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确实有点怪怪的。
仔细去看, 他走路的步伐比平时更快一点,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更冷更硬一些, 虽然顶的不是自己那张脸,但表情却骗不了人。
虞绒绒莫名忐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快走两步上前,想要说点什么,五彩斑斓的小鹦鹉却已经扑棱着翅膀踩在了她肩上。
二狗四顾无人,扯开嗓子“绒宝二狗的好绒宝我可都是看到了那不是一把剑,不是两把剑, 那可是足足三千把剑这也太厉害了谁看了不说一句绝绝子呢”
虞绒绒搓揉了一把二狗的狗头“所以我比剑的时候, 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没错看得津津有味呢”二狗挥舞着翅膀“你累不累呀,二狗给你搓手手,给你捏肩肩”
虞绒绒啼笑皆非,却也没有拒绝,于是二狗忙里忙外, 末了还不忘问了一句“不过绒宝为什么要给他们都赔剑呀咱们有钱也不是这这么花的呀”
“却也并非全无私心。你所有不知,我虞家确实血脉有些特殊,花钱越快,家门香火越旺。虽然丸丸也与我一样道脉不通, 但只要他赚得够快,我花得够多, 他的体质也能逐步上升,如我爹娘那般, 有筑基期左右的修为。”
虞绒绒耐心道“近来我一直没有什么花钱的举动, 想来他体质停滞了很是有一段时间了, 正在着急。”
二狗没料到还有这种“不花钱就着急”的人, 很是瞳孔地震了片刻,诚恳地拉住了虞绒绒的手“请务必将我介绍给丸宝。如果丸宝不喜欢我这样五颜六色的漂亮小鸟,我也、也不是不可以去染染色。”
虞绒绒思忖片刻“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以我对丸丸的了解,恐怕他会拔你的毛卖钱。”
小鹦鹉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虞绒绒口中的丸丸竟然是这样的丸丸,猛地用双翅抱紧了自己。
虞绒绒笑了一声,顺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碎剑当然并非故意为之,赔剑也不是一定要赔,但既然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一应事项都交给丸丸去办了,免得他每天太闲,总是发传讯符骚扰我。”
她这样说着,走在稍前一点的傅时画脸上的线条却不知何时柔和了许多,唇角抿得也不那么紧了。
虞绒绒忙于应付二狗,心中虽然对傅时画这样有些许疑惑和担忧,却竟然没有找到机会问上一句。
等这样一路走回院舍的时候,傅时画却又已经神色如常,笑容语气与往日里毫无区别,反而让虞绒绒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真的是错觉了。
很快又有传讯弟子来,说长老们都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场面,商议决定将第二轮比剑的时间推迟十天,给大家一点去临时找一柄新剑的时间,其中还特意强调了,剑炉都是一群鸽子精,大家不要掐着点等本命剑来,八成是没法按时的。
很显然,这些长老们在过去,都经历了很多,很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与剑炉不可不说的故事。
虞绒绒还没想好这十日要怎么过,忽听傅时画道“想要一只新的笔吗”
虞绒绒一愣。
她确实该换笔了。
散霜笔虽然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拿到的,但确实已经不适合现在道元运行顺畅无碍,不必再像是过去那样抠抠索索用道元的她了。
承载不了这么多道元的散霜笔,极有可能在她的境界再提升一些后,被她灌注其中的道元直接冲碎。
她却没想到,傅时画竟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显然之前是确实如二狗所说,他真的站在一边,从头看到了尾,甚至看到了她手中那只细细的笔的异常。
“我本来打算比剑大会再换,毕竟找一只合适的笔也需要一些时间。”虞绒绒想了想,道“大师兄有什么推荐吗”
“倒是没有推荐,只是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放了许多只符笔。既然已经在霜白域,不去一趟的话可惜了。”傅时画转眸之间已经又换回了自己的脸“十天时间,足够我们走一个来回了。”
二狗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恐惧,却也有些激动,显然很是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虞绒绒眨了眨眼“是要去哪里”
傅时画却不直说,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还请小师妹起剑舟。”
虞绒绒却道“稍等。”
她推门而出,飞快地在自己的小院四周都噼里啪啦地贴上了符,最后再出笔一绕,显然将这些看起来都再寻常不过的护院符再以某种符线连在了一起。
傅时画看不到符线,但他却依然精准地将手按在了其中一条上。
有剑意自他的指尖喷涌而出,顷刻间便席卷到了所有其他的符线上。
