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小说:被迫嫁给暴君之后 作者:泊烟
    王乐瑶静静地靠在皇帝的怀里。

    这个人是大梁之主, 至高无上。生杀予夺,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帝王本就是多疑,猜忌的,否则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他愿意不追究, 就是放过了父亲和王氏, 她莫名地松了口气。男人的衣袍上有浓烈的沉香味, 熏得人昏沉沉的。他用这么多沉香做什么也不怕伤了身体。王乐瑶双手垂放在身侧,任由他抱着, 并没有推开他。从入宫开始, 她就没打算逃避与他的亲近。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当这个皇后的,因为她知道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下场可能还是被抓回来,面临更可怕的惩罚。

    她宁愿如此刻这般顺着他,让他喜欢自己,甚至以后愿意为了她做出改变。

    那她进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低声说“陛下不是有事要请教妾吗”

    “朕不喜欢听你说妾。”

    这个人真是霸道。王乐瑶无奈, 再好的教养都要破功。这是规矩,君王为世间至尊, 其余人都是臣。被人听见她“我”来“我”去的,有辱她高门之名。太后例外,是因为有个孝字摆在君臣前面。

    “这是宫中的规矩, 妾为六宫之主, 理应以身作则。”

    萧衍双手抓着她瘦弱的肩膀, 看着她水灵灵的双眸, 被他亲过以后,越发显露出妩媚动人之色。

    萧衍忍不住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朕说的就是规矩。”

    王乐瑶懒得跟这个武夫讲理, 又怕他再亲, 回答“我知道了。”

    “你刚才那句为政什么的, 给朕详细讲讲。”萧衍放开她说。

    这人竟然连论语都没读过难怪自己讲了那么半天,他的反应冷漠,原来是没听进去。论语是开蒙必学的,她身边的侍女都会两句。想来,他长在乡野间,自小家境贫寒,连个先生都请不起吧。

    那他平日怎么看奏疏朝臣大多士族出身,奏疏不可能平铺直叙,肯定要引经据典的。王乐瑶脑海里浮现萧衍被奏疏难住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萧衍皱眉,觉得她应该在暗中嘲笑自己。他并不喜欢把短处露于人前,而且面对她时,本来就底气不足。他只想找个机会同她亲近罢了。

    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在本能地抗拒他。

    王乐瑶看了看寝殿,西面有个书架,“陛下这儿有论语吗”

    这书架是宫人放在这里的,萧衍哪有时间看。

    王乐瑶知道皇帝被问住了,他就不像是个会看书的人,索性自己走过去找。书架上的确是有四书五经,只不过放在最上层,她伸手指着,“陛下能帮我拿一下吗”

    萧衍顺从地走到她身后,手越过她的头顶,将书拿了下来。

    长得高还是很有好处的。

    王乐瑶翻开,这本是有注释的,只不过书面洁白如新,应该是从没有人翻看过,完全被当成摆设了。

    “朕有些累,我们去床上讲。”

    王乐瑶听了,后背发麻,萧衍已经拉着她到龙榻前,按下她的肩膀,自己则躺在她身边,枕着她的腿。

    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双手抱在胸前说“朕不做什么,你讲便是。”

    他这几夜几乎都没睡,一是不敢闭眼,二是思绪繁重,用了许多沉香都没有用。眼下彻底放松下来,听身边的人温柔的话语,闭上眼睛,如同置身于山林溪流之中,说不出的清凉惬意,很快就睡着了。

    王乐瑶专心地讲着论语,耐心细致。她感觉到皇帝的呼吸渐沉,稍稍拿开书,看见枕在她腿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他们这样的姿势,倒有几分寻常夫妻间的温存,但也只是假象罢了。

    这个人,真的有无法入睡之症吗怎么每回在她身边,这么快就能睡着。

    窗外习习微风吹进来,还带着暑热。王乐瑶把书放在一旁,抱着他的头,慢慢将腿挪出来,然后将男人轻放于玉枕上。玉枕纳凉,他大概是很怕热的,整个人像火炉一样,所以王乐瑶也没有给他盖被子。

    她坐在龙榻之侧,静静地打量他。这人的眉眼生得异常凌厉,睫毛短而密,唇色深,一脸凶样,跟她喜欢的样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他把最没有防备的一面完全暴露给她,就像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了最信任的人。

    这于长年军旅,警惕心很强的人,其实并不容易。

    她暗自叹了口气,看到他额头的汗滴,拿出随身的手巾为他拭去,然后才悄声离开。

    龙榻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翻了个身。

    王乐瑶走到外面,沈约不知何时来了,正在整理皇帝的书案。

    萧宏也在,坐在一旁略略出神。他的眉眼跟萧衍有几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弟,但气质完全不一样。萧宏偏书卷气,平易近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沈约看到皇后从皇帝的寝殿出来,并不惊讶,走到皇后的面前行礼。

