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伏黑甚尔的愈合能力比一般人厉害很多, 虽然伤势看上去很严重,但还没到下一秒就会死的地步。
再者,他现在拥有的是用骨灰捏成的肉体, 被赋予生命的同时,也丧失了一部分正常生命的特性。
比如, 心脏并非致命弱点。
毕竟这个器官也只是骨灰捏成的,只要天与暴君骨灰的特性不灭, 他就不必担心会死亡,只是会根据伤势的严重程度,虚弱一段时间罢了。
伏黑惠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了珍贵的膝枕,让伏黑甚尔把头枕在他腿上, 自己则急的不行,请求伊地知再把车开快一点。
五条老师那边有太宰治, 还有夜蛾校长等人, 完全不用惠担心。
甚尔这边只有他一个了。伏黑惠心想, 如果甚尔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少年指尖微凉,勾着手去碰男人嘴角那道疤。
等车子开到箱根市区, 即将抵达医院时,双眼紧闭的伏黑甚尔忽然睁开了眼睛, 直直对上惠毫无防备的纯净眼眸。
“啪嗒。”
伏黑惠眨眼的瞬间, 一滴透明的眼泪从他眼里掉了下来, 砸在了伏黑甚尔嘴角。
男人下意识舔了舔, “苦的。”
伏黑惠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被打到头了, 为什么要舔眼泪啊, 眼泪里的成分有xxxx等, 味道当然不会很好。”
伏黑甚尔“你还挺严谨。”
男人怕少年的腿会麻,稍微享受了几秒膝枕的快乐后,就抬起了身体,告诉伊地知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伏黑惠不赞成,“起码去检查一下啊,你的腿是不是骨折了”
“没有。”
伏黑惠才不信他
要知道惠头脑里可是有芯片的,只要把刚刚伏黑甚尔腿部不正常的姿势和数据库中的骨折病人进行比对,就能立刻得知男人的伤势
“明明就有”
伊地知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个不愿去,一个非让去的父子二人,静静拉上了嘴巴拉链。
人家的家事,他还是别凑热闹了。
对峙了一会儿后,天与暴君还是认了输,“好吧。”
医生第一次看见受伤如此严重,却还一副没事人模样的男人,他看着检查报告单眉头紧锁,害的伏黑惠也紧张起来。
等医生满头大汗缝合好伤口,又给伏黑甚尔骨折的小腿做了处理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伊地知半个小时前就离开医院去订餐厅,所以现在,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伏黑走出医院大门。
外面的夜色浓黑如墨,高高支起的路灯亮起微黄的光圈,每一颗篮球大的灯泡都隔着同样的距离。
若是从天上俯瞰的话,大概就像黑夜女神头上的珍珠坠饰一样美丽吧。
“哇你快看啊,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欸”
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一对穿着情侣棉服,围着同色围巾的年轻男女,正捧着热腾腾的奶茶,抬头去看慢慢悠悠落下来的细小雪花。
女孩站在路灯下,棕色的发丝一根根像发着光似的。
她笑着抬手去接只有白砂糖那么大的雪籽,还要拿屁股撞男朋友,“怎么样,我说降温得戴围巾,你还不愿意”
那男生一把抱住她的腰,“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他们俩笑得比手里的热奶茶还要甜蜜,男生低下头,旁若无人的亲了口女友的嘴唇。
他女朋友也很大方,回咬了一口,“你要死哦,在大街上亲我”
“这就是情难自禁啊。”
两人说说笑笑,戴着棉袄帽子的头顶和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伏黑惠看着他们的举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五条老师亲他的嘴巴,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吗
洁白的雪籽越下越大了,一粒粒的砸在世间一切事物上,发出微小的撞击声。
少年和高大的男人并排站在檐下,没过多久,前者眨了眨绿眼睛,忽然问了他身边的男人一句。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突然凑过来亲嘴唇,是因为喜欢吗”
伏黑甚尔知道他看见了对面那对小情侣的举动。
天与暴君伸出手,夹住在他面前显得十分瘦小的少年脑袋,手掌捂在伏黑惠眼睛前面,将他的视线带偏。
“不然你以为是正常的社交行为吗蠢蛋。”
男人后悔自己没有多穿一件衣服,不然这时候就能脱下来给惠挡雪了。
他微弓起上半身,少年就整个被挡在了伏黑甚尔的羽翼下,只有零碎几颗雪籽被风刮进了宽松的领口里,带来一阵冰凉。
伏黑惠低头看自己沾了雪的脚尖,乖乖被甚尔蒙头带着走。
他动了动嘴唇,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原来老师喜欢我吗,那我对老师是什么感觉”
按照人类的想法,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如果他不喜欢五条老师,就只能拒绝老师的爱意了。
网上说吊着喜欢自己的人,不给予明确回复,是一种渣男行为。
可现在令伏黑惠非常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对五条老师是不是爱情。
