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恰诺湖营地。
身材修长容貌英俊的主帅切萨雷带着穿着男装的露克蕾莎一起主办了庆功宴。
因为担忧法兰西军队来个偷袭之类, 切萨雷前几天一直强压着不允许将士们痛饮美酒庆祝胜利。
切萨雷参加了谈判,查理八世斗志全无,只提出请教皇为他加冕, 没有再提那不勒斯王位的所有权问题;也闭口不提召开宗教会议;至于临行前宣布的“宣布那不勒斯主权只为从此出发开始新的十字军东征”的豪言壮语,也当完全没有说过。
十字军东征花费巨大,消耗无数人力物力财力, 前后延续199年,历经9次十字军东征, 也无法长期占据圣地, 自从萨拉丁国王占领耶路撒冷之后,欧洲基督教国家再也没能收服耶路撒冷。查理八世想发动第十次十字军东征, 先问问他的国库同不同意吧
教皇陛下也相当的给面子,提出提升国王的两个亲戚家的主教为枢机主教,另外提升巴黎大主教纪尧姆为枢机主教,刚好可以填补今年春天三位病故的枢机主教的空缺。而且, 国王的两位亲戚可以不给钱,巴黎大主教纪尧姆还是要给个几万达克特的。
教皇要负责填补法兰西军队的口粮空缺,又刚花了一大笔在波吉亚卫队上,很缺钱。
露克蕾莎征得父亲同意, 将梵蒂冈酒窖里的葡萄酒几乎都搬空了, 只留了几十瓶父亲喜欢喝的酒,其他全都送到布拉恰诺湖营地;还送来了成车的牛、羊、猪肉, 成筐的大面包。
至于将士们另外的需求,她是不管的。
切萨雷带着妹妹一一介绍了奥尔西尼家的将军、那不勒斯的将军、佩扎罗的将军等等。佩扎罗的贵族们原本是被切萨雷忽悠来的, 等到了维泰博也没法反悔跑回去了, 起先他们忐忑这次是不是要全挂了, 没想到损失不大, 居然还赢了,对切萨雷也从畏惧转成了敬佩。
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你有本领带大家取得胜利,那么就没有什么“前嫌”了。
至于女兵团,切萨雷主要让她们做后援,原因还是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都还没死光呢,用不着女兵。所以女兵团损失不大,只在投石机互相扔石头的阶段有数十人的伤亡。
佩扎罗的将军们主动自觉的围着露克蕾莎转。领主死了,但又是被身为教皇之子的大舅子杀的,实在也没法报仇,好在领主夫人一定不会有事,跟着她前途还很光明,至于领地的归属问题,领主夫人还很年轻,没有领主的孩子,但教皇只要将佩扎罗封给领主夫人,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波吉亚卫队从指挥官、将军到普通士兵,都认为米兰公爵引狼入室,斯福尔扎家族是意大利的罪人,十分可耻,佩扎罗的将军们就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似的。他们中一半是佩扎罗当地小贵族,另一半是斯福尔扎老领主的属下的后代,对斯福尔扎家族的感情已经不是那么深厚,再怎么对领主忠诚,可领主也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呢识时务吧。
是夜,整个营地内外火光煌煌,到处都是酒香、肉香,男人粗鲁的喊叫声,喝得半醉了,居然唱起了家乡的歌。
湖边有一间很雅致的木屋,露台很大,一直延伸到湖面上。
已经半夜,风大露重。
露台的门紧紧关着,用裘皮做成挡风,内墙也都用裘皮包裹。屋里点燃几个火盆,倒是一点都不冷。
露克蕾莎困了,半梦半醒,切萨雷抱她进了木屋,放在地板上。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放着兽皮,做成了一个舒适的床。
胜利的滋味固然甜美,但此时更令他感到欣慰这是他们兄妹俩的胜利
好吧,马马虎虎加上胡安,他在家的时候对卫队也非常上心。
他想念那个一言不合就要跟他别苗头的臭弟弟,弟弟居然也做了父亲,这令他感到很不可思议,他记忆中的胡安还是个愣头愣脑傻乎乎的男孩呢
父亲偏爱胡安,可胡安却认为父亲偏爱他这个哥哥,于是总想跟他作对。妹妹呢唉妹妹是个女孩,无法延续波吉亚家的姓氏,她注定得不到父亲更多的爱。
他怜惜的碰了碰妹妹的小脸。
她长大了,这一年似乎长得特别快,他们兄妹之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了。小时候她总爱说“哥哥,抱抱”,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说“哥哥,抱抱”了呢似乎在很久以前。当时他以为是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女孩子不是都会害羞吗
妹妹长大了,似乎跟他便疏远了。不,并没有疏远,只是从一个要抱抱的小女孩变成了能跟他一起举办庆功宴的少女。
