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好痛。”
五条悟宛如一滩烂泥般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 小幅度地锤着自己的腰背,旁边就是对他见死不救的夏油杰。
夏油杰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温开水,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谁让你自己作死, 还要连累早纪”
“我又不知道”五条悟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正是因为早纪的事,五条悟被伏黑甚尔追杀两个多小时, 反转术式都被他揍出来了, 愣是不敢还手。
虽然伏黑甚尔发现五条悟觉醒反转术式后,揍得更兴奋更不留情面了。
五条悟能逃出生天,不是因为甚尔追丢了他, 而是当爹的还有一笔账要和女儿算,五条悟姑且得到缓刑。
被揍出来的淤青伤口早已愈合,残留在身体上的阵阵幻痛让五条悟龇牙咧嘴,扑腾了好一会儿, 还是放弃了从沙发上爬起来。
他将温开水一饮而尽,喘了口气说道“早纪怎么样了”
“不太好。”
两人说的当然都不是父女算账层面上的“不好”。
夏油杰捧着保温杯,走到五条悟对面的沙发边坐下, 脑袋微垂,看不清表情。
五条悟动作一顿,眼眸倏然抬起。
“她出什么事了”
“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夏油杰简要地复述了一遍齐木楠雄的话,“左眼坏死,耳朵失聪, 脚筋断裂, 内脏受损”
他有意停顿了一会儿, 看着五条悟捏着杯子的手愈发收紧, 直到杯壁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瓷器外缘裂开微小的缝隙。
五条悟喉头干涩,“她”
“放心吧,都治好了。”夏油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语气是近乎僵硬的平淡,“除了一点。”
“早纪她开了斑纹。”
嘭
脆弱的杯子终于被一把捏碎,茶水洒了一地,五条悟的手指、衣服上都沾了水渍,指尖滴下水珠,然而他却像感受不到般,呆呆地盯着茶几。
“开了斑纹”
像是一块巨石猛然压在了心头,直接压断了连接心脏的血管和亿万神经,五条悟的手指不自然地轻颤起来,极度低温的冷空气瞬间抓住了他。
谁都知道“斑纹”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五条悟忽然感到一阵醉酒般的晕眩,头痛得几欲开裂,他吃力地捂住一边的眼睛,急促地说道“早纪现在在哪”
那个比他们都小,站起来还不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活不过二十五岁
五条悟顿时有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
搞什么接取任务的人是他,粗心大意的人是他,中了敌人诡计的人还是他凭什么最后被惩罚的却是早纪
“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又添了一丝听不真切的冷冽。
“见早纪”
“然后呢,你能做什么”
“至少我可以想想办法。”
夏油杰忽而叹了口气,“算了吧,悟。”
“办法可以等我们几人之后合计慢慢想,至少现在你别去打扰他们两父女了。”
夏油杰靠在软枕头上,无焦距的目光落在虚空上一点。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那道令他感到有几分眼熟的斑纹,其实他一早就见过了。
只是直到今天以前,他都以为那是未来的早纪为了哄未来的“他”开心,故意自己s自己,往额头上添的一个刺青。
现在回头想想很多猜测根本立不住脚,不过是他下意识回避最糟糕的那个可能性罢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未来的光景证实了早纪的斑纹是有解决方法的。
斑纹有没有解决办法早纪不知道。
早纪只觉得,她快要被解决了。
医务室里只剩下她一人,齐木楠雄和家入硝子都善解人意地留给他们两父女“谈话”空间,顺便带上了门,力求隔音效果良好的医务室不会惊扰这整栋教学楼。
早纪害怕极了。
她仓鼠一般缩在床头的角落,抖得如同开启了震动模式,她惊恐地看着伏黑甚尔越走越近,停留在病床边,对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这是一个祈使句。
早纪吓得头皮发麻,她似乎看到脑袋边环绕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恶魔说卧槽你爹来了还不快跑,天使说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努力逃跑吧少女。
但是甚尔爸爸实在积威太深,他不再是懒洋洋地微驼起背,而是脊背线条骤然绷紧,笔挺如同柏树,站姿的稍稍改变,让他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也隐隐泄露出来。
“过来。”他眯起眼,冷声又重复了一遍。
早纪炸毛,手忙脚乱地爬到床边上,讨好地笑了笑“爸爸,你看这么晚了你吃了吗”