直到甚尔带着伏黑惠赶到一千米外,伊地知预定的餐厅时,少年都没有想到答案。
伏黑甚尔拍掉惠身上的残雪,他见惠皱着眉头,一副在思考人生大事的模样,突然萌生出孩子大了不中留的想法。
男人无奈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绿眸少年被他弹的脑袋后仰,杂乱的想法全都跟受惊的鸣鸟一样飞走了。
他吃痛的捂住脑门,纤细修长的指缝间,还能隐约看到被伏黑甚尔弹到的地方已经微微红起来了。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五条悟那家伙是个没有师德的老师,他的行为只是在占你便宜,就算是出于喜欢,你也不需要有太多心里负担。”
说到底,他家孩子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谁规定,要对行径恶劣的爱慕者抱有善良之心
伏黑甚尔现在很矛盾。
他一边对所有靠近伏黑惠的男人持有敌视心理,认为惠是他的所有物,一边又不舍得扼杀惠可能出现的新情感。
也罢。
只希望那个人不要是五条悟就好。
外面风急雪密,寒冷透骨的风被餐厅包厢的落地窗挡住,温暖的房间加上食物的香气,令伏黑惠放松下来。
今天一天遇到太多事了,少年东想西想的脑袋终于不耐烦了,将所有问题统统抛在脑后,空出心神关心五条老师目前的状况。
“狱门疆应该被打开了吧”
伊地知不久前刚得到学校通知“嗯,一切都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五条先生应该已经返回东京,现在大概正焦头烂额的处理五条家一应事宜。”
伏黑惠报以同情“老师好惨,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
除五条悟以外,全世界大概只有伏黑惠有幸进去过“狱门疆”内,他有发言权,那个封印物里面除了黑雾骷髅和锁链,真的什么也没有。
老师在里面关了那么久,应该很憋屈很难受了,结果好不容易出来,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伊地知推了一下雾蒙蒙的眼镜道“没有办法,毕竟他是五条悟啊。”
一个人就是日本的最强势力
他被封印的这段时间,从五条家到咒术界,从咒术师到诅咒师,无一不在体会相当于十级台风的巨大影响。
如今最强回归,肯定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亟待他处理。
伊地知一边为五条悟祝福,一边用公筷从寿喜锅里夹了一块滚烫的香菇。
“唔,好吃”
香菇特殊的香气裹挟着浓郁的汤汁,瞬间征服了整个口腔,味蕾好像全都被激活了,正手拉着手跳着欢快的舞蹈,准备迎接下一块肥美的牛肉。
伊地知一连吃了几块才停下筷子,眯起眼睛幸福的微笑,连表情都舒缓起来。
能在冬夜加班时,白嫖一顿热腾腾的美味夜宵,这就是他的终极梦想了
是的。这顿饭的钱当然是伏黑甚尔掏的。
毕竟伊地知高洁只是一个比五条悟还小一岁,却已经沧桑成三十多岁大叔模样的社畜啊
谁会忍心让一个被工作折磨成这样的社畜付钱呢
三人吃完夜宵,时间又过去了两个钟头。
伏黑甚尔的愈合速度真不是盖的,加上伤口又被医生妥善处理过,这时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结了血痂的裂口正在缓慢长出粉色的嫩肉,小腿断裂的骨头也在重新愈合。
结完帐后,伏黑甚尔接了通电话,准备跟伏黑惠分开。
“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回东京了。”
伏黑惠又不是小孩子,本来也不需要他陪,“好,不过你伤口完全好之前,不能剧烈运动,包括跟别人动手。”
伏黑甚尔糊弄能力一流,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
他转而看向伊地知。
“开车小心点,不行就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伊地知鞠了个躬,承担起照顾未成年学生的责任“我明白。”
不过他和伏黑惠都回校心切,就算熬夜开车,也不想在箱根逗留一晚。
第二天清晨。
等下了一整夜的细密雪籽已经变成指甲大小,似柳絮般的雪花时,低调的黑色汽车才终于回到了学校。
绿眸少年在车上稍微眯了几小时,此刻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努力撩起耷拉着的眼睑,刚一打开车门,就被涌进来的带着雪花的妖风扑了一脸,整个人都冻精神了几分。
伏黑惠吸了吸冻红的鼻子,垂着脑袋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突然,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大手从后面拉开了他的衣领。
伏黑惠“”
他还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下一秒就会有一团冰冷的雪丢进来,贴着脊梁滑到衣服里那种
但没想到,丢进来的东西不是冰冰凉凉的雪团,而是一个被烘的热乎乎的暖手贴。
少年没回头,单凭味道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勾起嘴角,转头抱住白发男人。
“老师,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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