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只是学生的比赛, 但因为国家和学校都很重视,在充沛的气氛渲染下,其热度算不上小。不仅有专门的国中网球周刊、记者采访, 甚至每次举办大型比赛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观赛。
而对于网球部的少年人来说, 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唯一能够全身心投入网球的岁月了——毕竟不是谁都会将爱好发展成职业的。
惠对网球谈不上热爱, 但毕竟坚持了那么多年,真没兴趣也不可能。更何况, 在竞技比赛里追求胜利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别的不提,光是立海大那堪称宏伟的历史战绩带来的压力,就让责任感很强的惠习惯性的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个比赛。
关东15连霸,全国二连霸。
过往的成绩越出色,留给当下人的责任就越重。
所以,在赛前他还能慢吞吞的关注其他事, 但在比赛正式开始后, 惠就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事上。
加上还有情绪的影响,因此难免会对围观群众的喃喃自语有所忽视。
因此,赛后猝不及防就被“噩耗”糊了一脸的惠此时脑袋空空。
立海大的魔术师,这个称呼就算了,反正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大不了他可以学几个魔术坐实这个说法……比起幸村的“神之子”和真田的“皇帝”这种夸张到顶点的外号, “魔术师”二归二,但其中还勉强算得上平常。
然而,然而!!
为什么突然又冒出来个“球场的暴君”啊?
又是「皇帝」又是「暴君」,立海大是什么复辟王朝吗?不!一个王朝也容不下两个王啊!
对自己先前那如雷电般迅疾狠厉的“进攻”与毫不留情的“残酷”眼神毫无自觉的新任「暴君」·北泽惠整个人一点点石化, 然后为国中生们对中二外号的热衷与想象力感到了窒息。
更加让他感到惨痛的是:这居然被他爸爸听到了。
惠整个人都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幼苗似的蔫了起来, 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是流年不利, 并在此刻由衷祈祷这个“新外号”只是围观群众一时兴起的自言自语、千万不要真的扩散出去。
一定不会传播出去的!
下次他绝对不会再和今天这样打球了……!
浑然不知“球场的暴君”将会渐渐演化成“沉睡的暴君”的惠在自欺欺人的想着。
茶茶倒是发自内心觉得很帅。
作为漫画爱好者和游戏爱好者,又恰好在这种年纪,茶茶备受中二氛围的影响,眼底的闪亮像是洒满了星光一般让人难以忽视。
茶茶身旁,穿着惠送的那身黑大衣的卯生很认真的思忖了一会,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暴君」……从词义来看,这个外号和惠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惠是很温柔又会倾听他人想法好好沟通的孩子。”
“但是刚刚打球的时候惠哥的表情就很凶耶,完全不给人回击余地的……”茶茶同样很认真的比划着,“所以是「球场上的暴君」,有限定词呢!”
卯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
“爸!茶茶!请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惠猛地提高嗓音,然后脸色通红的低咳了一声,试图掰正话题:“总之,你们怎么跑到东京这边来了,不是要去福利院探望弥里和佑介吗?”
弥里和佑介,是卯生在龙头战争期间最后救下来的两个小孩子:一对才五六岁大的龙凤胎兄妹。
「那神明大人以后……会来看我们吗?」
「如果你们希望的话,会的。」
当时,在将那两个孩子送走前,卯生这么答应过他们。
黑皮白发的咒灵从不做虚假的约定。
哪怕那两个没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孩子在特殊事件过去后无法再看见他,卯生也依然会完成自己承诺过的事。
「那如果我们看不见您了,要怎么知道您来过呢?」
「那么,我就在拜访的时候留下小小的礼物作为我来过的证明吧。」
每个月一次的探望,卯生总会带上些小东西作为自己探望过的证明。
上个月是让茶茶带上了几本画册,然后他自己折了两只写了弥里和佑介名字的千纸鹤悄悄放在他们兄妹俩人的床头;上上个月是惠陪他去的,送了两盒卯生亲手做的、足够两个孩子分给福利院每人一块的点心,而卯生本人则是在兄妹两人的房间里放了一小束生机勃勃的花。
这次,卯生和茶茶带的见面礼是满满一背包的漂亮的笔记本,还有单独放在弥里和佑介床头的两个纸叠的可爱兔子。
够福利院每个孩子一人一本的日记本很沉,所以是由卯生暂时背着,等到了福利院的时候,再由茶茶带进去分给每个小孩——以往也都是如此,实际性的礼物每次都是由陪同的茶茶或者惠送上,而一些微不足道的象征性的小东西:像是千纸鹤,花束,纸叠兔子……则是由卯生单独放在弥里和佑介的床头。
不能让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对一个看不见的怪物报以依赖。
所以,有实质性用处的礼物要由身为人类的茶茶或者惠去给,卯生只能够给予他们心灵上的慰藉。
说起来,因为当时和卯生分开后,那对龙凤胎兄妹是被惠和茶茶送到福利院的,所以这他俩毫不意外的被弥里和佑介当做了神明的使者,以至于每次惠或者茶茶陪同卯生去福利院的时候,都会被那两兄妹亲昵的贴贴个不停。
当然,不管是惠还是茶茶都不会将话题扯到神明那边去。
而弥里和佑介也很乖的没有张扬什么,只是认认真真的把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汇报给哥哥姐姐们,期待着「神明」能够从「使者」哥哥与「巫女」姐姐那里听到他们的努力。
我们有好好的振作起来——这对小小的兄妹这么眼神闪亮的诉说着。
总而言之,是非常可爱的小孩子。
不管是茶茶还是惠都很喜欢他们,偶尔有空的话,还会在空闲时间自发去福利院那边做志愿者。
面对惠的提问,茶茶摊了摊手,解释道,“我们已经去过啦,不过只是把礼物转交给福利院的院长、让他分发给剩下还在的孩子们就走了。”
“剩下还在的孩子们?”惠敏锐的抓住了关键。
茶茶果不其然点头:“对,就在上周,小弥里和小佑介被养父母带走了。”
。
五六岁大的小孩差不多是最容易被收养的年龄。
弥里和佑介这对龙凤胎不幸去世的亲生父母都是出色的教师,他们俩都被生父生母教导的很好,长得很可爱、性格活泼懂事不说,知识量和技能也比同龄人多一节,怎么看都非常优秀……会那么快就被收养也不奇怪。
因此惠第一反应是欣慰。
然后,他忽然想起些什么,神情有些紧张的追问:“他们是一起被收养的吗?养父母怎么样?”
