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可能, 他心里不禁微微有些许的欢喜和畅快。
沈纤纤微讶,吃醋她犯得着吗
再说你不都拒绝了吗
见她沉默不语,晋王又问了一遍“是在吃醋吗”
沈纤纤眼眸滴溜溜一转, 以手掩面“九郎, 你真是太坏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还非要让人家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羞死人了。”
晋王喉中溢出一声轻笑,眉梢眼角微微扬起。他侧身, 手撑着头“羞吗你平时不挺胆大的还以为你不怕羞呢。”
沈纤纤故作娇蛮之态“不准说”
她转过身,作势去掩他的口, 却被他敏捷地反握住。
不远处的夜灯忽明忽暗。
帐内的光线非常黯淡, 一切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四目相对,两人的面孔近在咫尺, 呼吸几乎交缠。
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沈纤纤忽然觉得脸颊莫名的发烫。再回过神时, 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隔, 隔壁有人。”沈纤纤急急提醒。
晋王低低一笑“所以劳烦王妃小声一点。”
这是沈纤纤最难捱的一次,她努力控制着不发出声响, 偏生他还多次故意使坏。
无奈之下,她只得转头咬他。
肩头的疼痛并未阻止晋王,反倒更刺激了他。
好在萧晟还记得不是在王府, 没尽兴,只一次后,就放过了她。
沈纤纤脸颊酡红, 嘴唇微肿,任由他帮忙清洁。
此地不比王府自己家, 不大方便。他只叫水清洗, 没抱她去浴房沐浴。
沈纤纤将脑袋埋在枕间, 深觉无脸见人。
半夜叫水,别人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晋王泰然自若,一切收拾停当后,躺在她身侧。
沈纤纤今天倒还有些力气,她翻过身“你又欺负我。”
她声音娇软,明明是控诉,却有意无意透着妩媚。
萧晟心里微痒,仍握着她的手“没欺负你。”
停顿一下,他又解释“那位小姐,我的确不记得。”
沈纤纤哼哼唧唧,委屈极了,谁跟你说这个
但既然他提到那个小姐,她干脆借机发作“你不止不记得她,你还不记得我。”
萧晟自觉理亏,沉默了一瞬“不一样。我不记得你,但我知道你是王妃。”
沈纤纤心想,果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么个缘故。
“你放心,就算那些旧事我一直想不起来,也绝不会负你。”
黑夜之中的承诺,声音不高,但是格外的坚定。
一开始或许不习惯,近来两人真做了夫妻之后,她的那些毛病也只能尽数忽略不计了。
沈纤纤转过身,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这种事情,本王又怎会骗你”
此刻萧晟心情不错,干脆就多说了几句交心的话“本王生母早逝,对她唯一的印象,是她时常因为先帝宠爱其他美人而落泪。稍大一点后,我就想,这辈子若不娶妻也就罢了。如果娶了,决不会再找其他女人来伤害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拒绝各路美人我原本想的就是,娶一贤妻,一生不负。”
尽管她离贤妻的标准还有很远,但事已至此,这辈子也只能是她了。
谁让他二十三岁时突然对她一见钟情,还承诺一生呢
沈纤纤并未因他的话而彻底放心,反而心情格外的复杂。
原来他之所以拒绝美人,是因为想对未来的妻子负责。
这个原因着实惊到了她。
可现在阴差阳错,他们有了夫妻之实,还一而再再而三好些次。
若他恢复记忆,想起前事,知道两人是假的,又会如何
沈纤纤心内骤然泛起细密的怅然。
身体格外困倦,然而她却有点难以入眠。
算了,不能想这么多。这件事也不能都怪她,说不定他直接将错就错认了呢。也或者他甚至是当成没发生呢。又或者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何必太过杞人忧天
自我宽慰一番后,沈纤纤放空思绪,试图进入梦乡。
然而她刚意识朦胧,似睡非睡,忽听外面声响大作,异常吵闹。
沈纤纤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萧晟正在穿衣,温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待着别动。”
略一思忖,他又续上一句“如果害怕,就让初一进来陪你。”
沈纤纤困意消散大半,重重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深夜之中突然喧闹,多半有异动。
声响是从青云阁传出来的。
青云阁是二皇子的暂时住所,但此刻在青云阁的人,却不仅仅是二皇子。
