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男人声音嘶哑, 听到这里竟是笑出声来,笑声尖锐又疯狂“太上皇我胥厉当了十余年的摄政王,曾握着至高无上的权柄, 司马彦的亲娘都是我的枕边人,小皇帝也得看本王脸色, 现在呢, 我什么都没有了, 连男人都算不上,我当这个太上皇有什么意思”
虽然在牢狱中苦苦挣扎了十年,但一开始是他不想死, 后来那是小皇帝千方百计地拖着他的命, 他是想要杀了司马彦, 为自己报仇, 可现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昔日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大部分在当年就被皇帝清算,现在还留在这世上的, 看到他出现, 能够为他掩饰一二就不错,绝对不可能为了他伤了皇帝。
毕竟对这些人来说,他们忠诚的对象是大晋, 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并不是他胥厉。
桑吉嘴角的弧度稍微变小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被穿了琵琶骨, 两条腿还在水中泡了很久, 基本上这两条腿就等于废了。但是他们古国医术高超, 把这两条腿截了, 换上铁或者是特殊木头做的假腿, 只要意志力顽强, 还是可以靠自己的身子行走。
但是他没有想到,晋国的皇帝,竟然把他这个便宜舅舅给阉了。宫里的太监,个个都阴阳怪气,而且心里还挺变态的。司马彦果然心狠手辣,曾经赫赫有名的大晋战神竟然被折腾成这种鬼样子,十分让桑吉唏嘘。
不过唏嘘之余,他心中还有几分别样的喜悦,不能生孩子好啊,要是胥厉有了自己的子嗣后代,肯定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本来想着,可以替胥厉送美人,那种怀了他孩子的美人,这样胥厉辛辛苦苦的奋斗,也是为自己打拼。
现在省事了,他不仅是胥厉现在仅存于世上的亲人,未来也是对方唯一的子侄后代。
“舅舅,你不说我不说,司马彦死了,日后有谁会知道你这个秘密,你们晋国不是有一句古话,成王败寇,只要你赢了,史书上,你就是大晋战神,是晋国的王。”
胥厉阴鸷的眼神转到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充满生机的脸,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嫉妒,嫉妒对方有着年轻活力的身体,而他却是一个双腿残废,连根都断了的废人“你说的这么好听,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救我”
如果对方能够早几年来,他的身体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破败,说不定这两条腿也能够保住如果对方再早一点,他断了的根也许还能有机会接回去此时的胥厉,就像是神话故事中被关了几百年的魔鬼,谁放他出来,他都想要狠狠咬谁一口。
桑吉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动听,他毕竟也是皇室中人,怎么可能真的对这个素未谋面过的舅舅生出深切的感情,但是他想要大晋国的领土,想要做古国的王,就必须仰仗胥厉“其实我早几年就想救你,但是那个时候我和母亲在古国过得太艰难了,母亲她差点就死掉,我年纪也小。”
桑吉可怜巴巴道“舅舅,你别看我看上去像是快二十岁的人,可是我实际上才十六岁,您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只六岁不到,和母亲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后来母亲带着我认了阿父,我才知道我原来是古国的王孙。”
他的娘亲,并不是摄政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是胥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已,当年摄政王落败,连累了整个家族,基本上胥家的人,都死了精光。
他娘本来运气不好,当年胥厉作为摄政王风光无限的时候,他的娘亲却因为胥厉母亲的原因,被胥家发配往偏远的庄子,结果很不幸,他娘在去庄子途中被古国人掠走,几经周转,嫁了好几个男人,才奋斗成一个贵族的女人。
胥厉以前同古国打过仗,拉了不少古国人的仇恨,所以她虽然是胥家人,但一直瞒着自己的来历,不敢和胥厉扯上半点关系。
当初桑吉年纪小,他娘听到胥厉死了的消息,笑起来其实还挺开心,毕竟她就是因为胥厉那个狠毒的亲娘才落到这种地步,现在风水轮流转,胥家人都死光了,她这个曾经的倒霉蛋虽然没能够享受胥家荣光,却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对桑吉来说,亲情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是手足兄弟,亲生父子,都会为了利益相残,一个素未谋面的舅舅而已,他当然不可能真的为胥厉着想,可他面上特别假惺惺“我娘是去年过世的,她死之前告诉了我,关于我身世的秘密,也和我讲过胥家的荣光,说大晋有多么多么的美好,您又是多么像天神一样的人物。”
他道“因为娘亲的心愿,我乔装打扮来到晋国,因缘巧合知道了您还没去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您的消息,一找到机会,就设法把您从牢狱中带了出来。”
桑吉看上去是那样的情真意切“您也知道,司马彦疑心病很重,关押着您的审刑司大牢,平日里戒备异常森严,这一次我完全是运气好,碰上天子大婚,又花重金收买了一个审刑司的人。”
