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证, 两个人回到季霆的车上。陶溪和把属于自己的红本本举起来拍了张照。
季霆猜测她会发朋友圈。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这一刻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想文案、修图, 宣布喜讯后五分钟查看一下点赞和评论,等到一天后再统一回复谢谢大家的祝福,就不一一回复啦。
如果她发,他会复制她的文案也发一条。这一定会震惊他医院里的同事和领导,但同时也能为以后省去很多麻烦。
“要去庆祝一下吗”陶溪和问。
“可以一起吃顿午餐,下午我得回医院。”季医生只请了上午的假,下午在门诊。
陶溪和没作声, 偏过头看窗外的雪。
是怪他没有一天完整的假期用来庆贺
季霆伸手过去拍她的头“除了吃饭,现在最想做什么”
如果她说想回家或者去开房, 现在离下午上班还有三个多小时,足够了。
陶溪和说“接吻。你吻我。”
季霆露出诧异的神色。陶溪和的视线接过来, 她的眼眶竟然微微发红。
她最近真的很感性。当然,今天这样的时刻, 他理解她的感性。他先拥抱她,然后吻一下她的额头,最后在做足心理建设时吻了下她的唇角。
他还是不习惯跟她在常规状态下接吻。
陶溪和觉得不够。她揪住季霆的衣领,用力地索取他嘴唇里的气息, 她纠缠他的舌头, 让他无处可逃。
季霆只被动了三四秒钟, 便陷入陶溪和的攻势。她从来没有这么急过,好像要用一个吻倾注巨大的情绪。
她觉得快乐还是尘埃落定后的遗憾
她的情绪是极致的。季医生想, 八成是后者。她说不定想起了她的孟君宁。
“回家吗名正言顺了。”季霆抚摸她的头发。他也有想要宣泄的情绪。
陶溪和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嘴唇, 说“不, 只接吻。”
她听懂了季医生的暗示。她现在才不想跟他上床。
两个人各自开车回到工作岗位。
陶溪和走进办公室, 方幼宜朝她伸出手“快给我看看这个世界上最正的红色”
小本子扔过去,陶溪和的手机响了,她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陶洲和像吃了炸弹。
陶洲和赶到民政局时,工作人员正在为今天上午最后一对新人盖章。
挂了电话后,陶溪和给孟君宁发邮件君宁,我跟季医生领证了。确定婚礼日期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一定要来哦。愿你平安
半个小时后,陶洲和气急败坏地冲进陶溪和的办公室里。陶溪和正襟危坐,她的结婚证已经被她锁在了保险箱里。
她扬起手机给陶洲和看结婚证的照片,说“大哥你应该恭喜我。”
陶洲和觉得这抹红色刺眼,是这个世界上最丑的颜色。他无处发泄的火窝在心口里。
他现在的感觉,和当初舒沁牵着季霆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时一样。为什么他心爱的女人,都要爱这个他看不上眼的男人。舒沁也就罢了,他痛过之后可以当她是路人,可是溪和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她凭什么要守着这个不解风情的狗东西过一辈子。他见识过季霆对舒沁的冷漠,他觉得这个狗东西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陶洲和在窗边站着,英朗的侧影无限落寞。
“大哥”陶溪和起身走到他身后,拉一拉他的衣袖,“大哥,我会好好经营我的婚姻,我会过的很好的。季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很好。”
“他爱你吗他有说过他爱你吗”陶洲和不关心别的,他只关心这个。
陶溪和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心里是有我的。”她没有在蒙蔽自己,她只是理性分析。
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卑微。她只是争取的晚了些,她只是先把时间花费在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耀眼的人上面,她只是想先赢得他心动的目光。
“有你那他早干嘛去了他跟你,这叫赶鸭子上架。”陶洲和理了理头绪,问“沐冉婚礼那天,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溪和想继续装傻,又觉得毫无意义。
陶洲和在她的沉默中嗤笑一声,又问“你去平京饭店开房,是跟他吗”线索组合起来,是他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是。”陶溪和想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跟哥哥对话。
“陶溪和你脑子被驴踢了他跟你结婚只是为了对你负责他就是个禽兽你知道吗”陶洲和绷不住了,失态了。
陶溪和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形。她该怎么跟她大哥解释她跟季医生这段时间的对垒呢,很多细节只要她知道,很多感情也只有她理解。她说了,他就能懂吗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会懂。因为她拿到的就是卑微人设。
可是幸福是抓住自己手上的。想要什么就去争取,这是对的。她没有丢掉她的理智。
