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柏靳
韩关, 郭子晓和小五几人都紧张起来,看将军的模样,嗯嗯应当是发现了什么
眼下已经临近边界处, 若是继续往前,怕是会同西戎有交涉, 但将军没让停下来, 很有可能嗯嗯发现的东西是同
几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老薛。
韩关和郭子晓还有小五几人都不由紧张起来。
“将军,再往前是西戎地界了”郭子晓提醒。
众人都停下, 齐刷刷看向沈辞,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只是例行巡防,眼下人倒不多,再追下去, 极有可能同西戎的人遇上,要提前考量的东西不少
是要继续,还是暂缓,这都要沈辞拿主意。
沈辞迟疑,但嗯嗯还在朝着前方继续叫着,而且一边嗅着,越渐激动,这应当是离薛超之死最近的一次, 若是眼下不继续,日后可能再无机会。
但眼下不是时候,并未有完全准备,一旦遇上,能否安稳抽身, 是否会爆发冲突, 眼下是否是时候, 沈辞心中飞快盘算着。
稍许,嗯嗯似是有些叫累了,也拼命咬着尾巴看他。
沈辞似是拿定主意,刚要开口,有前方的驻军高呼,“将军”
周围都愣住,沈辞几人上前,是驻军在草原上发现了血迹。沈辞半蹲下,韩关伸手,“血迹不算久,人也才离开不久,是有人受伤了。”
沈辞出声,“顺着血迹找。”
周围都应是。
血迹是一直从西边延伸的,因为不多,所以很难发现,尤其是例行巡逻中不会留意,今日是因为嗯嗯的缘故,最后,血迹在一处戛然而止,嗯嗯也停在此处没再往前。
沈辞心知肚明,是气味和血迹都在此处断了。
“将军”韩关几人也上前。
此事太诡异了
如果打斗激烈,留下的血迹不可能这么少。血迹这么少,但一直在,极有可能是没伤那么重,却一路被人追着跑。这里是西戎和燕韩的边界,随时都有双方的巡逻的驻军出现,在这种地方被人追着跑,或是追着人跑,原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气味和血迹在这处中断了,沈辞沉声,“是被人救走了。”
到眼下,此事已经越发扑朔迷离。
“这里临近西戎东边哪个部落”沈辞再次确认。
“最近的是延至部落。”郭子晓应声。
“还有呢”沈辞继续问。
“再远些是鳌头,哧牛两个部落,也都在附近。”韩关补充。
“这里继续搜。子晓,你安排人,这几日去到这三个部落打探消息,仔细探。”沈辞说完,几人纷纷应是。
薛超的死,早前只是同哈尔米亚有关。
哈尔米亚只是在西戎西边,但眼下,似是将西戎东边的部落也牵涉进来了。
沈辞又朝韩关道,“让人城中也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找个由头,不要打草惊蛇。”
“是”韩关也不迟疑。
剩余的人都留在附近继续搜查。
陈翎才离开立城,但半月后会回来,这个时候出幺蛾子一定不是好事,他要确保这里的安全。
“将军您来看”小五的声音传来。
小五起身,将手中的一枚护身符递给沈辞,这是方才在隐蔽处寻到的。沈辞接过,目光落在那枚护身符上的字样时,整个人忽然愣住。
哈尔米亚
沈辞目光滞住,早前那枚护身符不是已经落在曲边盈手中了吗他还见过,不会有错。
沈辞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这么护身符,是哈尔米亚不假,怎么回事
沈辞心中疑惑。
西戎一族的护身符自出身后就会有,是祭司发放的,就一枚,丢失后再补的不是一样颜色,所以极少有冒用的情况。
小五诧异,“将军,怎么了”
沈辞看向小五,“我早前让薛超调查过哈尔米亚,他打听到哈尔米亚出自普益部落,也是西戎西边五个部落联盟的单于,可在燕韩也打探不出太多关于哈尔米亚的消息,便想等回立城后潜入西戎再次打听,但后来出了意外。刘将军让人打探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同薛超的大同小异,恐怕是要去趟西戎西边才有究竟。早前严冬,不适合有动静,小五,想办法去趟西戎西边,如果牛鬼蛇神都在这里,眼下去西边合适。”
“是”小五应声。
“老韩和老郭都不适合再露面了,你带够人手,注意安全。”沈辞叮嘱。
