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辈子的占城不叫占城, 而叫漉城,故而那所谓的占城稻,这辈子便应该叫漉城稻了。
当听到手下的那群人传来消息的时候, 饶是魏温也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稻米遍地都是, 有的甚至烂在地理都没有人收, 何其的浪费
只看文字, 魏温都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恨不得替那里的人去收。
如果这世间真有神仙, 真有仙境,漉城应当如是。
人人能吃的饱饭,该有多么的幸福跟快乐。
只是这些事情,九皇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脑海里不可遏制的划过这样的念头,随后魏温狠狠将其甩到一边, 不管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只要能活人,魏温哪儿管它是哪儿知道的。
聪明的人向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魏温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占城稻不管土地肥沃贫瘠,随种随收, 一年最多可收三次,漉城稻自然亦是如此, 而时下的人, 哪儿见过这东西,自然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
但其实这算什么, 这要是叫魏温去到上辈子的南美洲, 那才叫一个真正的震惊。
南美洲等一干热带地区, 那才叫真的是随便撒一粒种子都能活,遍地都是能吃的食物。
事关重大,叶朔专程跟大表哥见了一面。
他鲜少提及外祖父一家,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两回,故而这么长时间登门一次,倒也不会引起怀疑。
大表哥不愧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办事儿果然靠得住,经由他手的事儿,几乎不会出什么纰漏。
若非便宜爹猜忌,想来他的成就远不止于此,想到这里,叶朔不免惋惜。
古代的条件不比现代,来回几年世间里,第一批的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死在了路上,剩下的也已经换了两茬了,如今还在队伍里的老人,也就剩下五六个罢了。
听到这里,叶朔不禁一阵沉默。
随后叶朔从钱袋里头拿出了几张银票,道“这些银子,麻烦分给他们的家人吧。”
“不必。”魏温摇头“我之前已经给过了。”
能揽这种差事的,家里的条件自然不会太好,若是一口气给的太多了,护不住反而会是麻烦。
“我每年固定让差人送银子过去,直至他们的子女成年,反而要更好一些。”
很好,魏温已经无师自通学会发抚恤金了。
叶朔最终还是将银票留了下来。
如今漉城稻虽然是找到了,但这东西只要外祖父那边没有反心,就没有什么用,而外祖父现在就算有反心也来不及了,除了外祖父自己,像是舅舅表哥他们,如今已经很难再是大皇子极其麾下的将领的对手了。
故而漉城稻对镇国公府来说非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会变成一道催命符。
这东西就只能在关键的时候用,暂时还是留在漉城本地比较好。
除了两年前黄河改道的事,这两年粮食收成都还不错,反正没听便宜爹发愁,想必还是够吃的,暂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问明情况后,叶朔本不欲再多操心的,但转念一想,大皇子跟太子如今斗的跟乌鸡眼似的,其他哥哥早晚也要加入战局,真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叶朔要是没能力的话也就罢了,要是有这个能力,自然是想着防范一手。
光是找到地方还不够,叶朔想的是,能不能想办法扩充一下势力,那漉城稻烂在漉城也是浪费。
然而听到他的话之后,魏温却是摇头“能找到漉城已经是极为不易,想要组建势力又谈何容易”
这已经不单单是那十几个人有没有能力的事儿了,还需要大量的资金作为支持。
镇国公府虽富,想要养这么一支队伍却也十分的吃力。
最重要的是府上的钱大多都是祖母还有婶婶们赚的,尽管祖母和婶婶们也不大可能来问,但每年那么大一笔银子支出去,魏温哪儿能好意思
叶朔失笑“有了粮食,你还怕没钱”
最关键的是,若是那些人能够在漉城打下一些基础,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那天,不失为她们的一条退路。
是的,他们。
他娘就算是对便宜爹再有感情,也深不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叶朔不忍见他娘伤心,自然是他娘去哪儿他去哪儿,再加上外祖父当年剩下的底子,以及等叶朔把暗卫练的功夫彻底摸透,暗卫那边便不再是威胁了,实在不行,实在是在上京混不下去了,他们还能跑路不是
当然,这只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哪怕有一线希望,外祖父估摸着也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叶朔想了想,然后问大表哥要了支炭笔,当场唰唰唰写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蒸馏酒的制作方法就出来了。
既然有了粮食,那么酿酒就不失为一种极好的选择。
而蒸馏酒绝对是秒杀如今那些满含杂质的低度酒的存在,属于是降维打击。
魏温也没想到,自己小表弟还会酿酒,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之后,他道“若是真有这样的效果,卖给达官显贵倒是不错。”
“饮酒伤肝,你干嘛要祸害自己人”不管是什么样的酒,不管这就有多么的名贵,终究是百害而无一利。
叶朔总算是发现了,他认识的所有人,几乎很少有往再外头看的。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该留给北庭的人享用。”北庭地处北方,北方冬日严寒,最需要酒精暖身,故而几乎人人都喜爱和擅长饮酒,这么好的市场,这么好的捞金的机会,不捞可惜了。
叶朔的心很小,只能够装下自己国家的人,装不下其他国家的人。
粮食酒价高,凡是能够开怀畅饮的,唯有王公贵族,坑也坑不到北庭普通老百姓身上,届时还能再削弱北庭的战力,何乐而不为呢
听小表弟这么一说,魏温也觉得有道理。
“总之,先试试这个方子,究竟效果如何吧。”倒不是魏温不相信他,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儿,魏温心中已经再无疑虑,只不过他总归是要拿到成品,才会更有说服力。
