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 三个人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李灿灿看着面前的小山村,问道:“辛神,这里就是那座废弃荒村?看起来也不是挺废啊。”
百里辛声音低沉:“这里不是。”
孙凝:“那这里是?”
百里辛:“是荒村的前身。”
孙凝&李灿灿:“……”
所以说, 他们现在来到的,是那个拐人的村子?
三人在村口站了一会儿, 看到稀稀拉拉两个人走到路上。
百里辛习惯性揉了揉怀里狼崽子的脑门, “我们进去看看。”
李灿灿:“好。”
今天村子里面没有办酒席,也没有其他活动,人数本就不多的村子在没有了集体活动后就显得十分寂寥。
村头只有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在打扑克。
百里辛三人径直往里走, 忽然听到旁边喊了一声,“喂, 你们三个干嘛的?”
三人站定, 眼神迟疑地看向打扑克的那几个中年男人。
那几人齐刷刷抬头看来, 眼神中带着打量。
百里辛三人对视一眼,就看到那几个打扑克的男人已经扔掉手里的扑克, 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些村民居然可以看到他们了。
眼看着村民越走越近,三人收起疑惑目光, 迎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过来的是四个中年男人, 他们快速扫过百里辛后眼睛就落到了孙凝和李灿灿身上。
落到他们身上的瞬间, 眼神瞬间变成审视。他们看两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两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李灿灿反感地皱了皱。
孙凝将李灿灿护在身后, 冷声喝道:“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那几名村民才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向百里辛,“你们三个, 是?”
百里辛:“哦, 我们三个是出来玩的, 车开到一半在路上抛锚了,想找人帮忙,找了半天就找到了这里。”
“哦,原来如此,你们车停在哪儿了?”
百里辛随便指了个方向,“那个地方,有点远。”
村民朝着百里辛所指的地方敷衍一看,“是挺远的,都看不到。这样吧,你们看现在天也快黑了,不如现在我们村子里面住一宿,等明天天亮了我找我们村几个人帮忙。”
刚刚还询问的语气现在变得十分热情,“我们村有几间空房子,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百里辛:“好,有劳了,麻烦您带路。”
几个村民闻言一改刚才的冷漠,赶紧有说有笑站在三个人两侧,带着他们往村里面走。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就是这里了。”
“这一户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了,老房子不要就空了出来。不过他们搬走的时间不久,里面的东西还算赶紧,你们可以将就一晚。”
他顿了顿,“或者你们三个可以去我们家里。”
说着,村民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孙凝和李灿灿身上。
孙凝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三个习惯了在一块,住在这里就挺好的!”
“怎么这么凶?”村民皱着眉看了孙凝一眼,“再这么凶,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婆。”
孙凝:“我找不找到婆婆关你屁事,我又不嫁给你,多管闲事。”
几个村民脸上忽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其中一人哈哈笑了一声,“那可还真不一定。”
真不一定什么?
真不一定“不嫁给你”?
呸。
“好了好了,你跟你们三个开玩笑了,”一位村民打着圆场,“我们就是看你们太紧绷了,开个玩笑跟你们热络热络,你们可别往心上去哈。对了,今天晚上李家媳妇有好事儿,在村里请客,你们也算是赶巧了,一块来吃饭沾沾喜气吧。”
“什么好事儿啊?”百里辛问道。
“听说是她过生日,哎,城里来的就是讲究,过就过吧,李家媳妇平时对我们都挺好的,人家要过生日,我们可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
他们正说着,有个人从小巷子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桶走了出来。
那是个女人,她走出来的巷子距离他们此时站的地方只有一条小路之隔。
看到那个女人,其中一个村民道:“看到了没,那个就是李家媳妇,长得挺漂亮的。”
说着,他就冲女人喊了一声:“李家媳妇,在忙啥呢。”
女人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挂着一个围裙。
她正抬着桶的边缘朝着水沟里倒水,听到声音随即抬起头温柔笑道:“哥,我在到泔水呢。”
村民:“倒那玩意干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不让你男人倒?”
