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我说,稍等一下。”
曹老板走到门边,先是向外面张望了一下有没有人在, 确定没人后才将门关上, 又走回到了房间里。
他看了一眼站在周围的捕快, 缓缓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喝了一口水润润喉,他才继续道:“那天天上的月亮很圆,我记得应该是十五十六这样的日子。”
“我有一笔很大的瓷器生意,为了能够促成这桩生意, 我多方打听那位大人的喜好。就听说那位大人很喜欢听曲, 但那位大人身份特殊, 我不能把人请到青楼里去,所以就想将人请到家里来。”
“我那可是真金白银砸了不少钱进去, 又是卖老情面, 才请动了小翠来我们家给那位大人表演小曲。”
“事实证明, 我这个钱砸得很值得。”
“小翠的琵琶让那位大人很开心, 大人开心了, 我这生意自然就谈成了, 当时我为此还偷偷塞给小翠一大笔钱,算是对她的补偿。”
百里辛:“补偿?对什么的补偿?那一身伤吗?”
曹老板拿水的杯子抖了一下:“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你情我愿的事情。”
“而且我起先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有那样的癖好啊, 我如果知道, 怎么会拿着自己的老相好去应酬那位大人呢?”曹老板说完, 立刻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不见得吧?”百里辛目光锋利地盯着对面的曹老板, “你真的不知道吗?如果那个人有那样的秘辛, 身边人不会不知道。你是商人, 钱都是花在刀刃上, 你拿钱砸出来的消息,会只砸出一半就停下?”
“我倒是觉得,你一早就知道了那个人有那样的癖好,但为了自己的生意,还是把自己的老相好送了出去。老相好再好,可一个青楼女人,哪有钱来得香啊。曹老板是生意人,这笔账怎么会算错呢?”
曹老板的手指一哆嗦,手里的水杯没有拿稳,瞬间就洒落在了桌面上。
他慌乱地拿起袖子擦去,“大,大人,你有些事情,不能瞎猜。”
“这桩买卖里你到底是怎么算计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你再往下说吧,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百里辛淡淡扫了他一眼,开口道。
曹老板犹豫了两秒,才道:“是,是王爷。”
百里辛扭头看了张彪一眼,“我们青城镇还有王爷?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张彪:“这位王爷深居简出,平时都不出门,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青城镇里很多人都不知道镇子里住了位王爷。”
“这位王爷是几年前搬过来的,据说是厌倦了朝堂纷争,听闻青城山上的青城派可以成仙,所以搬到了青城山脚下的青城镇居住。”
百里辛:“原来如此。”
说完他看向曹老板:“当天的饭桌上,除了你和王爷,还有谁?”
曹老板:“就,就只有我和王爷了,再就是小翠,还有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形影不离的赵管家以及在饭桌上伺候的几个下人。”
百里辛:“一个厌倦了朝堂的王爷,一个玉器行当的大能,还有几个看起来是背景、可或许也有杀人动机的下人。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一遍了,别再让我一句话一句话地问下去好吗?”
曹老板:“好,好。我说。”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王爷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原本小翠刚进来,一切都很正常。她陪着我俩吃了些酒,酒足饭饱后就开始抱着琵琶弹奏起来。”
“后来王爷喝了些酒,喝高兴了,就去拉扯小翠。”
“然后……”
他顿了顿,眼球在眼睛里飞快地左摇右晃,“然后,他们就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小翠就满身都是伤,说什么也要回去。”
“我看这不行啊,万一她乱说话,所以就给小翠塞了一大笔钱,又是安抚又是好言相劝的,小翠才消了气,说不会说出去。”
张彪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去的确会有辱王爷的形象,所以很有可能是你为了掩人耳目而杀人灭口。”
曹老板脸色唰地一白,“捕头大人啊,冤枉啊,我帮王爷杀人灭口,我就是为了谈一笔生意而已,我犯得着为了些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张彪又皱了皱眉:“那就是王爷,王爷为了掩人耳目而杀人灭口,他怕小翠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动的手。你说,那天晚上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曹老板:“应该是三更天,我记得当时更夫刚打完更不久。我看王爷醉得不轻,原本一直挽留王爷住下,可王爷执意要走,我看他步伐不稳,还一再跟管家嘱咐,好好照顾王爷。”
“他当时都喝得那么醉了,应该不可能杀人啊。”
“有可能只是装醉,”张彪眉头紧锁,“再说他身边不是还有个管家吗?他不行,他管家还不能动手?”