虞绒绒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招,眼睛很亮“这下好了,虽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但总之谁要是入此处,便要先问过我的符,再问过大师兄的剑。若是问不过,自然落荒而逃。若是问过了,这里也要被炸成平地,足够吸引许多人的注意了。”
一番布置后,粉色剑舟终于腾空而起,破开风雪,摇摇晃晃向着虞绒绒还没分清楚的方向呼啸而去。
二狗瘫软在自己的小软垫里,已经飞快进入梦想,睡前还不忘招呼虞绒绒“绒宝,快来和二狗一起睡,睡足了才好陪着小画画胡闹一番”
坐在舟头的少年回眸挑眉。
二狗从善如流,飞快改口“瞧瞧我这张嘴,取笔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胡闹呢我睡了拜拜啦”
傅时画嗤笑一声,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虞绒绒身上“三日碎了三千剑,想来小师妹肯定也累了。你可以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应当刚好可以到目的地。”
于是粉色剑舟上,五彩斑斓的小鹦鹉在软垫里睡得四仰八叉,盖着一件浅黄大氅的少女也陷入沉眠。
只有眉目飞扬也如画的黑发少年站在舟头,破开风雪,剑意满身,御舟一路南下,出了风雪,穿过春山府,再向着更南的方向而去。
春山府再南,便是皇城。
春山府,某个小院热气腾腾的灵池中,泡得皮都要皱起来了的小老头终于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净幽转过一颗珠子。
他手中的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颗,自耿惊花来这里泡灵池,他坐在一边诵经转珠起,已经恰好转过了足足九次。
“咔哒。”
最后一遍,最后一颗珠子也已经转完,这一遭灵池终于算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耿惊花起身,周身并不见湿润,他明明可以一念穿衣,但他偏不,只慢悠悠从乾坤袋里掏出衣物,一边哼着歌词乱七八糟的小调,一边准备往身上套。
一阵风来。
他手上实在破烂又有些脏污的道袍已经被净幽扔去了一旁,取而代之的这是一套深青色崭新的道服。
耿惊花的手僵了片刻,眯眼看向净幽“不是吧,这你也要管别告诉我这也是四师姐的叮嘱管天管地怎么还要管我穿什么啊”
“你四师姐不喜欢脏东西。”净幽温和道“她曾经嫌弃过你的衣服脏的,你忘了吗”
耿惊花更愕然了“那我还嫌弃过她爱在头上带大花呢”
“嗯是吗忘了。”净幽微笑道“花有什么不好吗我很喜欢。”
耿惊花“”
他一边恨恨地穿衣服,穿好以后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很是同手同脚地在小院里走了两圈,神识里却突然掠过了什么,他倏而抬头。
“咦是我的错觉吗我刚刚好像看到我的小粉舟过去了”
“确实。”净幽起身,向他轻轻躬身“恭喜七师弟重回化神。”
那剑舟直上青空万里,若是神识能破开这许多风雪再触之,自然非化神境所不能及。
粉红剑舟还未驶出那遮天蔽日的风雪,却已经有人咬着下唇,站在了虞绒绒的院舍门外。
燕灵深吸了一口气,再飞快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应当无人发觉她的行踪,这才快步上前,扣响了门。
她当然是背着所有人出来的。
这对她的身份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还好此时此刻是在梅梢雪岭,服侍她、随时跟着她的人没有那么多,所以她才得以甩开了其他人,悄悄摸摸、打听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虞绒绒所住的院落。
其实燕灵也没想好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要说什么。
她就是单纯的,想要近距离看看那个虞绒绒,可能可能再恶狠狠地说几句威胁她离她表哥宁无量远一点的话。
她明明一路打听过来,确认有人说见到虞六回来了。
可她敲了许久的门,却竟然无人应答。
燕灵皱起眉,思忖片刻,干脆在自己身上贴了两张隐匿符,心道等等看,她总要回来的。
结果左等右等,日落西山,燕灵一个激灵,从昏昏欲睡中醒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竟然依然无人回来。
燕灵迟疑不定地看了片刻这小院落,终于咬了咬牙,纵身而起,就想要翻身入院内,看看到底是她不在,还是在却故意不理她。
若是后者她燕灵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燕灵冷哼一声,一步踏上了小院的墙头,再要向下落时,整个人却突然僵硬在了原地。
既然已经到了合道,她自然也已经拥有了某种对危险的直觉。
而现在,她的这份直觉在疯狂颤动,好似在告诫她。
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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