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五爷恶狠狠地说完, 又见跟晏四争吵没个理想的结果,便凑近道“你看黎知常,你这巽羽楼虽说是以巽羽为名,也就是鸡肉菜, 可你这也太不均衡了。”
黎望便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说说看。”
“不说你雅间才供应的凉菜点心, 那基本就是尝个味, 还限量供应, 约等于无,你说对不对”见黎某人勉强地点头,五爷乘胜追击道, “那么乾元节是春日里,有拉面和杂烩,夏日便有凉皮, 那秋日不可能光喝汤吧,总得有个主食吧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别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但肉菜易饱,黄焖烧鸡可以配米饭, 虎皮烧鸡可以下酒,汽锅鸡可以汤泡饭,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推新菜呢”黎望觉得没毛病。
“可是你不觉得太单调了吗而且, 总有人不爱吃米吧。”
晏崇让立刻自觉地对座入号“你说谁不爱吃米呢”
黎望闻言,却自觉体贴地开口“那他可以打包去其他的面馆吃饭,小店非常欢迎打包外送业务。”
五爷一听这话,气得将面前的茶盏推开“所以, 为什么不做鱼面呢”
说起鱼面, 他就在黎家吃过两次, 那滋味到现在他依旧念念不忘, 也不知等什么时候才能再尝一尝,哎,凭何这么好手艺,就落到黎知常头上了呢。
“太麻烦,不想做。”
好黎式风格的回答哦,五爷气得不想说话了。但没一会儿等汽锅鸡上来,他就又开口了“秋天,是吃鱼最好的季节,这个时候的鲈鱼是最鲜嫩软滑的时候,鸡什么时候吃不行,咱能换换口味吗”
五爷就这点小要求,怎么就这么难实现呢。
这小模样,黎望当然也不是真的心硬如铁,便道“鸡肉好处理啊,鱼就不一样了,五爷你也是吃鱼的行家,鱼肉但凡处理不到位,就会发腥发酸,而且很容易过了火候,好吃的鱼菜需要厨子有最敏感的火候把控,你觉得巽羽楼现在的厨子,能做到吗”
这倒也是,黎府厨娘深得黎知常传授,但做鱼菜还是比不得某人亲自出手。
“所以啊,若要上鱼菜,这厨子培训需要很大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甚至炉灶也要另起,我这巽羽楼多大点地方,经得起这个折腾嘛。”
事实上,黎望也考虑过上鱼菜,但就挺麻烦的,反正考虑过后,他就非常愉快地放弃了。毕竟是巽羽楼,上什么鱼菜啊,上鸡肉才是正统。
“所以你就是懒呗。”
黎望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对啊,五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小生。”
“不错,上什么鱼菜啊,鱼不仅容易死,成本还高,需要天未亮就去鱼市买鱼,宰杀还得是熟练工,黎兄你听我的,八宝饭才是正统。”晏四一碗汤下肚,抬头忍不住插嘴道。
“你闭嘴八宝饭,八宝呢,多麻烦啊,而且糖可不便宜,八宝饭的定价可能比这汽锅鸡还要高呢。”
听听,五爷为了口吃的,连糖价都去打听过了,听着还怪励志的呢,但有一说一“八宝饭若是做出来,单价确实会蛮高的。”
毕竟八宝饭做起来也不容易,糖价又确实高,想要味道好,就得重油重糖,即便黎望调配过比例,但好吃的什锦八宝饭必然需要油和糖的加码。
“没事,晏某吃八宝饭的钱,总归还是有的。”
这就是怎么讲理都讲不通的意思了,五爷彻底蔫了,甚至还颇有些自闭。他也要脸,见晏四坚持不让步,竟真将签王随手丢给对方“算了,你要八宝饭就八宝饭吧。”
反正等到时候,全汴京城的食客都能舞起来。
至于鱼菜,他只能多去黎府转悠几趟了。
晏崇让摸着新鲜到手的签王,陷入了某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当中“真的给我了五爷你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赶紧拿走”
那感情好啊,晏崇让也不是个会客气的主,当即拉铃让南星上来,南星收到签王,还楞了一下,看了一眼看好戏的自家少爷,这才道“晏公子可真决定不该了”
“自然不改,这签王你可确认是真的了”
五爷也懒得发脾气,听得南星确认完毕,这八宝饭便算是盖棺定论的冬季新菜了。
好家伙,听着还怪喜庆的咧。
南星做了最后的确认,便收下签王,恭敬道“那小的便叫人去制竹牌挂起来,哦对了少爷,您前几日要的鲈鱼,鱼贩已经送过来了。”
鲈鱼恹恹的五爷dna立刻动了“黎知常”
“行了,小生知道小生的名字响亮又动听,五爷没必要叫得这么大声,不费嗓子吗”
