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所说的是假意还是真情, 还是包着假意外衣的真情,两人的目的还是达成了一致,那便是帮助应无愁寻找体觉、嗅觉、闻觉三块鳞甲。
至于灵觉鳞甲, 等应无愁吸收了六块鳞甲后, 自然便会出现, 没必要主动寻找, 它若是不想现身, 也找不出来。
岑霜落最初的目的是变强、活下去, 为此他必须除掉未来有可能杀掉自己的应无愁的弟子们。
现在岑霜落发现一直想要杀死他、针对他的并非应无愁的弟子们, 而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系统。
而在系统们的剧本中,应无愁的弟子们与岑霜落的仇恨也是因应无愁的死亡。
如今应无愁向岑霜落保证,他的伤已经彻底痊愈, 无论如何也不会死, 岑霜落与应无愁弟子们之间的恩怨也迎刃而解。
他接下来需要的是继续变强,以及消灭这世间所有系统。
应无愁身上的秘密很多,他自有一套对付系统的方法,只要协助应无愁, 早晚能够铲除所有隐患。
于情于理,岑霜落都决定陪应无愁一起寻找鳞甲。
于是道貌岸然的应无愁打开水晶宫的隐匿阵法。
阵法刚开, 一条人影仿若旋风般冲进水晶宫内, 在宫殿内转了一圈,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只是墙壁塌了一半,藏品都没事。咦师尊和黑龙的雕塑呢”
琅玕清点一番,见大部分藏品都没事, 终于放下悬了整整三年的石灰质心。
然而还是有两个雕塑丢失了。
应无愁淡淡道“我收走了。”
说话时, 他负手而立, 昂首挺胸, 露出身上衣服的纹路,白色的衣衫上隐隐有鳞光闪过。
这可是岑霜落送给他的衣服,还是用螣蛟的皮炼制而成,应无愁当然要炫耀一番。
只是这衣服的炼制手法竟然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应无愁又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炼制过这蛟鳞腰带,日后有机会需要问清楚。
“师尊”琅玕不敢质问师尊为何拿自己的东西,只能无助地望着他。
应无愁道“为师一向不阻拦你的喜好,也允许你将同门炼制成雕像,只要你能打得过他们就行。但你这次雕塑的有些不雅,意境也不好,为师便收了回来。”
“这”琅玕欲言又止。
应无愁板着脸道“这雕像是为师的死状,你难道在咒为师吗”
琅玕还是敬重师尊的,忍痛道“师尊说的是,弟子日后会选择更好的景象来雕刻。”
“孺子可教也。”应无愁点点头。
他望着琅玕,对于如何处置这个四弟子有些发愁。
按理说,琅玕没有受到系统蛊惑,还知道找师兄求助,解决掉一个系统,是弟子中极为优秀的一个,不该惩罚他。
这些年琅玕也没有违背誓言,谨遵师尊教诲,还统一了无妄海,避免海兽纷争,算是功德一件。
算下来,不仅没有错,反而立了功。
可是在岑霜落的梦中,琅玕可是将这海底行宫内的海妖海兽们全部变成了雕像,还囚禁了岑霜落。
这三年间,尽管神智不是很正常,应无愁还是找机会询问了岑霜落为何能够如此精准地变成他的弟子。
岑霜落与应无愁一同修炼,心魂融合,自是说不了半点谎话,也隐瞒不了什么,便将梦境之事说了出来。
他和应无愁都拿不准这梦境和系统给出的未来,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仅是未来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岑霜落认为,当下已经是不知轮回几次的世界。
应无愁一开始坚信这只是系统一派胡言,毕竟他人还活着,系统应该只是预测了他死后会发生的事情,用这个预测的结果来欺骗他的弟子们。可当他仔细看过黑龙雕像后,又无法确定了。
岑霜落是不折不扣的银蛟,将来化龙也会是一条银龙,这是他的血脉天赋决定的。岑霜落可以变成任何模样,这是他身上可以反光映射的鳞片带来的能力。银龙可以做到这一点,无法反射光线的黑龙却不行。
从银色到黑色,这不是简单的颜色改变,这代表岑霜落做了什么足以改变他本源血脉的事情,截止目前,任何一个系统都没有给出岑霜落改变的原因,岑霜落的梦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这代表,这个原因不管是系统还是岑霜落的梦都无从得知,偏偏它们有都能感知到岑霜落化为黑龙的结局。
