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车子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 由于已经远离城区，路上车辆并不是很多。

    季怜星摇下一半车窗，外面的风灌进来, 晚风的拂过她的脸颊，凉飕飕的，夹带着一点儿泥土味。

    车里放着音乐，节奏轻缓, 季怜星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那边的人依旧没回复她。

    生气了, 肯定生气了, 季怜星脚下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二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郊区小别墅门口, 季怜星从车上下来，朝院子里看了眼，小洋房二楼的灯还亮着, 看来他们还没睡觉。

    她把车子停好之后开始拨江曙的电话, 那边没接，于是只能发消息过去宝子，我在你家楼下，给我开个门吗

    季怜星站在楼下耐心等待, 她确信江曙一定看到了消息。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门开了，一道身影立于门前。江曙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季怜星还真来了。

    “宝子, 开门门”季怜星踮起脚尖对她挥手。

    江曙愣了一下, 还是踩下阶梯过来开门。

    “你来干嘛”江曙说话时音调平平, 好像没什么情绪起伏似的。

    但季怜星知道通常江曙没有表情就是有事。

    “想你了啊, 来看你。”

    “哦，不和你的美女们吃饭了”

    季怜星的小心脏轻轻颤抖了一下，这简简单单一个“哦”，冷得让季怜星当场打了个寒颤。

    一秒认错“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的。”

    “哪样说”江曙眉头一挑，双手抱胸，堵在门口还是没让季怜星进去。

    “不该说她们是美女，你才是。”

    江曙别过头去看身后，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实则抿唇憋笑，很快又转身目视季怜星，不咸不淡道“还有呢”

    “还还有啊”季怜星眉头紧蹙，有点儿想不出除了这个她还生什么气了。可女朋友得哄啊，特别是这样回娘家的非常时期，不然搞不好以后江曙直接住这儿不回家了。

    季怜星很少遇到这样的难题，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她揉揉眉心，说“你等等，我再想想。”

    把整件事捋了捋，中午睡午觉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得从睡午觉之后算起。

    “噢，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下午太忙，回复你消息有点慢”

    江曙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季怜星，她瞳仁闪烁着“你自己理解”的光，季怜星看得心慌慌。

    看来今天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进不了门了。

    “中午睡觉没陪你多睡会儿”

    “那就是你下班的时候我没陪你”

    “还是说我吃火锅没带你去啊这个我得解释一下啊，我和孙洁她们提前约好的，下班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然后我想着你又不喜欢吃”

    江曙打断她“好了，快进来吧。”

    “诶”季怜星还一脸懵，怎么突然就被无罪释放了，但既然江曙已经让她进门，当然是最好的。

    江曙走在前面，她人高腿长，脚下的步子迈得快，季怜星只能小跑跟上她，趁着江曙不注意，伸手去牵她的手。

    江曙先是挣脱了一下，但季怜星捏得紧，便也没挣扎了。

    “叔叔阿姨睡了吗”

    “在客厅看电视。”

    “我来得急，什么东西都没买，怎么办”

    “没事儿，他们不在意这个。”

    进屋的时候，周雪兰和江义东还在看最近的热播剧，估计是没想到季怜星会来，所以江曙进门的时候看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两老脸上满是惊讶。

    “嗨呀，咱们小季来啦”周雪兰和江义东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她还说你工作太忙了今天不来”

    面对长辈的热情，季怜星有点手足无措，只能傻笑着点头，“的确是八点才下班，最近有点小忙。”

    “吃饭没呀”

    “吃过了阿姨。”

    江义东这边已经去剥橘子，三下五除二剥好了递给季怜星，说“小季，这橘子贼好吃，叔叔这周去山上摘的，又大又甜。”

    “谢谢叔叔。”季怜星接过橘子，心里暖暖的，有种真的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季怜星跟着进屋，这是她第二次来江曙爸妈家，上一次来已经是几年前了。给人的感觉依旧没变，有家的味道。

    “小檀呢”没看到小家伙，季怜星随口问了句。

    “马上开学了，在楼上补暑假作业呢，她天天就知道玩，作业都没写。”

