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懂事担心爸爸的安危,虽然这个担心多少有点多余,但甚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坚持不要他接送,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上下学的大孩子了,再加上早纪掏出来的、同校的小哥哥的联系方式,表示她以后会和这位学长一起上下学,甚尔便撒手不管了。
反正他也不是会过多操心孩子的性格。能活着能喘气就成。
“爸爸,垃圾都倒了吗”
“倒了。”
早纪绕着茶几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之前东倒西歪的酒瓶子统统不见了踪影,她又凑到甚尔身边,在男人微妙的眼神中轻嗅他的上衣。
嗯,没有酒气。
早纪的声调都明快了许多“爸爸真听话。”
在她出门采购的时间里把家里的卫生都清扫了一遍,什么嘛,这不是很自觉吗。
“没大没小。”
甚尔一只手握着遥控器切换到赛马频道,另一只手抵着早纪的额头,防止小姑娘忽然凑上来给他一个脸颊的香吻。
每次看到闺女这么粘人,甚尔都会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前把她给宠坏了。
早纪嘿嘿笑,也不反驳,搬起小板凳就往厨房跑“那我先去做晚饭了。爸爸,柜子上应该有烧好的开水,爸爸帮我泡一下奶粉,喂给小惠喝。”
身后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啧”,早纪假装没听到,把小板凳垫在脚下,她刚刚好能够着料理台。
拧煤气罐、开火、倒油,一系列动作已是十分熟练。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早纪的做饭技能还是跟着爸爸学的。
以前妈妈忙于上班工作,一家人都靠她的工资养活。妈妈主外,那么爸爸自然就主内了。
别看爸爸现在这样,以前他可是做饭刷碗样样精通家务十项全能,其娴熟程度让早纪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练过,为了分担爸爸的压力,早纪在五岁左右就开始帮爸爸做家务了。
早纪很放心让爸爸照顾弟弟。
此时此刻,哼着小曲儿在厨房忙碌的她还不知道,小惠被她亲手推入了大魔王的手掌心。
卧室内,灯光大亮。
因为饥饿,小惠早已哭过了一次,这会儿是哭累了,他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嘬着大拇指,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直到整张婴儿床都被一大片阴影覆盖。
小惠津津有味地嘬手指中,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头部挨着硬邦邦的肌肉,姿势也很不舒服
小惠嘴一瘪,当即就要哇哇大哭。
只听上方一声冷哼“闭嘴。”
寒气似有实质,一时竟镇住了小婴儿。
甚尔眼里掺杂了一丝微的嫌弃,他有七年没抱过小婴儿了,姿势不熟练是正常的。可当年抱起早纪的时候,闺女也没一上来就放声大哭啊。
“喂奶”纠结,这该怎么喂
早纪当年喝的是母乳,不能用作参考方案。
他的胸肌再大也没有那方面的功能啊。
而且就这个姿势抱着,他拿奶瓶都难办,更别说塞孩子嘴里,保持不动了。
此时,甚尔久违地怀念起了自己的万能咒灵丑宝。
丑宝如今并不在他的身边,这和早纪是有关系的。
当年,在早纪刚刚出生的时候,她是整日整夜哭得凶猛,让妻子一度忧虑难眠。后来甚尔在多次实验下发现,丑宝一旦接近早纪方圆五米,早纪就会嚎啕大哭,如果他把丑宝锁在家门外,早纪就会安稳下来,让人不再操心。
这现象可太新奇了,甚尔还以为他女儿能看见丑宝。
在她稍稍长大些后,甚尔才确定早纪只是个无咒力的普通人而已。
至于她对丑宝产生的过激反应,甚尔曾暗搓搓询问过自己的合作伙伴孔时雨,得到了“婴儿本就贴近自然,神经纤细,也许他们对咒灵这种负面产物更加敏感”这种不太靠谱但只能相信的结论。
无法,反正甚尔已经结婚生子打算金盆洗手了,他便干脆把丑宝寄养在孔时雨那里,一送就是七年。
没有丑宝在身边,甚尔爸爸连奶个孩子都难办。
他眉头微皱,四处环顾,试图寻找能帮助自己的小工具。
忽地,他在壁橱的缝隙里瞥见了胶布的一角
甚尔眼睛一亮。
热腾腾的饭菜被一一端上餐桌,在一月的寒冬,温热的雾气氤氲漂浮肉眼可见,介于菜在冬夜的保热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早纪卸了围裙后,连忙赶去卧室,喊爸爸出来吃饭。
下一秒,早纪瞳孔地震。
“爸爸,你在做什么”
“嗯”甚尔若无其事地回过了头,“你不是让我喂奶吗”
这下可方便太多了。
早纪大脑嗡嗡的,以一种近乎麻掉的目光远远看去。
她可爱的弟弟小惠,被黑色的胶布呈交叉状粘在了墙壁上,整个人呈大字张开,小嘴咕噜咕噜嘬着奶瓶,甚尔就站在小惠面前,唯一的动作只是举奶瓶而已。
