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黑漆漆的一片, 百里辛是第一个下去的。
手电筒强光照在四周，传来恶臭的下水道看起来和普通的下水道没什么不同。
距离入口比较近的区域他白天有逛过一圈，所以还算熟悉。
就在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头顶传来“吱呀”一声, 将手电筒举起朝向头顶, 下水道的井盖已经盖上了。
与此同时, 百里辛听到系统中的聊天提示音。
他打开聊天窗口, 发现眼镜在里面发了一条消息。
【下水道盖子我已经关上了, 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百里辛：【把门反锁上，把床挪回原位，注意外面的动静。还有，注意安全, 保护好自己。】
眼镜顿了好几秒才又回了一句话：【好的，辛神, 知道了。】
夏池一下来就凑到了百里辛身边, 他举着手电筒环顾四周，和现实中通常的下水道一样，这个下水道头顶是半圆形的, 质感坚硬的石灰石有的地方出现了裸露, 露出了里面坚硬的金属钢架。
他们现在所站在的地方应该是一条比较中心的下水道主干道，腥臭浑浊的水从中间的水渠中源源不断朝着一个方向流淌, 水中时不时会出现有些漂浮着的垃圾。
百里辛将手电筒放在了废水沟里。
水面上漂浮的垃圾中有他们吃剩的食物, 有塑料袋，还有些毛发之类的废弃物。
这些他白天的时候已经看过一遍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些垃圾都是很普通的生活垃圾, 实验用的针管之类的器材应该是专门的医疗垃圾, 并没有通过这条下水道处理。
夏池不自觉皱眉捏住鼻子, “好臭啊哥，不过这下水道看着还挺正常的。”
百里辛：“臭点好。”
夏池：“？啥？”
哥你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特殊癖好？譬如说恋臭癖？
百里辛：“如果你闻到的下水道味道是香的，你觉得是下水道的问题，还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更加可怕？”
夏池瞬间脑补了一下百里辛说的情况，脸上瞬间露出作呕嫌弃的表情，“咦，哥你说得好恶心，我可不爱吃屎。”
百里辛：“……”
我是让你联想这个吗？！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身体总要比异变的身体要强！
祖国花朵的脑洞是不是有点大？
谈越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灵光一闪在夏池的脑海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在闹，它在笑。
百里辛不着痕迹地看向跟着下来的西装男人林晓，即便是到了这种环境乱糟糟的地方，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笔挺，没有一丝褶皱，额头刘海全部梳在脑后，根根分明没有一丝凌乱。
和全身像被跳蚤爬过的夏池不同，林晓表情淡定地站在原地，五官没有任何变化。
百里辛：“林晓，你不觉得臭？”
林晓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疏离的微笑，“臭，但可以忍耐。别看我这副好像养尊处优的样子，我的耐力可是很强的。极寒、极痛的情况下，我都可以忍耐。”
百里辛沉默地收回视线，“走吧。”
三人沿着水流的顺序走着，百里辛走在最前面，他们走的速度不算快，百里辛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晃动手里的手电筒，朝着周围来回扫过。
空旷的下水道中，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就是他们的脚步声。
忽然，一直哗啦啦流淌的水流中发出了违和的“布噜布噜”声音，百里辛下意识将手电筒照到废水中，就见混浊的废水上方冒着一个一个小气泡，小气泡由于水的张力撑开，接着一个接一个破开。
同时照到那个位置的光线一共有三束。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夏池和林晓也在第一时间将手电筒照了过去。
夏池一改刚才的聒噪，和百里辛对视一眼，警惕地从背包中悄悄掏出了一把匕首傍身，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水中的气泡又一次冒了出来，接着在手电筒的亮光下，他们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游过。
下一秒，水面忽然炸开，一道黑影跃出水面冲到距离水面两三米高的高空上。
夏池的目光和手电筒的灯光下意识追逐着那道黑影抬起，当看清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夏池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条鱼。”
跃出水面的是一条黑漆漆的鱼，看起来像一只鲶鱼。
夏池记得之前看书还看到过，鲶鱼对生活环境的抵抗力很强，环境恶劣的污泥臭水沟地方，它都能很好地适应并大量繁殖。
他当时看新闻还看到有人专门在臭水沟里养鲶鱼，就是因为周围没有天敌，鲶鱼能够疯狂繁殖，反而会增加销量。他为此还很长时间再也没吃过鲶鱼这种鱼类，总觉得那是最脏的鱼类之一。
像这样的臭水沟出现鲶鱼也不奇……啊啊啊，什么鬼啊！
鲶鱼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原本侧对他们的脸变成了正对着他们，夏池也终于看清了鲶鱼的正脸。
原本只有一个鱼嘴的头长出了三个，它的脑袋就像长了一簇一簇的肉瘤，看起来十分恶心。
本来以为这也就是环境污染导致的身体扭曲，可当这只鱼做出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差点没把夏池当场送走。
“鲶鱼”睁开了它的眼睛们。
没错，是眼睛们。
那些夏池原本以为是一个一个小葡萄的肉瘤同时从中间展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巨大漆黑的眼珠子。
