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该不会一晚没睡吧?”世子“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他的身上滑下。
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外衣。
桌子上摆放的烛火早就熄灭了,不过不是自己燃烧没了, 而是被人吹没了。
上半截燃烧干净,下半截还完好无损地立在灯架上。
世子茫然地看向房间中唯二的青年:“衣服是你给我披上的?”
百里辛朝他扫了一眼:“不是。”
“它自己长腿跑上去的。”
世子:“……”
骗鬼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这蜡烛,也是你吹灭的?”
百里辛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它们很懂事,看到你睡着了, 怕吵到你的眼睛,自己灭了。”
世子:“……”
来人!把这个胆敢把我当傻子的刁民拖出去!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火气, 世子的目光最终落到了成堆的书上, “这些书,该不会是你一晚上看的吧?”
这么厉害?难道是神人?
百里辛挑了挑眉,“你觉得可能吗?”
世子第三次哑口无言。
他脸皱起来,一脸郁闷地盯着房间里的青年,忽然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父王请来的这个男人,和以前其他人都不一样。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百里辛伸了个懒腰, 将书重新一本一本摆在书架上,“世子殿下,已经辰时了, 草民还要去衙门,就先告辞了。”
说着, 也不等世子说句“好的”就直接推门离开, 那模样好像多一刻都不愿意待在这里。
世子推开窗户, 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人带风的背影。
这次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前那些先生,恨不得天天泡在他家里、站在他面前,天天给他讲大道理,生怕怠慢了自己,少从父王手里拿钱。
可这个青年,却恨不得赶紧从他家逃出去。
这是有多大委屈啊。
自己有这么招人嫌弃吗?
世子抿了抿唇,低声喃喃自语:“你想留下,我偏要赶你走。你想走?我偏要让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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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这就是反向输出?我去,我get到了。】
【可是,辛神是怎么发现的?】
【应该他看的那些书吧,当时镜头切过去给了他一个特写,我看到那本书上的字迹很多。但世子是什么人物,肯定不可能用别人用的书。所以说,那本书从一开始就是世子的。之所以有那么多字迹,肯定是那些教书先生留下的。教书先生就算自己走,也不会这么频繁地离开,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世子将人统统赶走了!】
【哇,原来是这样,辛神好聪明。能够破译辛神推理的你也好聪明!YYDS!】
【嘿嘿,过奖过奖,说到底,还是全靠同行衬托。】
【???哟,姐姐的意思是说我们蠢喽。是,姐姐聪明,姐姐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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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辛在去衙门的路上时,打开了任务面板。
【任务副本[镇妖],单人副本,玩家人数1人,目前存活人数1人。】
【任务一:十天十夜(目前已进行四天四夜)】
【任务二:找到杀害这些镇民的凶手,并将其击杀。】
现在已经到了第五天。
早晨的青城镇,被一片生机勃勃笼罩。
路两边的小商贩的叫卖身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话声充斥着这片街道。
百里辛将自己融入进繁忙的清晨中,默默走着。
忽然他看到了是一个熟悉的人影,快走两步追了上去:“老板娘?”
那是一名女子,身后背着一个包袱,正准备向城外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赌坊里的那位老板娘。
被人喊了一声,她诧异地抬起头,“是你?”
百里辛打量着女人的装束:“你要出城?”
“你会猜不到我要出城吗?”老板娘恶狠狠瞪了百里辛一眼,“要不是因为和你的赌约,我会出城吗?你还再问一次,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
“怎么就你自己,”百里辛环顾四周:“你的那些手下呢?”
