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担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就像狄青说的那样,只有积极直面迎向困难,才能找到方法走出困境, 击退难题。
只是五爷,当真给他出了好大一个难题,狄娘娘这法子虽然稳准狠,但危险性也实在太高了,一旦稍有差池,绝对能翻车翻出大宋边境线。
“五爷的武艺,并不比开封府的展昭差,两人若性命相搏, 应在伯仲之间。”这话还是展昭跟他说的, 毕竟五爷每隔日就要提一次比斗的事,黎望心存好奇就问了问, 对方就告诉他,除非拼命去比, 否则随便打打没什么意义, 如此才一直拒绝五爷的比斗要求。
黎江平立刻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也对,即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也不可能百分百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点“黎知常, 你那朋友会保护在狄娘娘周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西夏细作会出现”
这可太冤枉他了,充其量他就是杞人忧天, 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黎望其实也没想到, 西夏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见儿子这般表情,黎爹当即也明白过来“看来你只猜到了一半,否则你绝不可能让你朋友孤身涉险。”
黎望呼吸一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也别太担心,西夏暂时不会伤害狄娘娘,甚至态度也不会太差,假使他出事,也绝不全是你的错。”
听听,这就是亲爹的安慰,黎望忍不住道“爹,你能说点吉祥话吗”
黎爹当即回道“为父是督察院的御史中丞,不是官家身边伺候的宦官,吉祥话你是在为难为父吗”
这种硬核安慰可以,但没必要,见老爹伏案工作,黎望听完,那是扭头就走,半点儿不带犹豫的。
黎爹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微酸欣慰的情绪,想想再过不久这孩子就要及冠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初他因直言被贬,夫人早产生下知常,遥想当初大夫断言这孩子活不过十六,如今也这般大了,不仅书读得不错,性子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老话说,过慧易折,如果能让知常活得开心自如些,其实蠢笨些也无所谓,至少能少气气他,省得他日日都想动藤条,胳膊上的肌肉都练出来了。
“夫君,不回去睡吗”
黎母披衣找来,这会儿夜实在是深了,见黎爹摇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这公务什么时候做不行,知常都去睡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以为自己二三十岁呢。”
黎爹便立刻讨饶,刚好折子也写得差不多了,便干脆站起来扶过夫人往房间走“这么晚了,小心见了风,这便去睡了。”
无论是将在外,还是臣在内,求的不过就是家人幸福平安,黎江平一直在为此努力,而他相信朝中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只是少数。
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他须得养足精神,才好跟人斗一场。
“夫人,明日让厨娘把小厨房知常炖的那锅养生汤给为夫带上。”
黎母还以为在想什么国家大事呢,没想到却是在想明早吃什么,呵,男人。
“只能一半,万一知常要喝呢。”
“行行行,一半就一半,记得带上,为夫明日要喝的。”
黎江平去养精蓄锐了,黎望却还不能睡,毕竟五爷去保护狄娘娘,把人保护到敌军大本营里去的事情,他总不可能瞒着狄青。
况且这事是瞒不住的,毕竟西夏抓了狄娘娘,要的便是威胁狄青,倘若狄青不知道,那岂不是抓了个寂寞。
黎望敢确定,西夏的人绝对会想方设法接近狄青。
而事实上,西夏的人比他想象中的来得要快很多,他翻墙进入将军府找到狄青时,狄青的脸色非常地难看,眼尖的黎望发现对方手上握着一块水头甚好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黎兄,你怎么来了”狄青的警觉性很好,即便在这种时刻,依旧第一时间发现了黎望的到来。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但或许,狄兄你已经不需要我开口了。”
