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地面下方, 竟然是一片巨大的洞穴。
在表面覆盖的一切崩坏之时,洞穴就像深渊一般吞噬了所有突然凌空下坠的人。
掉下去的过程中,视野范围内的一切上升, 身体与它们背道而驰,时间在此时放慢了频率, 又或者放慢频率的根本不是时间, 而是身体主人自身求生的意识。
“千日余赦先生”
“轮回大人”
他人的惊呼响起, 余赦在泥土, 野草以及石块的阻碍中看到了不远处的番兰三人。
然而随着他们的下坠,其他人都失去了踪影, 只剩下余赦一人。
最终余赦掉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他感觉那触感就像是吸满水的海绵,并且他还闻到一股鲜花的香味。
这种味道不属于和恐惧之国融合的末世, 十分的突兀。
余赦发现这个味道就从自己的身下传来, 他坐起来先用手拍掉脸上的尘土和泥沙, 然而他摸了一个空。
蓦然睁开眼,他发现手上一片洁净,根本没有泥土的影子。
他低头, 看到自己坐在一片厚厚的花堆。
这些花他在之前的那些树上看到过, 只是刚才在上面的时候他并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也不知为何现在如此浓郁。
余赦从地上站起来, 还好从上方坠落的时,力量都被剩下的花堆缓冲,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受伤。
他走出去几步后再回过头, 只见他下落的地方竟然堆着一座花山。
这些花重叠高度的最高点, 已经有两个余赦高。并且这些花的颜色呈现淡淡的粉色, 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石榴晶矿。
余赦想了想, 俯下身扒拉了几下花堆。
忽然间他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只见一颗被风干的头陷在花堆中,没有眼珠的黑色眼眶仿佛凝结出实质性的目光,落在了余赦身上。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这堆花朵中被他刚才掉下来时砸出来的凹陷处,有一条干瘦的腿露在外面。
好家伙。
余赦用手拨了一些花瓣,把离他最近的那具风干的尸体重新盖住。
他站直身体,看向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洞穴。
这个洞穴并不是完全的原始,四处可见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头顶和地板都贴着光滑的石砖,和地下城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虽然不及鲜血神道那般肃穆,但还是能明显的看出这里的华贵。
并且他看到了许多作为装饰品的恐惧石以及元素石。
虽然数量没有地下城的多,但是恐惧石、元素石资源贫瘠的原住民如果进入了这个地方,一定会因为这些矿石而感到震惊,甚至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余赦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泥沙和草胚,抬头看去头顶也是完好无损的天花板。
刚才那些塌陷的地面竟然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余赦顿时产生的一种自己是被传送到这个地下宫殿中来的感觉。
他发现除了那些矿石以外,这里还有不少华丽的家具,并且家具都是崭新的,仿佛有人刚刚建好,才把家具搬进来布置好。
余赦注意到这些家具的体积大小都刚好吻合人类的使用习惯,证明这些家具的使用对象都是人类,而且是数量极多的人类。
因为这些家具的数量庞多,比如桌椅类的,余赦稍微数了数,就已经数出一百多张。
仅仅是一个房间就有这么多桌椅,也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不是跟这个房间一样。
“这个地方是极炎之神修建的又为什么全部都放置着人类的家具。”余赦有些疑惑,“难道这些人都是极炎之神的手下,就像地下城的仆从一样。”
虽然这样想,但是余赦很清楚就算是曾经辉煌的地下城,也没有如此大量的家具。
比起精心打造的居住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堆满了杂物的牢房。
余赦走到这间屋子的尽头,那里有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边缘有金色的浮雕,上面都是那种花朵的图案。
余赦尝试着推开这扇门,只听见嘎吱一声,大门在被推出一个缝隙以后,竟然自己打开了。
余赦突然听到一声管弦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他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明亮的舞厅。
舞厅没有窗户,但是看上去并不显得压抑和封闭。
四周挂着色彩绚烂的挂画,这些画上都画着在舞池中舞蹈的人们。
因为都是远景的缘故,余赦并不能通过这些话看清楚跳舞的人的模样。但是通过他们的着装和外表,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人类,并且和恐惧之国的原住民有些不同。
他们的服装都太华丽,完全不是恐惧之国现有的物资能够达到的缝纫水平。
比起恐惧之国的人,画上的衣服更像是末世前他们世界里的服饰。
上方垂吊着的水晶灯的光辉闪烁在舞厅的每一个角落,正前方是一个围着红色帷幕的舞台,帷幕边缘绣着金色的流苏,正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摆动。
在余赦进入舞厅的一瞬间,管弦乐的声音中迅速增加了许多其他的响声,单调的曲子顿时变成了波澜壮阔的交响乐,响彻整个舞厅。
“见鬼了。”余赦说了一句。
然而音乐并没有随着他的吐槽而停止,反而越来越激烈。
正在这时他看到那片红色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一双洁白的手从幕布后伸出,修长的指甲印透出红色,将它所出现的那片黑暗一点一点在余赦的面前揭开。
“那是人吗”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主人,您在说什么。
您面前并没有任何碳基生物。
然而余赦此刻已经看到那两只手臂露出的部位越来越多,就像有个人身体前倾,将两只手伸在前方,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扒着帷幕朝外偷窥。
“没有生物,那我面前的是什么”余赦心中纳闷,“幻觉还是海市蜃楼。”
正在这时那两只手臂猛地拉开了帷幕,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礼服的女人出现在帷幕之后。
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光滑,眼睛的颜色像是浓稠的乌墨。
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人,黑色的头发,皮肤呈现小麦色的光泽,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似乎在和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嬉戏。
