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北风凛冽, 放眼尽是雪海冰山,滚滚寒流。
城郭之外山如玉簇,朔风城内, 点点火光绽出琼林玉树, 万家灯火中,却是满目肃杀之气。
百姓们放飞的盏盏天灯, 已被妖魔拦下大半。
“愿朔风无灾, 太平长安, 早日驱逐妖邪。”
一盏飞灯被碾碎, 拿出盛放于其中的纸笺, 身着黑衣的魔修笑意冷戾,将它一字一句地读完“这是谁放的灯”
于他身前,诸多百姓被齐聚在街头。
不久前在街边摆摊赠灯之人、举家放飞灯盏之人, 男男女女噤若寒蝉,无人应声。
“还有什么愿须弥尽早夺回朔风城,还百姓安宁、愿妖魔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魔修指尖轻捻,冷声笑笑, 一张张纸片蓦地化作尘土“实话告诉你们, 之所以留下你们性命, 不过为了培养更多奴隶。储备的粮食罢了,真以为自己是多么不得了的重要角色,能在城中肆意妄为么”
他说罢一顿,掌心魔气凝集, 好似骤然生长的藤蔓, 死死缠上最近那人的脖子。
魔修笑得恣意, 瞳仁散开血色“至于须弥, 我们从不害怕那些人。待我们夺得仙门圣物, 今夜以后,北州境内再无敌手须弥又算什么,我今日如何杀了你们,也能在他们抵达之时,如出一辙将那些人碾碎”
低哑笑声自他喉间溢出,掌心的魔气愈烈愈浓。
不远处的青年被拧住脖颈,面颊已然现出紫红颜色,正是危急关头,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哭着上前一步,护在青年身前。
“他是无辜之人,你何必滥杀。”
女人咬牙,忍下眸中水色“其中一盏灯是我放的,愿妖魔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我写的。你们霸占朔风城、杀害我们那么多同胞,怎么,如今觉得心虚,不敢让我们说实话吗”
她话音方落,身侧的少年人亦是开口“落灯节本就是北州传统,你们恬不知耻闯进我们的城,莫非还要干涉我们几百年来的习俗”
转瞬,又有几道身影护在二人身前。
城中灯火不歇,映出一张张再平凡不过的脸。每个人都沉默着同妖魔对峙,面貌憔悴,却有跃动着的火光。
黑衣魔修被气得大笑“好既然你们执意求死,今夜便满足各位的愿望。一个一个来,首先是”
言语之间,魔气轰然一震,紧紧锢住青年脆弱脖颈的命脉。
魔修目露杀机,手中发力。
魔气即将拧碎他骨头。
如预料中那样,不过一刹,夜色中响起令人心悸的咔擦脆响
本该得意的黑衣魔修,此刻却怔然愣住。
被毫不犹豫拧碎的,并非是那青年的颈骨。
空气里隐有血色渗出,当黑衣魔修不敢置信地垂下视线,赫然见到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有人催动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炸开了他的腕骨。
人群之中,传来几道下意识的惊呼。
“谁”
剧痛撕心裂肺,黑衣魔修面目狰狞捂住手臂,收回缠绕在青年颈上的魔气“是谁”
回应他的,是倏忽一声风响。
街边烛火摇曳,自远处寂静的小小巷道里,悄然现出数道身影。
来人身穿漆黑斗篷,清一色看不见面貌,静悄悄立于阴影之下,如同夜色淌下的缕缕流波。
即便几乎融进了夜色,黑斗篷们散发出的威压同样不可小觑。街头巷尾的魔族纷纷做出戒备姿态,凝神屏息。
“有一个消息,或许会让各位感到不那么开心。”
领头的黑斗篷低声笑笑,语气轻蔑,能听出是个中年男子“那些被派去抢夺仙骨的魔族”
他说着抬手,掌心冰冷,溢散开浅蓝色微光。
光芒暗淡却精巧,照亮身边每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继而凝结成形,化作一道复杂圆阵。
“回不来了。”
语罢,势起。
疾风回雪,因汹涌灵力纷纷改变路径,漩涡一般环绕于男人身侧,如刀如箭,对准妖魔所在方向,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几道黑色斗篷逐一现身,火光如昼,映出眸子里的杀意汹汹。
领头的男人上前一步,模仿黑衣魔修不久前的口吻,尾音噙笑“不如来看看,今夜是谁被碾碎。”
同一时间,飞天楼。
飞天楼乃是朔风城中最为奢华的楼宇,理所当然成了妖魔的寻欢之地,夜夜笙歌,酒醉灯红。
魔族已打听出须弥教余孽的藏身地,只需前往城外夺回仙骨,自此便可称王称霸、纵横北州。
正因如此,今夜的飞天楼来了位贵客
占据朔风城的魔族首领,流翳君。
放眼修真界,中部有仙门大宗庇佑,东方、南方有数之不尽的世家宗族。
唯独北、西二侧群雄割据,教坛、部落与自拥为王的妖魔城邦层出不穷,这位流翳君的领地,便是其中一个。
