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双钉

    “我说黎知常, 你就不能改改你背后夸人的毛病吗”白玉堂手里提着一柄大刀,却是身姿轻盈地从檐上跳下来,他身上气势未消, 显然是已经动过一场手了, “当着五爷的面, 夸五爷是个真正的刀客,这很难吗”

    怎么说呢, 五爷这抓重点的能力, 也是一绝。

    黎望见五爷终于赶到, 便将判官笔收入袖中,才道“小生以为这是事实, 并不是什么夸赞之语。”

    好家伙, 这姓黎的会说话起来,当真是动听极了。

    五爷被人围堵一番,本来心情不是很美妙, 这会儿却是好了起来, 便也有兴致同胡西霸算账了。

    “胡西霸,你的胆子可比你的名声大多了,连五爷都敢算计,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长得很牢固”

    白玉堂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平白无故被人威胁了一顿, 要真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以后他还怎么混江湖即便是黎知常已经将人的左脸打青了, 他也要把这人的右脸打烂。

    就是包公在此, 也不好使

    当然了, 包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胡西霸最是受不得江湖才俊的蔑视, 这锦毛鼠白玉堂性格顽劣, 却名声在外,不过就是靠着陷空岛的名声支撑着,还什么真正的刀客,他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这会儿没了判官笔的要挟,他立刻一个弯身将霸天刀捡起,然后冲着白玉堂杀了过去

    胡西霸这刀,看着气势恢宏,但实际上呢,那当真是

    黑豹从前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江湖人,所以他敢在通许县横行妄为,因为他有底气,师父也从来不会为难他,叫他吃挂落。

    现在,先后目睹师父被两个年轻人锤爆,黑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师傅吗为什么如此不堪一击怎么感觉,随便来个江湖人,都能将师父踩在脚底下

    黑豹满脸疑惑,一整个怀疑豹生。

    而胡西霸呢,他的刀太钝了,钝到与白玉堂的刀相斥时,他自己竟有些拿不住手里的刀。

    “你这刀,五爷十岁的时候,就比你使的好了。”

    白玉堂颇为嫌弃地开口,使刀的速度却没有半分的减慢,胡西霸明明很想出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打落他手里的刀,一并打落的,还有他拿刀的心。

    “没劲,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五爷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颇有些嫌弃地收刀,同这种人比刀,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刀,“早知道你这么不经打,五爷就不急着回来了。”

    就这种水平,黎知常要是动内力,就是一判官笔的事,就是不动内力,估计以某人的刁钻打法,也能迅速将人擒下。

    五爷收了刀,才有侯在一旁的衙差将一脸颓志的胡西霸押到公堂之上,现下胡西霸、黑豹、潘妈妈和周吴氏都已到场,倒是方便了包公下判决。

    当然四人之中,周吴氏的脸色最难看,从最开始见到胡西霸的雀跃开心到现在的难以置信和惊恐,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西霸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吗为什么会被打得这么惨

    某种层面上来讲,周吴氏或许和黑豹很有共同话题。

    只不过不论四人是什么心情,都改变不了他们要上狗头铡的事实。

    如果是只有周青柏和王家的案子,黑豹确实罪不至死,因为王魁被救回来了,伤人并不足矣判人死罪。

    但加上朱丽儿的证词,黑豹替念奴娇做过不知道多少阴司之事,再有方才的威胁朝廷命官、无视公堂之罪,数罪累加,且不知悔改,送上狗头铡已是绰绰有余。

    李城南作为通许县的父母官,一年都判不了几个人命案子,这会儿见包公一连下了四道铡令,心里头又是胆寒又是羞愧。

    胆寒于包公有如此魄力,执掌律法之判,如此对比,相形见绌,难免叫人心生羞愧。

    他甚至比不上刚才出列与胡西霸对峙的年轻书生,难怪这位叫知常的书生能得包大人青眼,无论是口才还是能力,他一个当了几年官的人,居然都比不上。

    “李县令李县令”

    李城南激灵了一下,才听清楚是包大人叫他的声音,忙上前应话“下官在。”

    “你毕竟是通许县的父母官,此案这般判决,你可有什么异议”

    李城南当然摇头“一切谨遵大人指示,下官没有异议。”

