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瑶回到显阳殿时, 桓曦和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正等着她用早膳。
桓曦和本就天性乐观, 她已经把要当会稽王妃的事抛之脑后,一心想见识下宫里的早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昨夜她心情不佳,都没顾上用晚膳。
王乐瑶挥了挥手,殿上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随后,她拉着桓曦和说“表姐,会稽王那边有转机了。”
桓曦和没想到如此突然,听王乐瑶把在台城的见闻说了一遍。
“我已封锁了消息, 事关二姐和王氏的声誉,提前告知你, 是为了让你安心。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去后, 也别告诉姑父和姑母。”
桓曦和先是震惊,然后痛惜道“我知道的, 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她可是琅琊王氏宗主和寻阳长公主之女,竟然沦落至此,跟秦楼楚馆的那些人有何区别我还是接受不了”
王乐瑶说“我也没想到。她说自己是被打晕了带到那里的。昨夜会稽王刚好又喝了酒,两个人才会做了那等事。”
“台城守卫重重, 谁能把她送到会稽王身边”桓曦和皱眉, 说完停顿了一下, 看向王乐瑶,“难道是陛下做的可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王乐瑶抬手按住额头, 轻声说“我不知道,或许我们都被陛下算计了。你知道吗有时候, 我甚至觉得很可怕, 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在想什么, 他的心思究竟藏得有多深。难道我们在帝王家,就没有信任,只能互相猜疑和防备吗”
桓曦和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阿瑶,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等陛下回来,你亲口问问他,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们虽然出身不同,中间又隔着士族和皇帝的争斗,但既然做了夫妻,便是几世修来的缘分。你向来聪慧,只是陷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自己看不清罢了。”
王乐瑶的身体僵了一下,桓曦和索性点破她,“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在乎陛下,你没发现吗”
王乐瑶想要否认,但是话到嘴边却凝住了。
桓曦和点了点她的额头,“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当着旁人的面说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要跟你生同衾,死同穴,是我也会动心的。”
王乐瑶怔怔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此事早就在民间传遍了,不然你以为,之前陛下跟朝臣僵持的时候,舅父为何认定只有你能说服陛下,特意让长公主进宫你现在独得帝王宠爱,多少人眼红嫉妒。王姝瑾那么要强,就算不出会稽王这件事,她肯定也坐不住的,还会惹出别的祸。”桓曦和摸了摸肚子,“阿瑶,我饿了,咱们先用早膳吧”
王乐瑶便吩咐宫人去膳房把早膳端来。今日有客在,所以膳房准备得丰盛了一些,以免怠慢了桓家娘子。等到桓曦和看见王乐瑶面前居然摆着一盘髓饼,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瑶,你竟然吃这种东西”
“怎么了”王乐瑶习以为常地撕下一小块放入嘴里,“挺好吃的。”
“这可是平民和军营里才吃的东西”桓曦和把髓饼放回盘子里,又看到另一碗卖相普通的汤饼,表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缺钱你堂堂一个皇后,食邑过千户,不至于要吃这些东西吧还是皇帝逼你接受他的习惯”
“他没有逼我,我是自愿的。”
桓曦和觉得更奇怪了,“为何啊”
竹君早就看不下去了,看到桓曦和提起来,倒苦水似得说“太后娘娘和皇上节俭,两殿的开支都很少。我们娘娘怕影响不好,也跟着节衣缩食。娘娘是名门出身,自小养成的习惯,哪能跟皇上他们比呢婢子嘴都说破了,可娘娘就是不肯听,非要委屈自己。”
王乐瑶抢在桓曦和开口前说“那日我不是让你去办六疾馆吗我也是自己去了大市才知道,民间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有疾不能医,而且就活在我们的身边。我如今所吃所用,都取之于民,我少用点,百姓的负担就会少一点,虽然个人的力量有限,但陛下和太后也都是如此,我不应该例外。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就有要承担的责任,正像我们出身士族,也要承担家族的责任一样。再说珍馐美味吃了那么多年,早就吃腻了,偶尔换换这些平民的食物,也挺好的。你尝尝看。”
她撕了一块髓饼递给桓曦和。
桓曦和心里是很嫌弃的,但盛情难却,还是吃了下去。
“我原以为你进宫会影响陛下的习惯,没想到,陛下影响你更深。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呢,换了是我,未必有你这样的觉悟。我还是觉得珍馐美味好吃,好好的,干嘛要去适应寒门的习惯”
王乐瑶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就吃你喜欢的。”
用过早膳,桓曦和便向王乐瑶告辞了。
“阿瑶,多谢你收留我。我虽然还想多陪陪你,但再不回去,父亲跟母亲该担心了。”
“也好,事情总算顺利解决。你也可以安心了。”
两人正道别,宫女在外面说“娘娘,沈侍中求见。”