“三更天,这个也和死者死亡的时间对上了。仵作推断过,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在四更天左右。王爷离开后接着去找小翠,杀死她投河,时间刚刚合适。”
曹老板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他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又慢慢将嘴巴闭上。
百里辛眼睛全程落在曹老板的脸上,“你说你给了她很多赏赐?”
曹老板愣了一下,才有点了点头:“是的,没错。”
百里辛:“但是我在看卷宗的时候,怎么发现她身上什么钱财都没有?你给了她什么东西?金子?银子?还是什么?”
曹老板:“有金子银子,还有些首饰什么的。我真的是尽力补偿她了,我当晚给她的那些钱,她估计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我还记得我将一对十分珍贵的玛瑙耳环送给了她,她喜欢那对耳环很久了,我送给她之后,她才消气的。”
百里辛:“那么为难题来了,为什么尸体身边没有这些钱财?它们都去哪儿了?难道是长腿跑了?”
曹老板眼睛猛得一亮:“对了,她的钱财都不见了啊,那说不定是有人谋财害命呢?!怎么就是我们杀得呢?我和王爷的钱财,还不至于贪图她那点洗哦东西。”
张彪:“万一你把东西给完之后又后悔了呢?或者说你们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将东西拿走,营造出一种谋财害命的假象。以你们的身份不至于去抢那些东西,这些丢失的东西反而能帮你们洗脱嫌疑。”
曹老板瘪了瘪嘴,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真的不是我啊,干嘛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扣啊,认真的不是我杀的啊,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我?”
“你能画出那对玛瑙耳环的样式吗?”就在曹老板无奈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百里辛忽然开口,“或者说有这种同款项链吗?”
曹老板:“这个项链是我请师父专门雕刻的,只此一件,是独一无二的,没有重复。不过样式我有的,我这就给你找,稍等。”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后匆匆走到书桌后面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摞图纸,找了好一会儿才从下面抽出来一张。
“这就是那件耳环的样式,请看。”
将图纸小心翼翼递给百里辛,想到桌面上刚才还撒下了水,曹老板还十分认真地又将桌面擦了一下。
张彪凑到了百里辛身边,这个耳环的样式很奇特,如果真要说的话,很像音符的造型,在音符上面还雕刻了一些精美的花纹,如果只有这么独一无二的一件的话,的确很好辨认。
“这张图暂时先交由官府保管,等案件查办完毕后我们再还给你。”百里辛说着,将图纸叠好,递给了张彪。
曹老板闻言赶紧摆手:“不用还不用还,就送给你们衙门了,你们尽管拿走。”
他稍稍一顿,咬咬牙再次开口,“不仅是这张图纸,大人你如果在外面瞧见我这里的玉器有什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一并带走。”
百里辛挑眉:“你这是在当众贿赂我?”
“不不不,”曹老板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怎么能叫贿赂呢?我这就是单纯地想和大人交个朋友。您千万不要多想。”
百里辛:“你再好好想想,那晚还有什么事情遗漏了吗?”
曹老板眼睛眨了两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了,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是个正经商人,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您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帮就帮,绝不推辞。”
百里辛盯着曹老板又看了好几秒,就在曹老板都快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百里辛才收起视线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曹老板,你留步,我们先走了。”
看到他们要走,曹老板赶忙追上去问道:“大人,外面的瓷器……”
百里辛:“不用了,曹老板,您还是将这些瓷器留给您真正需要的朋友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不太适合做朋友。”
等到他们走远,曹老板才长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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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曹老板的玉器行走出来,张彪皱着眉看向百里辛:“先生,他明显在撒谎,或者说是隐藏了什么细节。你看他那个怂样,你就这么走了?我看就应该将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遍,他什么都招了。”
百里辛:“那如果他不是凶手呢?只是为了隐藏一些自己羞于开口的话,我们把他关起来,屈打成招,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张彪:“那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他了?”