如果只是家庭制作的话,设备十分的简单,唯一有难度的就只有冷却设备,不过井水的温度就已经足够了,实在不行,硝石也能够制冰。
叶朔点点头,又跟外祖母外祖父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留下一句“有什么问题再问我”之后,就走了。
尽管魏温是个手残党,但他估摸着自己再加上身边的小厮,应该就能够胜任了。
无意间看到自己大孙子在厨房里头捯饬些什么东西,对着小半袋粮食梗米一顿折腾,可把专程过来看的镇国公给心疼坏了。
作为上过战场的老将军,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糟蹋粮食。
他难道不知道,这小半袋梗米,能够救活多少将士
要不是看在从前的份上,镇国公早动手了。
又过了半个月,那些梗米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酒坛子。
“这就是你这些日子弄出来的东西”魏温将酿好的酒沉淀了几天,如今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结果刚把封口打开,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这样一道声音,当即酒吓了一跳。
“祖父”
“成了,别说那么多,倒一碗我尝尝。”镇国公半点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魏温没办法,只能倒一碗给他。
当酒碗刚拿到身前的时候,镇国公当即就嗅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酒香,这酒香极其醇厚,仅仅只是嗅闻,就有种醉了的感觉。
再看这酒汤,并非是浑浊的颜色,甚至没有多少杂质,清澈透明,犹如井水一般。
镇国公立刻就明白,这肯定是好东西。
怪不得一大一小两个人这么折腾呢。
镇国公口中生津,毫不犹豫,当即就端起碗来。
酒水先是从口腔划过,然后是喉咙,再然后是胃袋,所到之处火烧火燎,几乎是瞬间镇国公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
“好酒”镇国公忍不住眼前一亮。
魏温用的梗米不多,总共也就出了一斤多,到了后头出来的酒水没有一开始那么烈了,他根据方子上的指示,立马就停了。
而这一斤多酒,孙子们是轮不上了,但如果只是跟儿子们分一分,应该也够了。
听他这么说,魏温不由得提醒道“您可想好了,就这一坛子酒,喝完了可就没了。”
“喝完了再酿就是了。”老国公不以为意。如今自己守着金山,还怕没钱花
然而下一瞬却见魏温摇头“早就知道您会有次一说,小表弟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只这一坛,下不为例。”
之前来的时候叶朔可是知道外祖父和舅舅以及表哥们的酒量的,一坛接着一坛,但问题是酒这玩意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这种动辄四五十度的烈酒还是算了吧。
镇国公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当听说他们要把这么好的东西供给北庭人的时候,镇国公更是当场暴怒。
“你们两个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不孝子,两个不孝子”
魏温顶住压力,问道“祖父,以您对北庭人的了解,您觉得这事儿可行么”魏温毕竟没有真的跟北庭人打过交道,所以难免有些忐忑。
镇国公闻言当即冷笑了一声“就这么说吧,如果这里头真有慢性毒药,他们能把自己喝死你信不信”
北庭的冬季极其寒冷,稍不留神就会把人冻死,这烈酒对他们来说不仅是消遣,更是他们活命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拒绝
魏温心里头顿时就有底了。
镇国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当时在他处理那批梗米的时候多看两眼了,现在好了,他根本就不记得大孙子是怎么弄的了。
魏温依旧是不为所动。
大孙子铁石心肠,镇国公没辙,只能看看小外孙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了。
至于将仅有的这坛酒分给自己几个儿子想都甭想
镇国公打算将这坛子放到屋子里头,放在床头,留着一点一点慢慢喝。
只是镇国公悲哀的发现,自从尝过了这酒的滋味之后,其他的酒便再也入不了自己的口了。
那些淡的跟水一样的东西,还带着酸不拉几的味道,那是人喝的玩意儿马尿差不多。
等那一斤多蒸馏酒消耗完,再到吃饭的时候,镇国公一下子就变得兴趣缺缺。
叶朔的几个舅舅惊奇的发现,父亲他竟然不喝酒了
“这可是兆儿费了好大的功夫在外头弄到的好酒,父亲,您确定不要尝尝”老爷子不会是生病了吧
大舅舅试探性的开口。
然而镇国公就只是闻了闻,立马就失去了兴趣。
这酒味道极其驳杂,不及外孙酿的酒万一,实在是有够没滋味。
“不喝,你们自己喝吧。”镇国公断然拒绝。
叶朔的几个舅舅很快就痛饮了起来。
不愧是好酒,口感果然不一般,得省着点喝,不能像平常那样牛饮了。
看到他们如此兴奋,镇国公看得直摇头。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唉,北庭人命真好
渐渐的,镇国公竟把酒都给戒了。
大约五个月后,魏温前期先往漉城那里送了几回银子,那十几个人支起了摊子,制作了一批成品出来,然后一批商队从徐将军那里出发,来到漉城,然后绕过陈国,携带着这批蒸馏酒进入到了北庭之中。
既然是卖给北庭人,那委实没必要客气,叶朔对着他们就是一顿宰,中间利润翻了好几十倍,魏温这个没怎么接触过府上生意的读书人都有种想要咂舌的冲动。
这也太黑了吧
然而没办法,垄断行业就是这么的暴利。
没过多久,这批商人携带而来的蒸馏酒,其中的酒头,就这样被端到了狼王的面前。
再然后,就是六皇妃有孕的消息。
九个月后,六皇妃艰难的产下了一个男胎,至此六皇子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又是一年半,六皇子的儿子,叶瑾终于勉强学会了走路。
那是极其晴朗的一天,已经八岁的尖尖从上书房岑大人那里回来,便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
再然后便是一张熟悉的吊床。
吊床上的少年双目紧闭,四肢修长,唇角似勾非勾,午后的日光投落在他的脸上,美好的犹如画卷一般。
尖尖的眼中不可遏制的闪过一丝惊艳。
再然后,犹如神仙一样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雾气缭绕,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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