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 烟花飞舞。
今兮靠在贺司珩的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无端让她不安一下午的心,安定下来。
今兮仰起头, 望他“你怎么会来”
贺司珩“说了,给你送压岁钱来了。”
今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贺司珩“不信”
她手圈在他腰上, 小臂处碰到硬物。手指往他怀里勾,打开口袋,里面果真放了个红包,厚厚的一沓, 数不清有多少张红钞。
迟疑一秒, 今兮笑。
她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这些钱对她而言,可能连她一个包都买不起。对贺司珩而言,不过就是他衬衣袖扣。但她就莫名,很开心。
“有这么开心吗”耳边,贺司珩问。
“还行。”
她把红包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随即又担忧问他“你不参加家宴,真的没事儿吗”
贺家家宴来的人多, 但是贺司珩的地位,是无人可替代的。
贺家那样的家族,从商从政, 明面上一视同仁,但思想上尤为传统保守。重男轻女, 嫡系旁系, 打心眼里分得清清楚楚, 贺司珩虽说不从商,但是他是不容置喙的贺家大少爷。
辞旧迎新,这么重要的场合,贺司珩不出席,恐怕会受到颇多微词。
贺司珩“能有什么大事儿”
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今兮忍不住,“这可是年夜饭。”
就像她,虽然很讨厌和屋里那堆人一块儿吃饭,可她还是笑脸相迎,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人有地方说她闲话。
她从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只是谁让屋里坐着的,都是她的家人。
“一顿饭而已,别想那么多。”
贺司珩眉间一闪而过嘲弄。
被今兮捕捉到,她陡然意识到,他刚才的从容淡定,是因为贺家那么多人,也没人敢说贺司珩的闲话。而且,就算有,贺司珩也不在乎。
再多的议论又如何他不照样还是贺家大少爷
谁见到贺司珩,敢给他脸色
半夜,气温降下来。
呼吸间冒着白茫茫的雾气。
二人站在门外有一会儿,今兮吸了吸鼻子,“你什么时候走”
“我这儿刚来,你就巴着我走”
“这不是问问吗都不能问了”
“我还以为你就是想要红包,不想见我。”
今兮眼梢轻挑,曳出一抹媚色“你怎么知道我待会还有安排,你在这儿,很影响我。”
贺司珩“什么安排”
今兮语气暧昧“见弟弟呀。”
贺司珩眉头微微皱起,搂着她腰的手用力压,把她往自己怀里靠。力度很大,今兮手撑在他胸口,脚尖点地,踉跄地配合着他的身高,仰头“怎么,我还不能有人约了”
贺司珩漆黑的眸锁在她脸上,原本就冷下来的温度,霎时更冷。
他眼眸一凛,语气微寒,极强的压迫感抵着她“谁约你”
今兮昳丽的脸,绽出丝丝缕缕的笑,不无得意地说,“一弟弟。”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长得又帅,还听话,还会叫我姐姐。”
四目相对,今兮看到贺司珩的眼异常漆黑,带着危险。
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怕是今晚不好过。
今兮适时道“就有一点儿不好,年纪太小。”
贺司珩扯嘴角“是吗”
今兮“才五岁。”
“”
这是实话,孟宁约了今兮一起跨年,顺便,还带着她的某位拖油瓶表弟。怎么甩也甩不掉,孟宁郁闷,又无奈。
贺司珩轻啧了声,“耍我是吧”
今兮嬉笑,不语。
他不知何时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摸着她,脸贴上来,低语“走吗”
今兮踮着脚,手挽住他后颈,拉着他,缓缓凑近自己的脸,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撩人气息,她问“去哪儿”
贺司珩“你说呢”
去的,自然是酒店。
贺司珩要得很急,刚打开房门就把她抱起,三两下,今兮的衣服,掉落在地。
场所,从玄关处的五斗柜,再到落地窗前。
今兮目光涣散,背抵着落地窗,窗外是漆黑的城市夜幕,霓虹灯光闪烁,映着室内混乱旖旎。贺司珩状态渐渐上来,食不知味
过很久,贺司珩把她翻了个面,抱进怀里。
她汗涔涔的额头,有汗水淌过眼,刺的眼睛合上,又睁开,视线,从他的脸,移到落地窗外。
不远处的大厦,大屏恰好在倒计时。
10,9,8
7,6
3。
2。
1
耳边,似有鼎沸的人声响起,恭迎新的一年到来。
今兮眼前却一阵白光炸裂,她闭上眼,感受到耳边有灼热气息,燃烧着她的耳蜗。贺司珩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新年快乐,今兮。”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阳光穿过偌大落地窗照入室内。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接连不断响起。
