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居然是老乡”

    一场小小的风波尘埃落定,温泊雪颇有劫后余生之感,既激动又紧张“你什么时候穿来的咱们还能回去吗对了,你看过天途吗”

    谢星摇点头,轻轻咳了一下。

    温泊雪以同门叙旧为理由,坐在她床边的木凳上,表面波澜不起,实则疯狂传音入密。

    传音入密,即是二人通过神识沟通,所说话语唯有你知我知,旁人很难听见。

    说来奇怪,她的这位师兄在识海里鬼哭狼嚎,面部表情居然纹丝不动,仍是一副高冷冰山的正经模样,面若白玉身如青松,一双桃花眼翩然上挑,好看得不得了。

    “那个”

    谢星摇小心插话“你之前很淡定地同我说话,心理活动也这么丰富吗”

    “当然啊”

    温泊雪正色“我给大半张脸下了定身咒。”

    好家伙。

    前有她用疾行术飞快喝药,后有温泊雪用定身咒扮高冷,谁看了不说一句八仙过海显神通。

    难怪她一直觉得二师兄像座冰雕,原来不是因为性格清冷,而是很单纯地,他脸僵了。

    谢星摇展颜“能想出这个法子,厉害厉害。”

    温泊雪耳根涌起薄红,摸摸后脑勺“我演技一直很差,思来想去,只能这样做了。”

    演技。

    这个词语一晃而过,她望着身前青年,莫名觉得“温泊雪”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点耳熟。

    谢星摇思忖半晌,恍然大悟“温泊雪温博学你就是拿了前年金扫帚”

    她说到一半,顾及对方颜面,识趣住了嘴。

    在二十一世纪,作为小糊咖的“温博学”绝对算不上出名,直到金扫帚颁奖,最烂男演员新鲜出炉。

    温泊雪苦笑“就是我,全剧从头到尾没变过表情、被网友骂服装店塑料男模修炼成精的那个。你呢”

    “我就是一普通学生,倒霉出了车祸。”

    谢星摇云淡风轻跳过这个话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晏寒来这种角色,带在身边不安全吧。”

    他这才后知后觉“对哦,他是潜伏在我们这边的大反派要不咱们付了药钱就溜”

    “恐怕溜不掉。”

    谢星摇眸光轻动,望向另一边的黑衣少年“他一直觊觎神骨,而神骨究竟在何处,只有凌霄山知道。就算我们拒绝同行,他也一定会悄悄跟在身后。”

    晏寒来没兴趣和他俩搭话,半垂长睫靠坐在床,想必是在打坐静思。

    他鼻梁高、眼窝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衬得侧脸轮廓隽秀流畅,兼有几分凌厉锐气,但又因神色静谧,在阳光下如同一只矜娇的猫。

    细细看去,耳上还有个通红如血的坠子。

    只一刹,琥珀色的眸子朝她转过来。

    偷看被当场抓包,谢星摇笑得面不改色,一边向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一边转过头来,冷静分析

    “而且你也有任务吧任务显然在把我们往原著的方向引,晏寒来好歹是一个重要角色,按照原有剧情,不可能让他提前离场。”

    她眉心一动,语气加深“不过虽说有任务,但如果我们选择不接受,那会怎么样”

    “我的上一个任务,是来医馆找你。”

    温泊雪应得飞快“我本想脱离原著剧情,离连喜镇越远越好,结果脑袋疼得受不了,最后差点炸掉。”

    也就是说,任务是强制性的。

    这就更奇怪了。

    任何行为都有相应的目的,更何况是这种大费周折的穿越。

    谢星摇不相信世上真有月老会做慈善,辛辛苦苦扭转一次时空,只为了像小说里那样制造一次浪漫邂逅,帮助女主人公攻略男主角。

    但这背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是谁一手促成了他们的穿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再然后,就是连喜镇的除妖任务。”

    谢星摇揉揉太阳穴“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温泊雪点头“知道狐妖杀人挖心、用来增进修为,我和你会联手把他除掉你认识那只狐妖,对吧”

    “嗯,江承宇嘛。”

    按照原文进度,他顺利从暗渊取得仙草,今时今日,已将白妙言复活。

    “江承宇伪装成商贾之子,在连喜镇中连杀数人,修为绝对不低。”

    她细细回忆,眉头蹙起“我记得剧情是,江承宇成功复活白妙言,二人隔着血海深仇却又彼此相爱。我和你伪装成乐师混入府邸,查明他的真实身份后,最终将狐妖亲手除掉。”

