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幸灾乐祸的语气, 黎望就是想当做听不出来都很困难。
于是他忍不住拉长了语调道“也不知道是谁哦,前几天听说晏四想要指明上八宝饭,差点儿不顾江湖侠义之道, 对平头百姓大打出手咯。”
五爷闻言,张嘴就来“晏四算什么平头百姓啊, 他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你敢说你不嫉妒他的好运”
倒也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嫉妒的, 黎望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想。
“对吧, 他如此行为, 便是犯了众怒, 五爷不过是替人出手罢了。”白玉堂振振有词道,“但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后来那签王不是还给他了嘛。”
五爷说完,忍不住将手里的酒坛搁到一边,凑过去道“那菜牌到底做完了没有”
黎望忍不住挑了挑眉道“怎么,五爷是想帮忙挂上去吗”
“若你开口,也不是不行。”
“五爷你这立场变得可真够快的, 前段时间不还和那些食客一个鼻孔出气吗”
五爷支着下巴, 随意地摆了摆手“从前是从前, 现在是现在, 岂能同日而语”
五爷这性子,倒也挺善变的。
于是等黎晴下学回来,看到的便是自家二哥和白五爷大眼瞪小眼的场面。不过小滑头眼里显然没有亲哥, 只有亲亲爱爱的白师傅。
“白师傅,你看我这马步, 是不是已经非常稳健了”
白玉堂一看这架势, 就忍不住头疼, 不过等他仔细一看,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毅力呢“倒是真有几分模样了,你二哥指点你了”
“他才不会管我这些呢,若非如此,我岂能舍近求远啊。”黎晴悄悄告小状,但很显然他的小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五爷自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就挑拨离间起来“黎知常你看,你家弟弟可不得了,当着你面就敢这么说,以后那不得上房揭瓦啊。”
黎望倚在躺椅上,闻言乜了一眼两人,才悠悠然道“这不是挺好的嘛,还知道不能麻烦自家人,以后就是上房揭瓦,也必然是揭别人家的。”
白玉堂说不过你。
黎晴却很是不服气,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咱家什么条件,何必做那梁山君子我以后,可是要当江湖大侠的人”
得,这小子上个月还说要当马上将军呢,这个月就江湖大侠了,可真是比五爷还要善变。
黎望便打趣道“既是要当江湖大侠,想来是不用买小马驹了,若不将二哥与你那凑整的银钱,还与我”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江湖大侠纵横江湖,那不得有一匹好马相伴啊”黎晴当即马步也不扎了,捂着荷包就是一个战术后退。
黎望便指向五爷,道“你看五爷,从来都是高来高去,你见过他骑马吗”
黎晴语塞,五爷见之,忍不住揉揉小滑头的脑袋,替人开口道“小晴儿,你别听你哥瞎说,五爷不骑马,那是因为京城内城不能跑马。”
“二哥,你听听”黎晴当即跺脚道,“白师傅,那你有马吗”
五爷当即点头“当然有,而且我大哥为了我出行方便,在关中还买了个马场,若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瞧瞧。”
不愧是你,散财童子白五爷。
黎望忍不住惊叹白家大哥宠弟弟的程度,而此刻的黎晴,却已经酸得腮帮子里都是口水了。
哎,这都是别人家的大哥啊,同样是做弟弟的,他和白师傅差距真的好大哦。
“二哥,你不反思一下自己吗”
黎望此刻非常清醒,当即指向自家老头子的书房方向“晴儿,若我反思,咱俩恐怕就都得吃挂落了。”
黎晴也对,说不定还得双双跪进祠堂。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老成地一叹“哎,我命定的小马驹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我的身边呐”
这一咏三叹的,跟唱词似的,瞅着还挺可乐。
五爷有时候心肠是挺软的,这会儿便道“等你再大些,若要小马驹,便去我家马场自己挑,五爷不收你钱。”
怎么说呢,黎晴听到,就差当场换个亲哥了。
“白师傅,你人真好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刚刚去厨房看了,今日吃羊肉煲,还有豆腐三鲜,这豆腐是我二哥亲手做的,与外头的完全不同,那鱼丸豆腐汤,别提有多鲜了”