女人:“我男人刚从地里回来,我哪儿还舍得让他干活。晚上我过生日啊,都来村里小广场过给我过生日哈,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村民:“哈哈哈,去去去,一定去,我们一个都少不了。李家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女人:“哈哈哈,哥你又笑话人了不是?”
她看了一眼村民身边的陌生人:“他们是什么人?”
村民:“外村人,路上车抛锚了,过来暂住一晚。你过生日的事儿我跟他们三个说了,我让他们三个今晚也过去。”
女人笑起来:“行啊,人越多越热闹,都来都来。”
“我先回去了哈哥,还要准备今晚的饭菜呢。”
女人笑吟吟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拎着水桶走进了巷子里。
看到女儿消失的小巷子,村民不禁感慨了一声,“你看见没,多好的媳妇。行了,你们快收拾吧,我们也要回去忙活忙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现场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李灿灿才低声问道:“辛神,那个李家媳妇是……”
百里辛眼眸微沉:“是阿靓,走,进屋再说。”
走进茅草屋,三人随便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百里辛打开系统栏里的时间看了看,时间显示的是晚上八点多,可外面的天看起来还是下午。
这里的时间是错乱的,已经没法用他们现实中的时间来界定这里的时间。
李灿灿的声音在这间逼仄狭窄的房间中响起,“阿靓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为什么还在这个村子里?难道我们来到了阿靓逃走之前的时间线?”
孙凝:“也有可能是阿靓又回来了。”
李灿灿:“怎么会又回来了?她不是已经逃走了吗?难道是被抓回来了?”
红衣、杀戮、二十几口人、井内尸骸……
她为什么回来的答案似乎已经跃跃欲出。
李灿灿脸色莫名:“她回来该不会是为了复仇吧?为谁复仇?难道是梁婷婷出事了?”
孙凝:“理论不如实践,我们去盼盼家看看。”
百里辛:“好,我也正有此意。”
三人在这间狭窄又落着灰尘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也根本用不着。
再次往盼盼家方向走对百里辛而言已经是非常轻车熟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盼盼的家门。
和百里辛上次来到这里有些不同,他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在举行婚礼,院门什么的都是刚刚粉刷过的,看起来崭新又干净。
可现在再来到这里,院门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了很多,门口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划过,门里面的木屑都外翻了出来。
院门歪歪扭扭挂在门框上,十分萧条。
百里辛试着推了推院门,本来闭着的院门瞬间传来“吱呀”一声,推开了。
大门没有锁。
院子里面散落着许多树叶和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有打扫的样子。
难道里面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三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
紧接着主屋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虽然有些颓废,但百里辛认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和梁婷婷结婚的那个男人,也就是盼盼的父亲。
男人的眼睛有些浑浊,他扶着门框看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是谁?”
百里辛:“我们是今天来村子里暂住的外乡人。有几个人说村里面好几个没忍住的房子,让我们随便选一间。抱歉啊,院子里都是落叶,我们还以为这个房子里没人住。”
“我还没死!”男人重重捶了墙壁一下,“我还活得好好的,别以为我家里只剩下我自己就可以欺负我,我黄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灿灿嘀咕了一句:“可不嘛,都是你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来欺负你啊。”
“你说什么?!”男人忽然瞪大眼睛,恶狠狠瞪着李灿灿。
“干嘛呢,发这么大火,”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外面传来,还没看到人影,先听到了这个声音,“我瞅瞅是谁惹我们黄大哥生气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阿靓走了进来。
和百里辛上次看到阿靓相比,此时的阿靓脸上已经多了几条淡淡的皱纹,原本细腻的手上也磨出厚厚的茧子。
阿靓笑吟吟的,眼睛弯成了月亮的形状,她扫了三人一眼后就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男人的身上,“黄大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看到阿靓到来,男人的表情这才缓和很多,“什么东西啊。”
阿靓:“给你做了件新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她就从拿着的布袋子里面掏出一件衣服。
黑花色。
看到这个衣服男人也是愣了一下,“这个是……”
“黑色,显年轻和干净,这可是我一针一针自己缝的,你快试试。”
说着就主动将衣服塞进了男人的怀里。
“至于他们三个,我刚刚见过,”阿靓开口,“是村长邀请回来暂住的外乡人,车抛锚了,村长让他们在我们村暂住一天。”
阿靓看着三人,“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男人说起这个就气呼呼的,“还不是因为他们以为我这是个空房子,村长也是,带头欺负我是吧。”
“黄大哥你别生气,”阿靓一直在微笑,“估摸着是村长没说清楚,他们也是头一次来,对我们村子不熟悉,你别往心里去。今天是我生日,你如果再生气,就是不给我面子。”
男人瞬间收起了怒意,“那不能,那不能。我现在日子还算过得去多亏了有你日常帮衬,怎么也不会在你的生日当天博了你的面子。”
阿靓努力点头:“嗯嗯,就是就是,对了,今天除了是我的生日,还是一个日子,你猜是什么日子?”