“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主仆。”女人先是义愤填膺,接着又长叹一声,“我欠了这么多的钱,他们见跟着我发不了什么财,早就跑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自己上路?”百里辛并不在意女人话语中的苛责,继续问道。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现在身无分文,难道还能雇一支镖队护送我不成。”
她恨。
在京城拼死拼活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回老家来过舒服日子。
结果舒服日子没过多久,不仅把所有的家底全部搭进去,还赔了这么多钱。
她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招惹这个扮猪吃老虎的青年,更不该在赌场出什么老千。
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她明明下定决心,金盆洗手后就不干这一行了。
结果来到青城镇后先是没过多久就手痒了,接着又发现这里的赌坊生意没有兴起,自己可以盖起来打捞一笔。
本来只是想赚点钱的,结果赌坊开起来之后就越老越多,彻底收不住手里。
想想自己的这几年,老板娘也会半夜惊坐而起。
以前她玩骰子,是为了练就出神入化的技术。
怎么不知不觉间,就越陷越深了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
青年的声音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老板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好主意?”
百里辛:“老板娘,你随我来一下。”
老板娘不知道百里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反正她现在一穷二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一无所有了,还会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咬咬牙,老板娘也不问要去哪儿,直接跟在了百里辛的身后。
百里辛先是进了钱庄,老板娘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
没过一会儿百里辛就走了出来。
接着他又带着老板娘去了镖局,也就是百里辛进去,老板娘自己在等着。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一群人忽然从镖局中蜂拥而出,这些人群中间,是众星拱月一般的百里辛。
看到来势汹汹的镖局人,老板娘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抱紧自己的包袱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青天白日,在大庭广众之下!”
干什么?!
把她的赌坊抢走还不算,还打算找人揍她?
好你个百里辛,果然是个记仇的伪君子!
镖局的人走到老板娘面前才停下,就在老板娘已经做好了必死准备时,对面的人忽然朝着她行了一礼,“娘子好,接下来的一路,我正威镖局会负责您的安全,娘子尽管放心。”
老板娘愣了愣,诧异地看向百里辛。
百里辛:“这群人是我帮你请的镖师,外面偶有山匪出没,你一个弱女子上路会很危险。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由他们在你身边时刻保护。”
“另外这些钱你拿着,”百里辛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十几片金叶子和一堆碎银子以及几张银票,“要去掀赌场,怎么能没有本金。你就当这个是我先借给你的。等你赚到钱了,再还给我。”
老板娘接过钱后愣了愣,接着才像反应过来什么,赶紧将银票和钱财藏进了衣服里,贴身保管。
财不外露,这是处世之道。
将钱财收好,老板娘眼神复杂地看向百里辛:“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我和你的约定可是400家赌场,你如果就这么出去,说不定一家赌场都没关,你自己先没了。我怎么能容忍这一点?”
“而且你也不用太感动,我给你的这些钱,还有请镖师的这些钱,其实原本就是你的钱。”
老板娘:“……”
老娘才没有感动!
你给老娘等着,等老娘完成了约定,一定让回来找你算账!
目送着镖局护送着老板娘出城,百里辛才转身离开。
他的本意是让老板娘改邪归正,而不是逼她去送死。
她自己上路,几乎和送死无异。
百里辛散着步来到了衙门,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
他走到门后朝里面扫了一眼,发现在捕快里面站着一个有些陌生又看起来有些面善的青年。
在脑海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会儿,他很快想起了青年是谁。
这不就是张彪那个弟弟吗?
他怎么来了?
“小林,好久没来衙门了啊,今天怎么来了?”
“是啊小林,好久没见你了,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小林啊,就等你来了!”
捕快们显然都认识张彪的弟弟,熟络地和他打着招呼。
张彪弟弟笑容阳关,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各位大哥,我来还能为了什么。我哥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我娘让我来看看我哥。我娘担心我哥会累坏了,特意做了些烙饼,让我给哥送过来。”
“嘿,我们可太羡慕老大了,有一个这么懂事聪慧的弟弟,还有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不像我老娘,回到家后只知道扯我耳朵。”
“哈哈哈,那是你耳部,不扯耳朵听不清。”
“你才耳背,你们全家都耳背。”
捕快们打闹的时候,张彪弟弟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看起来诗书达理又乖巧懂事,和那天他见到的乖戾青年很不一样。
“李哥,我哥呢?”
