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先散播流言然后公开指认的方式绝对不可能是胡安想出来的,但也不像是切萨雷的想法,切萨雷更可能直接敲锣打鼓满大街宣传,来个一步到位;应该是罗德里戈兰索尔的主意,比较慢热,没那么激进,感觉更靠谱、更稳妥。
他们很快找了20多个大嗓门的男人,在罗马的主要路口建立了“宣传站”,效果很好,刚开始工作,第二天就被脑子转得快的商人找上门,开始接广告,两周后居然就能收支平衡了。
这个方法其实不难想到,但需要打点罗马行政官和梵蒂冈。枢机主教们包括教皇都不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眼里没有平民,也就想不到应该占领舆论阵地;能想到的人本身就很少,还有个没钱没权的问题。
但这对于波吉亚家的孩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胡安跑去请求父亲同意,罗德里戈波吉亚立即理解了这个主意实在是妙不可言,马上拍板同意,写了文书给罗马行政官,要求开绿灯。
众口铄金,一旦人人都接受“有个该死的枢机主教竟然违背圣经做出不可说之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都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枢机主教团也听到了这则沸沸扬扬的流言,都在私下询问到底说的是谁,谁如此不小心,居然走漏了风声,还闹得平民们都知道了。这对教廷的尊严是“又一次”打击,甚至超过了四季轮转着换情妇的枢机主教们的丑闻。
有情妇的枢机主教不过是个人小节问题;喜欢漂亮男孩,那可是背弃了唯一的真神上帝。
死不足惜。
确定枢机主教们都在讨论这则流言,很快,流言增加了内容,指向不满50岁的枢机主教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
再加上是意大利人,范围继续缩小;再加上家族里不久前出过教皇,几乎定向指向利古里亚人朱利亚诺德拉罗韦雷。
德拉罗韦雷气急败坏,但又无法解释清楚,教皇英诺森八世专门召唤他私聊,严厉的训斥了他一番。他恼火万分,匆匆找来亲信,要他们追查传闻的来源。
岂知流言越传越广,不知何时,朱利亚诺德拉罗韦雷的大名已经跟这桩世纪之罪紧紧联系在一起,罗马街头的宣传站终于实名指认流言中的枢机主教正是德拉罗韦雷。
梵蒂冈上下一片哗然,枢机主教团十分紧张,中低层神职人员则暗中交流各种揣测和石锤。顿时,罗马城连同梵蒂冈,小道消息乱飞,教众们议论纷纷,有人想看热闹,有人动摇信仰,却没人出来辟谣。
到了圣诞节前夕,英诺森八世已经在询问副秘书长,是否要将害群之马德拉罗韦雷枢机主教派遣到外国等同于流放,或是干脆开除教籍,一劳永逸,以挽回教廷的无上尊严。
胡安是三分钟热度,宣传站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搞的挺带劲,半个月不到他就转移兴趣了,觉得宣传站太无聊,没劲,不如训练士兵好玩。他想把这摊子事全交给大表哥罗德里戈兰索尔,露克蕾莎深觉这个哥哥朽木不可雕也。
胡安总是当她还是个小女孩,不会认真听她说话,她只好写信给切萨雷,指望切萨雷能收拾胡安一顿。
切萨雷反倒回信给她上了一番课,要她懂得“知人善用”的道理。兰索尔兄弟依靠波吉亚家族的势力,他们不可能背叛,但也要让他们兄弟明白,兰索尔家跟波吉亚家不可分割,他们是依附于波吉亚家族的,没有身为副秘书长的波吉亚,就不会有他们兄弟现在的生活。
露克蕾莎虚心受教。哥哥确实很懂驭下之术,要做大事的人肯定不能将所有事情都抓在手里,那会累死自己,适当放权才是真理。让大表哥来负责也很正常,兰索尔兄弟注定要成为表弟的得力助手,所以胡安偷懒实际没有什么大错,切萨雷也认可了。
好吧,要是罗德里戈兰索尔是主管媒体的人,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总比到时候要从亲哥哥手里收回容易一点。
出版报纸的想法在谨慎考虑几个月后,还是放弃了。最大的问题还是平民识字率太低,费劲办报纸的效果未必能比得上街头宣讲员的效果。
这几个月的社会实践来看,宣讲员的效果相当好罗德里戈兰索尔雇佣了一些“写手”,每天在酒馆、旅店搜集“新闻”,晚上收集的消息第二天上午宣讲,上午收集的消息下午宣讲,时效性很强。