然而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看见余赦一般,连视线都没有往他的身上移动一下。
“还以为是魔怪”余赦有些头疼,现在这个情况比起遇到魔怪更加复杂了。
从这两个人出现以后,越来越多的人从帷幕后走出来。他们似乎是来这里参加舞会的,彼此交谈着,微笑着,手牵手加入了舞池。
所有人都无视了余赦,他就像是空气,即便是踩到了其中某个人的脚上,都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余赦重新退回门边,然而这时他发现刚才进入这个舞厅的门,此刻紧紧关闭。
交响乐仿佛永远都无法演奏到最后一个音符,人们从踏入舞池开始,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这些人有男有女,余赦最先还能记住他们的模样,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最开始从帷幕后面走出来的是谁来着”余赦的眼神变得迷茫。
他甚至开始遗忘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叫嚣。
走上去,走到舞蹈的人群中,和他们一起享受此刻的欢乐。
就这样永远地沉浸在这片快乐之海中,忘记一切的烦恼,不再为无法达到的目标而忧心。
他的左脚踏出一步,鞋子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踢踏声,成为了交响乐的节拍。
踏出第一步以后第二步就变得更加轻松,他越来越接近舞池,一个金发粉裙的女性朝他伸出一只手,似乎在邀请他成为自己的舞伴。
舞伴
余赦隐隐约约记得前不久才和某个人议论过跳舞的事。
而且他现在还记得那场舞会上的炎热,来自几乎能将皮肤烫伤的温度下,以及一群燃烧生命最后一刻的人们的热情。
他都差点忘记了那种感觉,但是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在舒适的温度适宜的环境下进行的觥筹交错的社交舞会。
余赦一愣,前进的脚步顿住。
他的举动仿佛画下了休止符,耳边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被突然按住了暂停键。
停止了舞蹈的人们,齐齐地看向余赦。
他们像是由木偶雕刻出来的,在这瞬间眼珠子失去了光泽,看上去虚假作伪。
粉裙女人伸出来的那只手,竟然变成了一条白骨,紧接着顺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的脸颊也变成了骷髅。
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甚至朝着余赦抛了一个媚眼。
舞池中的人全部都变成了骷髅,紧紧盯着余赦。
当余赦的脚步突然动了一下,它们的目光就全部跟着余赦的脚移动。它们的身体就像站在了发动机上,骨架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看上去随时都会突然朝余赦冲过去。
“除了我身后的出口以外,目前没有找到其他门。如果转身逃走,这些骷髅肯定会一拥而上。庭慕不在我身边,我除非用恐惧之精,否则没有办法毫发无伤地击败这些骷髅。”
想到这里余赦朝着他面前那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骷髅伸出手。
粉裙骷髅五根细长的指骨顿时合拢,试图抓住余赦,然而余赦在它抓上来的瞬间,已经给了它一拳。
骷髅中了他的“挑拨离间”后,缓缓转过身去。
趁其他骷髅还没有反应过来,余赦又在其他三个离他最近的骷髅身上各来了一拳。
正在这时所有的骷髅都意识到余赦的动作不是迎合而是攻击,但是在它们扑上来的瞬间,刚才被余赦打过的四个骷髅变成了余赦忠实的二五仔。
余赦的目光在整个舞厅中快速扫视,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看清楚幕布后方。
这些骷髅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说明后面有一个通道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眼见着四个骷髅快要散架,他大步流星朝着幕布的方向冲过去。
他猛地拉开幕布,发现后方果然有一个狭长的通道。
只不过这个通道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是正经的通道,反而像地牢中的一条过道。
还没有走进去,余赦就感受到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这里的温度只有二十多度,出现在极炎之地实在反常,更何况外面还有极寒之神的雕像,那座雕像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起掉下来。”余赦一边走一边想着,“说起来,我如果要做一个自己死敌的雕像,无非是为了没事的时候可以踩两脚。”
然而在这个传说中极炎之神最后现世的山谷中,极寒之神的雕像作为喷泉的装饰出现,实在是有违常理。
“难道这就是神的思维”余赦不解。
恐惧之国的传说中,六大神并不像末世前的一些宗教中信仰的神一样没有缺点只有优点,并且完全摒弃了人性。
相反六大神是十分接近人类的,祂们甚至在五百年前经常出现在大陆上。
按理说祂们的思维不应该和人类相差太多。
正在这时,余赦闻到了一股香味。
又是那种花的味道,并且是在长廊的尽头一间虚掩的房间中传出来的。
余赦顺着味道走过去,透过缝隙往里望。
只见整个房间的四面墙边,都堆满了那种花。
除此之外,房间的正中有一张三米长桌。
长桌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柄烛台,并不明亮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餐桌。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并且这些食物并不是由魔怪肉和变异植物烹饪的,而是正常的动物和蔬菜水果。
余赦甚至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整只金黄油亮的烤鸡,还有一只烧成红炭色的猪头。
除了花香以外,食物的香气也如潮水般涌进他的鼻腔,味蕾被不断勾动,进食的欲i望开始作祟。
如果来到这间屋子的是其他人,恐怕他们会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走到桌前坐下。
但是余赦吃过更好的食物,没有被饥饿所困扰,这一桌佳肴对他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长桌两旁的椅子上。
整个房间是由烛火照亮的,在烛火能够覆盖的范围之外,光线十分浑浊。
以至于余赦根本无法看清椅子上坐着的人从长桌的中间开始,就有人端坐在座位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点隐约的轮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