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赦正在梦中, 突然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要忘记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无所谓的事和人上。”
这句话的尾音加重,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余赦在梦中隐约意识到对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但他并没有因此醒来。
虽然不见对方的踪影, 但余赦知道对方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 我会立马完成任务的。”余赦说。
话音刚落, 一切就如潮水般散去,余赦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面前只有黑色的天花板。
他松了一口气,遂即脸上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只是嘴上答应,但暂时还找不到机会进入钟楼。”余赦心想,“也不知道祂究竟在催什么”
他已经大概摸清邪神的性子。
邪神虽然偶尔会突然出现并且警告他, 但每一次都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次也是猛地出现,将他吓一跳, 最后又安然无恙地把他放走了。
就算他不急着进钟楼,邪神也不会做出什么, 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行动。
其实在奎纳出现到时候, 余赦还紧张过。他担心奎纳可以进入黑暗殿堂, 这样既能够离开地下城,又能够和邪神交流的就不止他一个。
没了这层身份,他就将随时被邪神遗弃或者过河拆桥。
好在不管是奎纳还是赛科利,他们都不能随意地进入黑暗殿堂中。
并且奎纳进出地下城仍然需要他的许可。
所以能真正为邪神达成目的的仍然只有他一人,所以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趴在余赦头顶的庭慕正打算欣赏仆从惧怕和心虚的表情, 当他看到余赦脸上那份惬意和漫不经心时,愉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明明已经哭哭啼啼的认错了, 为什么现在竟然露出了这种表情”邪神内心疑惑。
“难道说他在我面前只是装模作样”
“该死的人类, 竟敢欺骗神明。”
想到这里邪神再次用爪子拍了一下余赦的头发, 又不过瘾似的, 一口咬到了余赦的头上。
白色的毛团子因为身体太小的缘故,连头皮都没碰到,倒是咬了一嘴头发。
正准备再来一口,突然被余赦从后颈一把抓起。
邪神一愣,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完全控制的感觉,突然身体就落到了一个更加暖和的被窝中。
祂的面前是余赦放大的脸,二者之间的距离仅仅只隔一个拳头。
祂看到余赦正盯着自己,一只手还在祂身上摸来摸去。
“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邪神浑身毛都快炸起,“恐惧之国诞生以来的胆子加起来都没他的多。”
这时,他突然发现余赦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柔软的唇吻住了嘴。
邪神“”
余赦吸了第一口,只觉得庭慕身上柔软的皮毛让自己欲罢不能,又逮着白团子亲了第二口。
这一口重重地落在了庭慕圆鼓鼓的头顶。
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做吸猫这样的事。
因为庭慕要么突然发情扑上来,要么高冷暴戾得厉害,根本不让他碰一根毛。
但这几天庭慕乖得吓人,白天就缩在他的口袋里,到了晚上自己睡在一旁,就算一整天不理也不会发脾气。
余赦想到这里,只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把白团子捞过来亲了亲。
然而他完全没有发现,从他接下去的第一口开始,庭慕就完全没了动静,僵硬在被子里,像一只没有充电的玩偶。
直到第二天早上,余赦从睡梦中清醒,这才发现身边的庭慕竟然还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动作,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呆滞的望向前方。
余赦连忙用手戳了戳它的肚皮,却发现庭慕的身体有些僵硬。
余赦见状心中一慌,连忙用治疗法术在庭慕的身体中游走一圈。
但他发现庭慕之所以僵硬是因为一个晚上没有移动过,所以造成了肌肉的僵化。
在他触碰的时候,庭慕就像突然缓过劲了一样,瞬间从被子里蹦起来。
余赦担心它跳下床,一把将它捉住。
庭慕就像即将被夺走贞操,在他手中疯狂扭动。
余赦见到它这副夸张的反应,不禁有些纳闷。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哨声,是营地通知他们集合。