    温泊雪长叹口气“而且在江承宇死掉之前,白妙言得知他残害无辜百姓,死活不愿和他在一起,为了让他永失所爱,当场拿剑自刎。婚礼变葬礼,有够惨烈。”

    谢星摇轻嗤“那叫狗血。”

    倘若她是白妙言,只恨不能把渣男捅成马蜂窝,他刺一剑,就该还他十刀。

    用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想不明白是哪门子逻辑。

    “不过”

    她说着一顿“江承宇的宅邸设了结界,外人没办法随意进出。在原文里,恰逢他为筹备大婚典礼,在连喜镇内广聘乐师,温泊雪擅长古琴,这才顺利进去你会吗”

    温泊雪朝她眨眨眼。

    温泊雪唇角往下一咧“对不起啊,我从来没学过乐器。”

    精通古典乐器的人本就不多,谢星摇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轻声笑笑

    “不碍事,古琴我会上一些,不妨去试试。要是不能通过,还有其他办法。”

    她说得温言细语,沉默不语的青年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眼底隐隐泛起亮色。

    像是狗狗抬起一双人畜无害的眸。

    谢星摇被看得一噎“怎么了”

    温泊雪腼腆摸摸鼻尖“我只是觉得,你好厉害。”

    “你会弹古琴,会看字画还是个大学生”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学历不高,什么都不会,只能拖后腿演戏的时候也是这样,全剧组都希望我好好发挥,我也想演好给大家看,结果一开拍就紧张,表情全都很丑很奇怪。”

    甚至有人指着鼻子告诉他,要不是有张不错的脸,像他这种废物,绝不会有人搭理。

    “修真界不考演技,也没有高考。”

    谢星摇笑“我有伤在身,战斗力不强,进入江府以后,就靠你应付那些妖魔鬼怪了。”

    温泊雪挺直脊背“嗯”

    谢星摇多是外伤,经过医馆大夫的精心诊疗,再服下温泊雪带来的仙家丹药,不过三日,伤口就好了六成。

    三日之后的今天,正是江府选拔乐师的日子。

    江承宇自知对不起白妙言,因在上次的大婚害了她全家,决定将此次婚礼办得恢宏盛大,用作赔礼道歉。

    谢星摇想了很久,始终没弄明白前后之间的因果关系,无论这出婚礼有多出彩,那些死去的白家人难道还能从土里爬出来不成。

    晏寒来伤得太重,仍需待在医馆疗养,她与温泊雪顺路买了把古琴,行至江府,正值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

    婚礼定在半个月以后,此地已然透出蓬勃喜色。

    江承宇掩藏狐妖身份,靠酒庄生意积攒了不少银钱,江家府邸自有一番气派景象,入眼便是碧瓦飞甍、高墙深院。

    谢星摇左右打量,听身边的温泊雪悄声道“这易容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安静点头。

    原主和江承宇是老熟人,倘若被他认出,只能落得个杀人灭口的份。她和温泊雪同为法修,隐藏修为、变出一张相貌平平的假脸不算困难。

    “二位可是前来应征的乐师”

    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守在门边,见谢星摇点头,礼貌笑道“请随我来。”

    江府偌大,入门便是一条宽敞幽径,两边青树翠蔓参差披拂,绿意浓浓。

    据原文所述,此地采取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原因无它,只为复刻白妙言曾经的家,用来烘托渣男的深情。

    穿过园林,可见一处立于湖中的凉亭。亭子里坐着衣衫华贵的男男女女,中央则是个秀美女子,正在弹奏箜篌。

    箜篌之声轻柔如风,初时清浅微弱,好似清潭流波,继而恍若银瓶乍破,急促而澎湃地奔涌而出。

    谢星摇抬头“这是个高手。”

    倘若所有乐师都是这个水平,以她半吊子的技艺,肯定没戏。

    箜篌声毕,旁侧几人窃窃私语。

    “的确不错,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一名中年男子双手环抱,微微蹙眉“就,不刺激不激烈,不能打动人心。”

    端坐着的女人点头接话“整首曲子都很好,只不过太好了,反而让我印象不深。”

    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

    “方才说话的男人是江府管家,根据原著看,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至于那女人,是江承宇娘亲。”

    谢星摇蹙眉“白妙言刚醒,江承宇必然日日夜夜照看在她身边,没心思管这种应征乐师的闲事,所以让他娘来当评委。”