狄青掩饰地将玉佩收在怀里,倒是也没隐瞒,只道“方才,西夏的赞天将军霍天雕带着这枚玉佩来找我,这是我姑母的玉佩,他们抓了我姑母。”
“是的,这正是我想说的。”黎望对西夏的局势并不多了解,但赞天将军在西夏的地位已经很高了,看来这回西夏确实是有备而来。
“他说,若想狄娘娘安然无恙,便要我投靠西夏,做西夏狼主手里的一柄刀。”
黎望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道“那狄兄要如何应对”
狄青的脑子非常乱,事实上他难得地有些心冷,明明正是盛夏,却冷得出奇,就仿佛是他刚到边关的那一年朔方,那可真是浸到骨子里的冷啊。
他在边关拼杀数年,保护了大宋无数人,可如今身在繁华的汴京城,这里的禁军、护卫、都尉,一层又一层,却依然让西夏人劫走了姑母。
“你说,我该如何应对”
易地而处,黎望自问也没什么两全之策,但路总归是人走出来的,没道理身为强者,却要被弱者威胁,这实在太憋屈了。
于是他道“那这位霍将军绝对没有告诉你,狄娘娘并不是被抓走的,而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狄青猛然抬头,眼睛的光就像鹰隼一般“你说什么我想起来了,锦毛鼠白玉堂,对不对”
黎望颔首,道“是,以白玉堂的武功,完全可以带着狄娘娘安然脱身,娘娘身边的护卫和丫鬟都没死,五爷在他们身上,给我留了线索。”
狄青的心忽然就暖了起来,虽然不太热,但已经跟凉没太大关系了。
虽然腹背受敌,但好在他不完全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必不可能叫白五爷带着姑母涉险,如此我明白了,这是姑母在用性命替我求一条出路。”原本狄青还心有摇摆,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做选择了,“黎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是寄希望于白五爷能护姑母无虞,所以便表现出大义灭亲的模样,好叫文官们看到他的忠心,还是说顺从西夏,干脆叛出大宋,做个西夏的先锋将军
这看似是两条路,但细细一看,却都是绝路。
“狄兄你当真想知道”
狄青已经将玉佩挂在腰间,甚至还收拢好,才道“愿闻其详。”
“我这人,惯来不爱吃嗟来之食,别人递过来的选择亦是如此,如果我是狄兄,就上表罪己书,言明自己所受之胁迫,于国于家无法权衡,故辞去平西大将军之位,然后越狱出关,去抓西夏狼主。”
好家伙,狄青听到后半句,呼吸都凝住了。
黎家书香世家,怎养出了黎兄这般的人物啊说抓西夏狼主就跟抓小鸡似的,就很大胆。
“你可真是敢说啊。”
黎望自问说的是肺腑之言,毕竟你抓我亲人,那我就抓你大本营最重要的人,人质在手,才能更好地平等对话。
“狄将军,你是大宋的常胜将军,却也是狄娘娘的侄儿,适当地表现出一些弱势,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一个人被捧上神坛,那么注定受人敬怕,但如果神有弱点,凡人便不会那么害怕了。
“狄娘娘的法子确实很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证明你的清白,但也未免让你过于冷血了些,为了国家和大义,连最后的亲人都能割舍,别人说起来会佩服你的为人,但恐怕之后会让你更加受人忌惮。”
狄青何尝不明白啊,可是姑母如此为他,他又如何能让姑母有事呢。
“我这便写辞官的折子。”
他可以为姑母涉险,但绝不可能以大宋平西将军的身份入西夏,即便黎兄不说,他也会辞去官职。
“若狄兄信得过我,可将折子和狄娘娘的信物交于我,朝堂之事有朝臣负责,但赵传的案子还未破,包公必定会将军一个清白。”
狄青犹豫片刻,便将刚刚系好的玉佩接下来递过去,自己则迅速沾墨写折子。
“最好潦草激愤些,字以表意。”
狄青还挺细致。
狄青的字即便写得潦草也很好看,至少以黎望的眼光素养,对方应该是大宋字写得最好的将军之一了。
狄青一笔挥就,很快吹干墨迹盖上印鉴,递到了黎望手中。
“一切,便拜托给黎兄了。”明明才认识不久,但狄青莫名地相信对方,这种直觉在战场上曾救过他的命,现在最好也能救姑母的命。
黎望郑重地接过,然后收在袖中,见狄青立刻要走,他忙唤住对方“等等,狄兄你且等等,我总觉得还有疏漏。”
黎望是个很自信的人,往常用计谋用算度,他都游刃有余,可这一次牵扯太大了,稍一差池,根本无法补救,而且五爷是因他而涉险,他必要让五爷平安回来。
“还有什么疏漏”
夜已经很深了,黎望却清醒地不得了,他抬头看到狄青脸上的刺配,忽然福至心灵,便道“我在京中,常听闻狄兄行军出战,每以面具世人,那面具可是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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