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百年过去, 狴犴强行纳入体内的天道本源被灵心用神交之法吸走。当她干净利落地断开了狴犴勾缠着的神念,唯一的感觉就是
好撑。
毕竟是祖龙盗取许多年的天道本源,一次性让灵心吃了, 就算她与天道出自同源, 也有点消化不良。想来再有个几百年,她把这团天道本源彻底消化,就能完美晋升大罗金仙了。
还是那黝深的洞穴, 仅有的一颗明珠放射柔和的白光,照得眼前原型可怖的巨兽都好像格外温顺。
灵心大方地往狴犴嘴里塞了颗老子炼的丹药, 笑吟吟地摸摸好大儿的虎头,
“感觉如何小妈没骗你吧。”
没有了天道法则的反噬之力,以狴犴的肉身强悍,一颗先天灵丹下腹,原本看上去狰狞可怖的溃烂伤口就痊愈了分。
但见得一阵光芒闪动, 狴犴从兽态变成了人形。
藏青色的鳞甲勾勒出龙子劲瘦挺拔的身形,他紧绷着下颔,看着灵心,哑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祖龙都不能吞噬的天道本源,她却能轻松解决法则的反噬。任何一个洪荒生灵都不当有这种本事,除非她与天道本身就有着特殊的关联。
这一点, 过去狴犴也能猜到。祖龙之所以遣他带回灵心, 也是想知道个中奥妙。
过去的狴犴可以因为自己隐秘不可言说的心思而忽略这一点, 放灵心离去但在被天道算计而祖龙死后, 他却不能再忽视。
灵心明白狴犴的顾虑, 却不想轻易说出答案。故作不悦,
“吶, 男人。伤才一好,就不认小妈了。”
青年面色苍白冷峻,眉宇间还残留着神交余韵的缱绻,却迫使自己冷酷紧绷,漆黑的眼底沉积着风霜。
“你与天道,究竟有何关联”
“你猜。”她望着他笑,桃花眼漾着粼粼潋滟的波光。
狴犴沉默地看她,执着地要等一个答案。
灵心看着他那古板的模样,觉得有点无趣。红唇微抿,便带着丝亦真亦假的嗔怪地问他,
“好大儿,我若不说,你难不成就要一直这么跟我僵持下去”
狴犴对上她揶揄的目光,握紧了拳头,有道不明的情绪如潮浪在胸中跌宕。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嗓音发哑,
“你走罢。”
灵心瞪大了眼,声音拔高,
“你竟然赶我走”
面容冷峻的青年垂下眼睑,脸色愈发的白。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龙族一个个都那么,你怎么就像块石头。”
灵心看到他鳞甲下犹未愈合的伤口,想到他受了天道反噬的苦楚不知多少年,到底是有点心软。小声嘀咕吐槽了一句,便叹口气,转身挪到狴犴眼前,告诉他实情。
“放心吧好大儿,我与天道,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看起来有些低沉的青年听到灵心的话,顿时抬起头,反手抓住她的手,惊喜且惊讶。
“你与天道有仇”
灵心听不出他是惊讶多还是惊喜多,轻哼一声,也像他刚才那样把身一拧,故作姿态。
“怎么又肯认我这个小妈了”
这个小妈他从来就没认过。
狴犴看着眼前灵动娇俏的女人,心中默默的回答。
最初不认是因为忌惮,后来却是因为
他抿着唇,没有继续想下去。但得了她的话,到底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用与她为敌,是他确定自己保不住天道本源后最好的消息了。
关于天道本源的归属,其实狴犴也没有那么死板。经历过了兄弟相争,还有被天道反噬的几百年,他清楚的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己能留住的。
与其他死后被天道回收,不如给了口称与天道是仇敌的灵心。
至于灵心是骗他的这个选项,则被狴犴下意识略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对故作不悦的灵心道,
“抱歉,吾方才是误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灵心打断了他的话。桃花眼直直瞧着他,像是要望进他心里。
“我要真是天道一伙的,你是不是就要恩将仇报杀了我”
“不可能”
狴犴想也没想,就凭本能拒绝了这个想法。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对她出手的。哪怕她真的跟天道一伙。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愣。而后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觉耳根发热。
努力维持着冷峻的表情,龙子语声肃穆道,
“你是你,并非天道。三族之战也不完全是天道的算计。”
三族本身也都有争霸之心,故而才会让天道钻了空子。
“只是因为这个吗”
灵心看他正经古板的模样,对比起天性放浪形骸的龙族,真的觉得狴犴就是龙族一股清流,少有的单纯。可爱极了。
遂拉长了语调,倾身凑到他近前,轻按着他的胸口,仰头含笑问,
“那你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快”
女人的语声轻缓柔媚,夹杂着些许的笑意,愈到后面几个字愈是轻柔。尾调微微上扬,就像是一把小勾子,若有似无的挠过了他的心尖。
她专注地看着他。让他害怕。
狴犴不敢看她的眼睛,又不舍得错开她的眼睛。
那样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漾着醉如许的深情。鼻尖淌过馥郁,温热的甜香,让深海底的腥气都变得清丽了。
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犹如擂鼓,目光不受控地转到她微翘的红唇上。声音好似从喉咙深处发出,透着磨砂般的哑。
“吾”
作为本体为龙兽的化形,狴犴的身材哪怕经过几百年的法则反噬,也是颇为健硕的。
灵心没有他那么多旖旎心思,就觉得手掌下好大儿的大胸肌不硬不软,结实且有弹性,指尖好像都要陷进去似的。
那触感,着实可观。
但更诱人的,还是他的情绪。
时隔多年,好大儿的情绪还是那么诱人。像是带着丝苦味的咖啡,由她的举动一点点假如牛奶和砂糖,使得香味愈发香醇。
“好大儿,你在想什么”
