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刀刀被撕的很疼。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路微的背影,在昏暗的海底摇摇晃晃,捂着伤口坚定地往前走。

    他摸向肚子上的匕首,没拔出来,反而又用力往里插了插,想让血出的更多一点为路微争取逃脱时间。

    加重自己的伤势还不够,他把头盔灯也打开了,更多的畸形怪物聚集过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路微听到耳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快走。出去了替我吃顿烧烤,我真的好饿,馋死了。”

    路微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沉默地往舱门的方向移动。

    徐刀刀咳出了血,硬撑着交代遗言,“跟你们说个秘密,我以前其实就是个街头混子,不好好学习还天天打架,我的人生过的可失败了。那会儿就幻想着能当次大英雄,英雄救美。这回终于实现了。”

    他说,“路微,你强硬了那么多次,这回就委屈下,当一次虚弱的美女,满足满足我,千万别回头,就让我看着你”

    煽情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动作粗鲁地拉了起来,连拖带拽拉出了包围圈。

    而那些畸形人居然放弃了他的肉,一哄而散全冲去了另一个方向。

    把他拉起来的是席茧,扶着他赶紧往舱门走,“别说话,留点体力跑起来。”

    徐刀刀表情呆滞,“他们怎么”

    席茧说,“我还多带了一个卵蛋,刚才往那边一扔,他们就全冲过去吃了。”

    徐刀刀脸色发青,“这么恶心它们竟然吃那玩意儿”

    席茧看他一眼,“尊重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可能真的好吃呢。”

    徐刀刀“你是真重口啊。”

    他忍着肚子上的疼,喘着气说,“刚才我为了让路微跑就插了自己,别太感动,我就是这样一个乐于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好人。”

    席茧“嗯”了一声,“确实,挺感人的。”

    徐刀刀看着他,“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动,反而很无语,很没劲,很困,你是在嘲笑我吗。”

    席茧摇头,语气认真,“我只是太惊慌了,没表达出感情。刚才真的差点被吓死,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聊着废话,徐刀刀也终于清醒了点。

    两人冲到舱门前,顺利无阻进到了真空室,排出水放出空气后才把潜水服脱了下来。

    打开内舱的门,路微就坐在里面,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她的整条胳膊都没了,露着撕裂的筋肉,血一直在流,把她半边身体都染成了红的。

    听到脚步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故意捅你刀子,是为了自己活命。”她抬头看过来,“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经历一遍,我还是会做这个选择。你想杀我想报仇都尽管来,我不会求情,但我会反抗。就算少了一条胳膊,我也不见得会输。”

    冷漠,坦然,毫无感情波动。

    徐刀刀看着她,眼神无奈,“我不想杀你。”

    路微又重新低下头,沉默了会儿,“蠢货。你这样迟早会死在这儿。”

    她丝毫不怜惜自己,随便包了包伤口就走。

    席茧扶着徐刀刀跟在后面,听到他说,“你不要误会路微,她人不坏。”

    席茧点头,“嗯。”

    徐刀刀说,“我跟她是三年前在一个副本里认识的,那会儿她就这样,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要活下去。不是贪生怕死,都是为了在游戏里找到她父母,就靠这个念头,她才一直没疯。”

    席茧问,“在游戏里找”

    徐刀刀点头,“螺旋藻世界刚出现没多久她爸妈就被拉进去了,任务没完成,没逃出来,当时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被留在里面做成了nc,她就一直想进那个副本,想把他们带出来。”

    “但副本是随机的,数量还很多,能遇到认识的人就已经很巧合了。更别说在里面找人,几率太低。万一副本被某个玩家破坏,还会直接封闭,再没人能进去。她一直很着急,担心被封掉就没机会了。”

    “蛇哥是出了名的喜欢搞破坏,玩一个副本就封一个,路微因为这个很反感他。唉,的确自私,但这就是现在的新规则。想活下去的人,就得自私。”

    席茧问他,“那你呢你的自私是什么”

    徐刀刀沉默了会儿,“如果她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剧场的大门开了。

    整面墙都是装了灯的大水箱,里面养了许多深海鱼。地板上竟然还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直直延伸到深处。

    这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简直是两个极端,不仅放着舒缓的音乐,还有三三两两的医护们站在那儿对着那些深海鱼指指点点,议论的很热闹。