    应征的要求如此苛刻,她十有八九入不得他们的眼,看来得提前想好备用方案。

    女子没能被聘用,苦着脸愤愤下台,紧接着来到凉亭中央的,是一名少女琴师。

    琴音缕缕,低沉哀怨、凄凄惶惶,有如风声呜咽不止,一曲罢,在座诸位皆是面有难色。

    管家摸摸山羊胡“这弹得虽然不错,可听上去怎么像是丧曲呢”

    江母亦是皱眉“这曲子名为笑柳枝,风格本是轻松明快,被你弹成这样”

    “评选也太严格了吧”

    温泊雪看得心惊胆战,在谢星摇身边小小声“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不到。”

    她只得苦笑“台上这位姑娘,恐怕也”

    “我遭遇那种事后,我如何能弹出欢喜的曲子”

    女琴师哽咽开口,谢星摇没料到还有这样一出,茫然眨眨眼。

    “我生来就是孤儿,万幸在七岁时被师父收养,这才不至于饿死。”

    少女以手掩面“师父教我读书弹琴,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见我登台演出可我还没来得及去坊中应征,师父她、她便罹患重病命不久矣”

    在座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我年纪太轻、资历不足,乐坊哪会让我登台献乐。为了了却师父心愿,我只能来江府试上一试。”

    她说罢抬头,神色哀伤却不见泪光,只狠狠皱着一张脸,望向远处竹林中的角落“师父,对不起,是徒儿无能”

    谢星摇顺势扭头。

    谢星摇

    离谱它娘夸离谱,好离谱。

    在竹林簌簌的阴影下,居然当真有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口眼歪斜面色惨白,闻言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无比虚弱地挥了挥。

    可是大姐你脸上的面粉压根没涂匀啊脖子比脸盘子黑了八百个度不止

    “此等情意,感天动地。”

    凉亭隔得远,管家看不清其中猫腻,握紧双拳“我我实在说不出那淘汰二字”

    他这样一说,身边其他人也露出悲怮的神色。江母被夹在正中,不耐烦地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你留下吧。”

    “恕我直言,这套路”

    温泊雪目瞪口呆“好像似曾相识。”

    他开口的间隙,又是一位乐师登场,这回不止温泊雪,连谢星摇都倒吸一口冷气。

    上场的中年男子行貌邋遢,身穿一袭粗布短衣,看上去许久没经过清洗。

    温泊雪“我怎么觉得,故事大会又要开始了。”

    “我自北方来,原是一个泥瓦工。”

    男人目光哀哀“一场大火将我的一切烧毁殆尽,正当我要寻死之际,忽然听见一阵笛声。那笛音婉转如仙乐,直到听见它,我才明白世上居然还有此等妙事,自那以后,我开始自学竹笛。”

    好几人露出不忍之色,管家微微蹙眉,欲要开口。

    “也是假的。”

    谢星摇低声“泥瓦工的皮肤,可不会像他这样精致。你猜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温泊雪回想曾经见过的套路,摸摸鼻尖“江承宇他娘,或者那位管家,一定会对他的技艺表示怀疑。”

    “笛”

    他话音方落,管家开口“你独自研习,真能吹出花样更何况”

    更何况此人的气质庸俗粗陋,与阳春白雪沾不上边。

    温泊雪“然后他会立马吹笛子,而且吹得还不错。”

    男人沉默不语,握紧手中竹笛。

    笛音被吹响的一刹,乐曲潺潺如流水,清清泠泠。

    温泊雪“最后管家尖叫着让他留下,其他评委鼓掌。”

    管家瞪大双眼,双手掩唇“啊天哪你居然真会吹笛子,不可思议”

    凉亭里响起啪啪鼓掌声“留下来,留下来”

    温泊雪“这就是修真界好声音”

    谢星摇“也可能是仙光大道。”

    谢星摇“我知道咱们如何过关了。”

    江府给出的薪酬很高,前来应征的乐师数量不少。

    谢星摇踏入凉亭,已是一柱香之后。

    “我看姑娘与那位小郎君一路同行,还以为二位会合奏一曲。”

    温泊雪身形高挑,早就吸引了不少评委的注意,见他并未入亭,管家罕见地主动搭话。

    他把山羊胡子吹得左右晃,看上去惬意又欢快,谢星摇忍不住暗暗去想,当他知晓身边的熟人全是妖魔鬼怪,究竟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家兄不会奏乐,只是担心我会紧张,所以一路安慰罢了。”

    谢星摇颔首笑笑,将身前木琴放好。

    “这琴是他今日给我买的。我们兄妹两个从小相依为命,我喜欢音律,哥哥便做苦力供我学艺。可他身体不好,哪能那般辛劳,如今积病成疾若能进江府弹琴,我就有钱给哥哥治病了。”