如果仅是系统推测出来的未来,是不存在不知原因却能得出岑霜落是黑龙的结局的。
除非,这个世界真的已经经历过一次,时间又回到了应无愁本该死亡这一年。
可若只是时间单纯的回溯,应无愁该死还是会死的,既定结局也不会改变。
应无愁是因快穿到异世界才侥幸活下来的,似乎和时间回溯无关。
因此事疑点太多,应无愁也无法得出结论。但他发现,琅玕和应幻生的系统结合在一起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看到了之前其他所有系统都没看到的“惨无人道”的画面。
这是否说明,如果将更多系统集中在一起,就能知晓更多信息
不管这个推测是否为真,应无愁都决定去魔渊寻找应幻生和微生隐,找齐剩下几个系统,将它们全部融于玉简中,看看是否等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刚好应无愁的体觉鳞甲也在魔渊,此去魔渊可以办成许多事情。
如果证实系统们所说和岑霜落的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他的七个弟子无一例外,必须全部接受惩罚。
可是现在还没证实,应无愁不知该不该罚琅玕。
罚吧,琅玕当下没做错什么;不罚吧,其他几个弟子都罚了,也不好薄此厚彼。
应无愁颇为纠结。
琅玕向师尊讨要藏品未果,便弄了个储物法宝,跑到水晶宫内将收藏品全收起来。
他发觉将藏品展示出来实在有些危险,还是收起来随身带着,日后闲下来时拿出来一一赏玩。
应无愁见他如此珍视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不由摇摇头,他这四弟子,要他好好读书识字他整日偷懒,人生得倒是芝兰玉树,犹如玉雕娃娃般好看,一手字写得如狗爬,惨不忍睹。基础还没打好,就整日嚷着要搞艺术,九州真正的画手皆是书画双绝,哪像他这样
慢着
应无愁心里有了办法。
岑霜落见他忽然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微微眯眼审视着琅玕,心中不由悸动。
许是双修过,许是见到了应无愁被无妄海惩罚后的样子,岑霜落发觉自己比以往更了解应无愁的微表情中蕴藏的含义。
他总觉得,现在满脸仁慈的应无愁,好像没打什么好主意。
岑霜落处在一个很奇妙的状态中,他其实很了解应无愁,当应无愁算计旁人时,岑霜落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应无愁的心思。可当应无愁对岑霜落一笑,摆出君子之姿时,岑霜落的脑子就会自动忘记他对应无愁的了解,应无愁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大概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琅玕将藏品全部收起来的瞬间,应无愁微一招手,海水卷起,一个水浪拍掉琅玕手中的储物法宝,将那锦囊送到应无愁手中。
“师尊”琅玕满脸写着“师尊你怎么可以这样”。
应无愁却道“琅玕,你我师徒数十年未见,为师也不知道你的学问是否有长进。这样吧,你以指为笔,以水为纸,给为师写几个字看看。”
琅玕“”
应无愁手中捏着储物锦囊,表情和蔼慈祥,俨然一个循循善诱的慈师。
琅玕没办法,只得伸手在海水中划拉出“琅玕”“应无愁”两个名字,果然是惨不忍睹,难以入目。
应无愁微微叹气“琅玕,你这五十多年,有些玩物丧志了。你是知道的,为师从不阻拦你们师兄弟追求喜爱的事物,但这并不代表为师对你们没有要求。
“为师希望,你们能在明事理、知得失后,以更成熟的心态去追求热爱,而不是还没学会走,就要飞了。
“琅玕,你与其他几个师兄弟不同,基础较差,需要耐心练习。
“没想你不仅自己没有重视学业,建立起偌大的海底行宫,也不好好管束海妖海兽,手下妖兽皆已开智,与我们同为修者,却大字不识一个,你觉得你有做好海底行宫的领袖吗你有对得起信任你、依附你而来的海中妖兽吗”
应无愁有三寸不烂之舌,琅玕在师尊的教导之下,充满悔意地低下了头。