晋王匆匆赶至时,青云阁外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萧晟心间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二皇子遇刺。
今年秋狩虽由大皇子萧世钧负责,但如果真有安全方面的问题,身为禁军的实际负责人,他肯定有逃不掉的责任。
然而,他一进去,却发现事情与他想象中迥然不同。
二皇子萧世钊好端端站着,只是面色铁青。
青云阁内萦绕着还未散去的酒气。
隐约有女子的哭泣声。
还有大皇子萧世钧懊恼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完全是懵的,他只记得自己今晚喝了酒,迷迷糊糊不知何故来找老二。
后来好像是在睡觉,仿佛做了一个香艳旖旎的梦。
梦里他没有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只觉得整个人如在云端,说不出的畅美。
直到尖叫声响起。
眼前骤然变得明亮。
女子的哭泣声。
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似乎有不少人被尖叫声吸引过来。
大皇子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
那个一脸泪痕犹在啼哭的女子,并不是梦中佳人,而是颍川侯爱女、薛贵妃侄女,白天刚得到皇帝亲口夸赞的薛绫音。
她脸色惨白,神情绝望,低低的抽泣声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
匆匆扫一眼房中情形,晋王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他当即拧了眉。
隐约能听到议论声。
大致意思是,大皇子酒后来找二皇子,没见到人,反见到同样来寻找二皇子的薛小姐,酒后失德,强辱臣女。
到底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真的酒后失控,现在还不得而知。
见那薛小姐狼狈而绝望,萧晟眉心微蹙,斥退围观之人,命丫鬟先带薛小姐去梳洗安抚,又让人将此事禀告皇帝知晓。
万一闹出人命可就麻烦了。
尽管严禁乱传,但这种事情,又怎能禁得住
当夜皇帝刚得知此事,就有奏折被送到他案前,直指大皇子酒后失德,淫辱臣女。
皇帝脸色黑沉,连摔了两个茶盏。
他本在薛贵妃处,薛贵妃得知此事,先震惊不已,后哭哭啼啼,求他为侄女做主。
“大皇子怎能如此臣妾还想亲上加亲,把绫音许给钊儿呢”
皇帝心中憋闷,也无心安慰薛贵妃,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老大真不争气,竟能闹出这种事情来。
不管究竟是不是酒后失德,都足够让他失望。
若是真的,那是老大喝酒误事。若是假的,则是他太蠢笨,竟中圈套。
大皇子连夜请罪,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绝非荒淫无礼之辈这中间或许有阴谋。”
薛贵妃则在殿外哭求。
二皇子沉默不语,脸色难看。
颍川侯也跪求皇帝给个说法,声称女儿不堪受辱,一心求死。
皇帝的头疼病又犯了,陈皇后只得令众人暂时退下,殿外等候,她则急急忙忙宣召陪同的太医。
太医针灸按摩一通忙碌后,皇帝疼痛稍减,却仍不见人,单留下陈皇后。
陈皇后满面忧色“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双目微阖,并不作声。
如果只是个寻常女子,或是赏了或是杀了,不过是一桩小事。可偏偏是薛贵妃的侄女,颍川侯之女。
良久之后,皇帝才唤暗探,询问查的结果。
从表面上看,这件事完全就是巧合。但是薛绫音会武,大皇子欲行不轨之事时,她难道就不会反抗
皇帝嘿的一笑,此事疑点重重,老大多半是中计了。
可偏偏这个淫辱臣女的帽子,并不好轻易摘下。
秋狩期间,不甚重要的政务暂时搁置。然而天还没亮,弹劾大皇子的奏章就如雪花一般出现在皇帝的案前。
歇息了一晚之后,皇帝略微恢复了些许精神。
对于昨夜之事,他也终于有了决断。
“什么淫辱臣女这话也太难听了。绫音时常出入宫中,跟世钧从小青梅竹马。朕早有为他二人许亲之意。既然他们已私定终身,那朕就成全他们,下一道圣旨,让他们早日完婚。”
老大虽不争气,但这次皇帝还是决定维护。他思前想后,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颍川侯就不仅仅是老二的舅舅,还要做老大的岳父。
局势会不会有变,一时半会儿皇帝也不好判断。
皇帝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惊。
二皇子更是惊讶出声“不可”
“嗯”皇帝皱眉。
二皇子拱一拱手,轻声道“父皇,薛家表妹对大皇兄并无情意。这世上岂有被人所辱反要嫁与那人的道理”
