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命人拿来了火药,用药匙小心的将火药填装攮紧,嵌入了一发铅子。
朱祁钰拿起来手铳,拿起了引火点燃了引火药,照门,准星瞄准了二十步外的人形靶。
引火药冒着烟向着药室的火药燃去,刺鼻的硝烟味在弥漫,火焰一路蔓延至枪膛内,终于将药室内的塞紧的发射药点燃。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火药燃气产生的强大推力,将铅子推出了枪膛。
呛人的烟雾笼罩着整个枪身,铅子划破了烟雾,疾驰的飞向了人形靶,巨大动能带动的铅子划出了尖啸声,打在了人形靶之上的腰腹部,透体而出,嵌入了后面城墙之上。
“咳咳咳。”朱祁钰挥动了一下手,驱散了面前的烟雾,手铳的威力尚可,但是准头不足,他明明瞄准的是脑袋。
朱祁钰认真观察了下手中的手铳,没有形变,更没有炸膛,于谦敢用自己手中的手铳让他把玩击发,这把手铳肯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于谦看朱祁钰喜欢手铳,就没有讨要,此物乃是捌万号,永乐手铳,共铸造了约十万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殿下,大明京师可谓是固若金汤。”
“有天时,未至寒冬,秋水正肥,护城河水势高涨;”
“有地利,我大明占据城池之利,居高临下,又有火器之利;”
“有人和,顺天府的百姓自发伐木营造,募民兵义勇,应者如云,营造队数十队,城外挖掘堑壕,城池修筑掩木。”
“此战绝无倾覆之危,殿下。”
于谦为什么要带朱祁钰来看城防,而且还选择了一个战时不那么重要的西便门,就是因为他看到了郕王府桌子上那些弹劾他的奏疏。
那些奏疏的目的,是为了南迁之议,他要用事实告诉郕王。
大明京师,固若金汤,万一朱祁钰被朝臣们南迁之议打动,那他做再多也没意义。
朱祁钰站在瓮城之上,看着两边跑马道,三层瓮城的西便门,一言不发。
于谦眉头紧皱的朱祁钰,他有些疑惑,殿下在想什么
“于老师父,此战尚未开始,我大明就已经输了。”朱祁钰扶着墙垛,看着黑压压的城郭外,十分郑重的说道。
输输了
于谦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面色惊骇的说道“殿下,未战何故言败”
难道自己选的这位新的大明天子,如此的怯懦吗
他的血气一阵翻涌,只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自己之前的忙忙碌碌仿佛都是笑话一样。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瓦剌尚未南下,甚至没有破关,踏破九镇防线至顺天府,依旧在山外九州宣大两地盘桓,甚至连宣府和大同都拿不下。”
“但是,敌人未至,我们就得坚壁清野,长了几十年数百年的树木,为了防止瓦剌人造攻城器械,伐木烧林。”
“百姓们从自己的村寨到了城里,可城里哪有那么多地方可住天气马上就就要凉了,百姓们连安榻之地都没有。”
“兵祸至,则万民凋零。”
“所以,我们打赢了这仗,又能如何呢我们的损失比瓦剌更大。”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御敌于国门之外,方为上策。”
于谦听闻朱祁钰如此说,瞬间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站得稳了,眼前的白茫茫也清晰了起来。
原来他选的殿下,并不是怯懦,而是想的更远。
朱祁钰看到于谦的神情,感慨的说道“孤知道你想说什么,土木堡惊变,我大明精锐尸横遍野,此时不宜主动出击。”
“无论是军备还是士气,都是低估,守住京师,乃是当务之急。”
“但是我大明的将士们的血不是白流的我大明百姓不是白死的待到来日,孤必定长缨在手,将瓦剌人挫骨扬灰”
他抓着墙垛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旷野,说的极为认真。
于谦没有像别人一样溜须拍马大喊英武圣明,他一样站在城郭之上,看着无尽的黑夜,沉默不语。
他们俩在城墙上,对于眼下的国政交换了很多的意见,当然交换的过程中,朱祁钰和于谦的嗓门都很大,他们争吵的很是激烈。
清晨时分,日出东方,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朱祁钰从郕王府走出,翻身上马。
这是一匹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浑身雪白,浑身肌肉如同精工白玉雕琢而成,充满了爆发力感,额头一点红心,野性缭绕,如狮如龙,无比神骏。
他要去上朝,作为监国,今日是早朝的时候,不乘轿撵,是因为朱祁钰嫌轿撵速度太慢了些。
早朝是卯时,大约相当于早上五点时间,此时宵禁尚未解除,策马速度更快一些。
他从郕王府赶至东长安门,驱马直接来到了午门之前,才慢慢的让马匹减速,踱步向着午门前云集的朝臣而去。
“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
一阵阵山呼海喝声传来,几乎所有朝臣都已经知道了,郕王殿下要登基做皇帝了。
朱祁钰未曾下马,径直走到了午门之前,城头的锦衣卫显然看到了骑白马的朱祁钰,立刻示意锤响了三通鼓,待到响过三通之后,锦衣卫卷起了千斤闸,城门缓缓洞开。
“驾。”朱祁钰策马奔腾,向着奉天殿而去,直到来到了奉天殿前的灵鹤灵龟雕塑之前,才翻身上马。
“殿下。”兴安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从午门前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和朱祁钰前后脚停在了奉天殿前。
兴安本来在午门前恭候,结果郕王殿下骑着马就奔着奉天殿而去,他只好一路飞奔而来。
“跑的还挺快的嘛。”朱祁钰调侃了一句,兴安跑的真的快,他身后那些宫宦根本追不上。
兴安赶忙说道“也就是一时脚力快些,若是跑的再远些,臣就跟不上了。”
“让鸿胪寺唱班入殿吧,告诉御史,于老师父在忙着运粮一事,今天早朝就免了。”朱祁钰下马缓步走进了奉天殿内,坐到了自己的小四方凳上。
而此时于谦正在京营内,三大营精锐尽出折戟山外九州,仅剩下两万有余。
于谦告诉了朱祁钰京师固若金汤,但是他自己却深知,此战之不易。
大明军备松弛,也先仅以三万人之众,就击垮了大明二十万的精锐,这就是事实。
他同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浑身雪白,看着空空荡荡的东校场,以往的时候,这里至少有五万以上的军士云集,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他骑着马走过了所有的军士,来到了站在了校场的点将台上,台下的军士眼中尽是迷茫。
朱祁钰认为战场在大明境内,就是大明输了,这个说法是正确的。
但是朱祁镇新败,大明京师的军士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被俘虏了,士气是最低的时候,此时主动出击,无疑是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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