    既然李城南觉得判得没毛病,包公直接就教人抬狗头铡上来,那周吴氏见了,吓得直接又晕了过去,不过贴心的衙差立刻将她踢醒,并且第一个送她上了狗头铡。

    此时,胡西霸想要挣扎去救人,但很显然,他没能成功,甚至被贴心的衙差第二个拉上了狗头铡。

    这连续铡了四个人,李城南有些生理性地不适,但好在他克制住了,等到包公退堂,他才紧跟着离开。

    王家母女见恶人伏诛,便要告辞去甜水巷照看王魁。

    “瓶儿,快,跪下谢谢恩公。”王婆子一边叫女儿跪下,自己也一并跪了下去,“黎恩公的大恩大德,我们王家无以为报,若恩公他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

    倒也不必这么郑重。

    黎望将老人家扶起来,说了两句宽慰的话,才叫护卫送两人回去。

    等王家母女离开,便轮到了朱丽儿。

    方才堂上行刑之事,王家母女都回头不敢看,唯有朱丽儿,没有丝毫地回避,眼见仇人行刑,她心里只有痛快。

    可是痛快过后,却又变成了无边的迷茫。

    没有了念奴娇,她也依旧没有家,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该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以何为生。

    “恭喜朱姑娘,重获自由之身。”

    朱丽儿在念奴娇端了两年的茶水,自然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也确实,黎公子心肠好,却不是她赖上人的理由,况且黎公子并非那些眼里只有酒色财气的庸俗男人,绝不会因为救了她,就会要她卖命一辈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既是失落又是高兴。

    “丽儿叩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之恩,丽儿无以为报。”

    黎望见人又要跪,赶忙错开身形,才道“不必如此,我救你,也非是纯粹的好心,而且也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若不是你自己不屈服,也不会有现下的大快人心,不是吗”

    可以说,但凡朱丽儿稍微怯懦一些,脱身之后,恐也不愿意上堂告发念奴娇。

    黎望很欣赏坚韧之人,朱丽儿便算一个。

    在念奴娇时,朱丽儿见过了世上男人丑陋的面目,她本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是如此,但很显然,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只是她配不上他,也不敢留下。

    “你去过甜水巷,我便不叫人给你引路了,若你没有留身之处,可去此地的商家铺子谋个差事,若你不想留在通许县,也可去江南生活。”

    “多谢公子。”

    朱丽儿含着眼泪离开,等走出了门,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才匆匆离去。

    “你这人心肠还挺硬的,这姑娘明显是想留在你身边,你竟也视而不见”五爷忍不住调侃道。

    “五爷何以见得事关姑娘家清白,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行行行,你说胡说就是胡说。”白玉堂说完,又道,“所以,你这回是当了次散财童子啊,大把的银钱花下去,却是颗粒无收啊。”

    黎望轻哼一声,倚靠在廊柱边道“你怎知道,包公不会将那笔钱还给小生”

    你这人,还挺抠搜。

    两人说着话呢,黎晴终于找了过来,他见到两人,那眼睛都是放光的“二哥,白师傅,我可找到你们了”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回真是没白出来啊

    “哦对了二哥,你快把大氅披上”黎晴把大氅一递,才又开口,“我听南星说你不能动武,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是吃药啊”

    怎么跟个小管家公似的。

    黎望面上虽是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拢好大氅“不用,等下还要赶回京城,吃药多耽误功夫啊。”

    “哦对了,我在外动武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老头子。”啧,方才真是没忍住啊,“记住了,不然以后,就都不带你出来了。”

    黎晴一听,当即指天发誓“二哥你放心,我要是跟咱爹告密,就叫我一辈子都学不会武功。”

    白玉堂你管这叫誓言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正是此时,朱丽儿却忽然折返,她脸上带着惊惧的表情,见到黎望直接就跪下了“公子,您可以带丽儿去见包大人吗”

    黎望见她表情不对,便问“你有何事”

    “公子明鉴,小女方才出门时,遇上了谋害先父的凶手”

    竟又是一出凶杀案

    包公这会儿正在跟李城南说话,外头就报白少侠带了人有急事求见“让人进来。”

    “你们,有何急事要见本府”

    包公一问,朱丽儿便跪下道“启禀大人,民女的父亲朱耿白也死于长钉,方才民女见到了杀害家父的凶手,求包大人替民女主持公道”

    嚯,怎么又是长钉五爷心里纳罕,却又觉得朱耿白这个名字略微有点耳熟,但要让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却又不大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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