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四天的时候,吕博承不得不离开了。
军令在身,容不得他轻忽怠慢。
与马信关起门来,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这才走了出来。
跟苏青媖告别。
“娘子”
苏青媖被他抱得差点窒息。但忍着。拍抚着他。
“娘子,我会想你的。想儿子。我很快就能回到你和儿子身边了。”
“嗯。”
“娘子,你会不会想我”
“会。”
“你就只会嘴上说。”
不然呢。
“你亲我一口”
我咬你,你信不信
“那我亲娘子”
苏青媖给亲得差点喘不上来气。下手去捶他,才被那厮放开了。
“嘴都肿了”
“没事,我不嫌弃。”
“你还敢嫌弃”
“没有没有,不敢。我娘子是全天下最好看,最温柔最可人的,我哪敢嫌弃。又不是吃饱了给撑的。”
这还差不多。
吕博承走时,苏青媖送他出了客栈。
见他翻身上马,心里忽然起了些离别的愁绪。
定定地望着他。
“娘子,回吧,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我。”
说完,见苏青媖微笑地朝他挥了挥手,这才急急拍马离去。
才打马走了几步,又在马背上回头去望
见娘子还站在那里,心里忽然又是甜又是酸又是涩的。
说不清什么滋味。
又升起一股惆怅,他娘子似乎走得太快,他还能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吗
他一个兵丁,能护着娘子吗
这一回要不是遇上他,娘子还能全身而退吗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直贯入他的耳朵,他乱乱地没法思考。
再转身,娘子已看不见了。
苏青媖愣愣地看着吕博承打马飞奔的背影,马背上的他高大了不少。
三年多了,他成熟了。
不再是一个未至双十,跟弟弟们在父亲面前争存在感的年青男子了。
眼睛里坚毅了许多。
苏青媖愣愣地看着前方被马蹄扬起的飞灰。
直到人再也看不见,马蹄声也再听不见,才转身。
而客栈门口,苏大虎从方才她二人出来就盯着她看了。
他以为他看错了,一直从客栈里跟了出来。
他找了她大半年,如今她就在他的面前。
她还活着,看着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受苦的模样。
这就好,这就好。
苏大虎心里无比庆幸。
又见她和一男子依依惜别,苏大虎愣愣地看着,听她喊他的名字,是吕博承
他还活着
那小宝就不是个没爹的孩子了青媖也不是个寡妇了。
虽然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在乎,但他不想她不开心。
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你浓我浓
苏大虎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原来青媖和那个马信是一起的吗
那他,就不去仁州了。
他找到她了。
他不去仁州了。
苏大虎落寞地转身。
苏青媖从方才起,就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的直觉不会错。
只是她才一转身,怎么人不见了。
她看错了
苏大虎,脚步沉重,一步一步离开了客栈。
青媖,你好好活着吧,把小宝带大,幸福开心地活着。
就当我死了吧。
他不想她看到他这副样子。
苏大虎忍着心里的不舍,离客栈越来越远。
忽然胳膊被人拉住了
扭头一看,见青媖正流着泪紧紧盯着他。
苏大虎忽然间,就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见到我,不跟我相认,还要走”
苏青媖想不明白,以前他一直护着她,一直在找她,独自一个人在仁州守了那么久,就为了等她的消息。
此番见到她了,竟悄悄地独自离开。
“青媖”苏大虎泪滚了下来。
二人在客栈坐下。
苏大虎已梳洗了一番。穿着思渊他们的衣服,褪去破衣烂衫,整个人能瞧得出人样了。
但还是干瘦,脸上手上都是伤。
见苏青媖盯着他的伤看,还安慰她。
“你别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大难不死吗老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我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青媖点头。
又问他,为什么见她就躲。
苏大虎没说。
苏青媖也就没再问。
二人说着别后的种种。
“真好,你们一家团聚了。青松哥也活着,还娶亲有儿子了。你爹娘很是高兴吧”
苏青媖点头“嗯。他们很高兴。就是记挂没有音讯的你。”
苏大虎眼睛有些干涩。
眨了眨眼睛“我小时候没饭吃,都是东一家讨一点,西一家讨一点。你爹娘经常给我留很多吃食”
苏青媖心里也难过。
哽咽着“他们天天都在念叨你。把你当儿子一样”
苏大虎红着眼眶“我知道,我知道。叔婶,他们对我好。”
“大虎哥,跟我回去吧。他们想你,山里太平,咱们一起过安稳的日子。”
“好不好”
苏大虎定定地看着她,见她盯着他,好像自己不答应,马上眼泪就要滚出来了一样。
微笑着点头“好。”
苏青媖心里一松,心里一根紧紧崩着的弦松了。
她垂着眼眸,不住地点头。
心里轻松了许多。
回去的路程,多了三十几个无家可归的矿工。
都是跟苏大虎一起吃住劳作了大半年的生死兄弟。
苏青媖许诺他们,会在大山里给他们一个家。他们来去自由。只要愿意,就没人赶他们走。
这些原本已在垂死边缘的矿工们,听说大山里能有他们一个家,能有地种,有粮吃,有人保护,没人赶他们。
山里不仅有粮吃,还不缺肉吃,还能吃饱,都高兴地哭了。
坚定地跟着苏青媖。
苏大虎说这是他妹子,他们都姓苏,那他们也信苏大虎的妹子。
一行人向客栈购得了一些吃食,又进了山。
从山里翻过去,不缺吃的,还安全。
快到家时,苏大虎说想去一个工友的家里替他看看他的家人。
马信便留了三个人给她,伙同思渊思源,七个人转身去了仁州城下面的一个乡村。
一路上,苏青媖听苏大虎说了这户人家。
家里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了,家里只有一个他夫妻和一个女儿。
如今他也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苏青媖心里颇不是滋味。
一行人心情沉重,就到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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