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小说:一篇女尊宫廷文 作者:荔箫
    画面冷漠,虞谣怔怔看着,恍惚间嗅到一股血腥气。

    她还记得初见席初时他带着镣铐的样子。

    那时她只觉得他好惨,被折磨得神思涣散,还要戴着那样的东西,腕上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现下看着他风姿翩翩的模样,她心底的难过却更甚了一重。

    她知道,那时的“她”失了丈夫又没了孩子,恨意凛然不免失去理智,可她还是不能理解那样令人发指的折磨。

    他们毕竟是青梅竹马啊他又如此玉树临风,“她”怎么能忍心下那样的旨,断了他的剑,还要他被“锁系”。

    虞谣后脊发凉,难过得五脏六腑都不舒服,脑中也被牵连得一痛。她不禁轻吸冷气,闭目扶住了太阳穴。

    席初正转身走来,察觉异样眉心一跳,足下不自觉地快了些“陛下”

    他行至她身前,无措了一瞬,手便探在她额上“陛下身体不适”

    察觉她额头并不烫,他即刻收回了手。

    虞谣咬了咬牙,疼痛倒很快缓解了。

    她抬起眼睛就看到了他的满目关切,心下不禁怦然,唇角勾起“没有,许是这几日有些累。”

    席初看着她,自知不该多管闲事,还是忍不住问“是否传太医来看看”

    “太医每日都请脉的。”她道。

    他又说“那陛下睡一会儿”

    “这会儿睡不着呢。”她笑笑,美眸一转,看向他手中的剑,“我想看你舞剑。”

    几句话间,她面色也已缓过来。席初心下稍安,便不再多言,颔一颔首,退开了几步。

    长剑转瞬出鞘,虞谣目不转睛地看着,很快就出了神。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凌厉的一面,剑光与眸光皆凌意毕现,并未削减他身上出尘的韵味,却让他不再那样文弱,而像九天之上的战神。

    她直看得痴了。

    她私心里知道,在女尊的皇朝,男人是要“贤惠温柔”的那一方,他的这副样子大概并不符合主流审美。

    可她真的很喜欢。

    此后数日,宫中一片和睦。虞谣逐步试探了几番,见后宫朝堂都不大敢议论她对席初的态度缓和,多少松了口气,继而愈发大大方方地与席初多了走动。

    但一时之间,后宫与席初走动的人到底还不多。唯有白小侍傻乎乎的,走动了两趟觉得与席初投缘,就三天两头地往他那里跑。

    而在他不去启延宫的时候,卫珂仍时常带着他到凤鸣殿刷存在感。白小侍属实是心眼儿直,当着卫珂的面说席初的好话也不觉得不妥,虞谣初时还委婉地提点过他几回,可他听不懂,虞谣也只好算了。

    是以这日下午,虞谣读完奏章品茶小歇的时候,就听白小侍兴冲冲地又说起了趣事“席贵君是不是什么都会啊臣侍骑马骑不过他,射箭不及他准,就连投壶蹴鞠也都输得奇惨。昨日偶然说起做孔明灯的事,到晚上他就已制好了两只让人拿给了臣侍看,比臣侍做得好看多了。”

    虞谣笑吟吟地听,听到末处,倒是一怔“怎么想起做孔明灯”

    在大熙一朝,放孔明灯有向故去之人寄托哀思的作用。

    卫珂也皱起眉“若是不吉利的事情,你不要乱来。”

    “才不是不吉利的事情。”白小侍小声驳了他一句,朝虞谣一揖,解释道,“臣侍是听宫人说,放孔明灯可遥寄哀思。臣侍想先帝忌日快到了,臣侍也做不了什么,就放几盏灯上去告诉先帝陛下一切都好吧。”

    卫珂仍蹙着眉“胡闹,你又没见过先帝。”

    “随他吧。”虞谣衔笑摇头,“既是好心,就没什么可忌讳的。”

    她说得风轻云淡,心里的小算盘已打得飞快。

    她心想孔明灯这玩意儿多浪漫啊,二十一世纪拍古偶都爱用,情人节时公园里也常能见到情侣不顾火灾隐患放孔明灯。

    现下又有“寄托哀思”这么好的说辞,她才不要管小白呢。让小白好好地先去跟席初放,然后她便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拉席初再放一茬灯了

    她要星星点点的灯火点亮启延宫上空的夜色

    白小侍自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见她笑着,就凑近了两步问“陛下可有什么要与先帝说的臣侍可一并送上去。”

    “嗯”虞谣想了想,笑道,“朕自有祭文焚给先帝,不麻烦你了。你们好好玩,打算什么时候放告诉朕一声,朕若得空就出去看看。”

    “就今晚”白小侍欢快道,“在太液池北边的山上放。那地方高一些,离先帝近”