桓曦和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左右看看,一下跑进了寝殿里面,好像沈约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王乐瑶无奈,叫宫女请沈约进来。
沈约进殿后,向王乐瑶行礼。他看到案上还有个空的茶碗,但桓曦和人不在,也没点破,只把手里的药包呈上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昨日桓家娘子来找臣,不巧淋了雨。女子本就体寒,不宜湿寒入体。臣让尚药局的御医开了两副易服的姜汤,请娘娘帮臣转交,早晚各一副即可。”
王乐瑶示意竹君收下。想着这沈约还挺细心的,竟然会担心表姐淋雨受了寒气。
“臣还有几句话想让娘娘转达。当年之事,臣心中未有恨意,与桓家也不愿再有过多的牵扯。此姜汤为还桓家娘子赠书的心意,以后就当是两清了。请她不必再为往昔之事介怀。”
说完,他又拜了一下,就告退了。
桓曦和这才从寝殿里走出来,看着那两包姜汤,叹了口气,“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也好,反正我没脸见他了。”
王乐瑶打量她的神色,“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沈侍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桓曦和也不遮掩,“我近来一直在打听他的事,越了解就越觉得喜欢,所以才叫他娶我。当初我二姐是瞎了眼才不要他,非要嫁给什么甲族,如今又过得凄凄惨惨的。门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才是最要紧的。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别人还以为我是看中他现在的权势。反正他已经明明白白拒绝我了,不提也罢。阿瑶,我这就回去了。”
王乐瑶点了点头,让竹君送她出宫。
快近晌午的时候,萧衍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自觉地先去净室冲洗了一把,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女人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拿针线给他缝补衣裳。
她是娇生惯养,很少做这些事,萧衍也只在寿康殿看过那把扇子,母后视作珍宝,都不让旁人动。
萧衍心念一动,走到她身后坐下,伸手环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说“朕的阿瑶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王乐瑶觉得痒,躲开他,“陛下别闹,我要把针脚缝坏了。陛下不肯扔旧衣裳,我只能试着修补一下了。”
“坏就坏了,你缝的,朕一样穿。”萧衍抓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这双手莹白无暇,连上好的玉石都比不过,跟他粗糙的手掌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后这些事交给宫人来做,你的手是用来下棋写字,抚琴作画的。昨夜为了桓家娘子冷落朕,今日打算如何补偿”萧衍的手摸到她的腰带,准备要解开。
王乐瑶按住他的手,见他丝毫不提台城的事,主动问道“会稽王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萧衍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说。
“我想知道,二姐为何能到会稽王的身边去,台城内外都是陛下的人吧若没有陛下的允许,她是绝对进不去的。”
萧衍看着她,没有回答,更像是默认。
王乐瑶站起来,背对着萧衍,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陛下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你是早就算好这一步,冷眼旁观我们着急,看着士族内讧。我自问对陛下坦诚以待,从没有使过心计手段,可陛下呢你把我当成什么,棋盘上的众多棋子之一吗”
她说完,见萧衍不说话,更像是无言以对,心口微微地抽疼,“今日我身体不适,无法伴驾,陛下还是请回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她应该保持清醒的,他是帝王,无情,猜疑,高高在上,做任何事都无需对别人解释。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本就不能陷得太深,否则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萧衍起身,几部走到她身后,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不准赶朕走,朕也不会走。”
王乐瑶挣扎了一下,萧衍把她转过来,用力地吻着她。
他急切地撬开她的唇齿,不容她拒绝。
王乐瑶用手推他的肩膀,但他似铜墙铁壁一般,她的力气根本撼不动半分,手反被他抓着。她的身体对这个男人太熟悉,本能地屈服了,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怀里。
一吻结束以后,萧衍强行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她挣开。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多年来也习惯了独断专行。
“你明知朕对你的心意,还说这样的话朕并没有算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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