    “噢”季怜星心想小孩其实都这样吧记得小时候也不太爱写暑假作业，总是赶炮火功夫。

    这时，楼上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二楼楼梯处伸出一个小脑袋，“鼠鼠，有道题不会写，教教我。”话音刚落，她看到季怜星，一声惊叫“刺猬姐姐你来了”

    楼梯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季怜星还没看清江小檀的脸，那家伙已经扑倒她怀里。

    “想你了，想你了，你都不来找我玩”

    季怜星摸摸江小檀的脑袋，唇角的笑意绽放开，柔声说“这不来了吗”

    江小檀一手拉一个，“你们快上来陪我写作业，我不会。”

    小孩子的恳求总是很真诚，还真的无法拒绝，于是江曙带着季怜星和她上楼了。

    小檀数学不怎么好，遇到鸡兔同笼的题就头大，江曙每次给她讲解讲得也头大。

    “听不懂啊听不懂，我真是个笨蛋”听江小檀的语气，好像真的快哭了。

    季怜星站在一旁，想笑又觉得很可怜，小孩子数学不好其实也挺正常的，季怜星记得自己小时候数学考50多，高考不也不也140多嘛。

    除了小孩子自己的问题，其实有老师讲得好不好的问题。

    季怜星见江曙讲得很快，江小檀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小檀别伤心，来，我给你讲。”

    季怜星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给她画画讲解，一下子简单易懂许多。而江小檀明显也没有刚刚那么迷糊了。

    江曙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季怜星的“授课”内容，发现她要耐心很多。

    三人就这么坐着，房间里很凉快，偶尔窗外吹一阵晚风进来，桌上的暑假作业本被吹得哗啦啦的响。

    季怜星声音清越柔和，时不时要问江小檀听懂没有。

    小孩子点点头，眼睛里噙着清澈的光芒。

    而江曙坐在季怜星身侧，没说话，只是盯着季怜星的侧脸看，清瘦的轮廓，有种知性美，认真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懂了吗”

    “懂了。”

    季怜星把作业递给江小檀，“那你把这道题做一下。”

    江小檀接过作业本，嘴里小声嘟哝“还是姐姐会讲。”话末还不忘多看江曙一眼，“鼠鼠说得都听不懂。”

    江曙听了只是笑，她承认事实如此，无法反驳。她捏着季怜星的手，在她指节上摩挲几下，小声说“辛苦了。”

    季怜星摇摇头，回握了她，另一只手去摸江小檀的脑袋，“小檀挺聪明的。”

    江小檀听了夸奖心里美滋滋，“做了这一题我就要睡觉了，好困噢。”她拉着季怜星，问“刺猬姐姐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吗”

    “不可以。”江曙想都没想就打断她，终结了她的想法，“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该自己一个人睡了。”

    江小檀小嘴一撇，她其实想说，小孩子都一个人睡，那你干嘛和姐姐睡，但她怕江曙，反抗的话又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晚上十点过，江义东和周雪兰养身，已经进屋睡觉，江小檀也蹦不起来了，洗了澡就钻进房间里趴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曙看了季怜星一眼，“我房间在三楼。”又接着添了句“有浴室。”

    “好，那我先去洗澡。”

    季怜星站在花洒下，温水滑过她的身体，氤氲之息填满了整个浴室，玻璃上全是雾。

    她给自己涂上香香的沐浴露，是木瓜味的，然后再冲掉泡沫。

    水温很合适，冲刷掉一整天的疲惫，季怜星把全身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曙正在换睡衣，就这么一眼就看到她的后颈，再往下，是诱人的蝴蝶骨，两块纤瘦的肩胛，肌肤光洁。

    季怜星别开头，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脸上却蓦地很烫。

    “我洗好了诶，你去洗吧。”