    三人站在门口,狼狈不堪,像是从血池里蹚过来的,一个变了异,脸色青紫,眼球浑浊,还一直在流口水,一个受了重伤,半身是血,浑身杀意。

    席茧虽然没受伤,但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苍白,病怏怏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们扎眼的像是被投放进无菌室的黑色病菌,很快就引来一堆人围观。

    目光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好奇,就是没人来抓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觉得危险,也不害怕,竟然像赏鱼那样赏起了他们。

    这时,一个穿护士装的女孩跑了过来,有点眼熟,是之前在医疗室见过的拿电锯的护士,这次倒是没拿电锯,变成了水果托盘。

    看到三人,她很热情地开口,“客人这一路辛苦了吧快快,跟我去准备室换换衣服,得打扮打扮才能入场呢。”

    她边带路边说,“你们要喝什么吗这里有果汁,有红酒,还有各种新奇饮品哦”

    她好像选择性忽略了几人的惨状,介绍的很是热情。

    等走到没人的拐角,席茧才拉住她问,“进场之前,能不能帮我这两个朋友包扎一下伤口”

    小护士有点疑惑,“你们不是坐潜艇来的吗,不会经过海沟啊,怎么会受伤呢,我还以为是你们化的妆呢。”

    席茧说,“本来不会经过的,但他俩吃太撑,非要出去散步,就”

    这理由真是扯极了。

    但他说的实在真诚,那小护士总算半信半疑,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先坐,我给你们打一针就好了。”

    她动作很麻利,几下就把路微的胳膊重新包了一下,拿出一管针剂就要往她身上扎,路微一把抓住她的手,戒备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护士笑着说,“能让你缓解疼痛的呀,放心啦,我可是专业的。”

    再怎么怀疑,也得硬撑着试试,不然她不是疼死就是失血过多身亡。

    路微没再抗拒。

    针打完了,轮到徐刀刀时,护士有点为难,“这个治不了呀。”

    徐刀刀的状态又变得迷迷糊糊,眼珠子上糊了一团,“什、什么”

    席茧问,“只是变异了一半,也不能治吗”

    护士说,“这个只有曾先生知道怎么做,我就是个护士,没解药的呀”

    没办法,只能先给他处理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接着又换了件干净衣服,小护士拉着他们就往剧场走,“这里不能乱跑的哦,客人太多,迷路的话不好找又受伤可不好办了。演出快开始啦,你们赶快入座吧。”

    红毯尽头是一张厚厚的帘子,掀开后里面还真是剧场。

    座位满满当当全是人,打扮的都很高贵,又是西服又是长裙,男人女人坐在那儿端着红酒边喝边聊,一脸惬意的笑容。

    看着不真实极了。

    三人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角落。

    舞台上还落着幕布,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边的杯子碰撞声和低低的笑语,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感觉不到热闹,只有疲惫。

    路微看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那个曾先生,就坐在第一排,周围还有几个客人正在跟他说话。

    她起身就要找过去,被席茧一把拽住,“现在找他没用,人太多了,被抓的肯定是咱们。”他左右看了看,“你在这儿陪他,你俩低调一点。我去试试。”

    路微说,“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席茧想了想,“你盯着曾先生,他要是离开你就赶紧给我发信息说一声。”

    然后他拿出半碎的手机,“还能用,咱们扫个好友。”

    路微“好。”

    徐刀刀一看这操作,也迷迷瞪瞪的拿出手机要扫他。加上之后,席茧悄悄从后面离开,刚出去就收到了路微的消息。

    “谢谢你,席茧。”

    席茧回复,“不客气。”

    剧场内的灯光变暗了许多。

    路微虽然打了那个针,但胳膊的位置还是猛烈抽痛着。

    她闭着眼睛,忍痛忍的后背都出了汗,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了。

    徐刀刀握着她,却不敢用力,只是松松的牵着。

    他轻声说,“路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胳膊”他连那个“断”字都不敢说出来,“是不是很疼”

    路微看向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很疼”

    徐刀刀摇头,“伤的又不重,有什么疼的。”

    路微僵硬地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这几年在游戏里,我都不记得背叛你几次了,你不恨我吗。”

    “你这不叫背叛,你只是做了对的选择。”徐刀刀语气轻松,“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外面的走廊上有很多房间,门上还备注了谁谁的休息室,名字都很陌生。