被唤作“李哥”的捕快回答道:“我刚才从后院路过,老大还在卧房里睡觉呢。”
张彪弟弟:“怎么还在睡觉?是不是昨晚他出了什么任务,才一晚没睡觉?这会子在补觉?”
“没有啊,”李哥挠了挠头,疑惑地问向身边的捕快,“有吗?”
“没有吧?”
“我也不知道。”
“我昨晚很早就睡觉了,没听说有什么贴特别任务啊。”
其他捕快七嘴八舌地说着,张彪弟弟赶紧“哦”了一声,“那这饼我哥怕是吃不上了,各位大哥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这饼你们吃了吧,要不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回去再让娘重新给我烙饼。”
捕快们嘿嘿一笑,“小林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谢老大,谢谢小林,谢谢大娘。”
“每次小林来我们都能跟着老大沾光,嘿嘿,小林,你可得多来啊。”
“好,我有机会就多过来看看我哥。”张彪弟弟愉悦地点着头,“宋哥,你们衙门这两天是不是很忙啊,我哥都已经两天没着家了。我看再这么下去,他都快把衙门当成家,不认我这个弟弟和我娘了。衙门最近真的有这么忙吗?他该不会是给我找嫂子,又不好意思带回家吧?”
“怎么可能呢?老大天天和我们泡在一起,他如果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们一准儿早就知道了。这两天是真的忙。”
张彪弟弟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将烙饼又拿出了些来,“哦,都在忙什么啊。”
一名捕快拿过烙饼咬了一口,张口道:“我们昨天啊,在调查……”
他身边两名捕快眼疾手快,立刻同时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其中一人笑眯眯道:“小林,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这个案子吧,有点玄乎,老大和师爷不让我们说。”
张彪弟弟的笑容没了一秒钟,接着很快又扬起来,“师爷,是那位叫百里辛的先生吗?”
“咦,小林你知道啊?”
张彪弟弟继续微笑:“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哥哥还带他给我见过呢,真是一位长相不俗的男子。”
“这话倒是没错,师爷长得的确好看。”
“是啊,我们哥几个第一次看到师爷的时候人都呆住了,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更难得的是,师爷不仅人长得好看,脑瓜子也聪明。”
“性格还好,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太完美了。你们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师爷这么完美的人呢?女娲捏我们的时候是用鞭子甩出来了的,女娲捏师爷的时候,估计是花了三天三夜一点一点抠细节抠出来的吧?”
“说的没错!师爷一定是女娲娘娘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之一!”
张彪弟弟的眼睛僵了僵,笑容也变得有些牵强起来。
百里辛听够了,从轻咳一声从门后走出来,“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在外面就听到了。”
“师爷!我们正在说你呢,你就来了,太巧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百里辛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他挑了挑眉:“说我,该不会是说我的坏话吧?”
“哪儿能啊,”捕快七嘴八舌开口,“说坏话也要让我们找到坏的地方才行,您就说您这上上下下的,全是有点,哪有什么坏话。”
百里辛目光落到张彪弟弟身上,“你来找你哥?”
张彪弟弟先是僵硬了一秒,接着很快重新扬起笑容,礼貌地作了一揖:“见过百里大哥,上次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我们家十分厌恶赌博,那天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苛责了大哥。”
“我第二天看到赌场关门,一打听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娘也很抱歉,希望百里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我们。”
众人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面对张彪弟弟郑重其事的道歉,百里辛却只是随口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晚在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你倒是放在心上了,行了,没事了。”
张彪弟弟依旧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他抿唇看了看百里辛,又看了看身后的捕快,似乎努力思忖了许久,才咬紧牙关道:“既然大百里大哥不放在心上,那能不能请您让我哥晚上回家? ”
百里辛微微蹙眉,“你哥不回家,你该去找你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劝你哥回家? ”
“可现在我哥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你才来衙门两天,他已经将您的话奉为圣旨,”张彪弟弟眉头紧皱,“我哥一向理性,从来没有这样过,就好像是被妖精迷了心一样。”
他顿了顿,“当然,我不是说百里大哥是狐狸精,我的意思是说您的魅力和狐狸精一样摄人。”
百里辛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张彪弟弟,对方虽然是看起来卑微,但肩膀却一直绷着,没有丝毫示弱的姿态。
“呵,张彪弟弟,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张彪弟弟微愕:“我叫张林,师爷。”
“张林是吧,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从进来开始,就借着送饼和关心哥哥的幌子,一直打听衙门里的动态,你想干什么?这是衙门,不是胭脂水粉铺子,不用向你这个外人透露办案内容。”
捕快们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他们面面相觑,又齐刷刷地看向对峙中的两人。
张林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你没有吗?一进来就问张彪昨晚是不是出任务了,没有问出结果,又拐外抹角引到白天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他们白天都干了什么。”
“怎么?对我们衙门里的案子这么好奇吗?还是你想打听什么?”
