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 魏温作为长房长孙,出生的时候先皇还在,那个时候他并未察觉出什么, 只知道因着祖父的关系,整个镇国公府可谓是如日中天。
那个时候的镇国公府多得意啊, 整个大周朝除了皇室,无人敢撄其锋芒。
彼时先皇在位,为人昏聩且十分荒淫,其余两国看准时机趁机作乱。以至于边境之中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当时全靠祖父率领手底下的士兵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硬是在两国包夹之下救大周于危难。
当时朝堂之上武将一流,有将近七成都是他祖父一系的人, 都跟他祖父有过命的交情, 其势力,不可谓不盘根错节。
魏温是眼睁睁看着镇国公府从极尽辉煌的时候走过来的。
直到先皇驾崩, 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景文帝登基之后,当时仅有十岁的魏温甚至也还没有感觉到什么。
魏温是从十二岁那年,渐渐察觉出来不对的。
当今圣上登基两年便迅速肃清了好大一批人, 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了起来。
随后圣上将朝堂之上、先皇时期任用的官员, 其中没有真才实学、全靠吹吹捧捧上位的人狠狠处理掉了一批, 然后又将何相一流有真才实学的提拔上来, 更是将当时几位名满大周的大儒,如太傅岑大人一流请到了宫中, 伴随这些大儒来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才。
伴随着大周的快速恢复, 又因着有镇国公在, 见实在是讨不到什么便宜,其余两国实在是没办法,渐渐地也就收敛了。
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逐渐发生变化的。
先是圣上下旨,纳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姑入宫,之后没过几年,也就是小表弟出生的时候吧,圣上骤然间宣布,叫年仅十七岁的大皇子去边关领兵。
魏温记忆中,祖父还因为这件事跟圣上大吵了一架,同时镇国公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落寞的。
伴随着镇国公一脉的亲信处理的处理,取代的取代,如今的镇国公府早以没有了当年的辉煌。
祖父和父亲他们上不了战场,而三个国家之间的摩擦依旧在一刻不停的发生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会逐渐被他人所取代。
其实能够不再到战场上去,魏温心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不论是哪个朝代,武将的折损率都极高,别看他父亲和五位叔叔总共六个人,真打起仗来压根不够看的。
正是因为圣上如此决定,才使得父亲和叔叔没有一人折损,虽说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吧,但也总比一个接着一个的没了强。
反正国公府家底厚,不怕养不起。
从十二岁那年起,魏温就一直担心着圣上早晚有一天会像对其他臣子那样,对他们家下手。
小表弟出生那年,圣上决意让大皇子领兵,魏温心中的担忧更是攀到了顶峰。
那个时候魏温还天真的想着找祖父父亲或者是叔叔们商议,镇国公府究竟要如何面对,结果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危机,更没有人发现这其实不是在历练大皇子,而是圣上想要夺权的前兆
魏温说话仿佛对牛弹琴,魏温没辙,只能无奈放弃。
没关系没关系,祖父父亲叔叔靠不住,还有这一个接一个的堂弟,总归还有能指望的上的。
就这样,魏温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魏温彻底绝望了。
因为他发现这群堂弟长大之后,跟他们的父亲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只长肌肉不长脑子。
诺大一个镇国公府,只有祖母、母亲和几位婶婶稍微精明一些,但因为女子的身份,实在是左右不了朝堂的动向,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种情况下魏温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焦虑散播出去,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自己说了就只是徒惹烦恼罢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魏温就只有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他没被隔三岔五就会到处闯祸的弟弟们逼疯,当真是一个奇迹。
那群小兔崽子们当真是太能惹事儿了
但魏温又实在是不能不管,虽说父亲叔叔和弟弟们笨是笨了些,麻烦也麻烦了些,但对他是真的好,从小便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魏温又岂能割舍的下
他只能认命,勉力支撑起这个家罢了。
就只是希望到时候圣上能给个痛快,千万别过多的折磨。
