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姓柳, 中牟县人,人到中年丧妻丧子,便索性进山当了樵夫。此时他正战战兢兢地跪在花厅之中, 等着包大人开口问话。
“柳樵, 你说你曾亲眼目睹那杨谢祖杀人弃尸, 此事可为真”
柳樵夫便回道“大人, 小的是亲眼看见的。”
包公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随便搪塞的官员, 当即便问“据本府所知, 事发当日, 天色昏暗,你是如何认清那人是杨谢祖的”
顾清和闻言, 心里止不住的咯噔一下,他方要开口替樵夫圆话,便听得这樵夫颤着声音开口道“回大人的话, 小的不曾看清他的面容。”
“既是如此,你又缘何断定行凶之人是那杨谢祖”
柳樵夫被问得害怕, 但还是回话道“当日,小老儿出门捡柴火, 刚出门没多久, 就碰上了杨家二小子和大儿媳妇,特别是那大儿媳妇,脸色那叫一个差,连小老儿跟他们打招呼, 他俩都当做没看见。”
“说下去。”
“小老儿当时也没当回事, 就进山了。等从山上下来, 便远远看见一身穿枣红色衣衫的男子在半山腰挥刀砍人, 小老儿那叫一个害怕啊, 蹲在原地好久才敢颤着腿下山。”
包公看过案卷,自然知道杨谢祖当时被抓时,穿的便是一身枣红色衣衫。
“那你怎确定那杀人者便是杨谢祖”
问到这里,樵夫脸上的害怕就更重了,他猛磕了一个头,才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小老儿等了那么久下山,却还是碰上那杀星,他脸上神色狰狞,活似要吃人一般地奔下山来,小老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回家就吓得病倒了。”
包公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你既是目睹凶杀现场,可知道那女尸头颅被抛在何处”
樵夫便看向顾县令,顾清和便适时开口道“回禀大人,下官问过这樵夫后,便派人去四周搜寻,因为后几天下过雨,所以地上痕迹不明显,翻找许久,才在一个山间隙里找到了女尸的头颅。”
“哦那可确认了她的身份”包公激动道。
顾清和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头颅面容毁损严重,已经难辨生前模样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包公闻言,又问了这樵夫几个问题,才叫人下去。
顾清和猜不透恩师的心思,便忍不住道“大人,以樵夫的证词,杨谢祖有极大的杀人嫌疑,可要升堂审案”
然而包公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清和,既然已找到女尸的头颅,王春香亦还活着,你可有派人去通知那王春香的母亲王姚氏,叫她把女尸归还衙门”
忙着复仇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的顾清和
包公一看,便叹息道“清和,你最近是否遇上了什么困难,为何办案如此不谨慎”甚至如此频出差错,他甚至怀疑这还是不是他教导过的那个顾清和了。
顾清和对着恩师亮堂的双眸,当真是自愧不如,忙跪下拜倒“学生,愧受恩师教导。”
理智上来讲,顾清和知道自己是在玩火,是铤而走险的越线行为,可家仇在前,他焉能有理智可言啊。
“你去办事吧,本府也不多留你了。”
顾清和闻言,忙恭敬地下去,也顾不上问到底要不要重新升堂审理此案了。
而等他离开,包公才一脸痛惜地开口“公孙先生,你可觉得有何不妥”
顾清和如此年轻,就坐到了中牟县县令的位置,并且还得包大人教导,若无意外,他日必是朝廷肱股之臣,可是如此即便包公不提,公孙先生也会说顾县令此番行为,必有隐情。
于是他斟酌一番,很快开口道“顾县令,似乎对杨家有一种别样的执着。若不,找人查一下杨家的过往”
“可,此事便交与公孙先生去办。”
公孙先生去查杨家,展昭则跟五爷一道在筹备抓捕尚义的计划,然而这个计划还未推行,王春香居然不见了。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连个女子都看不住”
展昭难得急言训斥衙役,衙役也惭愧地低下头,自知是办坏了差事。
“她是在哪里不见的”
衙役闻言,忙道“今日换班的时候,王春香说肚子疼,杨老夫人也不敢到外边请大夫,便忙去求公孙先生,她一走,王春香说要去茅房,这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好跟太紧。等到杨老夫人带着公孙先生来一看,人就没了。”
公孙先生是在查杨家档案时,被急拉过来的。此刻他查探一番后,才出来同展昭说“展护卫,里面并没有迷烟或者挣扎的痕迹,甚至地上的脚步,只有王春香的足迹。”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是自己离开的”
