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手腕的时候, 我的心跳也在同一时间加快。
我遇到惠了。
我的大脑在此时只有这个念头,它冲击着我的理智,令我再次张口的时候,喉咙似乎也忘记了该如何发音。
“我”
仅仅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甚至就哑住了。
我所能够做的, 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着他, 确认这不是我的幻觉。
然后,紧紧抓住那只手,不愿意让他离开。
“”
一时之间,除了宴会正厅喧闹的背景音外,这个露台安静得令人连呼吸都能够听见。
我听到他呼吸加重了几分, 他侧对着我的脸上眉头紧皱了下,好像因为某件事情令他十分烦躁难耐般。
但他最终没有甩开我的手, 而是放弃了原本要走开的动作, 转而重新踏进露台。
帘子落下, 将这片空间与宴会正厅分割开来,只剩下我和他。
他看着我, 眼睫颤动,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而他的表情也变得冷静下来。
“你刚刚,不是在叫我吧”
他说。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 而我来自灵魂的直觉让我知道他就是惠。
就是我曾经的好友。
这种过于强烈的对比令我有种割裂感。
我该说认识吗
但我的确不认识现在的他。
可我也不想说不认识。
最终我只能选择沉默, 然后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只默默看着他。
可能是我的表情显得太可怜了吧, 他的眉头明显又皱起, 那种冷静的表情从他脸上再次消失, 显露出些许暴躁还有无奈。
“你不要”
他张嘴说了这么几个字, 然后又停住,拧紧着眉头。
“你”
“其实”
“”
我好像听到他小声地骂了句粗话,这让我脸上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差点笑出来,原本存在于心中的那种难受也消散了许多。
虽然他看起来对我很陌生,可我从他这个反应里还是察觉到了他对我的忍让。
仔细想想,其实我之前的行为很失礼,可他始终没有离开,甚至耐心地和我继续交流,还会担心因为言语不恰当伤到我,而反复斟酌自己的语气。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突然就想开了。
他的的确确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惠了。
我记忆里的禅院惠,生活于千年之前。
她才是那个和我真真正正相处过的人。
但我也很高兴,很高兴能够遇到转世之后的他,至少,在看到他的时候,我知道她的灵魂依旧和我处于同一个时空之下。
只是她已经不再记得我而已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
“对不起。”
我突然道,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时,我朝他笑了笑。
“我刚刚是认错了人。”
“不过,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森,森结衣。你呢”
“伏黑惠。”
他声音有些低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嘴唇翕动,似乎还要说什么,我耐心等待着,却只等到了他向我说出离开的话。
“我、我的老师还等着我,我先离开了。”
“好。再见。”
这一次我没有拦住他,只是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露台,垂落下来的帘子挡住了我的视线,也遮住了他的身影。
我后退一步,靠在栏杆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心情在欣喜之中夹杂着些许怅然。
然后,我听到身后同样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我这时才发现阳台居然又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这种意外令我立刻扭过头来,正对上一张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少年的脸。
他看起来比我要大几岁。
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礼服,留着黑色短发,发尾因为卷曲翘起而带来蓬松感。
相貌也很出色。
然而却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好像那种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一样。
他站在围栏外仅有的那一点突出的空间外,在我扭过头来的同时,也微微倾身靠近了我。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我清楚地看到那双蓬松的黑发下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暗沉的色泽。
“咦”
他拉长着语调,就算语气刻意变得活泼,我也依旧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你有一只眼睛看不见呢。”
在那个女孩喊出他的名字时,伏黑惠是意外的。
意外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得到的喜悦。
她认识他吗
或者说,其实她也在无意中见过他,然后关注了他
但很快地,他就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那个名字也不是在叫他。
意识到这一点时,伏黑惠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然后离开。
但他被拉住了。
然后,明明他想着要离开,结果身体有自己的想法,还是留了下来。
可是那种烦闷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是在叫我,对吧
他更想问的是,你叫的那个人是谁你在透过我,看谁