因为这事儿,魏温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如今家里不稳,何苦又要连累人家姑娘呢
要是生了孩子出来,那更是造孽。
尽管魏温口口声声说嫌弃跟弟弟们一看就是一个路子的小表弟,但其实当初小表弟纨绔的名声传出来的时候,家里头的魏温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这种情况下小姑姑但凡再生出一个聪明的皇子,那对镇国公府来说无异于是催命符。
幸好幸好,这个小表弟也是个笨的。
就凭他顽劣到以一己之力硬是将镇国公府的死期又往后延续了这么多年,魏温就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表弟格外的感激。
如今听说小表弟要来,经历过最初的绝望之后,对处理这种事情已经十分有经验的魏温很快调整好心情,甚至还特意换了一件新衣服之后就准备出去等人去了。
嗐,十七个亲弟堂弟都带了,还差这一个表弟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朔举着一根糖葫芦,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这回可是特意将上京城里头几个值得去的地方都给逛了个遍。
虽说小路子还被侍卫们扣押在手里吧,但侍卫们又不会把小路子给怎么样,叶朔也就不怎么担心。
至于躲避侍卫这种事,对现在的叶朔来说简直是轻轻松松。
烈日当空,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在叶朔准备故意让侍卫给抓到的时候,远处突然爆发出来了一阵喧闹声。
大约是因为对方嗓门太大,叶朔隔了这么老远都听得到。
应该是谁跟谁吵架了吧。
叶朔也不是什么热闹都爱凑的,一开始压根没打算管,直到他听到旁边的卖炊饼的小摊贩摇头叹息,说了一句“这回又不知道是国公府家的哪位公子。”
叶朔“”
怎么听这语气,这事儿好像时有发生的样子
原本已经路过的叶朔硬生生倒退了回来。
“老板给我拿份炊饼。”叶朔先是递了一文铜币过去,等小贩拿饼的空当,叶朔随口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家的公子都是这副德行么”
“那是当然了。”
见对方没有反驳,确定是镇国公府上的公子之后,叶朔的心头微微一沉。
叶朔天花板级别的社交能力,再加上八卦的小贩,没一会儿功夫叶朔就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那群表哥,在外头的名声似乎不大好来着。
“多谢。”接过小贩递过来的油纸包,叶朔向发生争执的地方走去。
隔着人群,叶朔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对面那个姓郑的公子,买东西不给钱,欺负人家卖胭脂水粉的小贩,然后路过的魏兆看到了立马就不乐意了,于是双方就吵了起来。
魏兆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小贩的处境。
郑大公子可不是小贩一个升斗小民能够得罪的起的,区区一盒价值几文钱的胭脂罢了,对方即使拿了又怎么样,偏偏镇国公家的公子突然过来,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了。
故而小贩非但不感激魏兆给他打抱不平,反而怨他恨他,觉得他让郑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
若是郑公子生气了,因此把他一个卖胭脂水粉的也给记恨上了,可如何是好
他只是想要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又如何得罪的起这些大人物
故而小贩丝毫不顾魏兆的阻拦,对着郑家公子跪下之后就是一顿猛磕,祈求郑家公子能够饶恕自己。
叶朔站在人群里头看着,心中泛起了丝丝的凉意。
眼前便宜堂哥看不明白,他还能看不明白
这姓郑的公子一身锦衣华服,就连手上拿着的折扇扇坠少说也价值百两,又岂会对价值几文钱的胭脂感兴趣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自己这位不知道排行第几的表哥上钩罢了。
而郑这个姓也蛮有意思,如果叶朔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似乎同样也姓郑
“混账”就在叶朔思索期间,瞥见郑家公子得意的表情以及挑衅的眼神,魏兆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魏兆脾气一上来,捏紧拳头就要朝着那张可恶的脸挥去。
他这一拳头要是打实了,估摸着真能把这姓郑的给打出个好歹来。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体型,一个壮的跟牛犊似的,一个瘦的像竹竿,天然的差距要是有人没看完全部前因后果,想也知道会偏向谁。
以外祖父如今的招黑体质,明天的早朝估计要热闹了。
叶朔没办法,不得不站出来“住手”
叶朔对自己的不知名表哥怒目而视“你做什么欺负他”
看着突然跳出来的小孩儿,魏兆愣住,随后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面目可憎的郑家公子。
“我欺负他”
这孩子是不是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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