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姐对这几个男孩子很满意。
虽然没有盖盖帅气, 也不像盖盖那样娇懒可爱。但是,一个个长得高高瘦瘦,打扮得干净清爽, 气质各有千秋, 站在一起,还是很叫人高兴的。
何况,他们眼神清澈明亮,那种年轻人独有的干净气息,还没有深入社会, 不知道人心险恶,自由生长的桀骜与野性, 最让许姐迷恋。
“来了”她声音温柔, “坐吧。”
叫人上酒。
开的都是好酒,一瓶四位数的那种。
“谢谢许姐。”邵子秋说道, 率先走到沙发边坐下。
其他几个男生, 互相看了一眼, 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各自找地方坐了。
“许姐好。”几个男生看上去毫不拘束的样子, 跟许姐打招呼。让倒酒就倒酒,让敬酒就敬酒, 表现得非常识趣。
邵子秋见状,有些诧异,然后暗暗松了口气。
来之前,他还担心他们会不乐意, 做出下人面子的事, 惹恼许姐。现在看着情形, 倒是不用担心了。
他一整顿饭都表现得安安静静, 几乎很少说话,除非有人点到他的名字。
余光看着,耳朵听着,室友们对许姐恭维和讨好,把许姐哄得眉开眼笑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有时间常聚。”分别时,许姐很满意地看着几个男孩子说道。
几个男孩子笑得一脸灿烂“好的,许姐”
嗯。
这才是懂事的孩子。
许姐满意地收回目光,拿着手包,昂首阔步地走了。
她前脚上车,几个男孩子后脚就拉下脸,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年纪最小的宿舍老六,心思最简单,搓了搓脸,嘀咕道“脸都笑僵了。”
其他几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宿舍老大率先说道“走吧,打车回去。”
几人跟上。
不约而同的,好像把邵子秋忘了似的,没有一个人看他。
邵子秋愣了愣,随即跟上。
六个人,打了两辆车。
宿舍里一向是老大出头。前一辆车,老大掏了车费。后一辆车,邵子秋最大,本来该他掏车费,但宿舍老五先一步把钱付了。
老五一声不吭,推开车门下了车。
老六急忙跟上“哎哟,你都不晕吗,刚刚我看你没少喝,我这会儿都不行了。”
老五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笑骂道“不能喝还喝,你馋那么贵的酒啊”
老六说道“对啊靠我自己,什么时候舍得喝这么贵的酒有机会当然要喝了。”
“x的,馋死你”
两人说着话,大步往前,追赶老大等人。
仿佛完全忘记了邵子秋的存在,把他当成空气一样。
邵子秋抿着唇,慢慢从车上下来,没有刻意去追赶几人,不紧不慢地往宿舍方向走。
等他回到宿舍后,其他几人已经脱鞋上床了。
没有人洗脚,宿舍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和臭脚丫子味儿,邵子秋皱了皱眉,将窗户打开,门也开着,空气流通。
“上上上堵他堵他”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紧接着,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响起。
各种呼喝声,掺杂在一起,这个喊那个,那个骂这个,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架子床因为吃不住力而“吱吱嘎嘎”的摇晃声。
他们又联机打起游戏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理邵子秋,全然当他是空气。
他带他们去见富婆,他们要么感激他,要么埋怨他。像这样一声不吭地冷落他,让邵子秋也不高兴了,冷下脸,拿了书出去了。
接下来一周,日子都很平静,许姐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邵子秋忙着创业和学业,很少注意周围的事,没有察觉到一些同学看他的眼神悄悄变了。
“那是当然谁都能像我音姐那么好吗”一天中午,他带着从食堂打包的午饭回宿舍,才走到二楼,就听到上面有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声音是盖盖的。
邵子秋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立刻上楼。
他提着午饭,微垂眼眸,站在墙边。
就听盖盖继续说道“你说许姐我见过啊。还行吧。说什么呢她怎么能跟我音姐比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都比不上我音姐的一根头发”
“哼,那当然,我就是运气好,遇到了音姐。”
“你别乱说啊。如果当初邵子秋介绍我认识的是许姐,我不可能答应的。”
“绝对不可能”他强调道。
他是懒。
是想不劳而获,靠着傍富婆生活。