    席茧一个一个的找,还真看到了“曾先生”的名牌。

    他一拧门把,没有上锁,直接就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还挂了串铃铛,干净整洁的好像根本没人住过,更别说有什么道具宝箱了。

    席茧转着看了一圈,只看到抽屉里放了一堆奇怪的鬼纹面具,就没其他东西了。

    他正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找找,忽然发现墙角的边缘很湿,不是水,黏糊糊的,他瞬间想到了那些怪物身上流的粘液。

    不是喷溅的痕迹,更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墙里有东西

    席茧走过去,耳朵贴上面听了听,还真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像一种小动物的哼唧,又很像婴儿,还有水流动的汩汩声。

    他正要想办法把墙弄开,手机就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路微发来的。

    「曾先生出去了,小心点。」

    时间紧迫,墙一时半会儿是搞不开了,席茧也不想这时候就出去,他原地踱步,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掀开帘子就躲到了床底。

    还好,这回床下就他自己,刚藏好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滚轮滑动着一点点逼近,是曾先生的轮椅,他坐在上面被人推到了床边。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走的时候还看到那人在池子里呢,都快泡熟了,回去一看还真没了。肯定是被新来的那几个病人救走的。”

    “阿唇他们呢,关好了么。”

    “嗯嗯,马上就要上台了,不会出差错的。”

    曾先生笑了笑,“你刚才说救走,不够准确。在这里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想救别人”

    他接着说,“白婴已经寄生了,再过不久,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第九区居民,好好守卫我们的剧场,多荣耀的一件事啊”

    旁边的人问道,“那其他两个呢他们还都没接受治疗。”

    曾先生“哼”了一声,“急什么,说不定就自己送上门儿了。”

    “对了,魔术师也已经准备好了。是把开场秀安排给他还是压轴”

    曾先生语气里多了一丝赞赏,“压轴吧。他很有才华,竟然能想到让我亲自参与魔术,这种近距离体验表演的想法我很喜欢。不出意外,今天这场恐怖秀一定会办的很成功。”

    他驱赶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收拾好了拉铃叫你。”

    “是。”

    脚步声渐远,门被拉开又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曾先生一个人。

    魔术师,恐怖秀,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这个魔术师很可能就是沈奢了。

    原来他是被曾先生给抓了,还被逼着表演,怪不得会丢下自己。

    席茧面无表情地想。

    在他记忆里的沈奢,不管做什么都有理由,像是加了层不讲道理的柔光滤镜。

    “啪哒。”曾先生腿上的毛毯被他扔在了地上,露出了他的腿,可能是腿,看上去又有点像鱼尾,明明是肉体的颜色,却粘连着长在一起,腿内侧全是透明的膜,脚上还长满了鳞片。

    这完全不像美人鱼,又恶心又恐怖,像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他转动着轮椅,缓慢滑到那面墙的位置,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墙像幕布一样被拉了上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婴儿哭似的声音更刺耳了,在房间里来回飘荡。

    席茧往外挪了挪,终于看清,墙里居然养着一条巨大的虫子,身体带着淡淡的紫,是透明的,能看到它身体里的细胞结构。

    这肥大椭圆的虫子长了很多只脚,头上还有两根触须在摆动。

    它整个被泡在水箱,水箱两边都插了根很粗的管子连在它身上,正从它身上抽取着那些黏腻的液体。

    席茧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名字好像叫海猪,本质上是一种海参,经常在海底找一些待分解的有机物当成食物吃进肚子。

    虽然没见过,但常识来说,海猪根本不会长这么大,这一条几乎有三米长了。

    曾先生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手里拿着红酒杯一点点靠近,居然对准管子接了一杯从海猪身体里抽出来的粘液。

    然后他端着杯子像品尝红酒一样,喝进去了。

    虽然重口的格外挑战理智值,但毕竟刚看过徐刀刀吃卵蛋,已然有了心理防御,竟然还能接受,想吐的冲动不算十分强烈。

    “我的宝贝,别着急,等我彻底变成了人鱼,就能和你一起去海底畅游了,想游多久就游多久,我不会再让你孤单,寂寞,我将会永远陪伴你”

    席茧“”

    这他妈,谁扛得住啊。

    「最后的任务登上潜水工具,尽快离开这里。」

    系统终于出现了,席茧想开口问几个问题,又把话憋了回去,直接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站在曾先生身后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曾先生猛地转身,表情惊恐,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的房间里还藏了个人。