张林的脸终于挂不住了,他皮肤本就白皙,百里辛刚说完,他脸颊就羞耻地红了起来。
“我,我,”他结结巴巴开口,“我真的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师爷,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也要这样诬陷我?李哥,林哥,赵哥,你们替我说句公道话啊。”
被点名的几名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名捕快笑呵呵地打圆场:“是啊,师爷,都是误会,小林他常来的,他就是好奇,以前也是经常问我们案子,毕竟家里有个捕头亲哥嘛,难免会对断案的事情感兴趣,这都是无可厚非的,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
“你觉得我是小题大做吗?”百里辛忽然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从以前开始,张林就经常打听衙门里的办案过程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随便将办案过程透露给不相干的人,如果这个人刚好就是凶手呢?如果这个人刚好认识凶手呢?你们这样随便往外面说,不仅是对自己这身衣服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受害者的亵渎。”
“如果从以前开始你们就这样,那你们和这位张林一样,同样有错。”
周围瞬间噤若寒蝉,捕快们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不悦。
其中一名年纪大点的捕快嗤笑一声,“师爷,您这才刚来两天,就开始摆官架子了?我们恭维你,是给老大面子,也是给林县令面子。吃水不忘挖井人,别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立威。您是怎么当上的这个师爷,你自己比我们更清楚吧?”
“大伙说是不是?”
捕快们面面相觑,渐渐传来了小声的嘀咕声。
“是啊,我昨天看师爷这有说有笑的,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官威这么大。师爷不是和我们一样大吗,有什么好耍威风的?”
“才装了两天,就开始露馅了?”
“透露细节,能透露什么细节啊,以前这样也没见谁说过,案子不是照样破了?哪有那么多可能?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捕快里面有一部分人依旧不肯接受自己的错误,还有一部分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师爷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穿着捕头衣服的张彪大步流星走过来,他先是朝着百里辛恭敬一拜,才阴着一张脸沉声道:“以前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时我们不重视,并不代表那样就是对的。”
“先生说得不无道理,原本断案过程就是隐秘之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赶在我们之前掩埋线索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前确实是我们太过自负,考虑不周,以后这事儿不要再犯了,案子只能在衙门里或者在隐蔽之处和官府的人谈。其他人不要再透露了。”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弟弟,“我的弟弟也不例外。”
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心中似乎还有些不服,但碍于张彪的威信,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张林脸上青紫交加,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哥,我这辛辛苦苦带着娘做的烙饼来见你,你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些?”
“烙饼呢?”百里辛忽然开口。
张林脸色有些不太好,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张笑脸,“烙饼刚才还在筐子里啊,还是我都分给大伙吃了。”
“你哥哥明明就在后院睡觉,我们就没人拦着你,你大可以带着烙饼先去找你大哥,问问他吃不吃是。可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找大哥的,却连去看他的意思都没有。”
“都这个时候,还在卧房里睡觉。除了晚上出任务外,还有可能是生病了吧?可你一上来直接肯定就是出任务,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你大哥有可能会生病。”
“你娘做了这些烙饼,倒是让你全都做了顺水人情,送给了衙门里的捕快们。本来该吃的亲哥倒是一口没吃上,你这送的是哪门子心意啊。”
“该不会是觉得反正自己怎么样哥哥都会原谅宽容我,但其他人需要安抚讨好,所以才把饼都给其他人吃了吧?你哥在你心中就这么没有分量吗?”