凌夷精挑细选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好收买,因为一旦查出来,他们自己也要送命。但是那个李程,最近家人生病了,负担就特别重,他这边又用美人计,又加上金钱攻势,才顺利把人啃下来,正好又碰上天子大婚,他们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把那些狱卒哄骗过去。
审刑司的人其实还是挺谨慎的,酒里还验了验有没有毒,他们没放毒,只是在上乘的好酒放了一部分特制的迷药,想着多拖一段时间。
“但凡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可能就没法把舅舅您救出来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能说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选择眷顾了您。”
胥厉没吱声,而这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外,有人拼命的敲门“开门,查窝藏犯,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我们可要直接进去了”
桑吉没说话,示意底下的人去外头应付那些士兵,能糊弄得先糊弄,还得给这些人塞钱。
他们其实已经塞过一波了,因为审刑司的人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出乎桑吉意料的快。
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带着胥厉出京城,结果审刑司突然带着天子旨意下令封城,他们措不及防,就被拦住了,只好把人先藏在这么个小院子里,而且还要请大夫稳住胥厉的身子,别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胥厉就直接死翘翘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手下脸色很难看,马上就折了回来“不行,桑吉王子,这次来的人一定要进门察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平常要是稍微贪财一点的,可能就靠金钱收买糊弄过去了,但是天子下了令,禁卫军查的特别严格,碰上审刑司,就更难对付,不过现在还好,这次来的好像仍然不是审刑司的人“李程那边会不会已经出卖了咱们”
桑吉道“你怕什么,他又没有看到过我们的脸。”
他们当时就用了那种小范围的迷药,动作的时间又特别快,只是偷了一个人出来,又没有惊动什么人,要是闹了大动静,暴露了真容,那才不好离开。
桑吉来的时候做了充分的准备,自认自己行事缜密,根本没有被抓的风险,表情非常淡定,他看了眼床上的胥厉“为舅舅他易容打扮一番,不要慌张,皇帝不可能一直封城。”
这里可是京都,本来就繁华热闹,容不了太多的人,大部分的食物,京都还是要靠京郊供应商,长时间只让进不让出根本不现实。桑吉也不担心摄政王不配合,他就不信都出来了,胥厉还会愿意回去受折磨。
他现在好言好语的劝说,许下那么美好的愿景,主要是怕对方心怀怨念,然后坑自己一把。毕竟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事和被胁迫是不一样的。
桑吉把胥厉塞进床下的密室,又把之前剜下来的肉丢给了院子里栓着的大狼狗。
他稍微做了一下乔装打扮,和自己的底下人一起出现在了外面“几位官爷,到底是有什么事”
“让让,查窝藏犯”
士兵特别的蛮横不讲理,直接闯了进来,有人嗅了嗅“你这个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药味”
桑吉笑道“几位官爷,我们是收购药材的行商,本来囤了一波药材,正打算卖出去,结果就被关城里,都是小老百姓,做点生意不容易。”
他示意手下的人给塞点银子“这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出城。”
“你这个口音,有点奇怪啊,不是咱们京都本地人吧。”那个为首的人收了银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没找到什么异常,脸色柔和一些,但是走之前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
“对,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看你们几个的眼睛,是胡商不是晋国人”
“对。”桑吉手下的人点点头。
“把他们抓起来”刚刚收过银子的人立马翻了脸,“外地胡商,还有药材,很有可能是嫌疑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通通带走”
桑吉当场懵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暴露,司马彦神经病啊,怎么就要把胡商带走了。
他底下的人立马就要暴起,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不是,几位官爷,我们都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
“不管你清白不清白,反正大牢里装得下先审过了再说”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要是清白自然会放出来,天子脾气实在是太坏了,说了要重点查胡商,他们就得听话,还是把人先抓回去冲业绩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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