今兮把自己往被窝里埋,囫囵叫贺司珩“电话。”
贺司珩一手捂着她耳朵,另一只手捞起地上的手机。他睁开眼便清醒,响的手机,是今兮的,来电人,是她的母亲。
估计是叫她起来吃早饭,却发现她不在家,特意打电话过来。
贺司珩按下锁屏键,震动的手机,变成静音。
“谁的电话”今兮稍稍挪了下身,这才发现身子酸的快要散架。昨晚的贺司珩,似乎是要从她身上讨要压岁钱,毫不收敛,极不克制,一次一次,今兮快被折腾死。
“沈阿姨。”
“哪个沈阿姨”
“”
过几秒,今兮终于清醒过来,平静道“我妈啊。”
贺司珩问“要回家吗”
今兮“不想起。”
贺司珩“今儿个不拜年”
今兮“要拜的。”
贺司珩掀开被子,捧着她的脸,“那起床,嗯”
今兮揉揉眼睛,又缩回被窝,“我不想起。”
贺司珩“那别起了,不去拜年,也没什么关系。”
今兮苦着脸“要去的。”
不用他催,今兮就从床上起来。她撑着上半身,来的匆忙,连睡衣都没带,自然,此刻光溜溜的。她抱着被子,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
那片纤秾合度的背,就这样露在贺司珩的眼里。细细的脊骨弯出漂亮的弧度,光在她的背上跳舞,蝴蝶骨凸起,上面,还有红印。
是他昨晚的杰作。
贺司珩对此,眉峰上挑。
今兮在地上捞了半天,最后,拿了件贺司珩的衬衣套上,下床,去洗漱。
贺司珩把她带来的酒店,自然是要把她送回去的。
他开了辆车,昨晚来不及问,现下,坐上副驾驶,今兮边扣安全带,边问他“你这车哪儿来的”
黑色卡宴,本地车牌。
贺司珩说“江泽洲的车。”
这话让今兮诧异了下,脑海里又冒出一件事儿,她恍然“我都快忘了,江泽洲的妈妈是江城人,那江泽洲现在在江城”
贺司珩“嗯,昨儿个,我和他一块坐飞机来的。”
今兮“这样。”
江城是二线城市,即便在正月,路上依然车流交织。
车窗外,一辆又一辆车在她眼前驶过,她的表情,始终平淡。在那句话之后,她也没再说话。
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绿灯亮起的间隙。
贺司珩手指轻敲方向盘,侧眸看她。
“看我干嘛”今兮问,“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
他清淡的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今兮提议“要不在车上来一次”
贺司珩“不想回去”
“”
她的小心思,被他猜的一干二净。
今兮垂下眸,淡声“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贺司珩说“你说呢”
今兮“我觉得我藏的挺好的。”
绿灯亮,贺司珩缓缓踩下油门,车速始终保持在四十码。限速八十的道路,两边车道,不断有车超过他。也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为这车,也为这慢吞吞的车速。
快到巷子时,贺司珩忽然问“为什么不想回家”
今兮“我没不想回去。”
贺司珩琢磨了下“那就是不想拜年。”
今兮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车在巷子口停下,深巷的尽头,就是沈家老宅。
沈老爷子为人低调,一直住在深巷的宅子里。那是典型的南方宅院,经岁月涤荡过的,青灰色的墙,房屋上盖着灰瓦。前几年这块儿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房价暴涨。昨晚江泽洲送贺司珩来时,远远看了眼沈家老宅,在心底盘算了下,得出结论“这房子,起码得值这个数。”
“你家这天鹅公主,还真是到哪儿都是公主。以前他们总开玩笑说她高攀,现在一看,阿珩,我怎么觉得高攀的那个,是你。”
这当然是玩笑话。
但沈家在江城的地位,确实数一数二。
这也意味着,沈家的亲戚众多,过年走访,不可或缺。
而今兮作为从小跟在沈老爷子身边的外孙女,自然每次过年,都得跟在沈老爷子身边她是主角。
“以前过年,亲戚来家里看外公,聊不了几句就会聊到我。”今兮忽说,“妈妈就会在边上说,话头压根止不住,说我学跳舞的,跳的可好了。说我虽然是学舞蹈的,但是文化课成绩很好,不是因为成绩不好才去学跳舞,而是因为喜欢跳舞才学芭蕾的。他说我去哪儿哪儿比赛,又拿了奖,说我考上了舞蹈学院”
“我那时候总嫌妈妈啰嗦。”
她转过头,嘴角扯起笑。
贺司珩很仔细看她脸上表情,她的笑,未达眼底。
今兮说“后来今宴出生了,家里的亲戚来家里,都不再问我,都问今宴的事儿了。妈妈也不再提我了。”
她重新扭回头,看窗外,望不到尽头的巷子,有风穿过。
那阵凉风吹入她眼底,她嗓子眼里,有种难以抑制的凉意。
“我很想那个啰嗦的妈妈,可我好像,不值得她炫耀了。”
贺司珩盯着她,一时间,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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