夏池没认真数多少个，但粗略计算起码得几十个。
几十个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各自来回转动着，眼白到处乱飞。
它在半空中摇晃着尾巴，张开嘴巴后露出了参差不齐的锋利丑陋尖牙。
夏池被它的丑样子差点送走，他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了这只“鲶鱼”一秒，当看到鲶鱼越来越近的时候，不太确定地看向百里辛，“哥，我怎么感觉它好像是朝着我们扑过来的？”
百里辛：“……”
话落，原本平静的废水面上再次炸开，这次炸开的声音更大，一只接着一只的鲶鱼怪张开锋利的獠牙，朝着他们冲过来。
百里辛：“跑。”
说罢，他拽上还在懵逼中的夏池手腕朝着深处飞快奔跑。
跑的时候百里辛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朝着身后和身边看去，这些来势汹汹的鲶鱼怪似乎只是冲着他们来的，鲶鱼怪的弹力很强，身体不断跃出水面，又落回水里。
有些鲶鱼怪冲上了岸边，不仅没有原地等死，反而用腹部强劲的鱼鳍作为支撑向前爬动。
有的重新回到废水里，有的则是在岸边在后边继续追赶。
他和夏池的身后是一排长长的鲶鱼怪，可林晓的身后空无一物。
夏池在百里辛身后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大叫：“哥，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百里辛：“我也不知道，特殊物种吧。”
特殊物种实验室里面，看来真的不是只有人鱼。
夏池欲哭无泪：“说好的美丽的梦幻人鱼呢？怎么到了下水道就画风突变？这剧本不对。”
百里辛微微侧头，林晓跟在他们身边不紧不慢地跑着，高速的移动下，就连气息都没有变化。
身后的鲶鱼怪穷追不舍，面前的下水道一分为二，出现了岔路口。
“夏池。”看到岔路口，百里辛本能地朝着身后喊道，“走哪条？”
忽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cue到的夏池瞬间一僵，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摸了他的脚踝一下，他下意识低下头，就见鲶鱼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到了他的脚下，正用冰冷的鱼鳍想要往他的身上爬。
“啊啊啊！往右，右，右，右！”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全部竖起来，夏池忽然加速，反客为主地冲到最前面拉起百里辛的手绝尘而去，只留下了满地灰尘。
百里辛：“……”
恐惧之下的爆发力这么强的吗？
拐过岔路口之后，百里辛回头看去，就见鲶鱼怪在岔路口明显放缓了速度，有些已经停止了追击，还有一些依旧朝着他们扑来。
就在这时，水面再次炸开。
夏池回头看到冲天的火花都快要绝望了。
就在他以为又有新的鲶鱼怪出现的时候，一条三米长的怪鱼忽然从水中窜出，张开獠牙一口将窜到半空中的鲶鱼怪们吞进了肚子里。
怪鱼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重新扎进水里，从露出水面的鱼鳍来看，是朝着反方向的另一条岔路游走了。
鲶鱼怪所剩无几，最终渐渐消失在了污浊的水面中。
几人停下脚步，夏池扶着冰冷的墙壁噗嗤噗嗤喘着粗气。
玛德，是谁说的这下水道挺正常的？！根本一点都正常好吗？！
别人的下水道要鼻子，这个下水道既要鼻子又要命啊！
哦，原来是我自己说的。
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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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这下水道看起来挺正常的》】
【夏池：大意了，该死！】
【夏池跟了辛神也有三年了，居然还没有明白辛神副本机制，太天真了。】
【咳咳咳，我要替夏池说两句话，不是三年，其中有两年多的空窗期你们忘了吗？当时辛神在永痕钻石山呢。】
【看这个副本我有种在看异形的感觉。不过这个剧情转变是不是有点大？就在半天前还都是美美的养眼人鱼，这会儿就突然变成这种恶心怪物，我的小心肝告诉我，我受不了这种反差啊。】
【辛神：正常发挥，正常发挥，多谢观看。】
【辛神：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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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池的耐力不至于这么差，只是刚才忽然被冲击到，让他跑岔了气。
这会儿休息了两三分钟，夏池就缓过劲来了，他有些后怕地看着鲶鱼怪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墙壁，这才咽了口唾沫，“哥，我们到哪儿了这是？”
百里辛耸肩，“不知道，路是你选的。这条路和我记录的路线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继续往前走吧。”
“真的继续往前走吗？”一直没怎么开口讲话的林晓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冷静，“这条路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但肯定要比鲶鱼怪和刚才的怪鱼更危险。”
夏池：“什么意思？”
林晓：“血脉压制。”
“在自然界中，羊群不会出现在狼群出没的地带，沙丁鱼会绕开鲨鱼游动。弱的一方会有意地避开食物链顶端物种所在的区域。鲶鱼怪不敢靠近这里，那只怪鱼也只敢在岔路口伏击猎物，吃完鲶鱼怪后朝着反方向游走。它们都不敢靠近的这里，应该存在着它们都害怕的物种。”