事实证明,不管什么年代、听众知识水平如何,群众们最感兴趣的永远是下半身的那点事,一说到谁跟谁偷情、哪个贵族是隔壁老王、哪家的孩子是私生子,听众的热情高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住交头接耳,互相交流信息,自动补完。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文化审查”制度,宣讲员的底稿尺度极大,尤其是“红衣主教和他的男孩”,连说带动作,将俩人在各种场合不可描述的细节都表演出来了,形式有点像表演型“脱口秀”。
欧洲的戏剧艺术是从古罗马时期一直延续到如今的,但戏剧要多人表演,这种一个人连说带表演的形式对群众来说很新鲜,门槛又低,通俗易懂,大受欢迎。
露克蕾莎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无意中创造了一门新的艺术形式,可惜,不能冠名。
淑女要远离这种太世俗的东西。
切萨雷回家了。
罗德里戈波吉亚在罗马城里修建了华丽的“波吉亚宫”,距离梵蒂冈不远。他让切萨雷住到波吉亚宫,不再回鲜花广场的凡娜莎家。
露克蕾莎离家之后,罗德里戈便不允许凡娜莎主动去见露克蕾莎;今年夏天四兄妹去苏比亚科城堡消夏,凡娜莎只待了两周就得离开。
戈弗雷也在11月底搬到波吉亚宫居住。
露克蕾莎只在路过的时候看过波吉亚宫的外墙仍然是四四方方的建筑形式,从外墙来看一点也不起眼,唯一称得上“华丽”的只有红色的大门,以及门框上高高悬挂的波吉亚家族的公牛家徽。
波吉亚宫有四层,一楼功能性房间,客厅舞会厅等等,二楼是男主人的卧室和书房,三楼是孩子们的卧室,四个孩子一人一边,房屋布局和大小都差不多,不愧是端水大师波吉亚。
戈弗雷是第一个正式住进波吉亚宫的孩子,很自觉的选择了靠楼梯的一侧。切萨雷选了靠楼梯的另一侧,留了内侧的两边给胡安和露克蕾莎。
他去阿德里亚娜家接回露克蕾莎和胡安,胡安照例又要跟切萨雷抢,非得要楼梯边上的卧室,说下楼方便。其实下楼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他就是什么都想跟哥哥争一争罢了。
于是现在三楼是戈弗雷切萨雷露克蕾莎胡安。
房间都已经布置完毕,露克蕾莎的房间不用挑,枢机主教爸爸早已定好,她的房间布置的最为精致宽大的四柱床,帷幔是深蓝色和深紫色的天鹅绒;地板上铺满图案繁丽的土耳其地毯;银质的烛台,铸铁的吊灯,墙壁上挂着壁毯和一只镶嵌珠宝的十字架,还给她的肖像画留出了空间。
切萨雷将平图里乔为露克蕾莎绘制的林中的狄安娜挂到墙壁上,随后欣赏了半天,赞叹的说“这幅画真不错,颜色很好,也画出了你的神采。”
“平图里乔很棒,不过要是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话,会画的更好。”
切萨雷笑着瞥她一眼,“你想要列奥纳多波提切利不行吗”
“波提切利当然也很好。”
“那我去找他们来为你作画,这不难,我现在就能写信去请波提切利。”
露克蕾莎嘻嘻一笑,“那好呀。你现在就写信。”哥哥真是很懂她呢在这个大师辈出的时代,不集齐所有大师的作品,那简直是浪费呀
切萨雷很快写了信,附上双倍全款和来回路费,吩咐人送去佛罗伦萨,直接送到波提切利的工作室。
“波提切利会来吗”戈弗雷问。
胡安哼了一声,“他敢不来要是他不肯来,我马上带人杀去佛罗伦萨”
“别整天打打杀杀的”露克蕾莎瞪他一眼,“对艺术家要有耐心,我听说他早就是大师了,接了很多工作。”
“他就是一个人,接太多工作,都能是他自己画吗我也要他为我画肖像画。”胡安骄傲的昂着脑袋,“我要骑着马,穿上盔甲。”
切萨雷淡淡一笑,“他就是个工匠,我给了双倍报酬,他怎么会不来”
嗐切萨雷倒也没说错啦。
他用了“波吉亚”的名字,火漆也盖了波吉亚家族的公牛家徽,波提切利想必不会冒着得罪教廷副秘书长的危险,断然拒绝。波提切利之前来过罗马,在教皇私人专属的西斯廷教堂画了整幅的壁画,确实技艺高超,不然怎么能接的到教廷订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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