虽自称为“君”,然而论其修为,其实不过金丹巅峰,顶多算个部族小领袖。
流翳君之所以攻入朔风城,全因有了仙骨的底气,一旦取得仙门圣物,北州之内必然再无敌手。
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赌局,但事态的发展,似乎并不如他所愿。
流翳君神色恹恹,眉宇之间尽显不耐,满心烦躁灌下一杯酒“跳,跳什么跳你们人族的舞姬,就只有这种水平”
他坐于厢房中央,身侧是蹁跹起舞的少女,一声怒喝响起,舞姬们皆是停下动作,不敢多言。
她们已经见到不少小姐妹誓死不从,结果被毫不留情吞吃入腹。今夜魔君心情不佳,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这群妖魔从未将她们当作人来看待,整座飞天楼里,尽是待宰的牲畜。
“魔君息怒。”
侍奉的小妖为他斟满一杯酒,语气讨好“我已派人去城外夺回仙骨。您放心,须弥教里活着的人大多身受重伤,成不了气候。”
小妖说罢笑笑,扫视面如死灰的房中舞姬“您若是心里堵得慌,大可进食来高兴高兴。您看,最左边儿的姑娘就生得不错”
他话没说完,身侧的流翳君突然神色骤凛“闭嘴。”
小妖修为不高,觉察不出有何异样,闻言只得乖乖停下,一声不吭后退几步。
流翳君眸光微沉,掌心魔气凝集。
他已半步元婴,能清晰感知空气里的灵力波动。
窗外朔雪寒风、混沌嘈杂,细细探去,能感到一阵逐渐靠近的陌生气息。
凝神感受它的修为,应是在
眉心重重一跳,男人蹙眉起身,避开径直袭来的磅礴灵力。
来人下了死手,木窗被击得粉碎,他身侧的小妖没能躲过突袭,化作齑粉一摊。
“魔君还真是薄情寡义。”
陌生的少女声线沉凝如冰,毫不掩饰讽刺之意“好歹是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同族,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
一旁的舞姬们被吓得浑身哆嗦,流翳君对此避而不答,冷言回应“须弥”
大祭司云湘自窗门现身,足尖轻盈落地,带来满屋风霜雪重。
于她之后,同样身披斗篷的修士们踏足而入,好似黑鸦。
谢星摇紧随其后,望向那位双目猩红的魔君。
在她熟悉的中州,大多妖魔能与人族和平共处,无论妖修魔修,清一色修习正统仙法,不会为害世间。
然而北州偏远,妖魔混战,流翳君显然是靠修炼邪术、吞吃血肉来助长修为,通体气息浑浊不堪,满溢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所谓擒贼先擒王,修士们不与他多言,击溃闻风赶来的数名小妖,旋即列阵结咒,将魔君包围其中。
魔族没有仙骨加身,这场决战的结果早已注定。
谢星摇看着流翳君目眦欲裂、掌心魔气翻涌,四下寒风冽冽之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曾经所见的古旧画卷。
在三百年前的混战中,没有相伴而行的修士,亦无世间难求的护身法器,唯有一名少女孑然现身,独自面对千百邪魔。
[是日滴水成冰,夜色沉沉。冰寒雪冻,群魔狂舞,人间炼狱。]
冷风呜咽,吹断檐角一根尖锐冰棱。雪夜浑浊,风声簌簌,不见天光。
隔着一段漫长光阴,两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于此刻微妙重合交错。
飞天楼里一片混乱,谢星摇掐诀击退好几个杀气腾腾的邪魔,侧目望向房里的须弥大阵。
云湘凝神而立,手中法器氤氲出刺目白芒,细细看去,正是神兵榜上有名的八荒古籍。
[群魔筵席之上,忽有一簇灵力随风而来,全无声息。但见祭司自夜色而出,手中古书莹光流转再看魔族首领,竟被瞬杀于一刹之间。]
[妖魔大怒,群起而攻。祭司身中数箭,再无生还可能,临近绝路,投身山崖之下。]
当年的故事,早就写好了结局。
但今日不同。
群魔盛宴,夜色漫流。
当少女默念法诀,在她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同伴,无数心怀祈愿的百姓,以及将她牢牢庇护的高阶术法。
北州早已不是三百年前的北州。
今时今日,它是人族的领地。
古籍翻动一页,书声轻响,绽开凌厉杀机。
谢星摇无言仰头,望见灯火中云湘的双眼。
三百年过去,唯一未曾改变的,似乎只有那双眼睛。
云襄人生中的最后一刻,应该也拥有着这样的目光
澄然干净,安静而坚定。
有火光在她眼中跃动,像归巢的鸟。
一场对战告捷,待得第二日天明,气候果然暖和一些。
但零下摄氏度就是零下摄氏度,气候恶劣的本质不变,谢星摇起床出门,仍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流翳君被须弥除去,群魔没了头头,纷纷四处逃窜。他们寻得仙骨,理所当然到了回宗门的时候。
