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有一姓两国公府,正是徐家。
徐达死后,长子徐辉祖嗣为魏国公,长女嫁给了还是燕王的朱棣,做了燕王妃。
徐辉祖在建文朝为官。
建文元年,太祖高皇帝忌日,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位朱棣的嫡子入京代父祭拜。
当时朱允炆想要把这三个燕王子留下来作为质子,防止燕王造反。
建文帝朱允炆的重臣黄子澄说不可,我们留下了三个燕王子嗣,不就是告诉燕王,我们在怀疑他吗提醒燕王因此做出准备,这是有害的,不如把三子全部遣返。
徐辉祖对建文帝说朱高煦勇悍无赖,非但不忠,且叛父,他日必为燕王心腹大患。
然后朱允炆又问了徐达次子、徐辉祖的弟弟、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徐增寿。
徐增寿说燕王和皇上的父亲懿文太子同母同气,富贵已极,怎么可能还造反呢
懿文太子就是朱元璋立的太子朱标。
朱允炆一听,颇有很有道理,四叔怎么会有谋反之心呢那可是亲四叔啊
朱允炆就把朱高炽三兄弟,放回了燕府。
建文三年,曹国公李景隆带领大军和燕府军,在白沟河展开了血战。
李景隆带着六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打的燕府节节败退。
燕府屡战屡败,且战且走。
正当燕府大军溃败之际,李景隆突然挥师绕到燕师背后,开始前后夹击
朱棣三易其马,矢尽挥剑,亦不能敌眼看着大势已去,朱棣暗道吾命休矣
李景隆的牙旗,就是主帅的大旗,忽然就倒了
说是一阵大风给吹倒的。
朱棣一看敌人牙旗倒了,己方士气大增,便再次开始组织进攻。
白沟河之战,建文朝六十万大军大败特败,李景隆逃往济南。
李景隆到底是不是奸细
反正大明礼部尚书胡濙说李景隆不是奸细。
那阵风,吹倒牙旗的大风,就是天命所归
但是礼部尚书胡濙又说,李景隆虽然被囚禁,最后善终了。孩子还是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住在曹国公府内。
魏国公徐辉祖还在白沟河之战后,去接应了李景隆。
建文四年,魏国公徐辉祖领兵,在齐眉山大胜特胜了燕府大军
徐辉祖在两淮抗住了燕府大军进攻步伐,为将领何福、平安两人再次组织军队,争取了很多的时间。
当时天气变得炎热了起来,徐祖辉、何福、平安三路大军并进,打的燕府军节节败退。
燕府大军再次陷入了举步维艰、生死危急的地步
徐辉祖刚要趁胜进剿朱棣时,就收到了朱允炆的诏书。
朱允炆的诏书让徐辉祖撤军。
徐辉祖临阵痛骂朝中逆臣堪比秦桧,这诏书和十二道金字牌召回岳飞一样的昏聩。
因为朝中的黄子澄、黄观、方孝孺人都说两淮难民说了,燕府的军队已经撤退了,徐辉祖有养寇自重的嫌疑,手握大军不回京,这是想谋反啊
朱允炆就让徐祖辉撤军回到了南京城。
朱棣一看徐辉祖主力撤军,立刻开始了对两淮的何福、平安的征讨。
最终彻底占领了两淮。
直到此时,朱允炆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朝中大将盛庸请战,带领太子府水军和燕府,在长江沿岸打了许久。
本来看着长江发愁如何渡江的朱棣,一下子就有了船渡江了。
没船渡江太子府可以送啊
徐辉祖表面上看,还算抵抗积极,但是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就直接暗中给燕府传递消息,属于明面上的内鬼。
最终徐增寿这种暗通曲款的行为,被朱允炆发现,朱允炆便杀掉了徐增寿。
朱棣登基之后,封了徐增寿为成国公。
永乐五年六月,徐辉祖死在了家中,一个月后,徐辉祖子徐钦嗣魏国公。
自此,大明徐家一门两公。
李贤对当年的靖难之役越了解,就对现在南衙这种处处诡异越理解。
太子府全员内鬼,这是有传统的
这种传统背后的成因比较复杂,值得专门研究一下,为什么会全员内鬼。
但显然,此时的王骥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李贤看着堪舆图,愣愣的问道“魏国公府这么大的事儿,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将他们围困在了凤阳府,现在他们已经突围了,怎么办”