男人有些茫然:“什么日子啊?”
阿靓微微睁眼:“你竟然不知道?”
男人有些心虚:“不知道,你提醒我一下。”
阿靓:“哈哈哈,据说今天是阎王爷的生日。”
男人:“嗯?真的?”
阿靓:“谁知道呢,阎王爷在地底下过生日,也不关我们老百姓的事情。他过生日我们又不能陪他一块去过。你说是吧?”
男人:“是啊是啊,你说什么都对。那我进去试衣服了哈。”
阿靓:“好的。”
等到男人走进了房里,阿靓才收起笑容看向三人:“你们三个现在就出村,过了山后再西走就有一个小县城,你们可以去那里住。我们村子里今晚很热闹,我不太喜欢不认识的陌生人参加我的生日。”
“姐姐,”李灿灿一把专注阿靓的手,“可是我们真的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了,别说十里,现在我们就是一里也走不动。”
阿靓笑容收了收,接着又重新拾起笑容,“今晚会很热闹,我这人喜欢闹,过生日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可能会吓到你们。”
她意有所指道:“一生难忘的那种,这样你们还愿意留下来?”
李灿灿继续摇着胳膊撒娇,“好姐姐,求求你,我们就住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就走。”
阿靓眼神闪烁:“行吧,这是你们自己说的,明天一早马上离开。”
李灿灿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看到李灿灿的笑容,阿靓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她将自己的手臂从李灿灿手里抽出来,“我去拿点东西,你们在院子里等一会儿,我走的时候把你们带到空房子里去,免得你们又走错地方。”
嘱咐完,阿靓就熟练地走进了一个小屋子里。
过了五六分钟,阿靓几乎是和男人一块从屋子里出来的。
不过男人是从主厅里,阿靓是从那个小房子里。
阿靓出来后,百里辛发现她的背包鼓鼓囊囊,里面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从外面看质地有些硬,有棱有角的。
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向阿靓展示自己,“怎么样?”
阿靓温和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正合身,真不错,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啊。”
“那肯定的,”男人害羞地挠挠头,“不过你给我做衣服,你家男人不生气吗?”
阿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跟你又没什么。你是我姐妹的老公,我姐妹不在了,我当然要替我姐妹好好照顾你。”
百里辛三人闻言顿时互相对视一眼。
不在了?
所以梁婷婷已经死了吗?
是什么时候死的?
怎么死的?