    “好。”虞谣点头,暗自记了下来。

    如此又过约莫半个时辰,卫珂与白氏都告了退。再晚一些天色就全然黑了,虞谣忙完了手头的事,悠然走出殿门,绕到一旁的宫道上往北看去。

    她认认真真地抬头张望,努力在夜空中捕捉灯火的影子。素冠立在她身侧,衔笑打趣“奴还以为陛下说会出来看看是为哄白小侍高兴的。”

    “看看嘛。”虞谣咂嘴,“宫里平日也不见这些东西,多有意思啊。”

    是灯有意思,还是放灯的人有意思

    素冠垂眸,心中玩味。

    他不明白陛下缘何突然转了性,也不懂她近来在想什么。但在他看来,陛下着迷于席贵君总比着迷和贵君强。

    等了约莫一刻,虞谣终于看到一抹黄光从北边遥远处缓缓升了起来。夜晚有些风,那抹黄在夜色中升得摇摇晃晃。

    不多时,又升起一盏。

    虞谣看着这灯,心下莫名开心。

    她勾起笑,想了想又闭上眼,双手合十许愿母皇在上,请保佑席初否极泰来,平安喜乐。

    再睁开眼睛,两盏灯都已升到了更高的地方。

    虞谣一直立在那里看着,直至看不见了,她才道“回吧。”

    素冠察言观色,轻声询问“陛下可要去见席贵君”

    “晚些再说吧。”虞谣有一瞬的窘迫,轻咳了声,“先不搅扰白小侍,他玩起来兴致高得很。”

    “诺。”素冠抿笑,不再多言。虞谣便回到殿中,神清气爽地找了本闲书来看,看了几页,外面忽而传来些许响声。

    “陛下”有宫侍跌跌撞撞地奔入殿中,如内殿时直被门槛一绊,打了个趔趄,索性就势跪倒,“陛下,出事了”

    虞谣锁眉,素冠不必她开口,先一步上前,厉声呵斥“有话就禀,慌里慌张地像什么样子”

    “陛下恕罪”那宫侍匆匆叩首告罪,几乎带了哭腔。

    虞谣看出他吓得厉害,递了个眼色,示意素冠先扶他起来,口吻宽和道“你别怕。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白小侍白小侍”那宫侍的恐惧无半分缓和,瑟缩着磕巴了半天才说下去,“白小侍从山上跌了下去”

    “什么”虞谣悚然一惊。

    “小侍当场就昏过去了。”他齿间直颤,“现下现下太医正往后宫赶。”

    虞谣顾不上多听,当即起身向外走去。

    她对白氏没什么男女之情,可这些日子下来到底也算眼熟。哪怕只是看在他时常到凤鸣殿来活跃气氛的份上,她也得去看看才是。

    素冠亦神色微变,边随她一并出去边打了个手势示意宫人们跟上。待得走出一段,他稍稍侧首,压音吩咐“这事不对,去请明公子速来。”

    随在他身侧的宫侍一怔,旋即会意,安静地退开两步,疾步行向南边。

    从凤鸣殿到那座山,要先入后宫,再绕过大半个太液池,距离很是不近。

    虞谣到达山顶时山上已灯火通明,除却受伤的白小侍被紧急送回了含思宫歇着,余下的后宫众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她登上最后一级石阶时听到有人正自怒道“白小侍才多大,位份也还不高便是陛下近来时常见他,贵君也不该如此歹毒。”

    虞谣屏息,不必问也知这话必不是冲着卫珂去的。

    她于是抬眸四顾,很快就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被两名宫侍按着跪在凉亭角落处,听得质问切齿抬眸,借着亭中昏黄的光火,她清晰看到他脸颊上肿胀的指痕。

    “放开他”她厉声一喝,两名宫侍闻言连忙松手。众人循声望去顿时一静,无不长揖见礼。

    虞谣顾不上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至席初跟前,一把拉了他起来。

    “陛下。”席初屏息,视线压得极低。

    他终究是身负重罪的,纵使近来一切都好,出了这样的耸人听闻之事,他也仍摸不清她是会问一问究竟还是直接怪到他头上。

    虞谣凝视着他的脸“谁打的”

    席初不由一怔。

    “朕问你谁打的”她又问了一次,声音多了三分尖锐,显然没什么等待的耐性,像一只气到炸毛的猫咪。

    然不及席初回话,身后不远处已有人先一步道“臣侍打的。”

    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虞谣愤然回首,迎上的是卫珂刚正不阿的模样。

    他端正揖道“席贵君嫉妒成性,过往旧事陛下不肯计较便也罢了,臣侍等也愿与席贵君和睦相处。但现下这才过了多少时日眼看兄长忌日在即,席贵君竟这般故技重施,行事如此恶毒,臣侍既思念兄长又心疼白小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虞谣气结。

    余光扫见众人若有所思点头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并不觉得这事与席初有关,见卫珂动手打人原有意发难,暗搓搓地想若能借此直接夺了他的宫权最好,省得他找席初的麻烦。

    没想到,卫珂迅速地爬上了道德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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