若他二人真成了夫妻,此事只能说是一桩风流韵事。他借机攻讦老大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此时此刻,他猛然意识到,父皇并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般厌恶老大。
“你怎么知道绫音对世钧无意若真无意,凭她的武艺,你大哥能近得了她的身”
“儿臣当然知道,因为,因为”
二皇子双目微阖,没再说下去。
他当然清楚,因为表妹爱慕的一直是他,为了他任何事情都愿意做。而且表妹之所以无任何反抗之举,是因为他亲手递给了她一盏茶。
稳了稳心神,二皇子正色道“因为表妹虽善骑射,但终究是女子,力量焉能与大皇兄抗衡而且昨夜宁可自尽也不愿受辱,怎会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按一按眉心,有些烦躁“那找人去问问她,她是愿意自尽,还是愿意去做大皇子妃。”
这话冷酷无情,可二皇子却放下心来,表妹肯定不愿意嫁给老大。
薛绫音双目红肿,已停止了哭泣。
她怔怔地目视前方,心内绝望而厌憎。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表哥的面容。
他言辞恳切,请她帮个忙,让她控诉大皇子对她无礼。
“不用你真的做什么。你只要放声高呼,就会有人立刻冲进来。届时你只须哭泣就行,也可以假装自尽,维护清白。我知道这样太委屈你,但我答应你只这一次。事成之后,我就娶你。”
她从小就爱慕表哥,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他的妻子。尽管她内心深处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但他那句“事成之后,我就娶你”,对她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了。
鬼迷心窍一样,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对自己说,反正薛家是天生的二皇子党,对付大皇子也是正常的。政治斗争,还管什么下作不下作
喝了表哥亲手递过来的茶水,她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进青云阁。
原本以为照计划行事即可,但是真正被意识不清的大皇子抱住以后,她发现自己挣脱不得了。
迷迷糊糊中,她只知道事情渐渐变得不可控。
再后来,众目睽睽,捉奸在场。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表哥。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她的眼神里满含嘉许与鼓励。
没有怜惜,没有气愤,没有懊悔
薛绫音登时手足冰凉,她第一次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他。
她想,她太蠢了,居然会相信他的承诺。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真的还会娶她吗
她被带回房间梳洗,身边的丫鬟干巴巴地试图安慰。
薛绫音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皇帝身边的内侍前来传旨,为她与大皇子赐婚,择日完婚。
内侍似笑非笑“皇上让咱家问一问小姐,是要继续自尽,还是要做大皇子妃”
薛绫音身体微微发颤。她心里清楚,如果她执意不从,作势自尽,不管是否成功,都可以坐实大皇子酒后失德欺辱她。表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因为爱慕表哥,一直想帮他成就大业。
可是突然之间,她好像不愿意成全他了。
薛绫音努力说得四平八稳“臣女叩谢皇恩。”
见她不再寻死,应承下婚事。内侍松一口气,果然人都有求生之志。
得知薛绫音领旨谢恩,二皇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表妹一直爱慕他,不管他对她态度怎样,都始终如一。
他夸她穿红衣好看,她就常穿红衣。他说喜爱英武女子,她就从小习武。哪怕他拒绝了她,只要再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忘却伤痛,痴心不变。
连设计陷害老大,她都一口应下,不惜以身犯险。明明只要她再坚持作势寻死,就能让老大在那群腐儒中彻底失去支持,她怎么就直接答应嫁给老大了
“父皇,不可能。表妹她”
“好了,退下吧,朕头疼得很。一天天的,竟给朕惹事。”皇帝挥一挥手,令众人退下。
还好薛绫音同意了婚事,不然只有另寻他法了。
反正这一次,他必须要保住老大。
大皇子晕晕乎乎的,知道这件事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一向不喜欢他的父皇,竟然破天荒帮他周旋。