百里辛:“谁说不管了的,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你去办一件事情。”
说着他将张彪叫到自己身前,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几句。
张彪听完眼睛倏然一亮,他用力点了点头:“好的,大人。”
“还有那个耳环,找画师多画几张,让兄弟们人手一张,让他们挨个去打听。”
张彪:“怎么打听?”
百里辛:“如果凶手是谋财害命,那这个耳环很有可能会被典当换钱。你们就去各个典当行、玉器行或者小贩那里打听。这个耳环很独特,如果看到过,一定不会忘记。”
张彪:“好。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百里辛:“要的就是打草惊蛇。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年了,现在它就像沉入河底的泥沙,只有将水搅动起来,沉淀在河底的泥沙才会重新翻滚。”
“当水面浑浊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那片脏污的泥沙到底在什么地方。”
张彪恍然大悟,他赶紧应了一声,可随后看到百里辛移动的方向,又疑惑地问道:“先生,你现在是要去什么地点?”
百里辛:“去买块豆腐。”
张彪:“啊?”
买豆腐?干嘛?上吊?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呢。
张彪随口接了一句:“需要我陪你去吗?”
原本以为百里辛会说“不用”,可百里辛却点了点头,“需要,很需要。”
张彪:“啊?”
难不成先生提不动豆腐?
事情紧急,张彪将耳环的图纸交给年轻捕快让他去找画师复刻,又让其他捕快先回衙门,只留下自己跟在百里辛身边当苦力。
本来以为百里辛说的是玩笑话,可张彪很快发现,先生是真的去买豆腐,因为他真的走到了一家豆腐铺子的门前。
卖豆腐的是个年轻女人,生意还算不错。
她原本正在低头给人切着豆腐,抬头的一瞬间瞥见张彪,笑容忽然僵了一秒,接着才又继续低头切豆腐。
张彪盯着年轻女人的脸,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可以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努力回忆了很久,才猛然想起来,“大人,她是小翠出事那晚跟在小翠身边的丫鬟?”
百里辛“嗯”了一声,只是默默站在铺子的旁边,静静等着女人卖完豆腐。
等招呼完最后一个客人,她才看向百里辛和张彪,“客人,你们也是买豆腐的?”
百里辛:“不是,我们有点事情想要问一下老板娘。”
年轻女人:“那你们能不能先等一下,等我将这么豆腐卖完,就剩几块了,很快的。”
“不用了,我都买了。”百里辛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碎银子递过去,“我带回去,中午给衙门里的兄弟补补脑。”
张彪:“……”
补补脑……先生是在暗示他们这群人没脑子吗?
呜呜呜。
年轻女人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接过百里辛的钱,麻利地将豆腐装进了袋子里打包好。
等全部做完,她收起支棱着的板撑,关上柜门,擦了擦手后看向百里辛:“我收拾好了,二位大人,来里边坐吧。”
两人进了屋子,年轻女人立刻将门关上,似乎是害怕街道上的人看见。
发现两人在看自己,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二位客官不要见笑,这街上消息传得快,今天摔了一跤,明天就传遍了整条街。我一介女流自己开个豆腐铺子不容易,不想明天被闲言碎语淹没。”
张彪有些惊奇:“你好像对我们的到来一点都不好奇。”
年轻女人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你们,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晚。”
张彪诧异地看向百里辛。
百里辛:“那你觉得,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年轻女人:“我和官府有接触的案子只有一件,就是小翠姑娘自杀的那个案子。你们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那起案子来的吗?”