    好几人的表情又又又同情起来,谢星摇心下一动。

    这应征分明就是一场比惨大会,只有打感情牌,才有可能进入府中。

    她早早编好故事,让温泊雪在一旁做出虚弱又期许的表情,准能顺利过关。

    她正要继续开口,不料被另一人抢了先。

    “又是得病,又是家里穷,又是必须进江府”

    江母终于品出不对劲,在管家开口之前抢先道“我怎么觉着今日全城快死的人都到这儿来了”

    谢星摇。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才反应过来吗不对,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反应过来啊

    她本以为这是道不用动脑子的送分题,没想到难度突然来到地狱级。

    这群妖魔绝对称不上善茬,倘若发现自己受了骗,到时候定然不好收场。

    必须想个合理的解释。

    与此同时,江母冰冷的声线再度传来“而且你兄长听你说起如此艰辛的往事,为何一直无动于衷、面如呆木呢”

    谢星摇努力支撑的笑意终于崩塌。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温泊雪,他是个毫无演技的纯流量小生。

    二十一世纪的影视剧,流量为主,演技为辅,温泊雪虽然演得稀烂,但一张毫无瑕疵的俊脸摆在屏幕上,同样能收获不少收视率。

    当然,也激起过网友铺天盖地的讨论,声称他如同一台在不同剧组打工的机器人。

    譬如言情剧里,温泊雪扮演的男主角与女主深情对视。

    网友评论女研究员检查机器人视觉系统。

    仙侠电影里,温泊雪扮演的男主角于掌心凝出火焰。

    网友评论机器人芯片短路,故障起火。

    甚至连他在剧里走路,都能得到一片呼声机器男模走t台。

    总而言之,演啥啥不像,全靠一张脸在撑。

    谢星摇勉强稳住心神,侧头看他一眼,呆滞、茫然、五官微微抽搐、双目无神。

    救命,真的好像刚出厂的机器人

    温泊雪传音入密,语气自责“他们好像发现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很像刚出厂的机器人”

    好有自知之明

    因为江母一番话,亭中响起窃窃私语,不久前的同情轰然褪去,气压低得有如山崩。

    一阵凉风拂过,携来池水刺骨的凉。谢星摇心口砰砰直跳,再一次看向温泊雪。

    既然觉得他无动于衷、面如呆木

    那她就来一出以毒攻毒。

    “诸位,还请不要这样说。我兄长之所以这副模样,全因他”

    凉亭中央,少女黑眸柔和闪烁,刻意压低声音,不让亭外那人听到“是个盲人。”

    温泊雪听不到她讲话,仍在努力扮演等待妹妹演奏的好哥哥;凉亭里的交谈之声,却因这句话悄然平息下来。

    原因无它,只因太像。

    那毫无焦距的双眼,那轻轻颤抖的五官,那笨拙的、木偶一般的动作太像了。

    他那么努力,又那么僵硬。

    “我本不愿向各位展露曾经的伤疤,但事已至此,必须证明我兄妹二人的清白。”

    谢星摇佯装悲痛,自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右手一动,握住颗圆润石头。

    正是修真界特供奇珍,浮影石。

    浮影石类似投影仪,最为神奇的一个功能,是可以映出某人识海里想象的画面。

    谢星摇把心一横,凝神回想曾经看过的温泊雪表演片段。

    第一幅图景,温泊雪受伤躺在大雨中,两眼凝望天空。

    他浑身是血,应当痛极,可那双眼睛无悲无喜,不似受伤,更像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摆拍。

    第二幅图景,温泊雪向女主告白,惨遭无情拒绝。

    他翻白眼,他龇牙咧嘴,他的五官以奇妙弧度扭曲成团,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急病发作,而他的眼神,仍然如此空洞。

    盲中盲,大盲人。

    可能还有点儿面瘫和抽风。

    浮影石中的画面虽然可以伪造,但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绝不可能模拟出这样详尽的情景。

    也即是说,他们此时此刻见到的一切,的确存在于这个小姑娘的记忆里。

    满堂沉默间,管家拍案而起,大受震撼“是我们错了怎会觉得他在演戏如此自然的盲人,没人能演出来”

    谢星摇腹诽真不知道温泊雪听见这句话,心中是喜是悲。

    他身侧的男人亦道“是啊这般无神涣散的眼神,绝不可能模仿。他真是条汉子,受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星摇暗叹大哥你有所不知,他就是以这个片段,拿了最烂男演员奖。

    江母咬牙“行行行你们过了快去找管家拿佣金”

    谢星摇

    她还没弹琴呢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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