小五点头,“知道了将军,放心吧。”
沈辞再度看向手中这枚护身符,又低头看了眼嗯嗯,不出意外,应当马上就会和哈尔米亚照面了
去思州的马车上,陈翎靠在马车一角,目光看向马车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立城三日,快得像一场梦。
同沈辞在一处的三日,也有贪心的念头在心底潜滋暗长着,但她不能。她也好,沈辞也有,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妥协,也都在坚持和妥协中相互迁就
立城已在身后,沈辞的事只能暂时搁在一处。
柏靳和许骄不同。
许骄再厉害,背后的人是南顺元帝。同许骄谈崩,许骄背后还有元帝搂底;但柏靳不一样。
柏靳自己就代表苍月。
而柏靳这趟极其低调,对外并未透露分毫消息,柏靳要谈的事,不是放在明面的事
陈翎目光从帘栊外收回,许骄出使燕韩,是代表南顺同燕韩谈交易;但柏靳来,谈的恐怕是苍月与燕韩的私下协定。而且柏靳来的是立城,立城是燕韩与西戎接壤的边关重镇。
说难听些,就是苍月的手,伸得太长了
陈翎敛目。
几日后,马车缓缓抵达思州,侍卫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到思州城了,建平侯和曲将军已至城外迎候。”
侍卫话音刚落,听到远处打马上前的声音。
很快,马蹄声在不远处止住,盛文羽下马上前,在马车外拱手,“微臣接驾”
陈翎撩起帘栊,见盛文羽一身戎装。
建平侯府承袭爵位,盛文羽一直自称微臣,此行同紫衣卫一处护驾,所以也身着戎装。
陈翎看了看他,温声问道,“什么时候到思州的”
未指名道姓,是关系亲厚。
盛文羽抬头,“回陛下,来了两日了。”
除此之外,并未说起旁的。
陈翎颔首,“朕正好有事,外出了一趟。”
陈翎一语带过,并未多提,又问道,“苍月东宫呢”
盛文羽道,“东宫的行踪早前一直保密,今日才收到消息,明日晨间会抵达凤城,曲将军今日已经带紫衣卫前去凤城迎候,明日黄昏前后东宫就能抵达思州,同陛下会面。”
陈翎应好。
“先入城吧。”陈翎放下帘栊。
盛文羽应是。
马车外,盛文羽跃身上马。
对外,陈翎还在惠山祈福,所以此行低调。
虽然随行护驾的都是紫衣卫,却并非天子仪仗,紫衣卫的职能涉及很广,也会在外公干,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马车入了城中,并未去官邸和驿馆下榻,而是寻了城郊的某处安静宅院。
“陛下一路舟城劳顿,先歇下吧。”下马车的时候,盛文羽同陈翎一道入内时说起。
“好。”陈翎淡声。
“明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陈翎问起。
盛文羽拱手,“陛下放心,都已安排好了。曲将军沿途亲自护送,这周围都有紫衣卫值守巡查,还有暗哨盯着,不会出事。”
“好。”陈翎再次叮嘱,“柏靳的身份特殊,不能在燕韩地界上有任何闪失,少逢,等明日柏靳抵达思州城,你要替朕全程留意他安全。”
“是。”盛文羽应声。
陈翎回了苑中,旁的内侍官连忙跟上侍奉。天子仪驾尚在惠山行宫,启善留在惠山行宫应对。
陈翎一面入内,一面同身侧的内侍官交待事情。
内侍官连忙躬身应是。
盛文羽在苑外驻足,远远看着天子背影,略微出神。
不用打探天子的下落,即便有,也是掩人耳目的消息,天子是从立城方向来
天子在一点点失分寸。但凡遇上沈辞的事,天子就会如此,尤其是安城之乱后,越发不可收拾。
燕韩沉寂太久,朕要做燕韩的盛世明君。
这条路易也要走,不易也要走,没有回头路。
盛文羽,誓死追随陛下。
盛文羽缓缓垂眸,夜灯初上,檐灯将地上的身影拉长。
翌日,陈翎睡到很晚才醒。
立城是边关重镇,从立城边关回思州的路并不好走,一路都很颠簸,再加上要赶夜路,这几日陈翎都没怎么睡好,昨晚在思州城仿佛才睡了一个长觉。
醒来的时候,有内侍官伺候早膳。
“少逢呢”陈翎问。
内侍官应道,“建平侯今日晨间就已出发,去城外十里亭处等候了。”
晨间
陈翎意外,不是说柏靳要黄昏前后才到吗
内侍官会意,“陛下,建平侯说,若是陛下问起,就告知陛下,他早些去,再巡查一侧,确保周围安全,苍月东宫远道,若是先至,也有人迎候,不差这半日。”
这些事情不需要她多交待,他都拿捏妥当。
“朕知道了。”陈翎应声。