但他如果真的那么想傍富婆,根本不会等到今天,早就上了啊就算没人介绍,他难道不会自己去找机会,接近富婆吗
之所以等到今天,等到邵子秋给他介绍机会,他才过上这样的日子,就是因为他没有那么迫切的心愿。
能傍上富婆最好,傍不上就懒着呗,怎么过不是过啊
“秋神”下到转角,看到邵子秋的身影,盖盖面色平常地跟他打招呼,“才吃饭啊。”
邵子秋对他点点头,没说什么,绕过他上楼了。
盖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拎着水壶,继续往下走。
虽然他现在纯净水自由了,但是最近经常在外面跑,顶着大太阳、冒着大雨、面对别人乱飞的唾沫星子还要赔笑脸,让他沉稳了很多,也抠门了很多。
他现在舍不得喝一瓶瓶的矿泉水了,都是去水房打水喝。
倒是他身边的男生,有种背后说人被抓包的尴尬,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邵子秋。
却又在邵子秋上楼后,忍不住探头往上看。
“他,我是说秋神,他现在干这行啊”一边往下走,那个男生一边忍不住跟盖盖说道。
盖盖看他一眼“什么哪一行”
“就是那一行啊。”男生看着他,挤挤眼睛,“那、一、行”
盖盖傲娇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步往前走去,将男生甩在后面。
听不懂是不可能的。
但他为什么要被人说傍富婆傍富婆是什么骄傲的事吗
盖盖心里知道不是。面对没有恶意的人,他愿意多说几句。但是这种人,心里瞧不起他,还要跟他说话的,他懒得理会。
邵子秋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说。
他从那个男生的话中,一下子意识到,上次他带室友们去见许姐的事,被人泄露出去了。
想都不用想,他现在大家眼里是什么形象。
恼火,憋闷,迅速从心底涌出,充斥了整个胸腔。他眼底冰寒,脸色铁青,紧绷着一张脸,提着午饭上了楼。
推开宿舍的门,“砰”的一声,将午饭扔在桌上。
宿舍里有人在睡觉,有人在玩手机,还有人在看书。听到这么明显的声音,都忍不住看过来。
“有病。”睡觉被吵醒的男生,翻了个身,由平躺改为面向墙壁。
其他人没说什么,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邵子秋冷冷看着说“有病”的男生,目光没有一丝温度,抿着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宿舍里的凳子是金属的,粗糙的男生们想不到装什么防噪音的硅胶套,包括邵子秋也是。他猛地一拉凳子,金属摩擦在粗糙的石灰地上,顿时发出“吱”的刺耳声响。
“你有病吧”睡觉的那个男生猛地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邵子秋吼道。
邵子秋将凳子拉到合适的距离,坐下。拿起筷子,淡淡回头看了一眼“你有病吧”
“我x”那个男生火了,当即下床,趿上鞋子,朝他走过去。
其他室友们见状,再也没法当看不见,连忙劝的劝、拦的拦“老三,老三,干嘛”
两个下铺的男生,一起上前架住老三“行了行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有起床气呢”
半劝半拉,把他按回床上“睡觉睡觉,下午还有课呢。”
老三余怒未消,“咚”的一声,踹了下床,这才爬回床上,抖开被子,往身上一蒙,重新睡了。
另外两个男生也回到自己床上。
大家该干嘛干嘛,没有一个人跟邵子秋说话。
邵子秋便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在凳子上坐得笔直,拿着筷子,吃刚打回来的手擀面。
“呼噜噜”
吃面条很难不发出声音。
他吃得很大口,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异常清晰。
没有人理他。
邵子秋吃完面,又喝了汤,这才起身,出去丢垃圾。
等他回来的时候,站在宿舍门前,试着推了下门。发现门没有被锁上,他一推就开了,不由得自嘲一声。
“你手机响了好几回。”宿舍里脾气最好的老六,忽然说了一声。
邵子秋微微惊讶,随即点点头“嗯。”
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愣了一下。随即,嘴唇抿起。
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宿舍的门刚被关上,原本寂静的宿舍顿时活跃起来“那个许姐找他什么事”
“不会又喊我们过去喝酒吧”
“喊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去。”
“我也不去。”
刚刚邵子秋出去丢垃圾的时候,他手机在桌上一直响,吵得睡觉的老三心浮气躁,下床就要将他的手机扔出去。然而,看清来电显示,他停下了动作。
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然后转身回到床上,躺下了。