展昭说完,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话“这绝无可能,开封府戒备森严,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离开”
确实,即便是江湖高手,想要在开封府来去自如,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展昭思索片刻,便问衙役“今日,除了杨老夫人之外,还有什么人来探过王春香”
“回禀展护卫,今早乐娘子来过一趟,之后便是府中的厨娘来送过吃食,哦对了,不久之前,顾县令和他师爷也来看过杨家婆媳,不过杨老夫人不太欢迎他们,很快两人就离开了。”
乐娘子绝不会伤害王春香,厨娘也是开封府用惯了的人,至于顾县令和何师爷,也没有加害王春香的理由,展昭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
“展护卫,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展昭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才道“如今汴京城中,最迫切想要加害王春香之人,莫过于尚义。倘若真是他掳走了王春香,他如今的武功恐怕会在五爷与我之上了。”
如果是这样,那抓捕尚义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不,小生却不这么以为。”
众人凝重之时,黎望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展昭和公孙先生抬目望去,便见他和五爷并肩而来。
展昭心神一松,开口问“黎兄你怎么有空来开封府啊”
“来找五爷有点事,是不是来得太巧了”
黎兄的人品,展昭当然是信任的,闻言便道“方才,黎兄为何那么说”
“只是合理推断而已,倘若尚义武功已经远超你与五爷,那他前几日又何必藏头露尾、还要借杨氏之手对王春香下无影散呢。”黎望说话的语速不快,但却很能安抚人心,“再说,狄将军曾与此人交过手,你即便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狄将军的本领。”
狄青的武艺,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招式武功可能比不上展昭和五爷的精妙,但论杀人的功夫,五爷和展昭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狄青。
当日内城门口,尚义是凭借自己对京城的熟悉才逃脱狄青的追拿,这点实在没必要演戏。
“黎兄你说得不错,是我想岔了。”展昭松了一口气,但问题依然存在,王春香到底是如何从开封府不见的
公孙先生闻言,也道“老夫方才问过杨老夫人,这两日王春香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今日却突然肚痛难忍,实在有些蹊跷。”
为了解毒,公孙先生基本都能把王春香的脉案倒背如流了,按照常理来讲,王春香应该没有这么快毒性再发作的。
“先生的意思是,王春香是假装肚痛,自己走的”
五爷闻言,当即道“可这怎么可能,她要走出哪里”
王春香身中剧毒,又怀有身孕,身上也没银钱,离开开封府衙,还能去哪里难不成是不想活了,想要寻死不成
正在大家头脑风暴之时,黎望突然开口“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知常你的意思是”显然,公孙先生也猜到了。
当日他们同叶老先生谈论解毒事宜时,并没有避着王春香,王春香虽然哑了不能言语,心里却很明白,只有尚义才能救她腹中的孩子。
黎望点了点头道“我的意思,便是先生心里所想。”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尚义在哪里呢”公孙先生还是觉得说不通,“退一万步,是王春香为了保住腹中胎儿,所以从开封府离开,但仅凭她一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之事。”
“那倘若,是有人相帮呢”
三人心神一凛“谁”
黎望摆手道“非是指谁,只是她如今已不在开封府衙,一人又做不到孤身离开,那么便只有这么一种可能,即便听着匪夷所思,但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这个字,用得就很灵性。
“不过,听五爷讲,最近杨老夫人与王春香一直形影不离,公孙先生可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公孙先生闻言,心里一突,方才事情紧急,他根本没来得及怀疑这些。现下一想,杨氏方才面对他的眼神似有躲闪,恐怕是有所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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