内侍官退了出去。
陈翎继续用着糕点,也想起无论是早前的安城之乱,还是眼下柏靳出使,有盛文羽在,始终稳妥
她早前并未见过柏靳。
但老师早前才从苍月出使回来,柏靳年长她两三岁,但偌大一个苍月,太子监国,他竟然能这么长时间私下出访燕韩,足见苍月国中的政权很稳固。
柏靳十六岁开始监国,到眼下八年,早已游刃有余。
柏靳恐怕不易对付,也不好对付。
越是如此,越不能急,多听,少说,从思州到立城还有几日。
陈翎放下碗筷,轻声道,“收了吧。”
内侍官应是。
十里亭外,盛文羽已经迎候。
晨间抵达时,就将周围彻底巡查了一遍,确认不会出纰漏,而后每隔半个时辰巡防一次,确保没有旁的隐患。
凤城处有曲边盈在。
曲边盈虽是女子,却是曲老将军的孙女,自幼是跟着曲老将军长大的,耳濡目染,行事中便多带了老将军的沉稳,否则紫衣卫这样的要职,天子不会交给曲边盈来做。紫衣卫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利剑,所以天子要用紫衣卫这把利刃,也会用握得住这把利刃的人。
曲边盈不是男子,却不输男子。
曲边盈只是缺少行军打仗的经验,但紫衣卫原本也不是驻军,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利刃,要灵活,敏锐,雷厉风行。
曲边盈擅长。
曲边盈去接,凤城那处安稳。
盛文羽抬头看了看天色,快至黄昏了,应当是要到了。
盛文羽让身边的紫衣卫往前打听,不多时紫衣卫折回,“侯爷,曲将军到了。”
盛文羽原本就能带兵打仗,听眼前的动静,差不多能判断来的不过一百余骑。其中曲边盈身边就有一百骑跟随,那苍月东宫就带了几十人
盛文羽意外。
等到马蹄声渐进,逐渐看得清迎面而来的队伍,果真远远看去,几乎见得的都是紫衣卫,那苍月东宫身边跟着的人的确不多。
盛文羽上前,骑马走在队首的正是曲边盈,见盛文羽上前,曲边盈勒紧缰绳停下,朝他点头致意,曲边盈身后的紫衣卫和苍月的侍卫皆停下。
护送的马车近处,是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暗卫。其中一个暗卫朝马车中道,“殿下,建平侯。”
马车缓缓停下,盛文羽行礼,“盛文羽奉珩帝之下之命,前来迎候殿下。”
话音刚落,马车中的人慵懒伸手,撩起帘栊,“有劳了,建平侯。”
盛文羽不由抬头,正好见柏靳嘴角牵了牵,“珩帝陛下安好”
盛文羽应道,“劳殿下记挂,陛下安泰,已在思州城内恭候殿下。”
“那走吧,勿让陛下久等。”柏靳笑了笑,悠若清风霁月。
盛文羽应声。
等盛文羽上马,骑马与曲边盈并行。
方才见柏靳的时候,盛文羽就看清楚了,柏靳身侧真的只有三十余骑,各个脸上都带了青面獠牙面具,只是颜色和图案不同,尤其是近身的几个,面具都要狰狞恐怖些。
盛文羽是带兵打仗的人,一看便知这些人的身手。
盛文羽和曲边盈骑马走在最前,身后的苍月暗卫还有些距离。
“路上顺利”盛文羽问。
曲边盈笑,“顺利,无风无浪。”
“陛下呢”曲边盈也问。
盛文羽点头。
曲边盈余光瞥了瞥身后,又道,“苍月东宫,是不是同想象中不一样”
两人自幼就熟络,更是从京中一道来的思州,没少私下议论过苍月东宫,她说可能剽悍威武,盛文羽则猜一幅权谋相,所以曲边盈才会问刚才那句话。
盛文羽笑了笑,没有应声。
无论这三十余骑身手如何,能带三十余骑便敢往思州城来,这苍月东宫光胆识就过人,不好应对。
他想到的是天子。
苑中,陈翎看着书册,内侍官匆匆入内,“陛下,东宫到了。”
她是主,对方是客;两人都是君,但柏靳是储君;临近诸国之中,苍月又为上国。诸多礼仪对等,陈翎要迎,但不能恭迎。
陈翎起身,缓缓放下书册。
盛文羽已迎了柏靳入内。
“见过珩帝陛下。”
这是陈翎第一次见柏靳,虽然年纪没有多少出入,但和想象中的柏靳不太一样。她以为会是久经朝堂,深沉内敛,却反而是清朗俊逸,见过本人,曲边盈想到的是风姿绰约。
尤其是声音里既有晨钟暮鼓的稳妥,又有温文如玉。既有天子的威严,又有温和,但温和里透着些许平淡,亦藏了玉石锋利。
的确不好应付。
陈翎也温声,“殿下远道而来,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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