五六十平,多了十多个书架,至于温笛回家,能不能看到他刚才买的那些书,只能随缘。
康波收到邮件,拿到祁明澈的资料。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明见钧的小儿子。
他们都知道明见钧的大儿子,负责公司的日常,从不知道还有个小儿子随母性。
康波一五一十汇报给老板,静等老板吩咐。
严贺禹正在看项目书,漫不经心道“明见钧小儿子”
“是。”
“知道了。”
之后就没了下文。
可康波感觉,没有下文,比有下文情况更复杂。
但老板的心思,他不好随意揣测。
直到太阳落下去,天色渐暗,司机买的那包烟抽了快一半,康助理发消息给他,说回来吧。温笛应该快出来,书店七点钟关门。
停车的地方是从书店出来的必经路段,严贺禹等了快三小时。
司机坐上车没过两分钟,路头出现温笛的身影,她手上拎着书店的袋子,里面有四五本书。
司机告诉严贺禹“温小姐马上走过来。”
严贺禹关上笔记本,说“我不下去。”要是被网友拍到他跟她一起,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他在一些人眼里,有婚约,而她刚公开恋情。
道不清原因,他就在这等了。
这里离书店近,没耽误处理工作,完全能静得下心来。
严贺禹把笔记本给康波,转脸看窗外,他坐在后排,看不到从后面过来的温笛。
司机是从倒车镜里看到温笛由远及近。
这条路路边停满了车,一辆挨一辆侧停,温笛在跟祁明澈打电话,没留意任何车的车牌,也不知道哪辆车里有人。
温笛对着手机断断续续说着“不渴。书店有免费咖啡,我喝了一杯。”
“我买了五本。”
“不是,好书很多。你不是说吃完饭陪我走回去,我怕你拎那么多书手酸,这几本够我看一段时间。”
“你在路口等我,不用开进来。”
路过那辆黑色轿车,温笛的裙摆蹭到车门,她在路灯下的影子映在车窗玻璃上,也落到车里人的身上。
几乎没有停留,影子一晃掠过去。
严贺禹的手肘抵在车窗上,看着她从他旁边走过。
比下午他们在书店的距离还要近,但却隔着一道车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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