百里辛:“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人:“我以前在青楼给小翠姑娘当丫鬟的时候,小翠姑娘给我起了名字,叫笑儿。后来我被赶出来,我就给自己又起了一个名字,叫平儿。平平安安的‘平儿’。”
百里辛:“平儿姑娘,当年是你亲自到衙门销案,说小翠姑娘是自杀的,怎么又盼着衙门的人来找你?难道里面另有隐情?”
平儿:“我,我……对不起,我说了谎。”
张彪瞪大眼睛:“?!不知道你就敢随便来衙门销案,你真是胆大包天!”
平儿缩了缩脖子,眼泪瞬间被逼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当时太害怕了。”
张彪看到对面女孩掉眼泪,瞬间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哎,你哭什么啊,你别哭啊。那就是你做错了,还不让我说你两句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行了吧!”
平儿哭得更难过了。
张彪求助般地看向百里辛,就听百里辛问道:“平儿,我刚刚从曹老板那里出来,他说那天晚上,王爷喝到兴起处拉着小翠进了房间。等出来的后已经遍体鳞伤,之后曹员外给了她一些钱当补偿,小翠才离开的。是这样吗?”
平儿瞬间就不哭了。
她瞪大眼睛,眼睛里面满是愤怒,“他胡说!如果只是这样,我家小姐怎么会感受到那样的屈辱?”
百里辛:“那你说说看吧,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平儿没有再继续哭,但也没有开口要说的意思。
她坐在那里,手指不停搅动着身上的围裙,看起来十分抗拒。
百里辛:“我们之所以重新调查两年尘封已久的自杀案子,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案子的疑点。我们认为这起案子很有可能是谋杀。你也说一直在等我们,现在我们来了,你还想再像两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吗?”
平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自我说服一般用力点了点头:“好,我说。”
“当年,他们并没有回房间。”
张彪:“什么没有回……”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住了口。因为他反应过来平儿说的是什么了。
王爷,并没有带小翠回房间。
也就是说,那场暴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平儿眼眶通红,她咬了咬嘴唇,“小翠姑娘一直在向我求救,可我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王爷就是个疯子,他不仅喜欢凌虐,还喜欢看别人作践别人。”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王爷作践,又看到小姐绝望地承欢了许多人。”
“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那时候小姐其实已经全身虚弱,可她依旧执意要走。因为如果再留下来,她怕自己的命都会没了。”
“我们是趁着他们喝高了的时候溜走的,走的时候甚至连琵琶都没有带。我们互相搀扶着,那时候已经三更天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就这么逃啊逃,跌跌撞撞逃到了桥上。”
“然后小姐就倒在了桥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背不动小姐,小姐让我去给她找个轿子。我就赶紧离开去给小姐找轿子去了。”
“结果我刚离开没多远,就听到小姐的叫声。我当时回头一看,就看到小姐被人推进了水里。那个人穿着黑衣服蒙着黑色面巾,小姐掉下去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我猜,他是找我。”
张彪:“所以你才躲了起来?”
平儿点了点头:“没错,我很害怕,害怕他们找到我后把我也杀了。我在附近多了一天一夜,我身上也没什么盘缠,又饿又渴,没办法只好回了楼里。刚一回去就听到了楼里报官的消息。”
“原本我听到已经报官了,就觉得自己肯定安全了,小翠姑娘也能沉冤昭雪,所以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衙门说明情况。”
“可我刚走到衙门,就……就看到县太爷和那天曹员外家的客人一块走出来。我还听见县太爷一口一个‘王爷’地叫着,县太爷见了那个人都要恭恭敬敬、点头哈腰啊。这样的人,我怎么告发得了?”
“可我当时已经击鼓了,我太害怕了,就说出了‘小姐是自杀’的这句话。”
她顿了顿,咬住嘴唇:“看得出来,那位王爷听到我这个答案,很满意。”
“你当初怕死,说了假的口供,现在两年时间过去,面对我们的再次询问,为什么敢说真话了?”张彪眯起眼看向平儿:“当初怕死,现在就不怕了吗?”
平儿低着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接着倏然抬头看向张彪:“因为你是张捕头啊!”