离开之前,谢星摇提出在朔风城里逛一逛。
朔风城的百姓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如今妖魔出逃,街边终于恢复了几分热闹人气。昨夜落灯节的盛况未消,他们行于其中,仿佛头一回来到这座城池。
“终于结束了。”
温泊雪有灵力傍身,不觉得多么寒冷,环顾一会儿熟悉的街角,身旁分明是无比喜庆的氛围,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这么快就要回凌霄山吗我们”
他说着一顿,目光呆呆停在一处街边角落。谢星摇顺着视线看去,是那家霜花糕铺子。
他们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本来打算去尝一尝北州美食。”
月梵踢开一堆雪,语气恹恹“但是今天似乎没什么胃口,也许是太累了。”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气氛低沉的原因,却无人主动提起,只能用一句“太累”敷衍过去。
朔风城东西南北纵横数里,一行人漫无目的,兜兜转转,居然到了曾经去过的卖画婆婆家门前。
这条路被他们除雪除冰,通行难度大大减小,加之魔族落荒而逃,过路行人熙熙攘攘,尽是面露喜色。
谢星摇往手中哈出一口热气,抬眼看看四周,拉住月梵袖口“你看,那是什么”
月梵撩起眼皮,望见一棵葱茏大树。
北州天寒,大多灵植难以存活,放眼望去,只能见到一簇簇嶙峋枯木。这棵树应是受了灵力笼罩,在大雪纷飞的时节,枝头依旧碧色青葱。
除了繁茂的碧绿枝叶,在树干枝桠上,还用红绳吊着不少白纸。
“像是许愿树。”
月梵说出心中猜想,迟疑补充“我们过去看看”
绿树立于阶梯之上,跨过被雪淹没的玉色长梯,便能嗅见一股清新叶香。
谢星摇晃眼一瞥,枝头绑着的信笺上,果然写着许许多多各不相同的愿望。
“奇怪,”温泊雪抬头,望向树后的宽敞院落,“这棵树如此显眼,我们上次来这里,居然没发现。”
谢星摇笑笑“当时天色太晚,就算它是绿色,也得染上一层黑。”
“后面的院子是什么”
月梵探头“这儿有块牌匾凌雪书院,原来是念书的地方。”
晏寒来没出声,一如既往站在角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同一时刻,自书院里走出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好奇将几人打量一番,从口袋拿出一根红绳,小心翼翼绑好手中信纸。
月梵出言搭话“小哥,把心愿挂在树上,也是你们北州的传统吗”
“是以前的古方。”
少年将红绳另一端挂上树梢“你们是外地人这是很多年前的北州传统,我们相信万物有灵,会有神灵栖息在树上,倘若挂上心中祈愿,能被神灵看到这是师傅教给我们的。”
谢星摇一愣“师傅”
据她所知,若是古时的平常书院,学生们大多把老师称作“夫子”或“山长”。比起这两个称谓,“师傅”更像是仙门中的称呼。
“对啊我们师傅很厉害的。”
少年双目明亮,轻轻吸一口气,不顾双颊被冻得通红“不瞒你们说,凌雪书院里都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学生。我们从小没了去处,是师傅好心将我们收留,教我们读书写字、修习术法。”
师长如师如父,不外如是。
月梵点头感慨“你们师傅真是个好人。”
少年性子单纯,听她出言夸奖,高高兴兴扬起通红的鼻尖,自嘴角咧开一个笑。
然后很快收敛下去。
书院里本是寂静无声,忽然传来几道清脆低笑。
几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结伴而出,路过少年身旁,最右边的姑娘微微抬眼,同他打了个招呼。
肉眼可见,小少年的脊背陡然挺直,面上一副正经之色,向她礼貌颔首。
几个女孩如麻雀一般匆匆路过,少年深吸口气,如释重负。
月梵哼笑“喜欢那个女孩子呀”
“没没有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心思被人一句话戳穿,少年红着脸无措摇头,即便极力掩饰,眼中仍透出几分不舍“只是她几天前入了剑宗,不久便要离开北州了。”
谢星摇漫不经心打量树上的信笺“所以你今日写下的心愿,是希望有机会能与她再见啰”
“才、才不是。”
小少年耳根发红“我希望她万事无忧、在剑宗崭露头角。见不见面根本不重要,而且我们师傅说过,修真界说不定是一个圆,只要有缘,总能相遇的。”
谢星摇原是看着树上信纸,忽而目光骤凝,捻起其中一张画片。
“修真界是一个圆”
月梵心口重重一跳,某个天马行空的猜想浮于心头,即便心知不可能,却还是令她脱口而出“你们的师傅,是不是一个姑娘,杏眼瓜子脸,很白很瘦”