五爷却已来了精神,当即催促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都听到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白玉堂笑得那叫一个敞亮“那你方才还说什么做鱼麻烦,合着是寻五爷的乐子呢”
“做鱼确实麻烦,所以这鲈鱼嘛,哎,另有吃法。”
什么吃法那当然是鱼肉焖饭了。
鲈鱼这种鱼,鲜嫩爽滑,又只有一条大刺,就像五爷说的,鲈鱼是最适合做清蒸鲜鱼的鱼种,但换句话说,鲈鱼也是最容易去骨去刺的淡水鱼。
黎望在定做汽锅的时候,又顺手定了二十来个小陶钵,上面是木质的盖子,真不大,就比成年男子的拳头稍微大一些,是专门用来做鱼肉焖饭的。
本身汽锅鸡就需要煨在炉上,这鱼肉本就容易熟,只需要放在炉上一会儿,鱼肉就完全熟了。如此,再加上特制的鱼鲜酱油,并小葱、白芝麻和细密的海苔碎,只要稍加搅拌,一锅鱼肉拌饭便制成了。
说起来黎望本是准备跟汽锅鸡一块儿上的,但鱼鲜酱油发酵还未到火候,便只能等到了现在。说来这些海苔也是来之不易,所以大概率这鱼肉焖饭是只能每日限购了。
晏四兑了八宝饭,心情也很好,却依旧忍不住调侃道“方才哦,也不知道是谁说,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米哦。”
怎么说呢,跟黎知常交朋友久了,或许阴阳怪气是标配技能了。
“那自然不是五爷,南星,快,上菜”
瞧瞧这模样,哪有方才蔫蔫小白菜的样子啊,整个一精神抖擞,虽然不是心心念念的鱼面,但黎知常既然敢在巽羽楼上菜,那这鱼肉焖饭必然是有其不凡之处的。
很快,盖着木盖的小钵钵被端了上来,放在原本烧汽锅鸡的红泥小火炉上。
陶土制成的容器本就很容易传导热量,没一会儿钵钵就冒起了热气,与热气一起散发开来的,还有鱼肉独特的味道。
晏四是没闻着,但五爷却是眉毛都动了。
这等待的时间本身并不漫长,但有时候美味即将到嘴,却还要等待,即便是一刹,都是漫长的,至少对五爷来说是这样。
“好了吗”
“好了。”
反正问了多少遍,五爷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吃到嘴的刹那,他满足了。
滚烫的米粒裹着鱼肉的鲜嫩,真的毫无腥味,满嘴都是鱼肉的鲜甜咸香,五爷甚至觉得这鱼肉仿佛在他的嘴里跳动一般。
鲈鱼他不是没有吃过,就是四腮鲈鱼他也吃过不少,但不知道黎知常是怎么做的,明明就普普通通的一锅米,居然鲜到至极。
“你这酱汁,好鲜啊,哪家出的”
“我家出的,就酿了一些,配鱼吃正好,对不”
确实,只有这等酱油才不会盖过鱼肉的本味,倘若再浓香一些,虽然依旧好吃,但鱼肉就没什么吃头了,作为一个吃鱼的老饕,五爷对此是很有发言权的。
“其实若有鱼籽,口感会更甚,但处理起来麻烦,索性便不放了。”黎望忽然开口道。
五爷品了品嘴里的鱼肉焖饭,想着如果配上鱼籽,确实是鲜度加倍。若是黎知常不说,他已觉满足,可这一说,他真是心痒难耐。
“你怎么这么容易放弃呢”
“小生若是容易放弃,哪有如今五爷的鱼饭吃啊。”
说的倒也是,而等五爷再去盛饭时,竟见钵里什么都不剩了“晏四,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吃你的八宝饭去你把五爷的鱼饭吐出来”
晏崇让默默闷头干饭,作为一个成年人,八宝饭他要,这鱼肉焖饭他也要。
而就在巽羽楼再度上主食之时,展昭正在中牟县的档案室里找本县姓杨的人家,只是本县有不少人家都姓杨,故而需要多花些时间。
正是这时,县衙外头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爆竹声,这不年不节的,又不是吉日,怎么忽然放起了爆竹他走出去,找了个衙差问话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回展护卫的话,是个疯婆子,不必理会。”
疯婆子玩爆竹,这也太危险了,正义感十足的展昭当即表示要去看看,衙差见拦不住,便也只能跟了上去。
等展昭到的时候才发现,包大人比他到的更早。
说起来昨日他们就到了中牟县,因为下雨,故而在中牟县县令顾清和的家中留宿了一日,本来是准备替那哑女找到家人后便返回开封府的,却没料有此一遭。
这疯婆子虽被衙差绑着,挣扎得厉害,头发也很凌乱,看起来确实疯疯癫癫,却能在被五花大绑时,顽强地用鞋尖在地上写下一个“冤”字。
这昨日刚下过雨,地上的泥还未干透,这个“冤”字清晰又直白,包大人岂能视而不见
“还不松绑,叫她开口与本府说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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