李灿灿欲言又止,她深呼吸几下,终于还是努力克制了下去。
阿靓在临走之前又嘱咐了男人一定要来参加自己的生日,这才带着百里辛三人离开。
临走前,百里辛又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穿着黑底黄花的衣服站在院子里,脸色微微泛着苍白,远远一看,那衣服仿佛寿衣。
阿靓离开巷子就不再微笑,她面无表情地将三人领到了一个院子前:“这里面没人,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不过你们今晚估计也睡不着。”走的时候,众人隐隐约约听到了阿靓的嘀咕声。
等到阿靓消失在巷子口,三个人又悄悄溜了出去。
他们在去盼盼家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学校。
上次百里辛来这里时还完好无损的学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到处都是烧过的痕迹。
再加上他曾在荒村看过其中一个女人烧焦的脸,基本可以断定,被烧焦的女人,应该就是梁婷婷。
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梁婷婷是死在了火海中,而起火的地方,正是学校。
这次路上没什么人,路过小广场的时候,小广场上已经摆放了几张桌子。
趁着没人,他们迅速溜进了学校。
一场大火,将学校烧成了废墟,学校大门也被烧毁。
燃烧的大火将草木烧毁,草木灰又成了野草的养料,此时的学校里面虽然房子是没了,但遍地都是疯长的野草。
在野草蔓蔓之中,孙凝低声喊了一句:“快来,我知道那口井了。”
两人刚走到井边,就看到孙凝朝着井里扔了一个东西。
李灿灿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一根火柴。
火柴还燃烧着细微的火焰,给幽深的井底带去了一丝亮度。
李灿灿朝着井口看了一会儿:“这个井好像是正常的,井底都是落叶和杂物,并没有沉下去。”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现在能看到我们,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干预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李灿灿看着学校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孙凝:“最好还是别,我们不能阻止一个女人的复仇。”
李灿灿:“你说得对。”
“李家媳妇,你干嘛去啊。”
远远的校门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招呼声。
“哦,我去学校那儿弄点草扎个草编玩具。”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啥都会。”
三人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赶紧找了个地方多了起来。
就在他们躲起来的瞬间,阿靓单间背着刚才那个背包走了进来。
背包里依旧沉甸甸的,从外面看去隐约能看出棱角。
阿靓在进入学校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她冰冷着一张脸走到一处墙角,自言自语道:“放在这里?”
“不行,这里会被发现。”
说着,阿靓朝着旁边挪了挪,又来到了另一处角落。
而这处角落,距离三人隐蔽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三人顿时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女人站在墙的这边,他们站在墙的另一边,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阿靓站在这个墙角发了好几秒的呆,接着他们三人就听到一声低低长叹:“这里也不合适。”
说着,阿靓转头,又走到了另一处角落。
她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在了一处距离井口很近的杂草丛生角落里。
站在那里,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地方好,隐蔽,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此时,阿靓才会心一笑。
她将背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一个一个摆好。
李灿灿三人从墙角探出头去,当看清阿靓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时,李灿灿瞳孔怔了怔。
那是两个牌位。
左边的牌位上写的是梁婷婷,右边的牌位上写的是盼盼。
梁婷婷和盼盼的牌位……
将两个牌位小心翼翼摆放在隐蔽的草丛之后,阿靓温柔地抚摸着她们的牌位,“婷婷,盼盼,你们乖。我今晚要和村子里的叔叔阿姨们玩一场捉迷藏。盼盼,姨妈玩捉迷藏可厉害了,等下给你看看姨妈的厉害,姨妈会抓到很多很多人。”
阿靓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枯井,“抓到一个,我就把他放在这里一个。你们好好数数,看看我能抓到多少个。”
“今晚的游戏很精彩,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这些,阿靓又一次抚摸了一下两人的牌位,这才走了出去。
等到阿靓走远,三人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看着摆在角落的两个牌位,李灿灿有些失声,“所以,这就是盼盼之前说过的,那次捉迷藏?”
“盼盼的确被藏起来的,但藏起来的不是盼盼本人,而是她的牌位。”
……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已黑。
原本只有几张桌子和椅子的空荡荡小广场上已经坐满了人,百里辛三人也赫然在列。
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佳酿,有的人已经开始动筷子。
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的人,尤为特殊。
之所以说他们特殊,是因为百里辛在这张桌子上竟然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那一女四男。
就是先前将三个女人带到村子里的那几个人。
而这张桌子和他旁边桌子上坐的其他人百里辛看着都很陌生,他们并不是村子里的人。
随着夜色渐黑,广场上的小桌子很快就坐满了人。
阿靓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白色碎花连衣裙。
今晚的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直盘在头上的长发散落了下来,脸上还能看出化了淡淡的妆,嘴上涂了一抹嫣红。
她一笑,恍惚间让百里辛再次看到了曾经那个豁达的短发女人。
阿靓冲着那两个陌生人的桌子举起酒杯,“感谢我的媒人们和媒人的同事们能够百忙之中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真是太感动了。”
媒人们,和媒人的同事们。
随意这两桌,都是拐卖犯?