    刚有多狂,现在就有多紧张,他滑着轮椅就想把那虫子挡在身后。

    挡了两秒觉得很没意义,根本挡不住,也镇定了,扯着嘴角说,“还真找上门儿了。胆子挺大。”他晃晃杯子,“怎么,你该不会想从这儿跑出去吧”

    “你能站起来吗”席茧问。

    曾先生眼神冰冷,“你瞎吗看不出来”

    确定他没什么攻击力,席茧没跟他废话,一脚就把轮椅踹翻了,趁他在地上挣扎着扑腾,随手把红手套甩过去牢牢粘住了他的胳膊。

    曾先生脸都变了,“这坨丑东西怎么在你这儿快拿掉”

    席茧没理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出去了真是太可笑了”他似乎也被这两团红逼的有点疯,颠倒着重复烂俗的反派台词,“不妨告诉你,进了第九区就别想着离开,不如把这儿当成家,一辈子都住着这儿”

    席茧问,“那你们的客人呢,不是来去自如吗。”

    曾先生盯着他,眼神古怪,“你该不会,是想坐他们的潜艇出去吧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着,边笑边咳嗽,“我再说一遍来到第九区的人是不会走的这里就是天堂为什么要离开”

    席茧慢吞吞地问,“被感染后有解药吗”

    曾先生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席茧起身走到那个水箱前,研究一番后伸手就要把管子拔掉。

    听说海猪离开水就会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这样。

    曾先生腿都绷直了,赶紧叫住他,“你别动那个”

    席茧看了过来,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这个拔掉,它会死吗”

    曾先生慌张道,“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我也被感染了,但是我意识还很清醒,这都是靠喝药控制的,是真的,喝了药后不管身体异化成什么样都不会发疯”

    席茧打断他,“解药在哪儿”

    曾先生想开口说,又憋了回去,“没了。全销毁了。”

    席茧二话不说就拔了个管子,水位下降,水箱里的东西从哼唧变成了尖叫,疯狂甩动它头上的触须。

    曾先生脸都青了,“我说我说解药就是从它身上提出来的液体会抑制异化过程你相信我真没骗你快插上它死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死的”

    太恶心了。

    席茧皱着眉把管子插上,还是觉得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把它放屋子里”

    曾先生冷声道,“这么多年从没人敢进到我的房间还敢攻击我你真是好大的”

    话还没说完,席茧又扔出一团毛线球直接扔进他嘴里,然后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席茧找了个小瓶子,接些恶心的粘液就赶紧回剧场拿给了路微。

    “快,喂给他试试。”

    路微紧皱眉头,“这什么东西。”

    席茧沉默三秒,“荔枝汤。”

    路微“”

    没多停留,席茧又跑了回去,拉开抽屉从那叠崭新的面具里抽出一个戴在脸上,然后坐到轮椅上拉了拉墙上的小铃铛。

    他直接坐在门口等,没两分钟就看到了一个穿白褂子的医护。

    这人完全没看出不对,推着轮椅就走,“曾先生,准备好的话直接去后台”

    席茧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医护对曾先生可以说完全不熟悉,两个人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的,他愣是没认出来,推着席茧就去了所谓的后台。

    过了几条好像迷宫一样的通道,门不再是自动门,变成了坚硬的黑铁栏杆,上面栓了好几个大锁。

    进去之后,里面空间很大,周围一圈全是玻璃墙,外面游动着星星点点发着光的深海鱼。

    顶灯的光线有点发绿,色彩出奇的斑斓,像是街道上光怪陆离的霓虹灯。

    医护把他送进来就走了,席茧适应了光线,这才看到周围摆放的笼子,好几个铁笼,里面关的竟然是人。

    还是熟人。

    席茧看到了阿唇,正伸长胳膊够不远处笼子里的柳叶子,但他只剩下一张脸了。

    他们的状态和熄灯后的一样,表情僵硬,眼神森冷,只有阿唇还在微弱的挣扎。

    席茧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子懒洋洋的,好像在哪听过。

    隔着面具,他看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看了过去。

    打扮还是很花哨,脖子上的链条垂在胸口绕了个圈,上头还吊着个东西,像一只被吊死的金属兔。

    他垂着眼,把席茧上下打量一遍,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曾先生,怎么感觉你变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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