少年眨眨眼“你们认识她”
不会吧。
识海嗡嗡作响,月梵茫然抬眼,见到温泊雪同样呆滞的目光。
再看谢星摇,虽然亦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较之他们二人,却更像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坦然。
温泊雪竭力拼凑好混乱的思绪“谢师妹,你”
“忽然想起来,那天咱们讨论穿越的时候。”
月梵尚未整理好情绪,恍惚间敛眉出声“摇摇曾经说过,比起一成不变,她觉得逆天改命更有意思对吧”
可当夜的分别来得毫无征兆,绝无时间能让他们思考退路,以谢星摇的修为,也不可能助那人在群魔围剿下侥幸存活。
除非
心口又是咚咚一敲,月梵有点儿懵,试探性开口“是白小姐送你的碧流”
碧流石,白氏一族珍藏之物,若以灵力将其催动,可凝出一滴结晶,有防身护体之效。
一瞬冷风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阳光透过缝隙纷然落下,化作满地莹白光斑。树下的红裙少女扬唇笑笑,自储物袋拿出那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石头。
它曾经被灵力环绕,石中随处可见青色流影,而今光影褪去,澄亮得几近透明。
“昨晚时间紧迫,我在云襄即将完成溯时舞祭的时候,把碧流结晶凝在了她心口上。”
然后告诉她,倘若有幸能活下去,不要忘记历史的章法。
谢星摇指尖轻压,手中圆石随之一晃,碧光荡漾,倒映出她眼角轻笑“这回欠白小姐一个人情。”
她生活在循规蹈矩的日子里,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去想,是否一定要遵循现有规则。
迫不得已认命,接受一个注定死亡的结局,那实在称不上令人高兴的故事。
昨夜站在冰湖边,谢星摇看着阵法亮起,在两段时空交错的瞬息,她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要一个尝试,一个可能性,一个足以破局的赌注。
记载有三百年前历史的古书里写
妖魔大怒,群起而攻。祭司身中数箭,再无生还可能,临近绝路,投身山崖之下。
这诚然是货真价实的历史,不过只把故事堪堪讲了一半。
山崖幽深,常人绝无生路,更何况云襄身中数箭、重伤难医。
直到一缕碧光涌现。
来自三百年后的天阶法宝藏于少女心脉深处,为其挡下致命一箭,当她轰然坠落,碧色流泻、灵气四起,给予她一瞬缓冲。
跨越百年的因果纠缠汇聚,这一次,她并非孤身一人。
“所以,”月梵愣愣传音,“白小姐送你的碧流石,救了云襄一命她活下来后,心知不能改变历史,于是隐姓埋名,来了朔风城”
“是吧。”
谢星摇踮起脚尖,抬手轻轻一晃。
被她捏住的画片,轻飘飘转向所有人眼前。
入眼是一幅漆黑夜景,天边繁灯万千,月色淡淡,笼上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月梵与温泊雪并肩而立,晏寒来沉默着站在檐角,谢星摇身穿红裙,与身边的少女齐齐抬手,用剪刀手比出大大爱心。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拥有这张相片的人,坚信修真界是圆形的人。
以及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朔风城、同她重逢的那个人
唯独只有一个。
“我好像有一点,不,是非常非常饿了。”
月梵由衷开口,神色向往“这么冷的天,既然有胃口,不如一起去吃火锅吧绝对不是因为心情好到飞起啊,就是吧,走了这么远的路,有点儿累。”
温泊雪激动得呜呜咽咽“冰冰凉凉的点心也不错,我要流心的。”
谢星摇点头“打雪仗,堆雪人。”
晏寒来
晏寒来“少辣。”
修真界广袤无垠,然而若是有缘,无论相距多远,终能再相逢。
北风吹落檐角一堆落雪,小少年向他们挥手告别,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双眸一亮“师傅”
谢星摇想要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奇迹。
如今看来,她赌赢了。
日光凌乱,树影斑驳。红裙少女悠悠抬头,瞥见那双明亮杏眼的刹那,扬眉勾起唇角。
谢星摇“一起去吃火锅,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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