她姿态洒脱,反倒是桌子上的有人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笑着。
其中一个女人站起来,她和阿靓有些熟络,显然当初就是她把阿靓带来的这个村子。
“阿靓,你现在相信我们当初说的话了吧?我们都是好人,但是被外面的人误解了。你看,如果没有我们,你哪有这么好的村民朋友和老公?”
“是啊。”桌上有个人喝高了,醉醺醺开口,“可不是嘛,我们明明是在做好事,帮男女搭桥。谁出力不得收点利息,他们竟然说我们是人贩子,我们怎么就是人贩子了,太坏了,我受不了这个委屈!”
阿靓笑容越来越大,“是啊,我谢谢你们,我替我们全村和我男人谢谢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们今天就不会坐在一起,真好。”
女人表情一脸感动:“阿靓啊,还是你有良心,不像有些人,又是逃又是骂。”
“姐,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开口,“阿靓以前也逃出去过,不过后来又自己回来了。”
“可不是嘛,出去看了一圈,才发现还是我们村子好。”
“对嘛,阿靓是个好孩子,虽然最开始犯了错,但她懂事啊,回来后可好了,乡里乡亲的但凡有点事情,就都会给我们帮忙。阿靓给我们村民办了不少实事儿呢,我们都很喜欢阿靓。”
“老李啊,还是你们家阿靓哈,不想我们家那个,跑了就没回来,哎!”
“阿靓知恩图报,知道老李不容易。你们家那个就是个白眼狼,亏我们对她那么好。”
村里的男人们喝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夸个不停。
全程,阿靓只是保持微笑,举着酒杯。
含笑的脸上,眼神却是一片漠然。
百里辛和李灿灿孙凝缩在墙角,默默关注着面前这场闹剧。
百里辛发现,村子里面的人,和前几年相比,少了很多。
几乎只剩下老人和男人,大部分女人和孩子全都不见了。
“真是邪了门了,”一个男人气鼓鼓开口,“你说我把我家那口子关得那么严实,她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你纳闷,我还纳闷呢,我还给我们家那个上了链子呢。该跑不是还是跑了?”
“这些臭娘儿们,自己跑了也就算了,还把孩子也拐跑了,那可都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我还指望着这些命根子给我养老呢,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儿不就是为了这么点目的吗?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要配上嫁妆。”
“这女儿可不就是赔钱货,养大了还好说,说不定还能赚回来彩礼钱,养不大死在外面,不就全都浪费了?”
“嘭”的一声脆响,阿靓赶紧皱眉道歉,“真抱歉,我不小心把东西打碎了。”
“没事没事,”村里的几个男人大度挥手,“碎碎平安嘛,你过生日,好兆头。”
“我把碎玻璃收拾一下,免得等下伤到人,你们喝你们的,尽情地吃喝,吃好喝好。”阿靓低头将玻璃碴一点一点捡起来,有些很细小的捡不起来,阿靓就用土把它们埋在了地下。
餐桌上,觥筹交错。
“阿靓,酒没了!”
“诶,好,这就来。”
“阿靓,这个小虾干真好吃,下货贼快,还有吗?”
“还有,我再给你添。”
“阿靓,有烟没有啊。”
“有有有,这不就是吗,给你。”
这是阿靓的生日宴会,这些人去将阿靓当下人一样使唤,丝毫没有将阿靓当成寿星的意思。
一场生日宴,寿星忙成了陀螺。
他们并不是真心来给阿靓过这个生日,只是想蹭吃蹭喝、贪点小便宜罢了。
等酒足饭饱有人提出离开的时候,阿靓才停下忙碌的身影,“哎,别走别走,等下还有惊喜呢。”
说着,阿靓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正准备走的那人赶紧停下,“有惊喜,是什么啊?”
阿靓,“说不出还能叫惊喜吗?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本来要走的几人看阿靓那神神秘秘的表情,立刻又坐了回去。
阿靓这时才将手里的酒壶放下,“各位是不是都吃得差不多了?我这个寿星今天招待怎么样?”
