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会再有任何病理性的麻痹与针扎似的痛感, 也不会在稍稍运动后就开始感到疲倦劳累与心率过速。
更不会无缘无故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扎进无法挣扎动弹的可怕黑暗里。
久违的能够从头到尾的完成一整套高强度的训练的幸村握着自己的球拍,神采奕奕的睁着漂亮的眼眸在球场上深吸一口气,他全身心的感受着自己无比轻盈有力的身体带来的生机与活力, 心底被那源源不断涌出的喜悦情绪所填满。
历经寒冬,方知春暖。
幸村隐隐约约有预感:自己似乎避免了一场大难。
——要有多么幸运,才能够在全日本一亿多人里成为被「神明」庇佑的一个呢?
有着深蓝微卷发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因此只能将感激与谢意完整的传递给北泽家的监护人先生还有自己的好友。
年少时的奇遇和友谊,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而现在。
身体完全康复后的幸村将会专心且认真的背负起部长责任,带领立海大网球部的大家完成史无前例的全国大赛三连霸的梦想。
。
六月,神奈川县大会开幕。
立海大以压倒性的胜利夺得了关东大赛的入围资格。
为了庆祝, 幸村特地提出大家一块去聚餐的建议。
“现在吗?”
真田有些意外。按照过去的两年的习惯,他们都是拿下关东大赛冠军和全国大赛冠军后才会正式去庆祝的。
毕竟以立海大网球部的实力,拿下一个县大会的冠军并不是什么太过意外且值得庆祝的事——他们可是有着关东大赛15连霸的记录在, 至今都未曾断过。
幸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笑容温和:“最近的训练强度比过去两年严格得多, 自然也需要比以前更多的放松时间, 精神绷的太紧也不好, 而且,除了切原以外,我们其他人都三年级、马上就要毕业了,就当是找个理由多聚一会吧。”
“话题怎么突然就伤感起来了?”丸井嘀咕, “反正我们都是直升高中部的吧?除了二年级的那小子外。”他指了指正选队伍中唯一国中二年级的切原赤也。
其他人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
被围观的丸井眨巴眼,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难道说有谁是打算转学、别的地方上高中的吗?欸——我还想大家一块直升,以后继续一起打球呢!”
幸村:“嗯……大概吧?”
丸井:“大概是什么意思啊——部长!”
“没办法, 大家有自己的生活和打算, 不一定都会直升高中部。”真田神情严肃的盘着手, 认真分析道:“就像是出于家庭、升学考成绩或者其他个人原因……有人会选择其他高中就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丸井显然有些失望,毕竟他早就做好了直升的准备,“那你们打算去哪读啊?还在横滨吗?”
“不知道,现在才开学两个月左右呢。”仁王耸耸肩道,“我倒是也想直升啦……但我爸妈最近工作有点变动,所以到了升学考那天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所以这事我没法给你肯定答案。”
丸井一头红毛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走在幸村身旁的惠没搭话,只是若有所思的往好友那边看了一眼,恰好和幸村对上视线。后者温和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真田和仁王说的自有道理——但惠显然不属于“不确定队伍”的一员。
惠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将会在国中毕业后直接入学东京咒术高专,成为一名职业咒术师。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国中三年级这一学年,将会是他最后的正常校园生活了。
往后,惠的人生将会和普通人之间产生无法简单跨越的隔阂。
。
幸村知道惠不会直升高中部的事。
作为小学和国中都在一个学校的好友,他们之间会私下交流的事情比其他人多得多——最主要是他们完全有立场直接开口询问对方含糊其词的事。
而在大多数时候,如果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重大秘密,在被对方直接看穿并提问后,另一方认为能回答的部分基本都会说出来。
显然,经历过诅咒事件也见过惠战斗场景甚至见过咒灵爸爸的幸村精市得到了好友的简单解释。
惠:“国中毕业后,我会跟着咒术师的前辈去系统性的学习咒术相关的知识,并以此作为正式职业开始行动……我大概会离开横滨很长一段时间。”
惠将咒术高专的存在隐瞒了过去。
但这一信息也足够让幸村沉默了。
幸村忍不住确认性的做出提问:“以此作为正式职业开始行动的意思……是指你要在国中毕业后就要以祓除那些叫做咒灵的东西作为工作?”
惠点了点头。
这种“高中生拯救世界”的套路放在漫画里或许能够振奋人心,但放在现实——显然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尤其是对于亲身经历过差点让他当场死亡的诅咒事件、并亲眼看过那些光是注视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的扭曲怪物的幸村来说,惠那看似轻快且平静的话,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沉重的味道。
国中毕业——惠也就才15周岁而已。
在他们这些同龄人继续过着平和且安全的日常时,惠却要开始和那些扭曲的怪物打交道。
哪怕惠拥有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也不该这样。
幸村表情有些不太好,“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唔……那边的世界,居然雇佣童工吗?”
“毕竟人手太缺了。”惠无奈的回答。
人手缺到要把十五、六岁心智尚且不成熟的青少年拎出去干活——还是高风险的工作。
幸村:“「镇守神」大人……北泽先生同意了?”