王骥痛定思痛的说道“我们严密防守长江一线退出两淮”
其余经常参与戎政的人员丝毫不意外,他们甚至还长松了口气。
李贤大约明白了王骥的想法,那就是划江而治。
长江是天堑,只要守住了天堑,大明军队没有船舶,如何渡江
没法渡江,只要慢慢经营,划江而治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大约就是王骥的想法。
蔡东攀这样的人,不算少数,他们觉得当初建庶人朱允炆做错了很多次,哪怕少错一步,也能够划江而治了。
比如蔡东攀就说过,若是不让盛庸出战,朱棣没有水师,如何渡江划江而治未尝不可。
王骥大约也是这种思路。
但是当时燕王是藩王,现在来的敌人,是皇帝啊没船没船是怎么度过黄河呢
长江的确很宽,但是还能有大海宽吗
月港市舶司已经开始营建战舰了,密州市舶司在籍的商舶有多少
近五千
这么多的商舶,皇帝一声令下五千船舶渡大江
哪怕不给银,也有无数人上赶着舔皇帝的脚底板,愿意把船拉过来给皇帝用。
固守南京
守得住吗
李贤一言不发,看着他们规划着如何彻底脱离两淮,捣毁渡口,在长江沿线布置防御,图谋划江而治。
徐州兵败的消息,让南京城开始变得躁动了起来。
李贤离开了戎政院后,立刻来到了咨政院,快速的写下了几个政疏,等待着咨政大臣的入席。
王骥要忙于军务,他压根没有功夫来参加咨政大臣会议。
李贤等到人到齐了说道“下面我说几点,要是反对的话,请举手。”
“徐州兵败,京师人人惶恐不安。”
“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有二十五万大军,而皇帝只有八万军,一个团营的兵力准备进攻应天府。”
“另外一个团营,正在向襄阳而去。”
“这南京城下我方二十五万大军,布置在长江沿线,一定能够守住敌人的进攻”
“将皇帝的八万大军,活活耗死在天堑之上”
“无论怎么见,二十五万对八万,优势在我”
李贤这话一出,咨政院那种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安的气氛,终于被冲淡了一些。
李贤的话没错,皇帝南下军队进攻应天府方向,只有八万人,虽然这八万人是精锐,但是他们有二十五万大军
李贤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在皇帝大军未至之前,自乱阵脚,这样更不可能获得军事胜利。”
“为了安定京师情绪,我有以下几个提议,若是有人反对,可以发言。”
“一,都察院御史前往应天府及各州府县安定民生,劝谕百姓,严查”
李贤的这五条安民之策,是极好的,出发点是安定后方,从道理上讲,李贤的这五条安民之策,是基于南衙僭朝的利益出发而制定的。
当然李贤的效率是极高的,他这五条,比咨政院吵一个月的成效都要高很多很多。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李贤看了一圈,并没有几个要发言的人,二十五个咨政大臣代表了很多的利益,如果超过半数同意,李贤是不会让反对的人发言的。
李贤一敲铜钟说道“那就送乾清宫批复了。”
“散会”
南衙戎政院做出了全面撤出两淮的决定,这个决定和建文三年七月,朱允炆全面撤出两淮的决定是一样的。
凤阳府还盘踞着凤阳卫和南京军,这两淮有一淮和南衙离心离德。
大皇帝的大军,还占了半淮,尤其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徐州,已经在北衙的实际控制之下了。
南衙再守两淮,已经毫无意义。
随着这个决定下达,在凤阳府的徐显宗和宁远伯任礼之围解了,他们二人也赶赴了萧县,等待皇帝陛下来到徐州。
朱祁钰是在九月十一日这一天,来到了徐州,大驾玉轳至徐州城下。
于谦带领着徐州文武官员,来到了城外接驾。
于谦专门清理出了一片宅院,这批宅院大约有一百七十余间房,还有望楼、营堡等物,连成一片,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起了三丈高的内墙,定为行辕。
行辕依户部山而建,大约有八百多亩地,有半云亭,登高望远有泰安殿,处理政务接见臣子有桂叶池、方便陛下钓鱼。
锦衣卫已经把整个徐州行辕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挖地三尺,最终确定安全,陛下的车驾才从砀山而下。