他心中格外惊异,旋即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位薛小姐以后会是他的妻子。
沉默良久,他对素无往来的颍川侯拱了拱手“岳父。”
颍川侯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二皇子心内阵阵发堵,一是为陷害老大的计划落空,二是表妹竟然临时倒戈,致使功亏一篑。
“殿下,皇上对那位,只怕并不是表面那般。”心腹韩超低声提醒。
二皇子双目微阖“知道。”
他又不傻,岂能看不出来父皇若真厌恶老大,又怎会费力帮其遮掩
“颍川侯那边”
“你放心。”二皇子淡淡地道,“舅舅与我利益相连,绝不会有变。”
只是表妹那里,着实让人心烦意闷。
韩超献计不成,又生一计,轻声安慰“殿下勿忧,此事虽不成功,可多少也试探了皇上的态度。而且,成功往那边安插了眼线。”
二皇子胡乱应着,挺秀的眉毛皱了起来。
若在以前,他很自信表妹会做好这个暗线。但是自从她应下与老大的婚事后,原本对此坚信不疑的他,突然动摇起来。
沈纤纤昨天晚上睡得很迟。
晋王离开后,她也没叫初一,自己躺在床上发呆。
外面吵吵嚷嚷,她难以安睡。
过了许久,萧晟才回来,匆匆说一句“没什么大事,你先睡吧,不必等我。”就又离去。
沈纤纤心想,也不是特意等你,主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免心中不安。
不过有他这句话,她算是放心不少,略略整理了思绪,她重新入睡。
她记得晋王白天说过,秋猎期间,以军号为令,听到号角声就要起床。
然而次日清晨,并未听到军号声,她也得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睁开眼,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沈纤纤微微一惊,眨了眨眼睛,匆忙穿衣,复又唤忍冬进来“我睡太沉了,没听见号声。你怎么也不叫我”
忍冬一面帮她梳发,一面小声道“王妃,今天没有吹号。”
“这是为何”沈纤纤不解。
忍冬声音压得更低“昨夜出大事了,今天上午的狩猎暂时取消了,王妃还不知道呢。”
“什么大事九郎没跟我说啊。”沈纤纤也好奇。
“大殿下和薛小姐”忍冬做了个手势。
沈纤纤讶然“他们俩”
忍冬重重点头“可不是外面传开了,好些人都看见了。听说皇上下旨,让他们择日完婚。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早就定了终身,只是没过明路而已。”
沈纤纤双目微睁,心想,这不可能。她记得中秋节那天,她还亲眼看见薛小姐与二皇子之间情爱纠缠呢。
不过皇家需要维护脸面与尊严,皇帝这样对外宣称也正常。
如意阁实在过于狭小,沈纤纤不想一直窝在房中。
洗漱过后,吃了点东西,她带着初一外出散步。
毕竟不是在王府,她们行得也不远,就在附近转转。
花开正好,沈纤纤随意赏玩。
忽听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转过身,竟看见了神色憔悴的大皇子。
想起刚从忍冬处听到的传闻,她有些尴尬地勉强一笑。
大皇子眼神微黯“你,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沈纤纤不好回答,只假作不知内情,微微一笑,甚是客气“赐婚的事吗刚听说,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
她笑容美好,然而大皇子心里更添酸涩。他知道外面各种传言都有,别人也就罢了,但他不想让她误解。
他并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是个酒后无德、淫辱臣女的人。
因此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急急分辩“昨晚之事,其实我可以解释的,我并没有那么不堪”
他痛恨自己蠢笨大意,类似的毒计,竟然会接连上当。
可惜上一次她应对得当,他们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掉进了圈套。
他强忍着酸涩“你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就像我们上次那样,你也很清楚,对不对”
大皇子话未说完,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道“觉得自己被陷害了,找你父皇伸冤去。对着你皇婶辩白,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回头,只见皇叔正面色沉沉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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