隔着床边的帷幔,余赦听到谢荣升正在招呼周金祥林起床。过了片刻有脚步声移动到他的床边,谢荣升抬手掀开帷幔的一角,仿佛不经意般望向里边。
然而余赦已经将庭慕藏了起来,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荣升。
谢荣升在他冷漠的目光下,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尴尬的笑“哈哈,我只是看你没反应,担心你睡着了,错过集合时间。”
余赦见状回答道“我这就下来。”
他换好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谢荣升和周金祥林在旁边等待。周金祥林似乎已经和谢荣升十分熟络,一大早就勾肩搭背的,像一对连体婴。
相比之下余赦和两人的关系就显得疏远了一些。
余赦也发现,谢荣升在有意无意的隔绝他和周金祥林接触的机会,特别避讳让两人单独相处。
这种手段余赦在上一世就从谢荣升身上见过许多次,所以再次见到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现在已经知道谢荣升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他们接触。
谢荣升不希望他的工具人能够互相交流信息,所以才会不断的去阻碍他们熟络起来的机会。
昨天余赦主动去掌控主动权也是为了等待谢荣升的反应。
果然谢荣升做出的应对证明了他将接下来的一部分计划都放在了自己的室友身上。
太危险的事情,谢荣升自己不会去做,但他很会借刀杀人,所以接下来周金祥林是一个需要提防的对象。
余赦和两人一起来到了训练场上,大家经过昨天傍晚的偷袭,变得格外谨慎,甚至在哨声响起之前就已经有人穿好衣服在宿舍楼下等待。
等哨声响起的瞬间,他们便来到了训练场上。
原本八十多个通过最终考核的新人,此时只剩下了五十人,有三十人都因为那名首领的命令,被残酷的淘汰掉。
留下来的人均不敢掉以轻心,大家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被迫离开营地的人。
进入护卫队是光荣,但被踢出护卫队是耻辱。
好在今天那位首领并没有出现,为他们训练的是昨天傍晚的那个教官,大家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还没高兴太久,就发现这口气虽然下去了,但差点提不起来。
整个上午的训练比起昨天的考核而言,更加的令人疲劳。
昨天只是三百个蛙跳,但今天已经变成了五百个。还加上围着营地跑十圈,三百个俯卧撑,三百个卷腹。
面对魔鬼般的训练,以及随时从教官口中吐出的辱骂,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杜威布曼因为已经接受过,比这种训练更加可怕的练习,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如同死狗般的表情。
甚至连教官都夸奖了他训练到位动作标准没有叫苦叫累。完全只有正是护卫队成员的优良品质。
杜威布曼闻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在一个群体中出类拔萃,并且还能被这种老师长辈类的人物夸奖,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余赦和奎纳依然闷头训练,没有露出太不同寻常的表情,尽量让自己融于集体之中。
特别是余赦,身边有虎视眈眈的谢荣升在,他不愿意让谢荣升知道自己太多底牌。
等到上午的训练结束,一群人累得瘫倒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下午你们就要离开光明城城墙的保护,走到光明的边缘迎接来自黑暗的危险。”教官说,“所有人不许露出这种表情,打起精神来。”
大家见状只得从地上站起来,等待教官的安排。
只是进入营地的第一天,就已经完全感受到了营地里的不自由。
但没有人愿意主动退出,因为成为护卫队的成员,不仅意味着光荣的名誉,还意味着丰厚的收入。
他们在护卫队任职的期间,每顿都可以享受免费的食物,还可以得到免费的服装,包括他们的住所也是免费的。
然而衣食住在光明城中,是他们花销的重头。
再加上每个月结束时,他们都将获得5克恐惧石的工资。
在整个光明城里找不出第二种普通人能够担任,并且收益如此丰厚的职务。
教官见所有人都很听话,安排好下午集合的时间后,便解散了队伍。
所有人已经饿了一个上午,连忙赶去食堂吃饭。
余赦跟着这一群新人一起进入了食堂。
那些今天在营地中休息没有出席任务的护卫队成员早已经开始午餐,看到他们这群新人以后,都投来了注目礼。
等新人们都打好午餐以后,食堂的一个角落突然响起了喧闹声。
新人们转过头去发现噪音的来源是隔壁一个打饭的窗口。
有几个护卫队成员正和食堂的员工争执着。
“你们说了不会用毒素高于百分之二十的魔怪肉,为什么我吃完以后开始过敏”其中一个卷起袖子大叫道。
“大家吃了都不过敏,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娇气。”食堂员工十分傲慢地说。