季霆的确还没说过爱她,但她确信,他也没有爱过别人。
那晚喝醉,她借着醉意问他“季霆哥,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忘不了舒沁姐姐吗”
这是她心中巨大的结,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口。她现在足够强大,不再害怕得到伤心的答案。
季医生露出很惊诧的神情“为什么会这样想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当初跟洲和针锋相对,我不会接受舒沁的告白。真的很幼稚,好像赢得一个姑娘就是打赢一场大胜仗,看到洲和伤心,我就能喜不自胜,当时太幼稚了我。当然,我承认,因为她,我见识了你们女孩儿的脆弱、敏感、歇斯底里,我恐惧你们这类为了爱情敢毁灭地球的生物。我就这么单着挺好的。”
“那你后来,喜欢上男人了”
“什么”季医生惊呆了。
“没有就好。”陶溪和笑得十分灿烂。一切刚刚好,他没有爱人,她已经长大,终于轮到她出手了。
某天夜里,她这几年的几百条朋友圈,被季医生挨个点赞。她心里当时就滑过三个字计划通。
她压根没跟老太太老爷子解释什么狗屁误会,又暗讽他这些年不够关心他。冷着他,晾着他,活该他半夜睡不着给她逐条点赞。
孟君宁曾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会不爱陶溪和。”
陶溪和觉得孟君宁说得对。
女孩子,要自信,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要理性的争取。女孩子既然可以毁灭地球,别的还有什么可畏惧。
陶洲和说季霆是个禽兽。
陶溪和觉得她除非告诉她大哥,季医生的初夜给了她,否则这题无解。
她先略过。季医生需要面子。季医生最近很卖力的想证明他在这件事情上不是新手,她已经惨受其害,她不想接下来他们俩的性生活会不和谐。
陶洲和见妹妹不说话,又红着眼睛问“陶溪和,你怀孕了吗你是不是怀孕了全家人都瞒着我是吧”
“不不不,我现在正来着大姨妈呢。”她没撒谎。是她给孟君宁发完邮件后发现的,流了鲜红的血,和她的红本本遥相呼应。
她当时就很烦躁,她领证之夜怎么能盖被子纯睡觉呢。
陶洲和微愣一下。
陶溪和一把抱住陶洲和,脸贴在他的胸口“大哥,我最爱的男人除了爷爷,就是你。季霆永远排在第三。你祝福我好吗你知道的,我最想要的就是你的祝福。”
撒娇永远管用的妹妹,今天的撒娇不管用。陶洲和冰冷地推开她的头“冷暖自知。”
英俊的伤透心的男人迈着他的长腿消失在工作室的门口。方幼宜从自己的办公室门上探出一颗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遗憾她妈当初怎么就没给她生一个这么帅又这么好的哥哥。
陶溪和拿着陶洲和的车钥匙追出来,想了想,递给正在看帅哥的方幼宜“你帮我送一下吧。”
方幼宜知道,兄妹俩谈崩了。妹妹突然嫁人,宠妹狂魔心碎了。
“好。”
方幼宜追到电梯间,“陶先生,您的车钥匙。”
陶洲和抬起疲惫的眼睛,勉强拾起他的绅士风度,微微一笑“谢谢。”
电梯门在这时合上了,方幼宜迅速按下下一楼的数字,结果按钮失灵。
“方小姐,你翘班,陶溪和会扣你工资吗”
方幼宜回头,对上一个极力掩饰伤心的眼神,这个男人明明是锋芒毕露的,但他偏偏展示出他的脆弱。方幼宜短暂地沉迷于他身上的反差。
她摇头“她不敢。”
车停在平京某间知名游乐场门口。陶洲和为方幼宜打开车门,两人今日的着装都过于正式,一前一后走着,丝毫不像游客。
“我从来不敢玩这个玩意儿。”陶洲和指着头顶高耸且陡峭的过山车车轨对方幼宜说。然后他走过去买票。
过山车慢慢爬到顶端,在最高点即将坠落的时候,方幼宜在心里按下脏话开关。方幼宜你脑子有病是吧,人家一个霸总,轮得上你怜香惜玉你是忘了你恐高吗傻缺
“啊妈妈呀”急速坠落时,方幼宜疯了一样大叫起来。
她是被陶洲和半抱着走出这个项目区域的,眼泪湿了一满脸。傻逼她一直在骂自己。
陶洲和皱着眉把纸巾按在她脸上“恐高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想玩啊”话落方幼宜耸一下肩膀,故作坚强地离开陶洲和的怀抱。
“我也恐高,刚刚我差点儿窒息。”陶洲和垂着眼角,递给方幼宜一张新的纸巾,又说“谢谢方小姐陪我坐过山车。”
窒息他明明轻松的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陶洲和又说“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多了,我送你回去吧方小姐。”
两个人安静地往停车场走。方幼宜走在后边,看着陶洲和挺拔的背影,无法将他刚刚的表现跟陶溪和口中的那个霸道独裁的哥哥形象结合在一起。
他明明是内心非常柔软的一个人。
“陶先生,您在为溪和的婚事而伤心吗”方幼宜忍不住开口。
陶洲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上了车之后,方幼宜觉得自己站在陶溪和好朋友的立场,应该宽慰她的哥哥一两句,就巴巴说了一大堆。
她口齿伶俐陶洲和是见识过的,那晚吃饭,陶洲和还挺爱她说俏皮话时的机灵劲儿,可今天,他觉得她这个说客当的一点也不好,她辜负了她的口才。
他说“方小姐,其实我不是多绅士的男人,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堵住你的嘴”
“你可以吻我。”方幼宜说完后自己惊呆了。方幼宜,你是脑残霸总文学看多了吗你还真是个大傻逼
她更惊呆的是,这位霸总哥哥还真就照做。