捕快们面面相觑,他们有的人手里还捏着没有吃完的烙饼。
刚才还觉得美味的烙饼,现在却觉得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弟弟张林看看张彪,又看看众人,求助地扯了扯张彪的袖子:“哥,你说句公道话。”
张彪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弟弟,用有些干涩的嗓音道:“小林,你先回去吧,告诉母亲,不用为我担心,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家。”
张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彪,才拿起筐子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暗暗瞪了百里辛一眼。
等到张林走后,张彪才看向百里辛:“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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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先生刚才说的都对,但先生你到底是初出茅庐,不知驭人之术。大伙一块干活,你这样严厉地指责他们,他们嘴上可能不说什么,久而久之就会心生怨恨和隔阂,影响日常工作。”
张彪喉结滚动一下,看着站在对面的百里辛,“我不是说先生做错了,只是觉得,先生可以用更柔和的办法来沟通和解决。”
百里辛看了眼张彪:“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唱红脸,有一个人唱白脸。”
张彪瞬间一僵,诧异地看着对面的百里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年脓疮,总要挑开才能将里面的脓挤出来。虽然疼,但过程必不可少。我不是你,张彪,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慢慢讲道理。我需要用最快狠准的方式将问题暴露出来。”
他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他到离开只剩下几天的时间。
如果想张彪说的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可能等他离开,这个问题也无法解决。
泄露机密,这是很严重的过失,并不是写错字或者拿错东西那种可以轻易谅解的过错。
在很多时候,可能就是某人觉得无所谓的一句随口之言,就有可能让无数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可这个衙门的人竟觉得这种事情稀松平常,这很可怕。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根本没有重视这一块。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就像刚才有个人险些将他们这两天在干什么告诉张林,但其他两人很果断地打断了他。
“这个锅我来背。”百里辛看向张彪,“我愿意当那个挑开脓肿的针。”
张彪呆在原地许久,才喃喃道:“我等众人,与先生之胸怀远见,如隔天堑。”
他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先生刚才说得没有那么多时间,是什么意思?你要走?”
百里辛思忖两秒:“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那么长时间的耐心,看到一个重大错误慢慢纠正。”
不愧是捕头,观察力果然细致。
张彪“哦”了一声,虽然还有有些疑惑,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酝酿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一个他不太敢碰触的问题:“在先生看来,家弟真的对我如此冷漠吗?”
百里辛:“是与不是,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张彪,你是个聪明人。你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可实际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对于心思细腻的人而言,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讲出来,自己应该早就察觉了吧?”
张彪深深看向百里辛,片刻后,他朝着百里辛恭敬一拜,“先生,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张彪笑得有些牵强,“我弟弟很嫌弃我这个哥哥。他回家那天,穿的是亲戚家的锦绣华服,我身上穿的是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他长得像三月里的桃花,我长得像是地里的土豆。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可能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但我看到的是厌恶和抗拒。”
“我想,如果我们两个不是血亲,而是两个陌生人的话。我弟弟在街上甚至不会朝我多瞥一眼。”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我弟弟。我看到了太多世间脏污,但我弟弟不同,他小时候是绫罗绸缎养起来的,生活在象牙塔里,在他眼中世界都是干净澄澈的。我多年后再见他的第一面时,就发誓一定要守护好我的弟弟。”
“我弟弟很少跟我说话,我一直没话找话,想要和他亲近,可他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之乎者也’,他是阳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我们两个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后来我发现我弟弟对案子很感兴趣,我每次无意间提到案子,他都会插上两句。”张彪愧疚地看向百里辛,“抱歉,我太想和弟弟拉近关系了,不知不觉向他透露了很多案子细节。”
百里辛看着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的张彪,问道:“最近青城镇里离奇死亡的案子,你也跟你弟弟讲过吗?”