伏黑甚尔低下头,看着这只不听话的小崽子满脸谄媚的模样,呵呵一笑。
甚尔搬来一个椅子坐下,他捉住早纪命运的后领,在后者懵逼的目光中将她整个提起,然后趴着放平到自己腿上。
早纪“”
“小兔崽子,很能啊”甚尔森森地嗤笑一声,没给早纪反应的时间,手起巴掌落
啪
早纪感到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彻底大脑短路,甚尔爸爸却趁此机会,又连打了三下屁股。
啪啪啪
一边打还一边笑着问候早纪“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今天的精神倍儿棒吃了吗你”
啪啪啪
甚尔的大巴掌一个比一个有力,富有节奏感地拍在早纪臀部,像是击鼓手发挥了自己毕生才能的一曲。
鞭炮般喜庆的声音回荡在医务室,每一发都是早纪回不去的节操。
“哟,还开了斑纹呢,真了不起。”
甚尔笑得更恐怖了“我回头给你办法一个见义勇为奖章要不要太厉害了大英雄,正道的光非你莫属,全东京都要向你看齐,感动日本十大人物没你我不看。”
啪啪啪啪
早纪的眼睛已经是呆头鹅的眼睛,她死人般趴在老父亲的腿上,四脚朝地,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材质很好的鼓。
啊,好一个安塞腰鼓
两瓣“腰鼓”发出的清脆响声,碰撞在四野长着苍树杂草的山坡上,山坡蓦然变得富有弹性了,也是啪啪,啪啪。
两瓣“腰鼓”发出的清脆响声,碰撞在困顿于冗杂学业的高专校园之中,高专学生的心也变成人肉鼓面了,也是啪啪,啪啪。
好一个高专校园好一个安塞腰鼓
当它戛然而止的时候,世界万籁俱寂,以至于早纪对它感到十分陌生了。
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不,不是像。
虽然早纪的身体还困在沉重的地球,但她的心,她的灵魂都已经飘向了光年之外的月亮上,飘向了火星,飘去了水星
啊再见吧朋友,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失智的桨。
半个小时以后,高亢响亮的安塞腰鼓进行曲终于结束它的一生,甚尔爸爸丢下一句“回家后我们慢慢谈”便暂且离开了医务室,看上去是去寻找下一个算账对象,早纪哭唧唧地捂着红肿的屁股,对事后赶到的小伙伴们一阵哭诉。
“我爸爸不做人了啊呜呜呜他好狠的心啊”早纪抱着家入硝子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惨啊,呜呜呜屁股好痛我坐都不敢坐了呜”
家入硝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身后几个男生的视线“我帮你治治”
虽然她的职业生涯里还没有给人治过屁股。
早纪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拜托了,硝子。”
反转术式着实给力,早纪都不需要脱裤子的,家入硝子隔着衣服就能给她治。
早纪仍然是趴着的姿势,双手抱住白色枕头,和朋友们唠嗑中。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悟。”能从她爹手里活下来,不愧是咒术界滴六眼神明。
五条悟却不好受“放心什么啊,你的斑纹怎么办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的吗”
“嗐,无所谓。”早纪蹭了蹭枕头,“反正不是还有十多年吗,总能找到办法的。”
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一时气结,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毕竟斑纹这块属实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双手抱臂,重重地“哼”了一声。
医务室忽而陷入了沉寂。
早纪明白,她的斑纹问题一日不解决,五条悟心里是一日过不了这个坎,但眼下她除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她幽幽地叹息,刚想说什么,只见他们中沉默不语的齐木楠雄忽而抬头。
斑纹的事,我有办法。
唰
齐木楠雄顿时得到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斑纹会损耗人的寿命,说白了就是能量消耗太大而得不到及时补充,以至于压榨起了人的生命力。
他平静地看着他们,如果把斑纹视为一种疾病,定然就有对应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需要另一个人的生命力作为支撑,填补早纪寿命的缺口。
如果我所料不差,“疗程”会很长。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需要一个人,愿意与早纪长期共享寿命。
放心,只是共享而不是平分,另一个人本身的寿命不会受到影响。
齐木楠雄目光扫过他们,一字一顿。
你们谁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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