“唔,爸爸最开始非常严肃的拒绝了我,并且和我僵持了好久。”惠露出笑容,“但最后是我大获全胜了。”
“……老实说,我更赞同你父亲的态度。”
“最开始姐姐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惠很平和的回答着,“我其实也对成为咒术师这事没什么积极性,只不过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罢了。”
“什么理由?”
“抱歉,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以后我要面对什么,那之后的所有一切,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幸村。”
惠一贯很理智,他很少会做冲动的事,所以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一般很难被外人更改。
因此哪怕幸村相当不情愿,依旧没办法说些什么。
他只是担忧的问:“你会好好的吗?”
“当然,我的话……虽然这么自夸有些难为情,但的确被爸爸和其他人夸过是咒术方面的天才,实力应该还算不错,而咒术界那边的任务也会按难度评定登记,分配给我们的工作都是和能力相对应的。”惠看着自家好友,认真的避重就轻,用尤其自信且轻松的语气安抚道:“我不会掉以轻心,也不会出事,毕竟我还是很重视我的生命的。”
惠曾经是个非常自轻且牺牲精神强烈的性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他死了的话——爸爸,津美纪,茶茶,还有龙之介,银,中也以及幸村他们,一定会很难过。
尤其是把孩子们放在心尖的咒灵爸爸。
所以,惠又变得畏惧死亡了起来。
但畏惧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毕竟对死的畏惧,反而能够衬托出生命的可贵。更何况,畏惧并不代表逃避,对于咒术师这种走在刀尖上的职业来说,拥有一定程度的对死亡的畏惧心,反而能够让他们在战斗中尽可能的发挥全部力量。
以死取胜和拼命取胜,五条先生曾经很认真的和他说过二者的区别。
惠要做后者。
他会尽快强大到能够在咒术师的世界里游刃有余的。
幸村彻底没有了话说,只能够无奈的叹气,请求对方不要随便和他断掉联系,至少在有空的时候报个平安。
随后——
深知这会是惠最后一个正常校园生活的幸村默不作声的想要给对方留下丰富且美好的回忆。
各种借口的聚餐,各种理由的集体活动和照片,还有最后一年的网球比赛也会在两难抉择中优先派惠上场……
欢声笑语充满阳光和生机的现在,会成为北泽惠未来的宝贵记忆。
他也曾经拥有过一个美好的学生时代——这几年的记忆就是证明。
。
立海大的正选们在一家烤肉店里玩的不亦乐乎热热闹闹,惠慢吞吞的吃着自己那份,露出了很轻的笑容。
“谢谢。”
他对着对面的好友无声的说道。
。
七月,关东大赛即将开始,在抽完签之后,网球部的大家都严阵以待——惠也不例外,最后一个学年的正常校园生活,他打算全力以赴的好好对待。
关东大赛前期,第一轮因为对手直接弃权的原因而直接晋级,第二轮对名士刈没轮到惠出场就已经赢了,最终立海大顺利晋级半决赛。
半决赛,是立海大对不动峰。
惠被安排在单打三。
然而就在正式比赛前一天,在家休息的惠从已经入学高专的乙骨忧太那里得到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
伏黑甚尔——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生父,被聘为编外教师了。
乙骨在手机里很温和的向未来学弟分享高专的环境:「……高专真的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说起来,学校最近来了一名新的老师,说是编外任职的,名字叫做伏黑甚尔,伏黑老师他好强啊,虽然没有咒力,但是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打败我们所有人,还能和五条先生有来有回的打上好几轮……说起来,惠你是不是认识伏黑老师?我听到他和五条先生提到你的名字了。」
不管乙骨先前分享了多么美好的新学校感想,惠在听完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原先的期待感一瞬间就降到了零。
伏黑甚尔。
哪怕不知道“甚尔”这个名字,光靠“伏黑”这个姓氏和乙骨所描述的细节,惠也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那位编外老师的身份。
惠:……谁干的?
来蹭饭的五条悟笑嘻嘻的自首道:“我干的。”
惠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险恶。
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不共戴天,这俩放一块就会像争地盘的猫科动物一样凶恶的打起来。这点毫无疑问。
但五条悟总归是学会了卯生所说的那套“不一定要寻找同伴,不会背叛的同行者也可以邀请合作”的做法。为了最终目的,一定程度的忍耐与妥协是必要的。
更何况,伏黑甚尔再怎么讨人厌也比不上自己当初一个人面对一群高层烂橘子的场景——五条悟很勉强的说服自己,满脸嫌弃的在比烂中找到了安慰。
至少伏黑甚尔很强,而且从现状来看,有惠在自己这边(外加自己给的天价报酬),对方也没有背叛的理由。
此外,对方的存在还能堵一堵禅院家对惠的觊觎视线——高层那边可以交给自己和虎次郎,麻烦的御三家就由叛逆的暴君自己解决。
五条悟理所当然的想:不负责的亲爹总该发挥点余温了。
惠非常不情愿的和五条悟大眼瞪小眼。
然后悲痛的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据理力争,这一事实似乎都没办法更改了。
。
于是比赛当天。
惠是带着一身低气压抵达赛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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