朱祁钰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了辂车之上,从武宁门而入,至户山行辕门前,辕门打开,迎接陛下车驾入辕。
朱祁钰在泰安殿门前下了辂车。
不可明说的人间阎罗驻跸两淮,随时准备渡江平叛。
驾步司刘老七,改良辂车的“宀”形减震缓冲构件,确实极好,颠簸感自然还有,但是因为辂车车速本就不快,所以也不是很辛劳。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祁钰一下辂车,就听到了行礼的声音。
于谦带着军将和徐州地方各府州县官员跪成了一片。
朱祁钰看着这行辕,虽然看似民舍改造,但也颇为气派,徽派、冀派建筑风格融合,结构上大抵都是四合院。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说道“平身。”
他到了徐州城并不忙碌,徐州的事物一应送去京师处置,他毕竟在亲征,自然是只处理军务。
徐州只有于谦在,石亨前往了宿州,石彪则顺着淮河向着海州连云港而去。
“朕已经收到了军报,淮东的战局基本已经尘埃落定,淮西战局则是由凤阳卫和南京军为主对吧。”朱祁钰看着堪舆图说道。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淮东由大明京营攻伐,淮西由凤阳卫和南京军在镇守。
朱祁钰看了许久的堪舆图说道“务必保证运河沿岸的防务,若是出现大军惨败之事,我们也好有个退路”
于谦看着堪舆图,认真想了片刻,俯首说道“臣领旨。”
“魏国公徐显宗在萧县待命,请旨觐见。”于谦又说到了魏国公之事。
徐州泰安殿上,一片安静。
朱祁钰从兴安手中拿过两本奏疏说道“于少保看看这个,朕再见魏国公吧。”
这是李宾言的奏疏,密州市舶司多了近千条商舶,这批商舶大多岁都是魏国公府的商船。
朱祁钰对魏国公徐显宗并不信任,严格来说,徐家擅长左右投机的样子,很像东汉末年的世家。
东安末年的各个世家都是多方下注,无论哪一方赢,世家都是赢家。
徐达病逝之后,徐辉祖和徐增寿两个兄弟,一个为朱允炆尽忠,在齐眉山打的燕府军节节败退。
另一个呢,为了给燕王朱棣送信,最终殒命。
最后一徐两公。
这次南衙叛乱,凤阳府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直到徐州被大明军攻占,徐显宗终于有了动作,一只奇兵突围至宿州,最终联系上了官军。
朱祁钰很怀疑,这个徐显宗在两头下注。
徐显宗到底是因为被围困了无法传出消息,还是在等待着局势进一步发展呢
于谦看完了奏疏,也大约明白了陛下内心的担忧。
他认真的想了许久说道“魏国公府未曾附逆作乱。”
于谦并没有说魏国公与国同休,一门两公,富贵已极,怎么可能还造反,类似的话。
可见于谦对魏国公也是有些疑虑的,但是毕竟没见到人,也没经过查补,他只能这么说。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嗯,朕也是这么以为。”
朱祁钰在济南府外等了将近两个月,都没有等到鱼。
济南府的忌讳,整个天下都知道。
若是徐显宗想要为南衙僭朝立功,擒贼擒王,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宣吧。”朱祁钰升坐坐在了宝座之上。
徐显宗就等候在徐州城外,听到宣见,立刻就入了城,向着行辕而来。
徐显宗三拜五叩,大声的喊道“罪臣徐显宗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古千秋,寿与山齐。”
朱祁钰看着极为恭敬的徐显宗,平静的问道“何罪之有”
徐显宗显然早有准备,俯首帖耳,极为恭敬的说道“未能守住南京,只好前往凤阳府守祖宗皇陵,臣乃失地之罪。”
回答几乎滴水不漏。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朕来问你,丰城侯李贤是怎么死的你在何处”
徐显宗大声的说道“会昌伯与王骥密谋造反,毒杀丰城侯,臣听闻消息,仓促之间,只接到了丰城侯的妻儿出城。”
“臣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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