张彪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许久后他才点了点头:“嗯,说过。”
百里辛“哦”了一声,“下次注意吧,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如果真的想要一份感情,就尽快找一个互相倾慕的爱人吧。一个瓜捧不住,那就换一个试试。”
“你弟弟在富贵人家长大,早就习惯了绫罗绸缎。如果不是你们去接他,说不定他会一直在那里生活下去。虽然血缘是最坚实的纽带,但世界上也不乏贪慕虚荣之人。”
“你是一名捕快,什么事情该做,你应该比我清楚。”
“言尽于此,张捕头,我先去忙了,你自便。”
说罢,百里辛转身离开。
S419M的声音在百里辛的脑海中响起:【宿主大人,你刚才这么说,是不是狠了点?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百里辛:【他其实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他跟我聊这些,你以为只是随便聊聊吗?他是想从我这听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我只是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我刚才在门后的时候就发现他了,他应该是和我差不多时候躲起来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S419M:【所以他早就想跟他弟弟决裂了?可他不是一直夸弟弟的好吗?】
百里辛:【不断用语言强化来麻痹自己,不是人类经常用的自我催眠手段吗?明明知道对方家暴,可却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他是爱我的”、“他是有苦衷的”、“他真的很好”这种话来减轻家暴带来内心冲击和痛苦。】
【不破不立。】
S419M:【原来是这样,难怪张彪每次说到他弟弟,先是一顿夸。我寻思着就算像比较含蓄的古人,就算家人很优秀,一般都会低调谦虚嘛。我还以为他是个超级弟控。】
百里辛:【以前应该确实是弟控,但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但其实也不尽然,张彪牺牲了才换来了今天的安宁。可能当时支撑他挺过去的,就是将来可以和弟弟还有母亲有一个温馨的家。那是他的信念,可当挺过去之后他才发现,想象中会感谢拥抱他的两个人,实际上都排斥他。再加上他心思敏感,这种落差是很难调和的。】
逃生系统:【百里辛大人,你这么一说,我就都懂了。就比如说我煞费苦心做了一件事情,原本会想让M哥哥开心,结果M哥哥看了不仅不开心,还怒气冲冲地骂我……】
统妹顿了两秒,忽然在百里辛的脑海中大叫一声:【啊啊啊,气死我了!我明明那么努力,你不喜欢也不用厌恶啊!该死的S419M!我讨厌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S419M:【???统妹,我做错了什么啊!我没有不开心啊。那不是都是你想象吗?你清醒一点啊。】
逃生系统:【哇呜呜!你还让我清醒一点,你还吼我?!我那么努力,你看不到吗?!】
S419M:【……】
玛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百里辛:【……】
额,这是脑补过头了?
奇怪,我为什么看到这一出还觉得有点爽?
S419M安慰了统妹好久,才将统妹哄好。
它长叹一声,气喘吁吁看向和百里辛道:【看不出来,张彪看起来那么凶悍,没想到那么怂,还要从宿主大人您这里找答案。】
艾玛,累死它了,从今天开始,它要让统妹远离脑补!
百里辛:【因为这里面是有原因的,不仅仅只是决裂这么简单,还会牵扯到更多事情。】
S419M:【什么事情?】
百里辛:【前两日死掉的那个师爷,你还记得吧?当时我说过,这是模仿犯罪,能够模仿到如此惟妙惟肖,这个人一定对这个案件很了解。而了解这起案子的人,并不多。】
S419M:【奥奥,对,我记得您的这句话,然后呢?】
百里辛:【然后,张彪不是笨蛋。他是一名有着丰富断案经验的捕快,我能发现的问题,他应该一早就发现了。我想,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一直处于内心的挣扎中,不愿意妥协和相信罢了。】
S419M愣了一会儿,忽然惊叫一声:【你是说,嫌疑人是张彪的弟弟?!】
卧槽,这是要准备上演大义灭亲啊!
统妹没好气的声音缓缓飘了出来:【你鬼叫什么?你果然还是烦了我了,哇呜呜。】
S419M:【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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