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过不久就到正午,卫窈窈起来的晚,她想留着肚子等午膳,只让陈嬷嬷给她煎了一张撒了葱花的鸡蛋饼垫肚子,鸡蛋饼切成一小块,盛在吹绿釉瓷碟中,金黄淡绿分外诱人。
卫窈窈握着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感觉到左胸上的蚊子包已经不痒了,她指着涂完放回小几上的清凉膏“这个药膏很有用诶是你拿来的吗”
月娘摇摇头“我今早来的时候,就在那儿了。”
她们刚进府伺候的那几日,夜里绿萼不习惯睡新床,翻身把手脚伸出了帐外,被蚊子叮了满胳膊的包,在主子跟前伺候最忌讳身体长疮长包,她连忙请徐大夫帮忙瞧了瞧,当时徐大夫就是给她拿的这个清凉膏,所以她才认得。
这间屋子只有月娘和陈嬷嬷能进来侍侯,不是月娘,陈嬷嬷又要到中午才来上值,那放清凉膏的只能是孟纾丞了。
这般琢磨着,卫窈窈牙齿忽然磕到手里的金镶象牙筷,两排牙齿一酸,忍不住龇牙吸气。
挨过那阵儿酸爽劲,她想,这罐清凉膏是孟纾丞特地拿给她用的
卫窈窈心中一动,翘起唇角,不过很快又抿平来,如昙花一现,也有可能是他拿来自己用的呢
卫窈窈断定如此,他忙得连回来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有闲功夫再管她这些小事。
“他什么时候出门的”卫窈窈软软地哼了两声。
月娘告诉卫窈窈,孟纾丞卯初三刻就外出去乌鸣山了。
卫窈窈在心里默默地数了数,他最多也只睡了两个半时辰。
一时间,卫窈窈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儿,看着还剩下一半的鸡蛋饼吃不下了。
“徐大夫早上送来了安神药,三老爷说若是哪天他回来得太晚,您又实在困乏,可煎服一副药,不过这药不能长久服用。”月娘又将孟纾丞临走前嘱咐的话传给了卫窈窈。
卫窈窈没出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很难讲她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开心的,
很莫名,但是真的。
“那你把药收好。”卫窈窈不知道孟纾丞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心情愉悦,轻咳一声,装作无所谓地说道。
“嗯,我收拾了,和其他一些药物放在一个柜子里。”月娘说。
霍敬没有待到下午傍晚才回济宁,因为他得到了孟纾丞和秦靳舟在乌鸣山发掘了一个宝库的消息,
当场摔了茶盏,不敢耽误,连忙启程往回赶。
霍敬回到官署时,已是日光稀薄之时。
他快步去了后院“有什么异常。”
王氏帮他盯着孟纾丞的院子,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啊,孟阁老昨晚还回来看他那个小娘子,这算特殊吗”
“他有派人询问你,我何时归家”霍敬脸色不好,他心中思索了一番,问道。
“没有。”王氏肯定地说。
霍敬心一沉“我等一会就去乌鸣山,你守好家里,一切做最差的打算。”
王氏见他严肃起来,也不敢质疑,只问“申大人那边”
霍敬默不做声,一双深沉眼睛看向她。
王氏明白了。
霍敬不再耽误,立刻带人去乌鸣山。
乌鸣山灯火通明,便是出身公侯,见过人间富贵的秦靳舟瞧见山洞里的画面,也不由得晃神。
孟纾丞坐在一旁,翻开登记造册的单子,才过一半,已有厚厚几摞。
粗略估计,至少有两次沉船才能攒下这些。
而近六年,乌鸣山共发生沉船五次,每一次都有无数运载大量财物的黄船漕船。
“大人,霍大人过来了。”来人向孟纾丞禀道。
“让他过来。”孟纾丞神色平静。
这片山头道路崎岖不平,霍敬来到孟纾丞面前时有些气喘。
孟纾丞问他,清冷漆黑的瞳仁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锋锐“霍大人有什么想说的”
黑暗中,他身形高峻,气势威严而凛冽。
“下官失职,在任数年竟然都没有发现乌鸣山沉船的蹊跷,发现此藏匿金银之处。”霍敬告罪。
“求大人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会抓到水贼”
孟纾丞盯着他,看到他冒出冷汗,才收回目光“霍大人听谁说,这些是从沉船里财物”
霍敬猛地抬头“下官”
孟纾丞抬手,止住他说话。
“霍大人拿出打捞沉船的本事,把山洞里的物件处理干净,一一登记造册。”
“是。”霍敬应声,连忙带人进了山洞。
“大人就这样放他进去”景硕担忧道。
“留他还有用处。”孟纾丞道。
“那些水贼的踪迹还未查到。”秦靳舟走过来,接着孟纾丞的话说。
“两位大人是想留着霍大人钓鱼”景硕明白了。
孟纾丞颔首算作肯定,不仅如此,他还想仅凭霍敬,或者霍敬和申维,是吃不下这么多东西的。
“他们送晚膳过来了,去用点”秦靳舟下颚朝远处提着食盒下船的锦衣卫,冲孟纾丞扬眉。
孟纾丞婉拒了他的好意。
“你不会还要会济宁城吧”秦靳舟猜测。
“嗯。”孟纾丞鼻音发出声音。
“你也不嫌折腾。”秦靳舟嘀咕。
这样的话,孟纾丞今日听了又听。
“太折腾了,要不然你就别回来了,正好让我试试安神有没有用。”卫窈窈凑到孟纾丞跟前说。
“不必。”孟纾丞瞥她白净的小脸。
“那要不然我随你去乌鸣山”卫窈窈心里盘算着。
孟纾丞忽然严肃起来“乌鸣山不安全,莫要再动这个念头。“
水贼未除,乌鸣山便像个筛子,四处埋满火药,随时可能爆发危险。
“你在济宁也要时刻注意。”孟纾丞叮嘱道。
“我很听你的话,没有到乱走的我今日连屋子都没有出过呢”卫窈窈举手说。
孟纾丞眼睛似有深意地往他脚上瞥了瞥“那便好。”
卫窈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绣鞋边缘沾了碎草和干泥。
头皮有一瞬间发麻,她默默的把小脚望裙摆里收了收。
卫窈窈饱满的面颊羞窘得泛红,改口“只在庭院里逛了逛。”
他们住的院子的庭院里没有栽种花草,只有回廊下摆了几盆花。
孟纾丞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说“明日早晨景硕会送两个人给你,出门或是只要踏出院子半步,就要让他们随行。”
孟纾丞瞧见她因为他跳过那个话题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挺了挺胸膛,眼帘轻颤,闪过笑意。
卫窈窈心虚便格外软和,她柔声说“哎呀,现在很晚了,你去沐浴吧,收拾好也能早些休息。”
孟纾丞“嗯。”
“你先睡。”
孟纾丞走进净房,刚要解开革带,想起一事,转身回去,绕过屏风和架子床,站在床前“小几上。”
卫窈窈跪坐在床上,清凉膏瓷盒打开放在她身前,她怕主腰沾上药膏,伸手将主腰上缘往下扯,另一只手作扇子在胸前扇风。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折回来。
孟纾丞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她险些走光的模样。
被红纱帐映出红潮的身体曲线半遮半掩地袒露在他眼底,且看到比昨夜更多的风景。
孟纾丞声音突然消失,沉默地僵在原地。
卫窈窈眼睛眨巴眨巴,迟钝的慢慢松开主腰,让它恢复原位“我”
“你”孟纾丞再次沉默,摆在身侧的手指颤了一下。
卫窈窈万没有想到,他脸上竟也会闪过狼狈,他低声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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