大家见他行为反常,当然要问。这一问,都知道了,许姐又给邵子秋打电话了。
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回分别前,许姐曾说“有空常聚”。
他们都不想再跟那女人聚。
“没想到老四背地里干这种恶心事。”老二语气复杂地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什么恶心事他们之前难道不知道吗是的,他们不知道。
或者说,他们“不清楚”。
盖盖傍上富婆的事,在学校里不是秘密。他们在同一层楼,更是最早知道的一批。
但是,因为盖盖傍上的富婆年轻又漂亮,还是邵子秋曾经做家教的雇主,他们的感觉很淡,嘴上说着“傍富婆”,其实玩笑的意味更大。
而后来,盖盖被督促着学习,哪怕暑假出去玩,也被压着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更让他“傍富婆”的标签不是那么明显了。
这哪是傍富婆啊这是交了个有钱又疼人的女朋友啊
在大家心里,盖盖的“傍富婆”就是交了个特别有钱又有闲的女朋友。毕竟,没人规定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就不是“傍富婆”了,是不是
羡慕盖盖的人有很多,很多很多。包括邵子秋宿舍里的这几人,没有一个不羡慕。有事没事,就叨叨几句,也想找个富婆“傍”一下。
那天邵子秋答应他们,带他们去见富婆,他们开心极了,激动得晚上几乎没睡着。直到见到许姐,他们才知道“傍富婆”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邵子秋真的带他们见“富婆”来了。
年纪比他们大上二十多岁,再怎么化妆也掩盖不住一身的社会气息,穿着昂贵的高定,戴着贵得要死的珠宝,随随便便开上一桌单价不低于四位数的酒。
不会跟他们谈内心、精神、追求之类的话题,随口逗弄他们,只对他们的身体感兴趣。
他们当时就心凉了,差点扭头就走了。到最后还是理智撑着,勉强自己坐了下来。
一来给邵子秋个面子,不让他下不来台,二来也是不想得罪这样一位有钱有势的富婆。
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再看邵子秋,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大家敬佩他,因为他家境不好,听说还背着债,为人特别刻苦上进,而且极其聪明,年级第一的位置从来都是他的。
现在呢得知他认识的人居然有许姐那种,还为许姐和他们牵线,简直一下子毁掉了他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他一点都不励志了,也不让人佩服了,而是让他们鄙夷
因此,他们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只觉得跟这种人说话,都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不多会儿,邵子秋回来了。
原本还在感慨的几人,立刻闭上嘴,宿舍里重新恢复寂静。
邵子秋察觉到什么,但他没有说,只淡淡地问“许姐周末要去马场玩,问你们去不去”
马场
什么样的马场
会是那种一匹马的价值都在千万级别以上的高级马场吗
男孩子们心里纷纷嘀咕起来。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我知道了。”邵子秋打开门,又出去了。
他去给许姐回电话。
“x的”一个男生忽然捶床,“傍富婆也没什么不好啊”
跟着富婆,可以见世面啊
“那你去啊。”
“那你去啊。”
“那你去啊。”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道。
去是不可能去的。就是心里惋惜,惋惜极了,因为他们都没有傍富婆的命。
“x的盖盖怎么那么命好”
“下次见了他,打他一顿。”
“要不问问盖盖,他那个姐姐能不能带我们去啊”
一群人商议起来,怎么通过坑盖盖,跟心目中的富婆姐姐来个近距离接触,然后占点小便宜,比如去马场晃悠晃悠。
而外头,邵子秋来到走廊尽头,打开窗子,面向风吹来的方向,对电话里道“抱歉,许姐,这周他们有活动,不能去了。”
“抱歉,许姐,我也去不了。”
“随你的便。”
说完,他主动挂了电话。
眼底一片清冷,削瘦的背脊挺得更直了。
不雅照被删除了,合同被撕毁了,现在他在学校的名声也臭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薄薄的唇被抿起,神情疏冷的青年垂着眼睑,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操作着。拉黑许姐的号码,拉黑陈哥的号码,拉黑一切有关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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