村民喝得舒舒服服,一个个不禁竖起大拇指,“好,好极了,还是阿靓懂事。”
阿靓眼底笑意浮现,“那就好,我就怕招待不周,既然都吃好了,要不咱们来聊聊天吧?”
“就从那些逃跑的新娘说起好不好?”
有个村民不耐烦开口:“说她们干嘛,这么好的日子,提她们晦气。如果实在没有话题,要不然还是赶紧把惊喜拿出来吧!”
“别啊,”阿靓,“酒越放越醇厚,这个惊喜也一样,多等一会儿,惊喜才会也有意思。你们刚才不是好奇,为什么那些新娘能逃出去吗?”
“我知道为什么哦。”阿靓笑了笑,嘴里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村民都喝高了,摇摇晃晃茫然地看向阿靓,“你怎么知道的?”
“村头王家的新娘,逃跑的那天是不是穿了一件红花衣裳?王家还把她锁在了小屋子里,不让人出来是。不过我知道,王家喜欢把钥匙偷偷藏在砖头下边。只有没人的时候打开,就能把人放出来。”
“还有村后边赵家媳妇,锁着锁链那个。那链子可真粗,用钳子钳了十几下才给弄断。怎么能给媳妇用上拴牛的链子,太狠了吧。”
“嘻嘻嘻,还有孙家媳妇,孙二哥家的媳妇,杨家媳妇……”
一个村民忽然打断了阿靓的声音,“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知道钳了十几下才弄断?你,你当时看到了啊?”
“哈哈哈哈,”阿靓的表情忽然疯狂起来,“你傻逼啊,就是我把她们放走的啊,我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们还没听懂吗?!”
“我放走了赵家媳妇,我钳断了锁链,那些逃走的新娘子,全都是在我的帮助下才逃走的!”
原本喧哗的酒桌上忽然寂静一片,村民们茫然地看着阿靓,酒精麻痹了他们的神经,也阻止了他们的思考。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找阿靓算账。
可人刚站起来,腿一软,就这么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阿靓收起狰狞的表情,用看死人一样的表情看着这些人,“白费力气,我在这些饭菜和酒水里都下了药。现在正好是药效发作的时候。我为了等着一天蛰伏了五年之久,我一步步取得你们的信任,把所有罪人全都聚在一起,为的就是今天。”
村民们显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依旧颐指气使地指着阿靓,“阿靓,你个婊/子,你想干嘛?!信不信我们合起伙来打死你?!”
“打死我?”阿靓狰笑,她随手拿起一个空啤酒瓶子往石凳子上一摔,酒瓶子立刻碎成了尖锐的利器。
阿靓握着酒瓶子的瓶口,慢慢踱步到刚才说话的男人面前。
男人依旧习惯性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阿靓,在这些人眼中,女人低下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他们永远都改不来。
在男人傲慢的目光中,阿靓高高举起酒杯,用力刺下!
“啊!!!!好疼!!!”
惨叫声猛然划破长空,与此同时,鲜血从男人身上喷涌而出。
“你要杀了我?呵呵,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喷涌的鲜血溅在女人狰狞的脸上和洁白的裙子上,女人那张漂亮的脸瞬间变得一片恐怖。
她扭曲的五官中有着仇恨和大仇得报的快意,墨绿色的酒瓶子被她不断挥舞,最终墨绿变成了鲜红。
在一声声的惨叫中,男人渐渐倒在了血泊中。
临死前,他双目圆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死掉的。
一个人的死亡,瞬间威慑到了所有人。
原本傲慢鄙夷、高高在上的目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震惊。
“啊啊啊,杀人了,真的杀人了!”
“救命啊,疯了,阿靓她疯了。”
“这个疯女人,她就是疯子!”
他们想要逃,他们努力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也和地上的那人一样,一个个的都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们在哭,在叫,在喊。
她却在大笑。
她站在瘫软的人群之中,目光中的恨意将眼睛都染成了红色。
印着碎花的洁白连衣裙已经变成了斑驳的红白交错。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救了所有的女人,却唯独救不了我最想救的那一个。”
“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所有人都该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要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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