陶洲和吻过去的时候,他大脑里某个部分仿佛被唤醒。他很久没有跟姑娘接过吻了。他上一次性生活在两个月前,对方是谁他印象不太深刻了,他们没有亲吻,直奔主题。
方幼宜上一次接吻是跟孟君宁,他们在车边接吻,在车里接吻,在酒店里的浴室接吻,在床上接吻,在阳台上接吻。他们滚完床单后,孟君宁还极有耐心地吻了吻她的眼睛,对她说了些听上去就会过期的情话。
陶洲和的吻不一样。他攻击性很强,跟他当下柔软的状态再一次形成反差。
方幼宜觉得自己是个渣女,因为她竟然有点享受。
他们沉溺在对方的忘情。方幼宜想起孟君宁的脸,有些得意,又有些迷茫。
陶洲和的怪癖有很多,跟姑娘亲热,一定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把方幼宜带到他某间公寓里后,走到床边,熟练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他们必须要用的东西。
方幼宜知道他这样的男人,从来不会缺女人,但那晚吃饭,他是说过的,现阶段他是单身。方幼宜没有任何顾虑,秉承着玩一次就散场,玩一次就能忘掉孟君宁的心态,肆意地加入这场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游戏。
三十三岁的男人,颠覆了方幼宜对异性和某种关系的认知。她不想拿他跟孟君宁做比较。没有可比性。
像一首悠长的古典乐,她很快就感受到美妙的音符在毛孔上跳跃,缓慢而细腻的前奏的让她心神荡漾。
陶洲和一句话也不说,他演奏的姿态绅士,虔诚的可怕。他在试探听者的温度时,眼睛里是蓄势待发的勇猛,可他又那么温柔,又那么懂得克制,他不像初学者那样急躁,那样莽撞,那样炫技。他独特的节奏感和饱满的给予几乎能要听者的命。
傍晚时分。方幼宜带着意犹未尽,潇洒地跟男人挥挥手“陶先生辛苦了。我就不说下次再见了。”
“房卡在鞋柜上,如果方小姐下次想来,随时欢迎。”
“不必啦,谢谢陶先生。”
陶洲和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张脸陷在落日的余晖之中,他回到了凌厉的状态里,上午的那个陶洲和短期之内都不会再出现。
他看着女孩轻盈的姿态,她似乎很满足,但却只想要这一次。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奔放吗
夜色降临时,陶溪和依然没有发朋友圈。季霆下午偶尔想起她领完证后失常的状态,心底会有点唏嘘。
他决定去接她下班。
这是季霆第一次来陶溪和的工作室,他没想到这里装修的还不错,有模有样的。但他没有参观的心态,径直走向陶溪和的办公室。
陶溪和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里敲敲打打,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季霆靠近她时,她才倏然抬起头,唇角一扬“你怎么来了”
本来两家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后来老太太忽然改了主意,说今晚就留给新婚的小两口自己单独庆祝吧,明日大家再一起聚。
季霆说“接你下班,去吃饭,然后晚上去我家”
“你哪个家”陶溪和笑。
“我自己的家。”季霆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改口道“以后也是你的家。”
陶溪和站起来,走到季霆面前,抱住他,低声说出她来大姨妈的事情。
季霆蹙眉道“在一起非得做那件事儿吗”
陶溪和没说话,抱他抱得紧了些。
季霆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不是特别开心,却又特别依赖自己。他轻声说“溪和,如果你想跟我聊一聊心里话,我是愿意听的。”他在暗示她讲讲她的感情,她一直避而不谈的感情。
陶溪和并不想煽情地跟他告白。现在还没到时候。
她突然来了灵感,问“你可以用别的称呼叫我吗”
别的称呼老婆吗
季医生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陶溪和看着他“我说,你学,可以做到吗”
季医生略微思忖后,点点头。今天她是女主角,她所有的要求都该被满足。
“叫我宝贝。”
季医生吸了口凉气“宝贝。”
“叫宝宝。”
季医生摸了摸眉毛“宝宝。”
“说我很漂亮。”
这句季医生很ok,他发自内心地赞美她“你很漂亮。”
“说我爱你。”
季医生失语了“”
一分钟后,陶溪和松了手。她回到沙发里坐着,继续捧着她的电脑,回到季霆进门时的状态。
季医生迷惑了。这是什么该死的游戏
他带着郁闷,带着一点较劲,说“那现在轮到我了,我说,你来学。”
“好啊。”陶溪和答应的十分痛快。
“你说,季霆,我爱你。”
“季霆,我爱你。”陶溪和不假思索。
季霆“”
片刻后,季霆听到陶溪和的一声叹息,他的迷惑增加了十倍。
她好像真的有点失落,为了一个小小的游戏。
他只好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身边,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从前他会说“溪和,哥哥带你去玩儿,去吃好吃的。”
但现在他只能说“溪和,我爱你。”
于是他说“溪和,我爱你。”
陶溪和抬眸,露出得逞的笑容。她高傲地冲季医生点一下下巴“谢谢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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