灵心轻嗅着那气息,踮起脚尖,又贴近了些。几乎要挂到狴犴身上。
他垂下了头,那么近,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呼吸交融,空气变得黏腻,炽热。
她竟然问他在想什么。好像对她自己在做什么,对他的心意全然不晓得似的。
狴犴不愿深究她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他急促的鼻息愈发清晰。
有那么一瞬间,狴犴真想要凭借一腔孤勇,去抓住她的腰,覆上她的唇。去碾压,去裹吮,让她里里外外都浸染自己的气息
但他没有做到。因为灵心及时打断了他。
她抬起了手,像是要如在昔日大江边那样给他一巴掌。但手掌落到实处,却变成了温柔的一抚。
不轻不重的力度推远了他,她自己也随之退开一步,笑意不改。
无法言语的失落和另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同时浮现于心。
“我与天道系出同源。”
灵心微笑着说,
“你可以叫我心魔。”
她尽可能简洁的把自己跟天道的关系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无非就是她与天道是同源生出的两个意识,天道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噬她的情况。
那自然亲切的态度,好像方才短暂的暧昧并不存在。
狴犴的心重新冷却了下去,只是注视着她,沉默地听完了灵心的解释。
压下心中的低落,他想了想,主动提出,
“凤族和麒麟族,应当也有一部分天道本源。吾知晓二族的族地所在,可以陪你去找。”
灵心眼中一亮,顿时喜笑颜开,拍拍他的肩膀。
“你可真是小妈的好大儿”
狴犴不自然地避开眼,唇角微抿。
灵心取走天道本源后狴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故而他们没有在此耽误多久就离开了洞穴。
这处洞穴的所在距离祖龙龙宫并不算遥远。出了洞穴,就能看到那金光闪闪巍峨耸立的龙宫。
狴犴摇望着龙宫,面上浮现复杂的神色。
灵心注意到狴犴的神情,了然地问他,
“担心龙族”
狴犴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尽管龙族负了他,但作为龙子,狴犴对龙族的责任感早已刻入骨血。何况对他动手的只是几个兄弟
灵心了解狴犴的性格,此刻显得极为大度,
“知道你放心不下龙族,回去吧。”
见狴犴看着她,灵心又继续说道,
“麒麟凤族,都跟你龙族是死仇,你跟我一起反而不好。只把大体的位置告诉我就好。”
灵心说这话本是发自真心,然停在狴犴耳中,颇有一种她目的达成,迫不及待要甩开他的意思。
他抿着唇线,冷冷道,
“既已答应过你,吾就会陪你去。待完成了你的事,吾再回去也不迟。”
那种又酸又苦的情绪气息变得浓郁起来。
灵心看着他这老古板又克制自己的模样不禁暗自摇头。
并非她看不出狴犴对她的意思,也并非灵心对他反感。只是她如今被天道标记,哪怕鸿钧暂时帮她屏蔽了天道,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她在紫霄宫举止亲密的三清和准提都是未来的圣人,不是天道可以随便动的。可狴犴就不同了。尽管是龙子,他的生死于天地大势来说却无足轻重。天道的算计,他扛不住。
离她远一些,他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昔日三族大战,凤族老祖元凤并未当场陨落,而是拼着重伤回到了不死火山。而后得天地交合之气,有感而孕。为了生下子嗣,耗竭精气而亡。”
远眺着百里外赤红连天的不死火山,灵心坐在云上,听狴犴把元凤之死的讯息还有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来。
“与听闻元凤陨落后,凤族仇恨元凤之子害死族长,以其为不详,把尚未破壳的蛋留在不死火山后举族搬迁。我们已经去过了如今的凤王谷,你不曾有感应。那东西或许就与元凤之子一起留在了不死火山吧。”
不得不说,狴犴虽然性格刻板了些,但能力是真的不错。
灵心一面认同狴犴的话,一面又忍不住分了点心。
“元凤得天地交合之气,有感而孕”
她面露古怪之色,小声自语,“这么算下来,让元凤有孕的岂不是狗比天道趁元凤重伤让人家怀孕,人家拼死生了又对孩子不管不顾啧,更渣了呢。”
狴犴
好像没什么毛病。
灵心在心里骂天道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到达了不死火山之下。
却见山体高耸,赤焰连天,满目是无尽的深深浅浅的赤红,没有一棵草木生长,也没有一点生灵的活气。
只余那焰红夺目中,静静伫立着一个黑衣的青年。
“那是何人”狴犴皱起了眉头,灵心却是从那青年
他足下踩着一朵漆黑盛放的莲花,同色的黑袍如同阴天暗不见光的沉沉夜幕。
起先是背手而立,端看他身量修长,挺拔如竹,仅一个背影已是气势不凡。还给灵心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有些困惑,但还是拉住了狴犴的手臂,制止了他要掏武器的动静。
“先等等”
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黑莲上的青年徐徐转过身来。
赤红的眼眸猩红如血,极是瘆人。半面魔纹流转于肤表,更添几分邪气。
一个久远又熟悉的名字从心底涌现,灵心惊讶的道出那个名师。忍不住揪住了狴犴,面目欢喜了,
“罗睺道友”
与灵心欢快的心情截然不同。罗睺的目光从狴犴身上掠过,蜻蜓点水一样,冷淡而轻蔑。
下一刻,身形一晃,魔祖已然出现在灵心狴犴身上。
他扯开了灵心拉住狴犴手臂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贴着她的耳吐息,语声阴冷,
“本尊不管你心中已有了谁,身边又跟了谁,从今往后,你的眼睛里都只能看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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