他曾在很多日夜想过“将来”,这些“将来”无一例外都是光明的、辉煌的,有父亲,但更多的时候,没有父亲。
没有胡安。
也没有戈弗雷。
有露克蕾莎吗也许是有的。他愿意将他的荣光赠予她一些,但不能太多。
查理八世不免意兴阑珊,理想受挫。
十字军东征一说当然是给法兰西脸上涂金,搞一个冠冕堂皇的“大义”,实际还是为了那不勒斯。法兰西目前领土不大,勃艮第尚未臣服,萨伏伊实力强大,他的眼光就盯上了那不勒斯。
只是眼看着那不勒斯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进入意大利后所向披靡,居然摆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而这个年轻人之前从来没有过领军作战的经历,完全是战场上的新人。他一直听法兰西的探子、枢机主教说,切萨雷波吉亚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有权有势的父亲,不可一世,自大自傲,也不怎么懂得艺术,是个草包。
就连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对切萨雷的评价也不高,认为他完全依靠父亲才有今日,那个波吉亚卫队之前一直在三瓜两枣的剿灭罗马附近的强盗,强盗能有多少人呢能聚集个100人都算是很多了。
可恶查理八世恨恨的想,就是这些“情报”才使得他错误估计了切萨雷的能力。
而如今,后悔药可没地方找。
满心喜悦的教皇在于查理八世谈判之后的第二天,便向那些逃离罗马的可耻的枢机主教们的家族发去了教皇令,命令他们立即回到梵蒂冈,因为地点有远近,还很贴心的给了足够的期限;逾期不归者,将被开除出教会。
这已经是他今年发出的第二封召回教皇令。
这次,那些可耻的枢机主教们争先恐后返回梵蒂冈,场面很有点好笑。
写好教皇令后,亚历山大六世又让伯查德加上一条请各位阁下穿上苦行僧的麻布教士服、额头抹灰,脚穿草鞋,步行进入梵蒂冈。
昔日身穿红袍的枢机主教们苦着脸找来了亚麻布的教士服,又找来了草鞋,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被粗麻布磨出了红痕,细皮嫩肉的双脚踩在草鞋鞋底上,硌脚得一走一疼。
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也在其中。
他其实在布拉恰诺湖之战的晚上就被放了出来,但当时教皇顾不上找他,几天之后他才重回教皇身边。亚历山大六世没有继续惩罚他,他相当乖觉的主动自觉的提出,要跟其他枢机主教同样,身穿麻衣,脚穿草鞋,额头涂抹圣灰十字架,以此表示自己的忏悔之意。
最后的期限定在12月24日,圣诞前一天的中午12点。
所有逃离罗马的枢机主教从圣彼得大教堂的门口鱼贯而入,一路走到西斯廷教堂。全程沉默,走的挺快。他们都认为还是快点走到西斯廷教堂,以免脚底起水泡。
西斯廷教堂是教皇的私人教堂,历来被当成枢机主教团的秘密会议厅,选举教皇的会议也在此举行。
教堂的墙壁上绘制有佛罗伦萨艺术大师的杰作,在平时,这里会是一处庄重、赏心悦目的场所,但现在
枢机主教们沉默着在自己各自的座椅上坐下。
少时,亚历山大六世与波吉亚枢机主教到了。
教皇的白色法袍一尘不染,而切萨雷身上的红袍鲜艳如血。
穿着麻衣的枢机主教们起立迎接教皇。
“坐吧,各位主教。”
枢机主教们沉默的落座。
“在进行今天的议题之前,我们要先讨论一下,枢机主教团的各位成员的忏悔诚意。就从你开始吧,副秘书长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
阿斯卡尼奥站了起来。
“跪下,枢机主教。”
阿斯卡尼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很惭愧,我希望诸位都能看到,教皇陛下。”
“你为何惭愧”
“对于我抛弃罗马、抛弃圣彼得、抛弃您,圣座陛下。”
“并且是在这种危急时刻”
“我承认。”
亚历山大六世冷哼了一声。
阿斯卡尼奥接着说“作为补偿,我愿意奉上斯福尔扎属下教区所有的收入,献给圣彼得的宝座。”即使早有觉悟要付出一大笔钱,可这笔钱的数目还是令他肉疼得面露苦涩。
“真是慷慨呀如此,我便不胜荣幸的收下了。”教皇转向枢机主教席,继续点名,“皮科洛米尼枢机主教。”
一名年长的枢机主教走下座位席,跪在教皇面前,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同样交出了自己名下教区的所有收入。
接下来,科伦纳、奥尔西尼等等都跪在教皇面前,付出了整整三年的圣俸,才换得教皇的“谅解”。
教皇眼看着这些平时总是叽叽咕咕什么事情都要跟他对着干的枢机主教如此温顺,心中快意,几乎要忍不住纵声大笑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