应无愁欣慰地拍拍琅玕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字练好,将妖兽们教好。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一定能成功。这样吧,为师交予你一个任务,一百年内,必须让海底行宫的每一个妖兽识得千字以上,你能做到吗”
“师尊,这有些难度,海兽们虽开灵智,但智慧比起人族还差上许多,愚钝不堪,很难教他们读写;海妖们已经化形为人,倒是机智,但他们大都实力高强,不服弟子管束,未必愿意听弟子教导。百年完成这任务,实在有些艰难,要不”
琅玕刚想说“要不将一千个字改为一百个字如何”,应无愁自然猜到他想说什么,果断打断他的话,点头道“你说的是,那就将一百年改为五百年吧,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耐心和时间,没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在此之前,你的藏品就放在我这里,等任务完成再还给你。”
琅玕“”
应无愁望着四弟子想哭哭不出来的神情,心中十分满意。
这个办法既可以惩罚琅玕,又体现了他身为师尊的良苦用心,真是个好主意。
“至于海妖们会不服教导,这也不是问题,有为师在呢。”应无愁浅笑道。
说完,他伸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阵法笼罩住海底行宫。
应无愁朗声道“吾乃琅玕之师,吾徒琅玕对海底行宫内的妖兽大字不识一事非常心痛,决心潜心教导诸位读书识字。为人师者,徒弟要做此有利于无妄海妖兽的事情,我自然要想帮。今日特在海底行宫外布下阵法,此后无论海妖还是海兽,只有能一次性在阵法上写下一千字的妖兽才能离开海底行宫,否则五百年内,诸位便一直在此读书吧。”
由于无妄海的规则来自应无愁,触觉鳞甲又在无妄海内藏了多年,应无愁想要利用无妄海的力量加一条规则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番话引来海底行宫震动,不少海妖从入定中清醒,带着兵器就杀出宫殿,要找琅玕讨个公道。
凭什么无缘无故囚禁他们五百年,没这个道理
应无愁取出一个玉简,里面刻着俗世间的书籍,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书籍,足够海底妖兽学习了。
他将玉简塞到琅玕手中,说道“海妖们顽劣,可能会激烈反抗,甚至还会围攻你。不过没关系,琅玕你若是打不过他们,可以快速在阵法上写下一千个字,就可以离开阵法,不被他们伤到了。最开始或许会发生一些争执,但日子久了,他们自会明白你的苦心。”
说完,应无愁不给琅玕求救的机会,拉着岑霜落飞快地离开海底行宫。
离开阵法前,岑霜落见琅玕被一群身躯庞大的海妖围在中间,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忍不住问道“琅玕,他认识的字超过一千了个吗”
应无愁沉默片刻,随后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我教的超过两千字。”
言下之意便是琅玕若是因识字不超过一千而没办法逃出海妖们的围追堵截,也是他学艺不精,不是他这个师尊的责任。
岑霜落“”
就这也是应无愁的良苦用心,对琅玕本珊瑚和无妄海妖兽都是天大的好事。
五百年后,琅玕教化有功,也是功德加身,足以抹掉他前半生杀孽了。
至于琅玕能不能撑过这一波海妖们的追杀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岑霜落放下对琅玕的担忧,牵着应无愁的手,眼中满是敬佩“应先生对弟子如此用心,他们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应无愁望着岑霜落全然不作伪的敬爱眼神,不由心中一动,无师自通地说了句情话“哪里,我这些弟子算不得什么,我对你才是更加用心。”
他借此表明心迹,谁知岑霜落脸色却变得极为苍白。
岑霜落回想着琅玕被团团围住的样子,摇摇头道“我非应先生的弟子,应先生对我,还是不要这么用心为好。”
应无愁“”
难道他的表白被拒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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