“看来这里的食物链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谢荣升在余赦旁边小声的说,“护卫队成员并不是营地中的最高层,相反是最底层,就连一个普通的食堂员工也敢和护卫队成员说这样的话。”
谢荣升说完以后,又有几个食堂员工走了过来,仿佛在给顶在前面的那个撑腰,又像是一种威胁。
“你要是再在这里说胡话,以后就别想在这个食堂吃饭了。”食堂员工叉着腰说。
“不吃就不吃,你这些狗屁饭菜,我再多吃一口就要被毒死在这里了。”他直接将手中的餐盘砸到了窗口上,饭菜顿时像天女散花一样洒落在地。
“旁边听着的,你们要是不怕死,就继续听他们的话,把这些饭菜吃下去。”那人突然转过头来瞪了余赦这群人一眼。
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又转过头去,环顾食堂中的其他人。
“你们要知道,这种东西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吃出来的。但是我天生就对魔怪的毒素过敏,但凡毒素高于百分之二十的,我吃完以后身上就会冒出这种紫色的疙瘩。”
他突然间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只见他的皮肤上竟然起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肉点,每一颗都有一粒黄豆大小,并且十分密集地排布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镶嵌在蚌肉上的珍珠。
但是当这种东西出现在人的身上时,只会令人感觉到恶心。
食堂中还在吃饭的人顿时停了下来,有些人还发出了干呕。
“你这家伙能不能注意一点,我们还在吃饭呢。”
“你说的是真的”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些疙瘩都是因为毒素出现的。”
食堂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站出来帮过敏男说话,只会让食堂的人记上一笔。
所以一时间大家都非常犹豫,即使说话的,都仔细斟酌过用语。
“你们要我证明”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从上到下在小臂上刮了一道。
顿时,那些凸起的肉疙瘩都被割了下来,他的小臂上顿时多了一片红色的血窟窿。
只是那些血窟窿里不断有黄色的浆液溢出。
当那些黄色浆液滴落在地上时,原本光滑并且布满了油污的地面竟然冒出了股股白烟。
“你们看到了吗”过敏男的表情无比狰狞,他面部的皮肤竟然在此时,就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起来。
原本和过敏男一起的同伴们见状都疯狂的往后退去。
“该死,他被感染了”
“是什么时候”
“城内难道有魔怪潜入”
食堂中的其他人,包括刚才和过敏男吵得正凶的食堂员工,皆是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过敏男垂着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异化。
当整个身体的体积变成正常人的两倍时,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被红色血污弄脏打湿的海绵。
他的四肢已经无法派上昔日的用场,就像是被融化的蜡烛,一点一点地贴到了地面上。
他的脑袋也和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脖子就像被拉进了锁骨中,只剩下一颗脑袋秃地在膨胀后的身体外凸起。
这时他抬起了头,眼睛像是扫描仪一样,在食堂中转了一圈后,锁定到了食堂工作人员身上。
那个刚才和他吵架的,已经毫无气势,拼了命地往后躲。
一边躲还一边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呀”
然而过敏男听到他的声音后,就像被按下了开关,直直地爬上了食堂打饭窗口前的台面。
光明城中的食堂不像是末世前,有一层玻璃作为格挡。
这个食堂的打饭口就是一个敞开的空窗。
所以当过敏男爬上去的瞬间,他的半个身体就已经进入了后厨中。
一个跑得较慢的人食堂人员,顿时就被他抓住。
过敏男的力气大得惊人,食堂工作人员被抓住的瞬间,就被他拉了回去。
过敏男活生生扯下他的一只手,紧接着放进了嘴中。
“这个没有毒素”
“你们要给我吃有毒素的肉”
“我就吃了你们”
他一边嚼着食堂工作人员的手臂,一边发出古怪的说话声。
“我们要不要出手”和余赦站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新人问道。
所有新人都很奇怪,在场的护卫队成员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那个变异的成员,这实在不合情理。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他们这些后来者也一直没有出手。
然而食堂人员的手已经被吃掉了,目前只是损失了一只手,但接下来损失的就是命了。
作为对护卫队怀揣着向往之情的新人们,自然没办法接受同胞在自己面前被吃掉的场景。