“放心吧,是一块被收养的,院长之前承诺过,会优先挑选愿意同时收养他们俩人的养父母。”茶茶露出笑容,开心的说道:“院长先生说在确认孩子的领养人之前,他会好好核实养父母的家庭状况,小弥里和小佑介的养父是企业家,养母是大学教授,他们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人温和,工作稳定,条件很好,信誉和风评都非常出色,只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萌生出领养的想法。”
茶茶:“据院长所说,那对养父母来参观福利院的时候和小弥里与小佑介很谈得来,在正式提交领养申请前,也是事先询问过小弥里与小佑介意愿才做出的决定。”
惠想了想:“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不过都是他人的描述。”
茶茶点头,“确实,所以我们才打算去探望一次,亲眼看看情况,喏,小弥里和小佑介给我们留了信,上面写了他们的新家电话,我之前已经联系过了,他们的养父母同意我们去拜访,位置就在东京这边,然后我和爸爸过来的时候,突然想到惠哥你今天在东京这边有比赛,就过来看看,顺带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
卯生点头补充道:“毕竟那两个孩子有了新的家庭,错过这次的话,以后大概就不方便打扰了。”
如果弥里和佑介能够顺顺利利的走出阴影、融入到新家当中,那身为非人类的卯生也就能安下心、不再去打扰那两个孩子的新生活。
“所以,要去吗?”茶茶笑吟吟的问。
“当然了。”想到那两个乖乖巧巧会喊他惠哥哥的小家伙,黑发绿眸的少年毫不犹豫的点头,他把自己的包往上提了提,“我收拾好了,现在就能出发……啊,等等!”
惠抓着自己的衣服嗅了嗅,“虽然现在没什么味道,不过到底是刚刚比完赛,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件衣服。”
。
弥里和佑介的养父母姓石沢,收养手续定下来之后,他们的姓氏也随之改为了石沢。
他们的新家在东京练马区,房子非常气派,有一个很大的庭院,里面还种了一棵樱花树——只是现在不在花期,只剩下了葱绿的叶子。
茶茶在门口按了铃,没多久,可视门禁系统就传来了户主的声音。
「您好?」
“打扰了,石沢夫人,我是北泽茶茶,这是我的兄长北泽惠,先前我和您联系过,是来探望弥里和佑介的。”
「啊,是你们啊,请稍等——弥里,佑介!你们提到的那位大姐姐来了喔。」
三人很快就听到了从室内传来的欢快脚步声。
“茶茶姐姐!”
佑介打开门就雀跃的喊道,然后眼神一亮,“还有惠哥哥!”
穿着小裙子的弥里带着羞赧的笑,小跑过去抱住了惠的腿,而佑介则是欢快的绕着两人打转。
“好久不见,弥里,佑介。”茶茶弯下腰把男孩高高抱起,非常稳的举了个高高,然后笑容灿烂:“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听话?过得开不开心?”
“有!”佑介大声说着,然后努力点头,“美绪阿姨和英松叔叔都很温柔,会陪我们一块打游戏。”
石沢英松和石沢美绪,是这家大人的名字。
因为才刚刚被收养,而这对小龙凤胎还没能完全放下对生父生母的思念,因此尚且没有改口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
但从小家伙们十足精神的模样来看,那对养父母似乎也不太在意这点。
惠和茶茶稍稍松了口气。
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石沢夫人慢一步走出来。
那是个很有“大和抚子”气质的女人,眼角虽然泛起了些许皱纹,但依旧称得上美丽,而哪怕是在休息日,她也依旧穿得得体。女人挽着头发,脸上扬着很温和的笑容,步伐不慌不忙的走到门口,然后欠了欠身,“辛苦你们大老远跑来这边,我是石沢美绪,请多指教。”
“哪里,是我们打扰了。”惠同样欠了欠身,然后将手中路途买的一盒点心递给对方,“这我们一点小小心意。”
“啊,劳您费心了,真的非常感谢……弥里,佑介,别缠着哥哥姐姐们了,快请他们进来吧?”接过礼盒的石沢夫人语气柔和的说道。
两个小孩立即点头,他们一人牵着一个,迫不及待的带着惠和茶茶往室内走。而常人看不见、一直站在后排默默观察的卯生也在此时对着石沢夫人欠身,小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刚走到客厅,惠和茶茶就被一尊非常大的神像给震住了。
茶茶迟疑的眨巴眼,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哇哦。”
粗略估计,这座神像至少有一米二左右高,加上七十多厘米高的台子……他俩居然要仰头才能看到神像的头部。
老实说,很少会有人在家里摆这么大的神像。
最后进来的石沢夫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两人的呆愣。
或许是因为过去不少来访客人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因此她颇为见怪不怪的弯起眼眉、温和答道:“我和我的丈夫都是虔诚的教徒,每天都要祈祷,所以特地请了一尊神像回来……让你们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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