林晓声音微顿后继续开口，“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这个问题刚问出去，他很快就从另外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中知道了答案。
看到百里辛往前走、夏池亦步亦趋跟在百里辛身后的时候，林晓愣了一下，接着很快跟了上去。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默默打量着走在前面的两人。
夏池的害怕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害怕。
可在明知道前方有危险的时候，他依旧逆行而上。
百里辛也很奇怪，居然将选择权交给了看起来废废的玩家身上，难道是想让夏池背锅吗？
就像有些害怕犯错的选手一样，为了降低自己的负罪感，将选择权交给其他人，这样一旦别人出了错，他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毫无顾忌地指责别人。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
林晓眉头微蹙，看向百里辛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以为不明的阴郁。
百里辛悄无声息地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S419M：【宿主大人，这个叫林晓的似乎对您有些敌意，但不知道原因。】
逃生系统：【敌意？百里辛大人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好奇怪呀。】
S419M：【傻妹妹，人的喜好是他们的自由，并不是好人就一定要被所有人喜欢。或是因为利益，或是因为行为，都有可能让某一类群体反感另一类群体。】
逃生系统：【可是这样很过分哎。百里辛大人会难过吗？】
S419M：【你可太小看宿主大人了，就算是金币和积分还有不喜欢的人呢，宿主大人才不会在乎这些。】
百里辛：【我能看出他对我的敌意。】
S419M：【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百里辛：【凉拌，他对我只是有敌意，还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没有必要做出反应。】
“奇怪了，”夏池的声音在百里辛的身边响起，他走在下水道的里面，手掌展开放在墙壁上：“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在砸什么东西的声音，踏踏踏，踏踏踏的，但又不太像。”
他将耳朵贴到下水道的墙壁上，不太确定地曲起手指用指背扣动墙壁：“怎么好像是从墙里面发出来的？”
百里辛将意识抽离回现实后走到墙边，学着夏池的姿势将耳朵扣在墙壁上。
“踏踏踏。”
“踏踏踏。”
一道细小的声音隔着墙壁传入百里辛的耳中，那声音并不是从一个位置发出来的，百里辛听的时候忽高忽低，似乎是在墙壁内移动。
夏池：“难道墙壁里面关着不知名的物种？不会吧？它该不会是在找出口出来吧？”
他想到这点后倏然将刚才扣动的手指缩了回来，有些后怕地看向百里辛，“我刚才敲墙的声音该不会惊动它了吧？里面关的……应该不是人吧？”
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存活？
或者说……墙的另一面连同着的是间地下密室？有人被关在了密室里？
可是他刚才敲击墙壁的时候，总感觉墙壁太厚了，这里面是中空的吗？
就在夏池还在猜测墙壁里面有什么的时候，又一道窸窣声音在黑暗中忽然响起。
水声哗啦啦响起，接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划过后的摩挲声。
夏池后颈猛然绷紧，手电筒立刻朝着声音发出去的地方照过去，就见漆黑的尽头地面上，多了一层水渍。
水渍湿漉漉的，显示是刚刚留下的。
刚才……有什么东西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忽然移动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夏池立刻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酥麻感。
夏池深吸一口气，手电筒的光线来回滑动，除了地面上多出了一道水渍后，再也没有什么了。
他手电筒晃动，正准备收回来的时候，光线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看到百里辛朝着前面走去，夏池略一迟疑，很快打着胆子跟在了百里辛的身后。
百里辛走到水渍前，他显示来回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生物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片水渍上。
靠近水沟的地方，水渍是一大片地浸湿着。
可随着水渍渐渐远离水沟，水渍从一大片变成了小点。
水渍点分成了左右两边，每一边前后距离都差不多，这么看起来，倒有点像是陆地生物的脚印。
如果更精细一点的话，很像人类的脚印。
跟上来的夏池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压低声音小声道：“哥，看起来像是人的脚印啊。”
他顿了顿，随后半是害怕半是恍然地道：“难道我们在海底看到的那些绿皮怪物，这里也有吗？”
百里辛：“。”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绿皮怪，而是和我们一样好看的人呢？
为什么夏池总有把还在未知中的物种往丑上发展的天赋？
S419M吐槽道：【也不能怪人家夏池，换谁在惊悚副本待久了，看到未知的东西第一反应都是怪物吧？更何况是跟您待在一块，就要更加谨慎了。】
百里辛：【？？？】
你礼貌吗？
我怎么了我？
幸运值低是我自己想的吗？我也是受害者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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