什么叫做胳膊肘往外拐,这便是了。
黎望见两人好成这般,也不生气,反正这小马驹能不能进府,还得老头子点头,他可不做这恶人。
晚饭后,五爷惬意地倚在廊下喝消食茶,这会儿正是秋日里,虽然夜晚有些凉,但对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讲,正是适宜的时候。
黎望就克制许多了,他坐在堂内,身上还披了斗篷,虽说他如今身体好了许多,再过两日第二阶段的药浴一停,如果冬日不生病,便能暂缓一段时间的药浴和针灸,等来年春日,再进行第三阶段的治疗。
“你这及冠后的日子,好像同从前也没太大区别嘛”
黎望轻嗯了一声,反问道“五爷不是长小生一岁,当初五爷及冠后,难不成就有大变化”
“倒也没啥变化,就是我大哥给银钱时,愈发大方了。”甚至及冠的时候,还送了他不少恒产,反正只要他不挥金如土,这辈子都够花了。
黎望忽然很想见见白家大哥,就这惯的,五爷只长歪这一点点,恐怕已经是自我控制极佳了。
“你在说五爷坏话。”
“没有。”
“你每次否认得这么快,就绝对有”
倒也没必要这么敏锐。
于是黎望头铁道“五爷若说有,不如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开封府办案还要凭证据说话呢。”
这人的鬼道理,怎么就这么多白玉堂当即转移话题,“说起开封府,展昭他们居然还没从中牟县回来,那哑女的身份难不成另有蹊跷”
“你问小生,小生去问谁那女子的面小生都没见过,五爷你这是没话找话吧”
然而第二天,展昭带着个老妇回京,直接印证了五爷猜测的正确性。
当时黎望正搁叶府药浴针灸呢,听到这消息,忍不住冲叶老先生吐槽道“五爷这嘴,当真是开了光了,天桥下若没有五爷的摊子,小生都觉得天桥式微了。”
叶青士你们能当朋友,也是八百年修来的福分。
“手放好,说什么话呢,老头子听不懂,仔细歪了针。”
黎望难得吃憋,等他泡好药浴出来,却见展昭五爷都在叶府花厅坐着,对面一个老妇和一个清丽女子抱头哭泣,乐玉娘则在旁边软语劝着。
“黎知常,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五爷悄声问。
“小生若是好奇,展兄便会替小生解惑吗”黎望看向展昭,见他眉间带着些许疲惫,衣服上也都是尘土,便知是急行赶路回来的。
展昭闻言,还真简单说了一番自己在中牟县遇上的这桩杀嫂案。
“三月前,因西夏与大宋形势紧张,朝廷确有征兵,但如今西夏向我大宋俯首称臣,想必不出多久,多出来的征兵便可以回到家中了。”这点,黎望听狄青提起过,人毕竟当过平西主帅,如今供职于枢密院,这方面消息是很灵通的。
“依你所言,杨家长子杨兴祖习文,却能被征兵,可见身上并无功名,武力也非出众,朝廷养兵马耗资巨大,若是遣回乡,如他这般条件,应该是最早的一批人。”
黎望说完,又加了一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这位公子,你说这话,可是真的”
不知几时,那名老妇已经停止了哭泣,她听黎望分析,眼中满含希冀道“我儿兴祖,真的能回来吗”
杨氏心里非常高兴,现下春香未死,只要回到中牟县就能洗清小儿子的杀人嫌疑,再等兴祖回来,杨家的生活便能一如往常了。
“杨老夫人,您先坐下,军中之事不好多加猜测,还请您见谅。”展昭站起来,非常体面地替黎兄挡了一下,才道,“老夫人,您可确认这是你的儿媳妇王春香”
“老身当然确信。”说罢,她转身走到哑女身边,轻声道,“春香,你可认我是你婆母”
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是王春香。
杨氏见此,当即问“展护卫,你看她点头了,老身何时能带她回中牟县替我那小儿子洗清嫌疑啊”
展昭便看向乐玉娘,乐玉娘犹豫一番,才道“老夫人,这位夫人惊惧过度,怀相也算不上好,此时并不宜赶路。”
“啊”杨氏一惊,转而道,“可是春香自有孕一来,一直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会怀相不好呢”
乐玉娘也不恼,仔细叙述了一遍王春香的身体状况,与一年前相比,此刻的她落落大方、口齿伶俐,说话虽然轻缓,却很能令人信服。
“那该怎么办春香若不回去,怎么替谢祖洗清嫌疑啊”杨氏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想了想,便对儿媳道,“春香,你能忍一忍吗京城到中牟县不远的,娘雇最好的马车带你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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