张彪瞬间一愣:“什么意思?”
平儿:“我当年说谎,不仅仅是因为我贪生怕死,我还怕官匪勾结,将我说的话黑白颠倒,将我送进大牢里抵罪。我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忘记给我的小姐翻案。这两年来我也了解了很多衙门里的事情,我知道你,你刚正不阿,是我们青城镇真正的父母官。你从来不看林县令的眼色,是真的为我们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官。”
“我相信如果是您,一定会发现问题,来找我的。”
张彪:“既然你相信我的为人,为什么不主动找我?而是等到我来找你?”
“因为……”平儿踌躇了两秒,“因为,我有次无意间听见,你似乎并不喜欢青楼女子。我很担心我主动去找你,不仅不会翻案,还有可能会引起王爷和林县令的注意,我命如草芥,就算忽然死了也没人发现。”
“我这些年为什么要把铺子开到这里来?因为这里人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有人想要杀我,也不敢动手。而且我每天都开门出摊,和来买东西的人都很熟络。这样一旦哪天不出摊了,也会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彪忽然有些哑然。
他在将青楼女子视为肮脏的时候,这里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女人一直为了活着努力生活着。
她这么信任自己,可自时隔两年才来找到她,让她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整整两年。
张彪抬手朝着女人抱了抱拳,“抱歉,是我的失职!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人害了你。”
平儿擦了擦眼泪,“大人,我就知道,你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感动的时候,百里辛却在环顾四周,“平儿,这个铺子,是你从青楼被赶出来开的吗?”
平儿“嗯”了一声,“是的大人。”
百里辛:“这样一个闹市区,开这么个店铺得花费不少钱吧?”
平儿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都是平时小翠姑娘赏给我的钱,我每次睁开眼看到这家铺子,就觉得羞愧难安。我用小翠姑娘给我的钱谋生,小翠姑娘死了我却不能为她沉冤昭雪。”
百里辛:“哦,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刚才说,你们当日是偷偷溜出去的。可曹老板却说当时小翠走的时候,他塞给了小翠很多钱,我问你,当日曹老板给小翠钱了吗?”
“还给钱呢!”说起曹老板,平儿立刻变得愤怒起来,“我们当时连琵琶都没有带走,怎么会还拿钱?能跑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近。”
张彪和百里辛对视一眼。
百里辛:“好,我知道了。你当时做完伪证之后,有人找过你吗?比如说曹员外之类的人。”
平儿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但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是在暗中监视我。所以我想恳请二位爷,你们出去后什么都别说,就只说我还是之前的供词,好吗?”
张彪点了点头:“放心,在没有找到真凶之前,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明天我会派两个手下在这里全天暗中保护你。”
平儿顿时感动:“还是你想得周到,多谢您,张捕头。”
张彪:“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让你担惊受怕两年。”
平儿破涕而笑,可随后又满脸担忧:“可对面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小翠小姐只是一介青楼女流。”
“你真的愿意为了像我们这种人,和那样拥有强权的人对抗吗?你很有可能会因此丢了官,甚至有可能还丢了性命,这值得吗?”
“我一直盼望着你们能有人来找我,可又有些惶恐给你们来找我。”
“明明案子已经结案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起重审此案?”
张彪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因为这起案子,当年本就不该结案。当年草草结案已经是个错误,我没办法让这个错误就这么错下去。”
“而且……”他顿了顿,朝着百里辛的方向抱了抱拳,“你真正该感激的,是这位先生。如果不是他在调查以前卷宗的时候发现了疑点,我可能真的永远都不会来找你。”
“找你对你而言弊大于利,我们今天的谈话很有可能会打破你这么长久以来的平静,不过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平儿认真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张捕头!”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平儿将打包好的豆腐交给百里辛,手上还那种刚才的那锭银子。
百里辛:“给我豆腐可以,怎么还把钱也给我,你这生意经学的不太行。”
平儿笑了笑:“大人说笑了,你们专程过来,我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钱?这豆腐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们拿回去尝尝,觉得好的话再过来。”
她说着,伸长胳膊往百里辛面前递。
百里辛微微垂眸,眼尾余光看到平儿藏在衣袖下面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不禁出声问道:“你这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平儿赶紧用袖子挡了一下:“这是我刚开始做豆腐的时候操作不当,伤到了。谢谢大人的关心,女人自己干的,有几个不受点伤的。”
百里辛最终只是拿过了豆腐,和张彪一块离开了。
……
从平儿豆腐坊离开,张彪看了看天色,“先生,已经晌午了,回衙门?”