早纪盯着她的弟弟,不知为何,她愣是从一月大婴儿的豆豆眼中看出了生无可恋的意味
“孩子不是这么奶的啊爸爸”
平地一声大吼,女童稚嫩的嗓音在这一刻尖锐如枪,刺破了苍穹云霄,惊飞了林鸟无数。
早纪想,我真傻,真的。
早知道爸爸的奶孩子技能会有所生疏,却没想到他连人类的常识都能一同抛弃,开始不做人了起来。
一看小惠被粘在墙壁上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我心想糟了,怕是遭了爸爸了。
最后,甚尔被自家闺女提着扫帚打出了卧室,早纪驱除了邪恶势力,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胶布拆下来,把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惠抱在怀里好好哄。
“没事没事”
甚尔的后脑枕在双臂上,睁着一双打不起精神的死鱼眼,听早纪是如何不遗余力在婴儿面前抹黑他的。
“呜呜小惠辛苦了,摊上了这么个爸爸,姐姐和小惠都太辛苦了,以后只能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
甚尔“喂。”
别说得好像他死了一样啊。
早纪回头就瞪了他一眼“爸爸别说话今天是爸爸的不对,不给你盛第二碗饭了”
甚尔“哈。”
在温室中长大的小花朵,柔软得就像一块融化的甜糕,就连生气时的威胁都软绵绵的毫无力度。
对自己女儿产生了天大误会的甚尔懒得再吭声,把筷子伸向了微凉的家常菜中。
万幸,小惠是个很好照顾的孩子。
如今才一个月大,许多婴儿本能都占据上风,即使如此,在得到了姐姐的安抚后,他便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有人说,人的性格是从一出生就定了性的。
也许小惠就是这种,沉静稳重,懂事又乖巧的孩子呢。
早纪轻手轻脚给小惠盖上毛毯,在粉嫩的婴儿脸颊上啵了两口,并关上了卧室的灯。
早纪回到了客厅,坐在爸爸的对面。
孩子的话题结束了。
接下来要谈论的,就是成年人的现实话题了。
早纪绷着小脸,严肃地盯着甚尔,在后者被她盯得不耐烦之前,早纪沉声道“爸爸,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甚尔挑眉“你说。”
早纪放下了筷子,微微倾身“家里的储蓄还有多少”
甚尔“”
好问题。
说来就很尴尬。
在此前,全家的收入来源是早纪的母亲,一位起早贪黑上班打卡的合格社畜。
甚尔在遇到早纪妈妈之前,是一个专业的小白脸兼职术师杀手,但他本人没有储蓄的习惯,不论多少钱到他手中,两天之内必然会被他赌马买酒消耗一空。
成为了全职家庭煮夫后,甚尔再也没碰过杀手的工作,早纪的妈妈再努力也只能保证全家的温饱,每年存不了多少钱。
惠出生后,妈妈去世,唯一的收入来源无了,婴儿开支加大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窘迫的境况。
家里似乎,马上要揭不开锅了。
无形的沉默蔓延开来,隐隐间组成了一个大写的“穷”字,压在父女二人的头顶,重如泰山。
早纪捂脸。
上辈子的工资可以在东京买几套房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竟然会为了钱伤透了脑筋。
一家三口的饭钱,房租水电,她的学杂费用,婴儿用品的开支
每一项都是吞金兽,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感觉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甚尔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事你别管。”
“爸爸”
“小鬼就别操心那么多。”男人的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伴随着不甚明显的轻嗤声,“比起这个,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早纪心里一咯噔。
糟糕。
这些天,沉迷弟弟无法自拔,完全把寒假作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早纪急匆匆扒完饭,冲去卧室的身影,甚尔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手机的屏幕亮起,他的视线焦距定格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上。
他显然不是会关心孩子学习成绩的性格,之所以提醒早纪寒假作业,不过是接下来,有不想让她接触的东西罢了。
“喂,孔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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