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深思

    黎望从通许县回京, 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国子监的年底考学当中。

    没办法,当学生就是这么苦逼,起得比鸡早, 睡得仅比朝廷社畜早那么一点点,黎某人已经尽量爱惜身体了,但考完试还是有点发热。

    “我说黎小子, 你是不是跟人动过手了”

    嘿, 这年头的老头,可真是不好骗“没有的事,否则哪里能撑到现在呢”

    叶青士却是满脸不信, 这黎小子滑头得很,他可不信会这么老实“行了行了,少卖乖, 就有点发热, 喝两副药, 应该就能好了。”

    看破不说破,他当时在通许县动手多克制啊, 根本不逞凶斗恶,毕竟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即便做不到, 也尽量不要叫担心他的人失望。

    “哦对了,那白家小子呢,你都病了, 他居然没提着酒来看你”叶青士今日上门看诊,把过脉不严重, 就开始收拾药箱回府了。

    什么叫做提着酒来看病人叶老先生你真的知道太多了。

    “小生也不知道啊, 倘若老先生看到他, 记得提醒他带着酒来看小生。”黎望闻言,如是道。

    叶青士得,这小子脸皮厚,调侃不动。

    “行了,好好歇着吧。”

    叶老先生将药方给了随侍的小子,便背上药箱出府去了。

    药汤很快被煎好送了过来,不过送药的人,却从下人变成了黎晴。

    “呼好烫二哥你快趁热喝,不然南星又该回来哭了。”

    说起南星,最近巽羽楼的八宝饭生意特别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巽羽楼直接改名字叫八宝楼也没有任何违和感的程度。

    因为生意过分火爆,南掌柜分身乏术,最后无奈求到了黎晴跟前,黎晴反正也没事,就跑来监督二哥喝药了。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居然也会怕南星哭给你看吗”

    黎晴闻言,一边催促二哥接药碗,一边道“什么叫怕咱们亲兄弟,二哥你病了,我照顾你,不是顺理成章之事吗”

    黎望合理怀疑,是南星用金钱收买了小金库不太富裕的亲弟弟。

    “二哥,快喝啊我盯着下人熬的,绝对是按方子熬的。”

    黎望看着面前一大碗的热腾腾苦药汤,终于忍不住道“药是趁热喝,不是趁烫喝,望你知。还有,药汤有没有放不该放的东西,你二哥我,一闻便知。”

    “二哥,你到底还要多少才艺是弟弟我不知道的”怎么感觉,他活了十好几年,除了会读书会闯祸,就跟个废物似的呢。

    “这还能被称之为才艺了晴儿,你的标准有点低啊。”

    黎晴也对,他二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根本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

    “哦对了二哥,前两天爹问我在通许县都发生了什么,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出卖你”黎晴拍着小胸脯道,“我只跟爹说了大表哥家商铺的事情。”

    趁着黎晴嘚吧嘚说话的功夫,黎望已经将药碗里的药汤一饮而尽,啧,好苦啊,这叶老头肯定是夹带私怨,裹挟报复呢。

    黎晴见此,机灵地递出旁边的果脯“二哥,给”

    黎望捡了两块杏脯,好不容易压下嘴里的苦味,才支着下巴懒洋洋道“这么殷勤,又是隐瞒,又是送药,是有求于我吧”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这种人吗”黎晴大义凛然地说完,小脑袋就直接凑了过来,“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事,想要请二哥稍微办一下。”

    黎晴的嘴,骗人的鬼,黎望一个字都不信。

    见二哥不应声,黎晴就大着胆子开口“就是吧,我昨天去老爹的藏书楼翻书,一不小心打碎了一方端砚,我发誓,我碰都没怎么碰它,它就自己四分五裂了”

    难道还是端砚自己动手碰瓷的吗

    “不会是,沈老爷子送的那方端砚吧”

    黎晴惨兮兮地点头。

    “晴儿,二哥劝你赶紧收拾行囊回蜀中,或可还能救你一条小命。”

    据他所知,老头子可是很宝贵那方端砚的,因为珍重,所以特意摆在藏书楼里,不叫下人进去打扫,却没想到,被亲儿子给碎了。

    “二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啊”黎晴哭得好无助,哎,不就是江湖梦碎,想找点其他新奇的话本看看嘛,谁知道亲爹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藏书楼啊,早知道他根本踏都不会踏进去的。

    太惨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不会被老头子打得躺在床上过年吧。

    “哎,晴儿,不是二哥不想救你,而是爱莫能助啊,神仙难救找死的鬼啊。”老头子平生,就那么一点小爱好,上次偷拿老头子的美酒腌咸鸭蛋,还被老头子提着藤条追杀了一个时辰呢。