百里辛点点头:“好,走吧。”
衙门里有自己的厨子,百里辛问过张彪,县太爷中午一般都是回家吃的,除非是有脱不开身的案子,才会在衙门里吃。
看到百里辛和张彪一块回来,年轻捕快立刻凑上来:“头儿,我已经将画交个画师了,今天下午就能画出三十张来,我们拿到画就开始全城寻找。”
张彪哈哈大笑两声:“干得好,不愧是我张彪带出来的崽。”
百里辛:“你什么时候派人去保护平儿?”
张彪:“今天下午,怎么了?”
百里辛:“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别忘了。”
张彪立刻拍了拍胸膛,“放心,这么大的事情,忘不了。”
年轻捕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张彪拎在手里的豆腐:“哇,头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心善?早晨给我们买豆浆油条,中午给我们买豆腐。”
张彪:“哎哎哎,这豆腐可不是我买的,是先生给你们买的。说是可以补脑,你们可能全吃完,先生的一片心意。”
“什么?先生买的?”本来坐在不远处拉呱的几个捕快闻言凑近了些,“既然是先生买的,别说豆腐了,盘子我都给先生舔得一干二净。”
“盘子?你还轮得到舔盘子?我告诉你,你也就配看着我吃。先生买的豆腐,还是补脑用的,我吃了之后,不求能像先生一样聪慧,有一半……啊不,十分之……不不不,千分之一就够了!”
“这豆腐可是我先看上的,我看谁敢跟我抢!”
“得了得了得了,”张彪烦躁地摆了摆手,“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这豆腐这么多,做出来够你们分的!都给我去院子里练功去,看着你们这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心烦。”
捕快们闻言纷纷哀嚎一声,悻悻地走到了院子里。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张彪才冲着百里辛笑笑:“先生勿怪,他们是喜欢你,才会这样的。都是一群大老粗,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就只会用这种三岁小孩才会用的笨拙办法跟你套近乎。”
“我今天早晨一来,他们就凑上来跟我打听你的事情。他们昨儿晚上都听说了你昨天在赌场的英勇事迹,现在一个个的都把你当成了神仙。”
百里辛看着院子里呼哧呼哧练武的几人哑然失笑:“我不过就是赌了一局,太夸张了。”
张彪:“就是因为你才赌了一局,才更神。一局,就把赌场铺子给掀翻了,还把老板逼成了反赌的。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神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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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哼哼,算你小子有眼力见,知道我们辛神的强大。咱就是说,就咱们辛神这气魄,去哪儿都是万人迷好吗?明明可以百花齐放,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哎,辛神啊,我为你不值。】
【你先别为辛神不值了,你先为你自己默哀吧。如果让大佬在后台检测到你说的话,你恐怕离死不远了。竟然公然挑唆辛神移情别恋?呵呵呵。】
【是的,一路走好,大佬的坏话你都敢说?】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没有说大佬的坏话,我只是在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夸赞辛神。】
【夸张吗?我觉得你前面夸奖一点都不夸张啊,很贴切。】
【我已经一天没见到大佬了,好想再看到他俩啊。昨晚给我的冲击力太大,我很想知道,和尚大佬的嘴唇为什么会破了?他受伤的不是肩膀吗?怎么就嘴巴破了呢?】
【哟,你这明知故问的小绿茶劲儿,跟着辛神学的吧?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学得可真像。】
【论阴阳怪气,谁有姐姐学得像。】
【都是辛神的好徒弟,各位姐姐别争来争去,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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