说话的人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用元素漩涡朝变异的过敏男攻击过去。
只是这一道元素漩涡还没有接近过敏男的时候,就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仿佛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黑洞中,被默不作声的吞噬掉了。
他们转过头,发现有几个教官匆匆的赶了进来。
“所有人都出去”教官们说道。
顿时护卫队成员们全部放下碗筷,往食堂外面跑去。
“教官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余赦突然问道。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其中一个教官回头,“没见过的,都是新人”
他们点点头。
“既然是新人,这次就不罚你们了。下次要记住,听到命令一定要执行。”这个教官说。
“余赦我们走吧。”谢荣升在一旁说。
“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余赦说,“我认为我们有权利知道在自己的同伴变成这种情况时,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让你们离开了,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那名教官不耐烦地说。
“余赦教官都已经说过让我们先离开,你这不是在和教官对着干吗”谢荣升看上去在劝解余赦。
余赦转过头对他说“如果你对这件事的答案不感兴趣,可以先行离开。不过我相信像谢荣升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万一下一个被魔怪感染的就是周金祥林,你忍心站在旁边一无所知的干看着吗”
谢荣升“”
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要随便扣帽子呀。
周金祥林“”
就不能换一个人举例吗。
除了谢荣升以外,其他人对这个答案都十分在意,他们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教官。
“被魔怪感染后的人,在光明城中是不能直接杀死的。”那个教官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只要杀死一个人,钟楼里的宝物就会出现一道裂纹。当宝物完全裂开的时候,整个光明城就会被黑暗笼罩。”
余赦闻言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暗神竟然将核心碎片和光明城中的人类命运挂钩在一起。
只是从教官的话里,如果人们是单纯的因为疾病和年纪死去,是不会引起核心碎片出现裂纹。
而被魔怪感染后的人,如果被杀死,就会影响到核心碎片。
“暗神真的可以在核心碎片留下裂痕吗”余赦在心中沉思,他并不觉得这名教官所说的就是真相。
相反,这件事也许是在掩盖某种真相,某种不能被光明城中的人发现的真相。
“他被魔怪感染后,你们要怎么做”余赦问。
“将他送到大元素法师那里,进行深层的净化。”这名教官说。
“净化以后,他可以恢复吗”余赦问。
“你真是异想天开。”教官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没有人可以活着挺过净化。”教官说,“虽然净化以后他身体中的魔怪会彻底死亡。”
余赦闻言,顿时想到了当初赛科利为了驱逐程晓华体内魔怪时准备的法阵。
赛科利掌握的高级法术,让程晓华不用失去生命,也能将魔怪从体内剥离。
然而光明城的那位大元素法师,似乎还达不到这种高度。
“你们该问的已经问完了,快走吧。”教官催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的教官已经将过敏男抓住了,并且将他困在了一个袋子中。
袋子疯狂的蠕动,过敏男还在试图挣扎。
然而教官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很快就将他打晕。
余赦一批的新人们离开食堂。
他们下午还要进行实践训练,不能饿着肚子。于是跨过了整个营地去到另一头的食堂,草草的结束了午餐。
到了下午约定的时间点,训练他们的教官已经来到训练场。
他给所有人分发了印者护卫队标志的长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营地离开前往最近的城门。
离钟楼越远,光线就越暗。
在靠近城门的位置,光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如果隔上一段距离,所有人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轮廓。
就在这样的能见度下,他们接近了那条如同盘踞长龙一样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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