    这几朝下来,因为战乱,国力衰退等原因,礼俗从简,官员的朝服是清一色的朱红,能区分的也就是腰带的材质。

    侍中的官品不算很高,但上面的仆射,中书监和尚书令等高官皆是大姓的宗主,平日不怎么管事,所以侍中实际掌权很大。沈约的相貌儒雅,不说风流俊美,看着也很顺眼。

    “辛苦娘娘了。”沈约笑道。

    王乐瑶本想解释两句,但说什么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算了。

    萧宏这才回过神来,几步走到王乐瑶的面前,行礼叫道“嫂嫂。”

    王乐瑶对他点了点头,“你兄长睡着了,想来是累极了。若无要紧的事,就让他好好睡会儿吧。”

    萧宏黯然,应了声是。

    其实他还比她大几岁,但君臣之礼,长幼之序,已经将他完全压住了。她出身于甲族之鼎,才貌双全,本就如同天空高悬的明月一样,世人只能仰望。唯有兄长这个皇帝,才可以将明月揽入怀中。

    他只能隐秘地将爱慕藏于心,对兄长既羡慕,又嫉妒。

    沈约看了萧宏一眼,对王乐瑶说“臣和临川王就在这里等着,不会惊扰陛下。陛下只要有娘娘陪着,就能安睡,想必他是离不开娘娘了。”

    王乐瑶不知他为何当着小叔的面这么说,有些难为情,迅速转移了话题,“沈侍中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可知道陛下读过哪些书平日爱看什么”

    沈约苦笑,无奈地摸着额头,“恕臣直言,陛下不喜欢看书,看过的也就是几本兵书而已。娘娘别说是臣说的,陛下大概不愿让您听到这些。”

    王乐瑶愣了愣,随即想到,他就是一介武夫,不爱看书的确符合他的作风。

    “二位忙吧,我先回去了。”

    萧宏只看到她转身,一袭紫色的衣摆,拂过自己的脚面,上面的团凤,精致而美丽。

    入夏之后,白日渐长,傍晚时分,宫人在殿前泼水,能起到降温的作用。萧衍本就怕热,因此殿中的四方铜制大缶里堆积着冰块,有内侍在扇扇子。苏唯贞还命人上了冰镇好的香瓜,还有用梅子制作的冰饮。

    萧衍正在跟沈约,萧宏讨论五经馆的事,柳庆元在外求见。

    柳庆远进殿后,迅速比划着手势,表情有几分急切。

    萧衍看清楚他所说的,立刻站了起来,喝道“谁给他的胆子”

    “陛下息怒。”沈约劝道。

    萧衍肃容,来回走了两步,吩咐苏唯贞备马,萧宏留在都城里看守,自己带着柳庆远走了。

    萧宏担心地自语“怎么好端端地出了事”

    沈约也不知道,只能从柳庆远刚才传达的消息得知,废太子快死了。

    两日后的夜里,一群人骑马赶到了新冶县城外的一个驿舍。为首的人沉着脸翻身下马,就像黑暗里蛰伏而出的猛兽。正在驿舍外看守的两个兵卫看到他,单膝跪下。

    “主上。”

    “人呢”

    “在主屋里。”

    有个郎中正在屋子里看着,猛地有人闯入,他也不知对方的身份,叫道“你们是何人怎可擅闯驿舍”

    萧衍看向躺在床上的姜景融,清秀的眉眼,面庞白若透明,嘴唇也毫无血色。他伸出被子的手腕上缠着纱布,还透出殷红的血迹。

    萧衍负手站着,身上有种肃杀凶猛之气,一看就不好惹。他问那个郎中“人如何了”

    郎中被萧衍带来的人押着,只能老实回答“幸好发现得及时,能想的法子我都想了,不过他求生意志很薄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萧衍眉头紧锁,命人把郎中带出去。他走到姜景融的床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千辛万苦地回来了,不想再见朕的皇后一面么朕可是夜夜将她搂在怀里,她哭的时候,朕更是克制不住。”

    躺在床上的人喘息一声,立刻有了反应。

    “萧衍”几乎是从齿缝间溢出这两个字。

    萧衍直起身子,“一个亡国的太子,不过被人侮辱,就受不了了与朕受过的屈辱相比,与你老师救你的危险相比,你这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想死便去死,朕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活着。你的父皇应该很高兴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他说完,冷冷地转身出去,命郎中进去照顾。

    “他若死了,你也别活了。”

    郎中抖了一下,赶紧伏地求饶。

    萧衍又走进有人看守的柴房里,郗广正叼着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堆里哼着曲儿。他看到萧衍进来,很惊讶,“陛下您怎么来了”

    萧衍走过去,抬手就给了他一拳。郗广被打翻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陛下我做错何事”

    “你就是这么负责押送的朕说过要活口”萧衍怒不可遏,“谁给你的胆子他是前朝太子,不是一条狗你可以杀他,不能辱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将朕置于何地”

    郗广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他自己不识抬举而且陛下本就是想要他死”

    “他再不识抬举,也曾是一国太子,你没资格辱他。”萧衍冷声道,“朕看你也做不了文官,趁早滚回龙骧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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