    “在你来之前我就洗过了。”江曙躺了下去，抱着枕头旁的抱枕，是个可爱的皮卡丘，陪了她很多年了，高中的时候过生日同学送的。

    季怜星看她一眼，唇角上扬，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江曙每次睡觉之前都很乖巧的样子，可可爱爱，相当小女生，和她平常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很快擦完护肤的东西，关上灯，朝江曙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光线柔和温暖，淡橘色照在玻璃上，映出两人的影子。

    一个影子走到另一个影子面前，很快她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江曙伸手，搂着季怜星，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你好香。”江曙鼻尖贴在季怜星耳朵上，在她耳背和头发之间来回触碰。

    热意钻进季怜星的耳朵里，如同一根蜡烛在空气中疯狂燃烧。

    “嗯你也，很香。”季怜星用脸去贴江曙的脸，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点冰凉，结果江曙和她一样的烫。

    她睁开眼，在柔和的光晕中看到江曙的脸，清淡而美丽，再看江曙眼里的光，如同蓝色大海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欲念从不掩盖，总是轻易从目光里流露出来。

    “你今天不和我一起，我好伤心的。”江曙伸出去触碰季怜星的脸。

    季怜星听了，心里痒痒的，还带着一点心酸。大概因为自己不懂表达爱意，所以江曙会误以为她不在意。

    “对不起。”季怜星伸手拥着江曙，“以后我每天都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和你一起。”

    “那你还让我回爸妈家。”江曙声音闷闷的，听出几分不开心。

    “我怕他们觉得你和我一起之后都不回家。”季怜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在没来到江曙家之前，她还是有一丝拘谨，不太好意思过来，但今天看到江义东和周雪兰的反应，季怜星又改变了主意，“以后我和你一起回家吧，我们每周都回来陪陪他们。”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我一个人睡。”江曙抬起头，在季怜星的耳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季怜星一个翻身，笑意荡漾开，“但有点舍不得了。”她低头，咬住江曙的唇角，“舍不得我的枕头公主一个人过夜。”

    小夜灯熄灭，屋子里陷入黑暗。

    视觉消退，触觉敏感起来。

    “你家的隔音好吗”

    “应该好吧。”

    季怜星忘了，那种渴望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在还没认识江曙的那些时间里，她已经在渴望她。

    就像现在，在夏末秋初的夜晚，没了蝉鸣，只剩风声，她和她灵魂共触，以至于觉得从前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爱是什么那些诗人说的，给与、索取、忍耐、疯狂这些感觉全都搅拌在一起，在季怜星心头化开。

    她们共频，带着彼此坠入爱海。

    视线很黑暗，但能听到快乐的声音，那声音绕上耳廓，钻进耳朵，脑袋自然分泌多巴胺，填充了整个屋子。

    江曙带她去山丘，又让她领略沟壑的蜜糖。

    她几乎快把关于她的所有都吃到嘴里，品尝她递给她的糖。

    “好甜。”

    “我也要尝尝你的糖。”

    于是变成了互相成全的动作。

    舌尖是沐浴露的木瓜香味，江曙尝了一口，季怜星同时回应她，也浅尝一口，双双颤栗。

    窗外吹来一阵风，凉飕飕的，墙上两道交叠的身影，空气是甜的。

    月光透过窗帘，落在被单一角，是纯净的白。

    那白色的月光随着被单被狠狠攥紧，变成了一朵拥有花瓣的百合花。

    在虚幻交叠在世界里，季怜星好像听到了月亮在唱歌，起起伏伏，一声叠着一声，娇艳羞赧。

    她看到了属于江曙的另一个世界，或许江曙也是。

    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最原本的样子给她看，把心头的欲念一朵又一朵地吐出来。

    季怜星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耳朵，她什么都听不到，早已坐上了那趟火车，如同每一次一般，江曙带她去到终点。

    而她也在持续努力，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月亮颤抖了一下，带过一阵海浪，随之是整个夜晚的宁静。

    “夏天过了吗”季怜星喘着气，盯着天花板问江曙。

    “我不知道。”江曙阖上眼睛，好久才说“刚刚下了一场大雨。”

    季怜星转过身，笑道“不，是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