    这方端方,起码值得三天的藤条追杀。

    “晴儿你放心,等你躺在床上时,二哥的病应是已经好了,也会替你端药汤的。”

    呜呜呜呜,这可真是亲哥哥啊,黎晴哇地一声就哭了粗来。

    太惨了,一块破砚台还没有亲儿子重要,人世间的父子情、兄弟情竟如此薄弱,黎晴想了想,要不就收拾行囊回蜀中

    “噢哟,这小晴儿又哭什么呢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这传出去,可是做不得那大侠的”白玉堂自墙头下来,他手里拎着壶酒,胸口还揣了个油纸包,人还没进来呢,声音倒是已经传了进来。

    “白师傅呜呜呜救命啊”

    得,这黎家兄弟做戏真都有一手,这小子合着是假哭呢。

    白玉堂将酒搁在桌上,然后将揣在胸口的油纸包丢过去“听说你病了,喏,虽然没有开封府的冬瓜糖,但斜角巷子的粽子糖应该也差不多。”

    黎望施施然打开油纸包,见里面分量不小,还分了两块给黎晴,才道“你还真带着酒来看小生啊”

    “可不嘛,叶老头说你点名要带酒,五爷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未尝不可。”甚至,五爷还挑了自己喜欢的梨花白,毕竟黎知常喝不得,最后还不是进他的嘴。

    “”叶老先生,你熊的。

    见黎知常一副吃憋的模样,五爷忍不住一乐,道“怎么,五爷这酒,难道还带错了吗”

    黎晴嚼着粽子糖,见两人似有正事要料,便又顺了两颗糖,这才悄声离开。决定了,今晚他要去庞昱家借宿一宿,如果一宿不够,就借住到明年。

    他可不像二哥这么多才多艺,躲不过亲爹的催命藤条的。

    “黎晴这是闯祸了怎么火急火燎的”

    “可不嘛,不过正常,小晴儿要是哪天不闯祸,那才是正经要出大事了。”不过就是砸块砚台惹老头子生气,这种突发状况,黎晴绝对处理起来比他还要熟练。

    不是很想知道你们兄弟之间的默契呢。

    白玉堂开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才道“黎知常,那单柏芳死了。”

    包公和展昭早几日就回了开封府,这事儿黎望知道,只是那时候他在忙考试,所以并没有精力去关注。至于五爷去追杀单柏芳的事,完全是合情合理。

    事实上,他方才还在惊讶,五爷居然这么快就回了京城。

    “怎么死的”

    五爷咧嘴一笑,又痛饮了一杯,才道“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五爷动的手”

    “倘若真是五爷你动的手,此刻你绝不会是这副模样。”凡是惩奸除恶的事情,五爷当是义不容辞,那单柏芳恶性满满,若亲手杀之,五爷只会觉得痛快,不会这么心情莫名低迷的。

    “算你了解五爷。”白玉堂又饮了一杯,犹觉不够,就又吃了一杯酒,这才又开口,“他是被弹弓一击毙命的。”

    “弹弓”

    “是,江湖上惯使弹弓,且有此能力的人,只有一个。”

    黎望也不是对江湖全无知晓的人,他仔细一想,脑海里跳出了一个人名“神手大圣,邓车”

    “不错,此人出身邓家堡,擅使刀,却打得一手好弹弓,当初花蝴蝶一案,北侠欧阳春曾与我二哥四哥合力围剿此人,却还是叫此人脱逃,现在他出现在汴京城,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江湖上的事情,白玉堂是相当敏锐的。

    单柏芳藏匿近十年,却突然在汴京城现身,甚至如此招摇,起先他不觉得有诈,但后来黎知常的一番话提醒了他,这里面必然是有隐情的。

    只是此人已死,他要想再查下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要去信陷空岛告知此事吗”

    白玉堂已经蒙头喝了半壶酒,眼神却清明得不得了“这邓车居然敢这么招摇,汴京城还有我和展昭呢,他要是敢冒头,五爷就敢剁了他的脑袋”

    但换句话讲,这邓车敢这么明目张胆,恐怕也是来者不善了。

    又或者说,单柏芳和朱耿白,十年前必然是做过什么事情,所以才不得不隐姓埋名,毕竟按照朱丽儿的年纪,朱耿白十年前实在还未老到要退出江湖的程度。

    可这两人,却是一起隐姓埋名了,这实在是一桩引人深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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