话一出口,伏黑惠就发现自己好像搞砸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伏黑惠看到那个女孩怔楞了下,然后松开了原本一直握着他的手。
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她只是默默看着伏黑惠,然后伏黑惠就眼睁睁看着她眼神变得很难过,连眼尾也泛红起来。
糟、糟糕
伏黑惠面上虽然还能稳得住,实际已经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他好像要把一个女孩子惹哭了。
而且还是一个他有好感的女孩子。
伏黑惠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嘴笨。
明明大脑里在短时间内跳出了大量的安慰的词汇,可是张开嘴的时候,却感觉怎么说都不太对,然后就是刚开口又闭上嘴,刚开口又闭上嘴,反复循环。
最后他懊恼地闭上了嘴,忍不住低低骂了自己一声。
伏黑惠离开露台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怀疑自己的背影看起来大概很像是落荒而逃。
这种猜想令他脸上的表情很臭,板起脸来又变成了那种在学校里令同学们不敢靠近的不良小学生的形象。
尤其当他回想起自己在面对那个女孩时的表现后,心情更加糟糕了。
不过,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森结衣。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恍惚间,有种自己好像念过很多次的错觉。
神思不属的伏黑惠回到五条悟身边,甚至没注意到五条悟盯着他看了很久,而且之前围在五条悟身边的人碍于五条悟不耐烦的态度已经散去,只敢在一旁关注着。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看着伏黑惠依旧走神的模样,突然笑眯眯地说了句话。
“这就是小学生的爱情吗”
“没想到惠喜欢比自己大的女孩子呢,是一见钟情吗还是日久生情”
伏黑惠“闭嘴。”
他抬起头来,耳朵已经通红,但努力保持着冷静的表情,“请不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五条先生。而且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见一个女孩子”
五条悟露出一副“你怀疑我我真是受伤啊”的表情,“我可不是偷听,也没有偷看哦。只是听力太好了,所以才发现某个小学生连搭讪都不会呢。”
“”
恼羞成怒的伏黑惠进行反击,“五条先生不也是单身吗”
五条悟笑嘻嘻反驳,“不哦,我可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的,要知道我可是最强啊,最强当然最受欢迎啊。”他顿了顿,耸肩,“而且我只是没空谈恋爱。”
“真是可惜呢,未来惠也要变成忙碌的社畜。”
他弯下身来,伸手点了点伏黑惠的额头,语气听着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提醒。
“假如不提前抓住自己喜欢的人的话,说不定就要眼睁睁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哦。”
而且,当时六眼给五条悟的信息是,那个女孩子身上没有咒力,也不存在术式。
虽然因为没有仔细观察,这个结果可能存在意外性,但至少有大半的几率是普通人。
未来也不会在同一个学校上课。
不抓紧所有机会的话,是真的有可能抓不住对方的。
“”
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可是
伏黑惠越想越烦躁,索性转移话题,“五条先生不是说,要带我了解一些信息吗”
看出他无意在谈下去,五条悟难得体贴了一回,顺着他的话道,“啊,是呢。”
五条悟将咒术界当前已知的势力大致的说了一遍,在介绍完高层后,他最后又语气冷淡地道“不过这些都是烂橘子,你以后也不用理会他们。”
“包括这场宴会的主办方,更是腐烂得彻彻底底的橘子。”
在说到这个飞騨家族时,五条路明显流露出了轻蔑的态度,以及厌恶。
“千年之前,也就是平安京时代,他们家出了两个十分有名的人物。”
“其中一个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另一个,则是两面宿傩的妹妹,飞騨结衣。”
飞騨结衣
伏黑惠的神经被这个名字触动,原本听得不算认真的他立刻集中起了精神。
“诅咒之王实力高强,当时咒术界曾集结过人围攻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击败。”
“而他的妹妹飞騨结衣,留下来的咒具据说是以她的眼睛所化而成。”
“当时持有这个咒具的人出自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她在当年咒术界集结时也是其中讨伐一员,后来失踪了几年,等再出现时,便靠着它重伤了宿傩。咒术界因此才能封印住他。”
“不过当时的禅院家不承认那个天与咒缚的实力,将功劳全部推到了飞騨结衣的咒具上。”
“听说那个咒具很强呢,和六眼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无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可使用”
五条悟说到这里,神情上的厌恶倒是消散了一些,带上些许兴致。
“也是因此,咒术界有许多人希望能够重现这种能力。所以自那起,就有很多家族会让自己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跟飞騨家的人联姻。”
五条悟当时会那么不客气地对待飞騨家的人,自是因为他向来觉得自身的实力才更为重要,可飞騨家的人
呵。
能够流传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大家对那样的血脉造就过的奇迹都还不死心罢了,整个家族都称得上依附在女人的身体上而活。
“说起来,倒是有些巧。”
五条悟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看向伏黑惠。
“假如你的父亲当初没有入赘伏黑家的话,那么你的名字就会是禅院惠。”
“和千年前那个持有咒具重伤了两面宿傩的天与咒缚名字就会完全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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